冷傲晨听得脸若冰霜,恨不得一拳打在叶成绍那讨厌的笑脸上,他再也不看叶成绍一眼,转过身,与中山侯见礼去了。
一旁跟着来的银燕听了两个大男人酸得掉牙的对话后,噗哧 一笑,艳丽的双眸在冷傲晨脸上流转了一个圈,也回头跟几个北戎人闲聊去了。
一行人辛苦了大半夜,明月西沉,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来,深秋的寒气也更重了,素颜仍在睡着,她在叶成绍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适一点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冷傲晨帮着中山侯一起将明英和那西山大营来的那首领一齐压入宗人府去了。
叶成绍也是累极了,连夜奔袭回京,又被二皇子所派的人伏击,杀出重围后,又杀了二皇子,打了太后,为自己正了名份,再来救素颜,整整一夜,他没有半分消停,这会子,他什么也不想多想,只想抱着素颜回家睡大觉去。
回到别院里,叶成绍小心翼翼地抱着素颜下了马,双手托住她,生怕吵醒了她。素颜却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道:“相公,都打跑了?回家睡觉吧,好困啊。”
叶成绍俯下头在素颜的脸上亲了一下,温柔地说道:“嗯,回家睡觉。”
脚步如飞地向自己的院子里奔去。
紫绸和方姑姑还有陈妈妈几个胆战心惊地守在正屋里,也是一夜都没有合眼,这会子见世子爷抱着大少奶奶回来,步子又走得急,一时脸都吓白了,陈妈妈首先就冲了上去,颤着音道:
“世子爷,大少奶奶她…她没有受伤吧?”
叶成绍一看大家的神情都很紧张,心中一暖,这些人对自家娘子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危难之时,并无人逃走,便好声好气地对陈妈妈道:“无事,大少奶奶没有受伤,我们只是累了,想歇息,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要叫我,你们也是,轮流睡觉去,什么也别管了。”
紫绸和方妈妈几个相对一眼,方妈妈还是小心地问道:“爷,忙了一个晚上,还是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洗洗睡吧。爷的身上血迹斑斑,一进门就带着一股肃杀的血腥气,这样子去睡,内屋得熏多少香才能去味啊?而且,也太不吉利了些。”
叶成绍听得微怔,笑了笑道:“也好,去备些热水来,再弄点燕窝给少奶奶吃吧。”他疲倦而又满足地看着依在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的蜷缩着的素颜,大步向里屋走去。
紫绸跟着进来要帮素颜脱外衣,叶成绍的手一扬,让她退下,轻轻将素颜放在床上,素颜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咕哝道:“相公,睡了。”便翻个身,自动自发地钻进了柔软的锦被里。
叶成绍含笑看着她静谧安神的睡颜,也许是因为操劳和忧心,她的脸色微有些苍白,却使得肌肤更如细瓷般透明晶莹了,秀眉轻轻地舒展着,如两弯裁剪秀气的柳叶,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着,可爱地翘起,像两扇轻颤的蝴翼,挺直而小巧的鼻子,鼻尖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最是那红润丰俏的双唇,微微嘟起嘴,像要向他发出邀请,诱惑着他去品尝一般,身体里又涌起一股燥热,尽管浑身倦怠得连伸手都发懒,偏生看到眼前这活色生香的娘子又兴奋了起来。
他们分开得太久了,他就像久旱的禾苗,碰到了潺流的小溪,很想将她抱进怀里,吸取她的甘甜雨露,在淮安时,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以前就知道自己被她迷住了,离开后,相思更让他刻骨失魂,尤其夜深人静,睡着冰冷而又简陋的工栅里时,看着窗外那轮孤独的明月,他就越发地想念她,甚至他有过御起轻功,连夜掠至几百里地,回来只看她一眼的冲动。
“爷,热水备好了。”紫绸在耳房里轻轻唤道。
叶成绍依依不舍地自床边挪开步子,去了耳房,脱了衣服将自己泡在热水里,温暖的热水将他包裹起来,一身的疲惫顿时消散无遗。惦记着床上的素颜,他又泡了一会子,起了身,只松松地披了件薄袍子,便出了耳房。
床上,素颜睡得正香,一只白玉无瑕的皓腕搭在另一只软枕,正不自觉地摸了摸,像是要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子,又见她蹙了蹙眉,又睡着了。
叶成绍的心尖上像是被人用羽毛撩拨着,痒痒的,软软的,鼻子也是酸酸的,自己没在家的日子里,她一直就是这样睡不安稳的吧。睡梦中下意识地还在寻找着自己,触不到熟悉的身体,失望和孤寂让她更加地思念了吧。怪不得,自己会感觉相思入骨,因为相同的挂牵,便是相隔万里,也一样能灵犀相通啊。
