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听了便觉得好笑,也跟着唏嘘感叹了番,又道:“老太太谬赞了,二妹妹三妹妹几个其实也很聪慧的,老太太大可把中馈之事交给二妹妹执掌,她可也是要嫁到宁伯侯府去的人,老太太也可以让她在家里练练手嘛,等我脚伤好了,再跟着向老太太学习就是。”

“唉,二姑娘自是没话说的,以前二夫人掌家时,就没少带着她手把手的教,她这几日说是要赶嫁妆,要给新姑爷做四季衣裳呢,老太太怎么好剥了她的时间,没得她嫁到宁伯侯府去被公婆轻看不是。”张妈妈听了便笑道,眼睛睃向素颜被子下面的伤腿、

感情她要赶制嫁妆,自己就不用?自己就是闲人,就不怕旧习惯到了中山侯府会被公婆看轻?素颜在心里冷笑,嘴上却说,“那也是的,我可没二妹妹能干,女袖又好,我这绣了好几天,才绣了条帕子出来呢,要说衣裳,那还只是扯了布,都没动过剪刀,唉,看来,我的嫁妆怕是要烦劳针线坊的人罗。”

张妈妈听了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就有点讪讪的,就问起素颜的伤来,把话题扯开了去。

素颜也大方,见她总睃她的脚,便将被子揭了开,索性给张妈妈看。

张妈妈看着她左脚脚踝上包得厚实,又唏嘘了几句,才告辞走了。

她走了没多久,二夫人也打发人送了补品来,更难得的是,二姑娘素情带着素丽和素容亲自来看她了。

素颜干脆就把那伤脚露在外面,让每个来看她的人瞻观一番,素丽还是很不自在,进门后,看了眼素颜的腿,便立即将目光闪开了去,倒是送上了一个锦盒,“是三姨娘托我送来的,里面是支上百年的老参,大姐姐是为我而受的伤,三姨娘心里过不意去,求您原凉。”

素丽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噎,素颜微笑着将那盒子打开,果然里面方着一支上好的人参,不过,是不是有百年的年份,那就不得而知了,三姨娘很得大老爷的宠爱,会赏她如此贵重的药材也是有可能的。

笑着让紫绸收下,素情亲亲热热地坐在素颜的床边,也让白霜递上了几盒虫草之类的补品,“大姐姐也忒不小心了些,怎么去做那些个粗活,以后快别再往草深的地方跑了,府里那些管花草的也该罚,定是他们耍滑偷懒没好好清理花草,让些爬虫倒处乱跑,差点就要了大姐姐的命呢。”

素颜看她脸上带着笑,眼睛却不肯与自己直视,不由笑道:“说得也是,二妹妹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些,千万别碰到了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你大姐姐我是知晓一些救命的法子,要是换做是你,啊呀,怕是真的会一命呜呼了去。”

听了这话,素情脸上的笑便有些挂不住了,水杏般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戾色,微沉了脸,干巴巴地说道:“大姐说得是,一会得跟奶奶说说,让园丁好生清理清理园子。”

素容才不过几岁,她进门时老实地低着头给素颜问过安,便坐到一边去了。看紫绸端了果子上来,便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抓了几把果子放在自己兜里,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再抓几粒瓜子吃了起来,根本就没往素颜床边靠。

素情又说了些闲话后,便说还有事,起身告辞了,素容又抓了把果子在手里,站起身来也向素颜辞行,素情拿手戳她脑门:“就知道吃,小心长虫牙疼死你。”

素容脸上便露出几许憨憨的笑,讨好的看着素情,“不会长虫牙的,四姨娘天天让我刷两遍牙呢。”说着,眼睛还盯着桌上的一盘干梅,紫绸见了便干脆连盘子一起塞她手里:“四姑娘若是喜欢,就拿去吃吧,我们大姑娘不爱这个,放着也没人吃。”

素容就欢天喜地的接了,素情转身要走,见素丽期期艾艾地看素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身子也往墙边蹭,她便扯了素丽一把道:“你害得大姐姐还不够惨么?还在这里招人恨,老太太昨儿罚你抄的一百遍女训你就抄完了?”