轻轻悄悄地揭开被子,将那个湿软的身子抱在了怀里,握住那只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心口上,再吻上她的明泽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先前的燥动化为了派安祥和满足:“娘子,睡吧,我陪你睡。”
可惜,这一觉只睡了两个时辰,门外就响起了方妈妈的声音:“大少奶奶,世子爷,侯夫人来了,快些起来吧。”
方妈妈在外头站着,她快要急死了,侯夫人像疯了一样,带着文静和文娴两个直往正屋里冲,好在青竹临睡时就派了好几个粗使婆子在外头,不许人进来打扰两位主子。
但这会子侯夫人又哭又骂,整个院子都闹翻天了,三小姐素丽去劝阻,被文静好骂了一顿,侯夫人在骂什么白眼狼,畜生,忘恩负义什么的,方妈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侯夫人会一大早就从侯府闹到别院里头来,看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应该是出了大事了。
叶成绍恼火地睁开了眼,抱着素颜就不想动,素颜也被惊动了,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日思夜想的那张俊颜,有些不置信,以为还是在梦里,探了手,顺着他的脸庞抚摸着他的眉眼,真的是他呢,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醒来能看见他在,真好。
外面方妈妈又在催促:“起了没,大少奶奶?侯夫人要闯进来了。”
素颜这才想起昨晚的整个事情来,不过,她还不知道宁伯侯也死了的消息,所以有些奇怪,二皇子死了,侯夫人来闹个什么劲,叶成绍以后成为了皇大子,那绍扬的世子之位不是又得回去了么?
“相公,母亲来做什么?”素颜想了想来,却被叶成绍一翻身,压在了床上,他乌黑的头发扫在她的脖子上,头也在她怀里拱着,嗡声嗡声地回道:“不管她,娘子,咱们再睡一会。”边说边伸了嘴,含住素颜的耳垂,轻轻啃咬着。
素颜不胜其扰,心里也是一阵荡漾,可这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啊,她无奈地将他往外推:“起来吧,去见见母亲,你不在家的日子,她对我还是不错的,父亲几次来找麻烦,她都帮着我呢。”
叶成绍听得怔住,他实在是不想去面对侯夫人,宁伯侯虽然最后并非是他杀死的,但他也伤了宁伯侯,他也不想与宁伯侯成为生死大敌,可是,人家要杀他,他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一切不过是自保而已。但是,整个京城,乃至大周百姓都知道,他是宁伯侯的儿子,就算皇上下旨明说,他只是寄养的,但养恩大于生恩,他成了杀父的凶手,这便会被全国的百姓唾弃的,一时间,他脑子里有了对策,却真的不太想面对侯夫人。
但躲是躲不过的,更不能让娘子去面对悲愤欲绝的宁伯侯府的人,于是,叶成绍道:“娘子,你留在屋里不要出来,我去会会母亲。”
素颜看他神色凝重,心中一凛,知道事情怕是很严重,忙起身服侍他穿衣,“一起去,若是她发火,你先让着点,有话好好说。”
叶成绍对待夫人从来没就有过好脸色,素颜虽然不知道侯夫人又发什么火,但侯夫人最近确实很消停,应该是有原因的,不会胡来才是。
叶成绍没声对他道:“昨晚侯爷死了,母亲以为是我杀的,所以来质问我了,你去,她会连着你一起骂的。”
素颜听得大惊,果然是出大事了,眼睛便疑惑地看着叶成绍,叶成绍苦笑道:“是我的剑刺伤了他,但我只是伤了他,杀死他的,是二皇子,可是,现在怕是说不清了。”
“我信你,相公,他也不要有愧疚心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侯爷也卷入其中,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个心狠手辣,丧天良的人。”素颜坚定地看着叶成绍,这个时候的他,最重要的是来自亲人的支持和信任。虽然二皇子死了,但是,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他以前的身份太过尴尬,这会子就算是给正了名,恢复了身份,要让大臣们接受,要让百姓接受,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况,他现在还背了个杀养父的罪名。
叶成绍握着素颜的手紧了紧,放开她,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侯天人在门外大骂:“叶成绍,你这个混账东西,我们夫妻养育你二十年,你不知图报也就罢了,竟然杀了你父亲,你这个畜生啊,还给你父亲安了那么个罪名,宁伯侯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除了你们夫妻,全都要被判罪,你妹妹,你弟弟都要被连累,你还是不是人啊?”
方妈妈听了这些话愣怔半响,心思猛转,原本清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一改方才的诚惶诚恐的神情,冷笑着对侯夫人道:“夫人,奴婢劝你还是不要再骂的好,侯爷如果是犯了谋逆大罪,你想活命,又想要救几位少爷和小姐的话,就不要再得罪少主子了,你自己也说了,你养他二十多年,侯爷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奴婢不知道,但是,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侯爷若不是真犯了大错,又怎么会死呢?以少主子的心性,他是那狠毒之人吗?”
侯夫人被几个粗使婆子拦着,听了这话,眼前闪过一丝痛楚,也闪过一丝坚定,对着方妈妈就呸了一口:“呸,老贱蹄子,别拿你宫里的那一套来教训我,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不知道那些个弯弯绕绕,我知道,他杀了他的父亲,又害了全家,我要找他理论,找他拼命。”却并不是说要报仇的话。
叶成绍深深地看着侯夫人,见她将似疯狂,眼神却清澈得很,而且,眼里虽然有着惶恐和愤怒,却并无悲伤,便知道侯夫人的用意,对方妈妈道:“请夫人进来吧。”
方妈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说道:“少主子,侯夫人她对你怕是有误会。”
“放她进来,我来跟她谈。”叶成绍说罢便走进了正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粗使婆子放开了侯夫人,侯夫人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后面文娴和文静两个其实更为惶恐,她们两个原本还在睡觉。突然就被侯夫人使来的人吵醒了,一听侯夫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侯爷是侯府的天,他一倒了,那属于她们的世界也就全垮了,突然就从侯府嫡女,世家小姐要变身成为叛逆之女,抄家灭族的危险就在眼前。她们一下子便失去了重心,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文娴更是痛失父亲,一听得是叶成绍杀了侯爷,先是不信,后来心里就有了恨,这会子见侯夫人进了屋,她也跟了进去,但方妈妈却将她拦下了。
“三小姐,非常时期,奴婢劝你还是不要跟着闹的好,大少奶奶是个仁慈的,她对你素来不错,如今你想以后还享有优越的生活,就应该懂事一些。”
方妈妈这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不要闹事,要去走素颜的路子,或许,她们姐妹还能逃得一劫,还能再拥有宽裕的生活。可是…
文娴骤然之间,像是长大和成熟了很多,像侯夫人那样去闹的确没什么意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她冷静下来,抬眼看向正屋,只见素颜正自里屋走出来,明丽的俏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那略显慵懒,眼角眉梢还带着小幸福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文娴,笼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紧紧握住,她向方妈妈福了一礼,哑着嗓子道:“多谢妈妈提点,我和二姐姐在穿堂里等候母亲好了。”
方妈妈见她果然知事,便点了头,让紫云给她上了茶,好生待着她和文静两个。
侯夫人还在骂骂咧咧,叶成绍静静地看着她,想等发泄完后,再与她说话,他向来是没有耐心对着侯夫人的,有的,只是厌恶和不屑。这一次,是没法子,宁伯侯死了,但养恩还在,尽管知道这些年宁伯侯一直是在算计自己,但人死如灯灭,他的过错,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他会好生等宁伯侯府的其他人的,算是偿还养育之恩吧。
素颜见侯夫人哭得眼都肿了,让人沏了茶,亲手给侯夫人奉上:“母亲,不要再哭了,侯爷并不是相公杀的,您且消消气,听相公如何解释。”
侯夫人终于止了哭,也不再骂了,看素颜的眼神里带了一丝的期盼,却没有开口。
素颜突然就感觉到,侯夫人可能是知道很多事情的,只是她一直在装疯卖傻,这一次的闹,怕也是曲线救国的法子吧。
“人确实不是我杀的,他与二皇子之间是什么关系,您可能还不清楚吧,我这里有证据。”叶成绍冷静地对侯夫人说道。
他以前虽有怀疑,但一直没有证据,也不太肯相信,自己叫了二十年的父亲也是在谋害自己的人,但这一次,他遇袭的时间和路径二皇子摸得太清楚了,回来前,他只给侯爷发过信件,只有侯爷知道他准时回京的路线和时间,而二皇子的密室里,侯爷又正好在,他潜在外面听到了侯爷与二皇子的对话,当时心冷的发寒,再联系这么些年来,司安堂掌握的一些东西,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串在了一起,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是什么关系?”侯夫人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热切的想知道真相,又很怕知道那个结果,眼神明暗不定。