素丽听了眼里便闪过一丝慌乱,垂了头,老实地跟着素情走了。

中午吃过午饭,素颜打算睡一觉,却听小丫头来报,说是中山侯夫人派身边的孙妈妈来了。

素颜听得一怔,中山侯府怎么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大夫人不会也知道了吧,她忙坐起,让紫睛帮着快速地给她随便挽了个纂,刚刚收拾好,就听见张妈妈的声音:“侯夫人可真是细心又体贴,才我们老太太还说,大姑娘以后有了这样的婆婆,可是前生修来的福份呢。”

“也是大姑娘和夫人有缘份,夫人一见大姑娘就喜欢上了,一听说她被蛇咬了,就急得不行了,非要派老身来看看,说是看过后才放心呢。”

紫绸听了忙出去把人迎了进来,素颜还是第一次见,只见她长得白白胖胖的,一身福态,穿着件墨绿色杭绸对斜襟长袄,玄墨两色团花褙子,头上插着一根喜登枝的金钗,双腕上戴着一对双股绞丝缀宝石银镯,举止大方有度,通身上下透着贵气,相比和她一同前来的张妈妈就显得有些寒酸和小家子气了,倒底是侯府出来的,只是个有头脸的奴婢,就要比一般小官吏人家的主妈还要穿得体面。

“哟,这就是大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啊,怪不得我们世子爷回去了就有点茶饭不思呢,啧啧啧,还真是仙女儿一般的人呢。”孙妈妈一见素颜,便躬身福了一福后,亲亲热热地走到床边来,拉着素颜的手说道。

素颜一听脸就袖了,这个孙妈妈也是个嘴巴爽利会说话的,几句话,便让她产生了亲近感。

正文 第二十六章:养病3

“妈妈真是个妙人,一句话就把咱们大姑娘说得脸都袖了哦。”张妈妈应景的咐合道。

孙妈妈拍着素颜的手,让人将侯府的补品抬了进来,足足有十好几盒东西,都是上好的名贵补药,素颜忙向孙妈妈致谢,又问候了侯夫人和侯爷,以及太夫人,态度诚执大方,孙妈妈越看越喜欢,看张妈妈还在屋里,又拍了拍素颜的手,才起身告辞。

张妈妈忙跟着送了出去。

素颜张开手,看着手里的一个小纸团,不由哂然失笑,这孙妈妈果然是妙人。

展看张团,竟有两张,两张字迹不同,一张一看便知道是女子所写,字体纤细秀美,笔力轻柔,而那内容,却令人脸袖心跳:“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那落款处,却是写了个情字。

另一张,字体飘逸洒脱,人说字如其人,那上官明昊就是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模样,写出来的字也是俊逸有余,遒劲不足。里面的意思,却是看得素颜心火直冒,上官明昊信里,先是表达了慰问关切之意,然后再隐约的表示,前两日蓝府人有人碾转给他送去一张纸条,上面就写着那两句暖昧情诗,还问她脚伤是不是很重,要是能走动的话,明日寿王晏请务请参加,他有话要跟她当面祥谈。

素颜看完上官明昊的信笺,不由陷入了沉思,她原想着借躲开府里的一些事情,但如今看来,那要害死自己的人几乎召然若揭。

原来,素情对上官明昊一往情深,竟然作出私传信笺,暗通外男之事,这种事情,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里,那便是伤风败俗,如此大胆妄为,也不怕那上官明昊瞧她不起吗?

而那上官明昊处事也考虑不周,自己与他以有婚约,成婚前按礼是不能私相会面的,明日真要去了,也不能真如他所说,与他私会,看他连同素情的情诗一同送来,无非就是向自己表明心迹罢了…

眼前又浮现出上官明昊那俊美的脸庞来,她不禁心跳加速,那样清风明月,温润如玉的男子,也怪不得素情会一见倾心,就是自己,两世为人,也忍不住会为他心动,明天,真的要去吗?

去还是不去,脑子里在打着官司,但人已经试着下了床,趿着鞋走动了几步,脚上其实也只是破了皮,蛇毒清了后,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伤了,走动时,只是不能太用力,会震得伤口痛。

刚跟着张妈妈去送人的紫绸进来看到她踮了脚下了地,不由气急,忙上前来扶住她道:“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要好好将养几天的么,怎么又下了地了,姑娘,你就算不为自个儿,也为大夫人想想吧,如今大夫人是被老太太瞒着的,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伤不养好,将来真要落下个什么病根来,大夫人知道了得有多伤心啊。”

素颜听了忙陪着笑脸,扶着她的手上了床:“我就试试,看看能走不,算了,我还是回床上休息吧,免得听你唠叨。”