“红菊,将那包东西拿来。”叶成绍懒懒地唤了一声。
红菊应声而来,手里拿着一个藏青色的绸布包,叶成绍将布包打开,抖出里面一条绣着虎头的红肚兜,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接过那红肚兜顿时激动了起来,冲口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给绍扬的,怎么会在你这里?当年…莫明其妙就丢了,以为只是婆子们没有管好…”
“当年是白妈妈用这肚兜给您的孩子穿上的吧,据说您生了二弟后,就晕过去了两天,醒来就只发现了二弟的肚兜不见了,再没有异样吗?”叶成绍看着侯夫人问道。
侯夫人的心怦怦直跳,脸色变得刹白了起来,半响,她才痛心疾首地惨呼了一声:“不…这不是事实,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但您不觉得侯爷对绍扬太过冷漠了吗?他对成良都比对绍扬好,绍扬可是他的嫡子啊?当年,侯爷的亲妹子可是进了宫的,她几乎与您同时怀孕,她难产而死,而您呢?也是难产,但命大,并没有死,却昏迷两天。这包东西是在宫里一个老嬷嬷手里得到了,那个老嬷嬷据说曾经服侍过叶才人,她因为与白妈妈交好,所以,所有服侍过叶才人的宫人几乎都死了,只有她没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成绍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这包东西他早就见过,但一直没有弄清楚原由,果然给侯夫人一看,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可能还不知道,就连皇上的身边的刘全海都是侯爷的人,上一次,我娘子中毒,侯爷在中间也是插了手的,刘全海那老东西其实是听从了二皇子的指使的。他是宫里的大总管,在他的掩护之下,换一个孩子出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叶才人的死,侯爷很伤心,皇上心中的愧,侯爷进宫看望叶才人是再正常不过的情份,皇上因为对他有愧,所以,看顾得也松一些,又有刘全海在一旁掩护,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就发生了。”
“你是说…你是说,绍扬他…他才是真的皇子?而二皇子,她是我的孩儿?不…不可能…”侯夫人听了叶成绍的话,真的要疯了,她疼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是别人的。而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是谁时,儿子已经死了,这叫她如何受得了,一时,她像失了魂一样,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会是真的…你骗我,这一切全是骗我的。”
叶成绍还待要说,素颜却是阻止了他,她实在是不忍看侯夫人那痛苦的表情,这对侯夫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起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丈夫,将她的孩子换走了,却从来都没有告诉她。任她为了另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痛苦和怜惜,从来没有提醒过一次。侯夫人是整个事情中最悲苦的,最可怜的人。她对绍扬爱得至深至切,为绍扬的病痛苦折磨了十几年,其间还有忍受陈妃的要胁,忍受刘姨娘的毒害,宁伯侯对她也太过残忍了。
这个时候的侯夫人,只是个可怜的,被丈夫欺骗又痛失爱子的妇人,素颜怕她再听下去,就会疯掉的。
“是的,相公跟您开玩笑呢,您只要相信,侯爷不是相公杀的,侯爷也是死于了意外。母亲,绍扬最近的身子怎么样了?吃了我开的那些方子有没有好一点,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张罗着,给他娶一房媳妇的好,您也有人孝敬不是?”素颜拉着侯夫人的手,唠唠叨叨地扯着家常,像是方才叶成绍说的一切真的都是玩笑话儿。
侯夫人的眼神呆滞地看着素颜,愣愣松了一口气道:“嗨,是玩笑话啊,真是的,吓我一跳,绍扬的年纪着实也不小了,可那孩子,他说要考取功名之后才肯成家呢,我也不知道劝过他几回了,他就只是笑,不肯听,你别看他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倔着呢。”
“嗯,绍扬是个有志气的人,母亲您就由着他吧。等他真考取了功名,以后能选的亲家身份也能更贵气一些,您说是吧?”素颜对叶成绍瞪了一眼,叶成绍叹了一口气,伸手宠溺地抚了下素颜的头,娘子还是那么的善良,算了,就依着他吧,也许,不要让侯夫人知道真相,对侯夫人来说更好一些。
他自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来,递给侯夫人:“母亲,这是绍扬的解药,吃了这个药后,他再也不用忍受毒性的折磨了。”
侯夫人静静的看着叶成绍手里的药瓶,眼眶湿润,却是不肯接那瓶子,声音暗哑地对叶成绍道:“你…是他哥哥,还是你亲自给他的好。”
素颜听得心中一阵剧痛,侯夫人心里是明白的,只是,她似乎压住了心里的沉痛,故意装糊涂呢。绍扬现在怕也和文静几个一样,以为叶成绍是他的杀父仇人,如果绍扬是真正的二皇子的话,那他与叶成绍还真是亲兄弟,让叶成绍送药给绍扬,是想给他们兄弟一个和好的机会吧。
素颜的鼻子就酸了起来,以前只当侯夫人是个糊涂又无理的人,如今看来,她其实睿智得很。这些年来的糊涂怕有一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绍扬和文静的安全吧。如今她又故意装糊涂,就是想叶成绍能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救护宁伯侯府,救护她其他的子女。
叶成绍深深地看了侯夫人一眼,收回了瓶子,难得恭敬地嗯了一声。
侯夫人和文娴文静几个被素颜派了车送回了宁伯侯府。没多久,皇上就召叶成绍和素颜一同进宫,皇上下了布告:言明二皇子被宁伯侯谋杀,叶成绍为救二皇子而杀死宁伯侯,顿时群臣沸腾,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都有点不相信这个事实。
而陈王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陈王及其儿子,西山大营的统领全被压入了宗人府大牢里。
素颜和叶成绍一同进了宫,叶成绍去了乾清宫,而素颜则是去了坤宁宫。
皇后正慵懒地半卧在睡榻上,眉眼间全是喜色,见素颜进来要行礼,忙懒懒地挥了挥手,“过来,坐我身边来。”
素颜含笑走了过去,皇后拉着她的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道:“太瘦了,得多吃点,养好一点,快些给我生个皇孙出来才是。”
素颜被皇后说得脸红,垂了眸,嘟了嘴道:“相公一出去就是半年,怎么可能有孩子嘛…”
她声音虽小,但皇后还是听见了,立即拧了拧她的小鼻尖道:“是,不怪你,是我那儿子的错,不过,他这现在可是回来了哦,你可得努力,加把子劲才是。”
“那也不是我努力了就成的事啊。”素颜不由在心里直翻白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后老人家半句也不提,只逼着她生孩子,那有这样做婆婆的啊。
“昨晚受惊吓了吧,走,带你出气去。”皇后笑了素颜一阵后,起了身,拉起素颜的手就往外走。
出气?出什么气?素颜听得莫名,被皇后拖着往乾清宫去。
乾清宫里,明英被绑住跪在地上,周边护国侯,中山侯,刑部尚书,连着户部尚书,工部的刘大人都在。
皇后带着素颜经人通传后,走了进去,皇上见皇后进来,不由微叹了口气,皇后一大早得知叶成绍杀了二皇子,反应平静得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臭小子,总算懂事了。”便又转头去睡,但一听说明英带了人追杀素颜,差一点就成功了,立即凤颜大怒,揪住皇上的衣领子骂道:
“你们男人争天下,想怎么杀想怎么死都不关我们女人的事,凭什么要让我们女人跟着受罪。不行,我得给我儿媳妇出气,我那媳妇可是个宝贝啊,吓坏了怎么办?谁给你生孙子?谁给我生继承人?我不管,你把那明英给我提出来,我要让我儿媳亲自出气。杀我的儿媳,也不看看她有多少斤两。”
皇上被皇后闹得没法子了,只好应了。现在皇后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温柔体贴,而是爱理不理,经常无视他。他去别的宫妃那里,想引起她的嫉妒,结果,她不管他翻了谁的牌子,都很贤惠地派人给他送补品,还不忘告诉他一声:“年纪大了,悠着点,好好补补。”
皇上立时就没了兴致,悻悻然又回了乾清宫,以前看她吃醋是情趣,现在,她不在乎他了。他却没有了与别的女人亲热的兴致。尤其怕看皇后眼里的鄙夷的目光,曾经他在她的眼里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当年的她,那样深爱着他,将她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骂靖国侯
护国侯还有几位尚书大人见皇后带了叶成绍的夫人进来,全都愣住。不过,再一想,二皇子妃被捆绑在殿中,心中也有些了然,向皇后行礼后,全都垂了头,目不斜视,不敢多言。
只有中山侯与皇后对视一眼后,立即撇开了眼,神情肃然。
皇后脸上带着高雅雍容的微笑,向皇上行了一礼,皇上见皇后的神色还算好,忙指了身边的座位对她道:“皇后请这边坐。”
素颜也向皇上行了大礼,皇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难为你了,到皇儿身边去吧。”素颜听了低眉垂目走到叶成绍身边站好。
一干大臣听得心头一凛,皇上竟然已经公开称叶成绍为皇儿了,看来,叶成绍是皇上的嫡长子,那些不是传闻,全是事实?