紫绸环顾四周,没看到紫睛,不由骂到:“那死蹄子又去哪里了,也不说在姑娘身边服侍着,就紧着自己玩呢。”

素颜听了笑道:“我让她帮我采些野菊花了,晒干了泡茶喝,清热解毒的,做好了,以后你们也跟着我喝,对身体有益处的。”

到了黄昏时,陈妈妈回来了,一进门,便喝到一股药味,心中一咯登,人就冲进了里屋。

素颜正懒懒地坐在床上与绣花针和丝线做生死搏斗,她的女儿还是停留在七岁女童的水平上,想着自己都要嫁了,以后真的连朵花儿都绣不好,只怕真的会遭人嫌弃哟。

“怎么了,谁在吃药?大姑娘,你还好吧。”陈妈妈冲进床头,抬手就摸向素颜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又看素颜的胳膊,素颜忙将她的手捉住,鼻子一酸,眼里就浮了泪:“没事,没事的,都好了。”

“是病了还是伤着了,你倒是给奴婢一个话,妈妈心里着急呢。”陈妈妈的手颤巍巍的,手心里也急出了汗。

素颜忙让她在床边坐好,叫了小丫头紫玉进来给陈妈妈沏了茶,拍着陈妈妈的手道:“安啦,安啦,是不小心被蛇咬了,身体里没毒,只是伤口还有些疼罢了。”

陈妈妈一听便泪就来了,急巴巴地又去看素颜的伤腿:“大夫人就说这两日老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就怕你有什么不好,让奴婢来看看,奴婢想着大姑娘如今变得精干了,倒是劝大夫人来着,说这府里再没人能随便害了你去,却不曾想,你还真的…就又遭阴手了。”

再看素颜脚上的伤,便又松了口气,只是两条袖痕看着吓人,还真是小伤,又听素颜说蛇毒清了,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以后再不可乱来了,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蓝府有大小姐,将来的侯府世子妃,那些个粗活,就让下人去做,自己再不可轻易犯险了。”

素颜听了忙老实地点头应诺,陈妈妈看她面色袖润,神态安宁,也就放了心,看她手里的绣活,这回倒是没有叹气,也没有抱急,反倒说:“绣不好就算了,反正中山侯府乃丰鼎之家,也不靠你绣东西养家糊口,他们家的针线坊可不是咱们蓝家能比的,再说了,紫睛和紫绸两个的女袖在府里也是顶尖儿的,你以后,就做做样子,真真拿到台面上的衣服,还是让她们两个帮着做好了。”

素颜听得泪眼婆娑,头埋在陈妈妈怀里就不肯起来,不停的拱啊拱的,陈妈妈便笑着拍她的背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素颜抬起头来,勾着陈妈妈的脖子道:“在奶嬷面前,素颜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陈妈妈脸上的笑便更舒展惬意了,问起当时被蛇咬的经过,素颜想了想,还是将当时的真实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妈妈,陈妈妈气得手脚发抖,骂道:“这是存了心的要害死你啊,真真狼心狗肺,你也可是蓝家正经地嫡女,也是她的孙女儿,心肠都叫私心薰黑了,大姑娘啊,你可真得小心防着点,再不可让任何人钻了空子了,只要熬到出了嫁就好了,这个家,真太让人寒心了。”

看来,陈妈妈也觉得老太太的嫌疑最大,但素情现在烦恼的不是这事,真凶究竟是谁,她现在就算查出来了,也没法子处置,况且,她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老太太和二夫人的人,她想要在府里有所行动,怕刚动一步,就被人发现了。

看了上官明昊的信,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正想找个贴心的人商议下,陈妈妈又是她最信得过的,便将信里的事跟陈妈妈说了,陈妈妈一听,简直暴跳如雷,拿了素颜手里的纸条就要去找老太爷,素颜忙拉住她道:“就算是告诉了老太爷又如何?素情如今跟宁伯侯府有了婚约,老太爷知道了也只会暗着罚她禁足之类,为了蓝家的名声,断不会将这事闹大,再者,上官明昊给我传私心也很是不妥,您去告了,只会将我也牵连出来。”

陈妈妈一听也是,又坐了下来,惊得一头的冷汗:“还是大姑娘想得周全,老奴浮燥了。”

“奶嬷,您说,明天我要不要去?”素颜皱着眉头问道。

“你脚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乱动?不行,你不能去,可是…明天二姑娘是要去的,若是她又对中山侯世子使什么手段,那可怎么办?”