皇后谢了坐,却并没有过去,而是轻移莲步,向跪在地上的明英走去。
明英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原本美丽的大眼里全无光泽,但眼里却闪着狠厉,充满悲愤和不甘,看见皇后向她走来,她非但不怕,反而抬起头,怨毒地看向皇后。
皇后笑得妩媚,上下左右瞧了瞧明英,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着?本宫也是你正经婆婆,就算你心里眼里没当本宫是皇后,也该以婆母之礼待我吧。怎么看着像跟本宫有深仇大恨的呢?”
这话一出,两位侯爷和几位尚书大人全都看向了明英,各人眼神复杂,护国侯平素与陈王关系不错,司徒敏与司徒兰自小便与明英情同姐妹。此时看了明英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倔,不知道低头,她是非要将陈王府全毁了才甘心吗?
明英冷笑一声看着皇后道:“娘娘若真肯当臣妾是儿媳,如今就不应该还笑得出来,您的儿子昨夜才被贼人杀死。怎么看不出您有半点伤痛呢?到底不是亲生的,或者说,他死了,更能称您的心,对吧?”
皇后听得娇笑出声,回头对皇上道:“哟,皇上,您看老二家的还真是长了张利嘴呢。您说,她这么会说,是不是舌头比别人的要长一些呢?不如,拔出来给本宫瞧瞧?”
明英听了果然吓得变了脸色,她知道今天必有一死,但求给一个痛快,不想被折磨啊。
皇上听了皇后的话,目光淡淡地看向一旁的护国侯,护国侯立即明白皇上的意思,大声喝斥明英道:“大胆,怎么能对皇后无礼呢?”又转了头,讪笑着对皇后作揖道:“娘娘,她也是太过悲伤,哀痛伤心,所以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了。您看在她新寡可怜的份上,且饶了她吧。”
皇后听了,斜睨了护国侯一眼,淡淡地说道:“侯爷倒是很关心本宫这儿媳妇啊。平日里,你与陈王府的关系也很不错吧?哎呀,皇上,昨晚刺杀我儿的人里,有没有御林军?这事,您得好好查一查,本宫可是好容易才认回了亲生儿子,再有个闪失…”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不过,看向皇上的眼睛微眯了眯,半点也掩饰目中的威胁之意。
护国侯听得满头大汗,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大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对皇上,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给臣十个胆子,也不敢使了人去杀叶大人…哦,不,皇长子,娘娘明鉴啊。”
皇上知道皇后这是恨护国侯给明英求了情了,只得好言相劝道:“明英所犯罪行重大,先行审理完了后,再交宗人府一并判决,皇后稍安勿燥,朕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皇后听了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却道:“交宗人府?不必了,更不用审了,她可是护国侯亲自捉拿回来的。所带的西山大营兵将也有活口被捉拿。就在此地当场审理了算了。而且,她要杀的可不是本宫,是本宫最疼爱的儿媳。满不满意得看本宫儿媳 的意思,本宫今天来,可是特地为儿媳出气的,她昨夜被几十个训练有素的骑兵追杀。幸亏中山侯与东王世子两人凑巧赶上,救了她,不然,本宫的皇儿不是要痛失爱妻?”
在场的几位侯爷,尚书听出皇后已是非常震怒了。更是明白皇后对这位蓝家嫁过去的儿媳很是宠爱。一时全都低了头,大气都不敢出。皇上早就知道了皇后的意思,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心疼二皇子,也很理解明英的行为。所以,有意想要放过明英一马,毕竟明英也是自己的儿媳妇。虽然做事过激了点,但罪不至死,圈禁起来就算了,不过,皇后这里怕是过不去啊。
于是,皇上求助似地看向素颜,开了口道:“皇后所言正是,这老二家的也着实做得过份了些,胆大包天。不过,她也着实是因老二的死而成了失心疯…蓝氏,好在你也 没受伤,不然,她的罪过还真是大了,今天,朕就给皇后面子,由你来处置明英,你看,要怎样才能使你满意呢?”
皇上这是自己不敢得罪皇后,把难题抛给素颜了。素颜心中冷笑一声,垂了头对皇上一礼道:“回皇上,自然是按国法行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对皇后好言道:“蓝氏这孩子就是懂事,知礼知法,不愧是咱们的好儿媳啊,那就这么着吧,按律法来只吧。”
谁知素颜又道:“皇上,臣媳的话还没有说完,律法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明英郡主昨天可是要将臣媳制成人棍的。如此,臣媳也不多求,只请皇上也将她削成人棍吧。”
皇上听得脸色一白,没想到素颜也是如此的残忍,有些生怨地瞪了素颜一眼。
素颜神情淡定自若,她知道,一旦按皇上的意思,将明英送去宗人府,明英最多被关个几年,陈王府看似倒台,但毕竟百年望族,陈王又是世袭罔替的亲王。陈家老祖宗的功绩摆在那里,功抵过,明英就还有可能做怪。对待对自己残忍之人,没必要心慈手软,最重要的是,要杀一儆百啊。叶成绍成为皇室继承人的路上还会有许多险阻,若不重刑,只怕还会接二连三地有人要刺杀自己。
“这个提议甚合本宫的心意。嗯,儿媳,你果然当得起皇上的夸奖啊。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皇后立即顺着皇上的话接口道。
皇上还想再说什么,皇后拿了他的话堵了他的嘴,一时还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只好又看向刘大人,刘大人直接装傻充愣,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不存在。
明英整个人顿时都委顿了下来,她绝望地看向素颜,突然就像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向素颜冲过去,低头想撞素颜,但可惜叶成绍的大袖一扫,就将来甩飞开去,明英被摔趴在了地上,抬了头,突然哈哈大笑道:
“蓝素颜你不得好死,你虚情假意,不守妇道,趁叶成绍不在府里,就勾搭外男,与中山侯世子,东王世子眉来眼去,搂搂抱抱,还差一点害死护国侯家的三小姐,我就是看不惯你,想你死。”
素颜知道她临死前还要挑拨自己和叶成绍的关系,挑拨叶成绍和上官明昊,冷傲晨的关系,更是在毁坏自己的名声。她转过头,静静地看向叶成绍,叶成绍却是安抚地看着她,正要说话时,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寻声看去,就见明英被打在了地上,正捂着脸,而皇后则正拿了丝帕擦着手,冷冷道:“打你真怕脏了本宫的手,看来,你那舌头是个割来才好,太长了说话就像放屁一样。”
殿中大臣和皇上一时都被皇后的言行给震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一国之母啊,母仪天下的皇后竟然动粗不说,还说粗话,这哪里还是平素优雅高贵的皇后?
皇后美艳的眼波在每个大臣的身上流转一遍,淡笑道:“怎么?本宫的脸上长东西了?”
大臣们尤其是护国侯的头垂得最快,刘大人则道:“回娘娘的话,臣只是觉得您今天比往日风采更威。”
皇后听得微微一笑,对刘大人点了点头,转了头对叶成绍道:“皇儿,刘大人品性高洁,你以后可得多多倚重于他才是。”
刘大人听得眉开眼笑,老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闪,他与叶成绍共事六个月,知道这位新鲜出炉的皇子才华横溢不说,还一心为公,肯为百姓办实事,刘大人奸滑多年,不过为了保住官职,在最大范围内为百姓办事。他多年的理想和抱负不得实现,如今,大周终于有明主将要继位,他是老怀畅快啊。
叶成绍听了皇后的话,当真向刘大深施一礼,大声道:“请老大人多多扶佐。”
一旁的户部尚书顾大人,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是素颜的外公,对于昨夜明英派人追杀素颜也是也很震怒,只是以他的立场,不太好公开维护素颜,不过他也是老于世故,皇后既然公然带了素颜来乾清宫出气,自然会尽力维护素颜,也由不得他来多说什么。
明英见殿中无一个人肯替她说话,也不求饶了,大声对皇上哭诉道:“皇上,二皇子也是您的亲生骨肉,他死得不明不白,才十九岁啊。您就不伤心吗?不想替他报仇吗?臣媳死是不足惜,只是二皇子大仇未报,死不瞑目啊。”
皇上心中的恸又被明英揪了起来,一个看着长大的儿子,头一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成了一具尸体,中年丧子的心情着实难受啊。但现在于皇上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护住叶成绍,这是他早就布好了的局,有人动手将事情往前推了…他颓然地挥了挥手道:“拖下去,按皇后的意思处置。”
那就是要拔舌了?素颜终究还是觉得残忍了些,叹了口气对皇上道:“求皇上,给她一个全尸吧,臣媳 方才全是气话,请皇上和娘娘不要怪罪。”
护国侯还有中山侯几个同时都松了一口气,拔舌砍去四肢,确实是太残忍了,他们也不希望未来的皇太子妃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了啊。
顾大人听了也是一脸的欣慰,向皇上道:“恭喜皇上,皇子妃贤达大度,德才兼备,实乃皇长子良助,乃是大周之福啊。”
护国侯等大臣听了立即附合,皇上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大声道:“就依蓝氏所言,赐明英三尺白绫,给她一个全尸。”
明英被拖了下去后,皇上正在宣退从人,刘大人突然站出来道:“臣有旨上奏。”
皇上听得一愣,问道:“你还有何事?且速速奏来。”
刘大人上前一拜道:“臣斗胆,请立皇长子为太子,大周皇朝万年基业,应该后继有人,皇长子德才兼容,品性优良,又深得民心,当立为皇储,皇储选立之后,大臣心安,百姓心安,是为朝廷稳固之大事,请皇上三思。”
中山侯听了也上前一步奏道:“臣同奏,请皇上立皇长子为太子。”
这种时候顾大人不做第一,不给人话柄,但也绝不落后,也上前附奏。
刑部上尚柳大人看了护国侯一眼,也上前附议,殿中便只剩下护国侯,原本最会见机转舵的护国侯却是迟疑了。他脸上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时不时地向殿外望去,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皇上听得众大臣的奏议,一时怔住,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虽然他也知道,大臣们会迟早请奏立叶成绍为皇太子。但没想到这么快,毕竟二皇子才死一天,很多悬疑并未解开。而且,叶成绍的身份也才公开,很多大臣都还未接受事实,更多的百姓还不知晓,骤然立了一个侯府世子为皇太子,还真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何况,这与他的宏图计划相冲突,他原不是这么打算的啊。
皇上的脸色明晦不定,护国侯见了更有了底气,一抬眸,正好触到皇上看过来的眼神,他心中一喜,出列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扬了声道:“哦,护国侯也要附议么?”
“非也,皇上,皇长子着实才华横溢,德行绝佳,但如今却不是立皇太子的最佳时机,二皇子死于非命,案子还没有彻底了结,虽然已经证明皇子清白,但皇长子与二皇子之死有有些干系。臣等虽然清楚,皇长子的品性,但不代表广大臣工都清楚,不代表广大百姓都清楚,如此冒然立皇长子为太子,会让有些人有可乘之机,毁损皇长子的声誉。故此,臣认为,此事当缓。”不说不立,而是说要缓,没有立即就反对,也就不算是站在叶成绍的对立面,又合了皇上的心意,护国侯果然奸滑得很。
皇上听了点头颔首,正色道:“朕也觉得不太妥当。”
皇后在一旁听了微眯了眼睛看向皇上,眼里露出鄙夷之色,冷笑道:“也是,成绍当不当太子的也无所谓,皇上啊,以臣妾看,放了成绍归隐吧。也放了臣妾出宫,臣妾跟着成绍夫妻一起去过小日子,享几天天伦之乐去。要说起来,臣妾真的很想念老家了,这么些年过去,不知道老家的人还安健否?”
皇上听得心中一颤,紧张地看着皇后,自己这态度又伤了皇后了,他不是不想立叶成绍为皇太子,只是确实时机不成熟啊,皇后又何必逼得太紧?
皇后迎上他的目光,眼里有些淡淡的倦意,更多的,是失望,还有些丝的冷然,皇上的心骤然缩紧,柔儿她…她对自己的情淡了吗?她要回北戎去?
眼前又浮现出,二十几年前,他正值青春年少,一身白色儒袍,如玉树临风,丰神俊良朗,柔儿一身火红的猎装,骑在雪白的骏马上,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奔驰,蓝天碧云下,她就像一只美丽的太阳神凤,光华四射,风华耀日,将他的灵魂都收走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她扬鞭策马,草原上留一抹亮丽的红影,更是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他傻傻的,呆呆地看着那远去的,红色精灵一般的女子,正暗自失落,抬眼前,她又像一个临世的仙女一要,策马来到了他的面前,天真而纯净的美眸好奇地看着他,“你是中原人么?”她的汉语说得很流利,声音清脆柔美,他的心怦怦直跳,饶是当了多年的皇子,然被她的一句简单的问话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只会呆呆地盯着她,错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