陈妈妈先是斩钉截铁的否定,随即又担起心来,“二姑娘可是最像二夫人了,你看着二夫人像是爽利直率一个人,其实骨子里可是阴狠得厉害,又会讨男人欢心,当年,你娘与你爹原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她是你爹的表妹,未出嫁时,便常到蓝府来玩,竟然就与你爹爹有了首尾,那时候,老太太其实也是很生气的,毕竟丢了王家的面子。

可是她心里还是向着二夫人,就逼着你娘同意,让你爹娶了她做平妻,自从她进了门,你爹就像变了个人,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她又惯会拿张作乔,使了百般解数去讨你爹的宠,三姨娘原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她为了固宠,硬是让你爹收了房,只是,这么些年,她倒是看左眼了,长年打猎,也被雁啄了眼,三姨娘生了三姑娘以后,她就拿捏不住了,又想着法子给让你爹收了四姨娘。”

原来爹的妾室都是二夫人硬塞的,真不知道二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把她的男人看做了什么?既是一心想要嫁给大老爷,哪怕只做侧室也在所不惜,那就应该对大老爷有情才是,却是拱手将他送人,送了一次不算,还要送第二次,这样的女儿,不是太爱权,就是跟本不懂得爱情是何物。

“所以啊,大姑娘,你的脚要是没大碍,你还是去吧,别让二姑娘真弄出什么妖蛾子来,你丢了这桩好姻缘,到时后悔都会来不及了。”陈妈妈看素颜在沉思,以为她被自己说动。

“若他是那样容易被人引诱的人,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素颜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啊,我的傻姑娘,男人哪有不吃腥的啊,二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又惯会装娇柔,哪个男人看到了都会怜惜的,再说了,她又是自已投怀送抱,就算世子爷人行得正,但抵不过流言菲语啊,就算他们什么事情也没做,只要二姑娘设个局,让很多人看见,到时候,世子爷就是不想认,也得认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赴宴

这话倒是让素颜有些动容了,不是她舍不得这桩婚姻,舍不得上官明昊那个人,而是气不过素情和二夫人的作为,而且,以种种迹像看来,自己被蛇咬一事很可能就是素情和二夫人设的局,谋的,就是与上官明昊的这桩婚姻,既然原就是属于自己的,凭什么让她们得了惩去?除非自己不要,否则决没有让仇人如了愿的道理,不对,素情对自己如此狠毒,就算自己不要了,也不能便宜了素情,哪怕是毁了这桩婚事又如何?

“奶嬷,您帮我弄些细白纱来,好生用水煮了烘干,我包在伤口上,走路时,伤口应该就不会痛了。”

素颜的话跳跃性太大,陈妈妈先是愕然,听到后头时,便笑了起来,忙点了头道,“嗯,我这就亲自去给你寻细纱布去,只是,要煮了再烘干做甚?煮过的会硬碜一些,会不会硌着疼?”

“呃,你别去了,陪我再说说话,让紫玉去就好了,煮了好生烘干,不会硌脚的。”素颜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口一快就吩咐陈妈妈做事了,看来,自己穿来这许多日,真的沾了不少大小姐习性,连老幼都不太分了。

陈妈妈却已经起了身,进内堂翻箱奁去了,不一会子出来了,却是拿了一截白色细软绸,“细纱还是没有软绸好,再缚些软膏子在伤口上,伤口应该不会疼了才是,只是你还是尽量少走动,怕崩了口子,那就麻烦了。”

素颜听着陈妈妈唠唠叨叨的话,心里暖暖的,笑着问:“你才过来时,母亲不知道我伤了的事吧,可千万别惊了她才好。”

“放心,奴婢也是看紫绸的样子不太对才过来的,紫绸去时,大夫人正歇着,奴婢没让大夫人见着人。”陈妈妈手里拿了针,将白绸卷着边正绞着,看素颜担心大夫人,唇边就带了笑,大姑娘比起以前可真是孝顺通情得多了,再不似先前的冷漠孤避,就是对着自己这些个下人,也有人情味了些…只盼着,她能平安嫁到中山侯府去,再也不受那腌臜气就好了。

陈妈妈足足在素颜屋里呆了两个时辰,还是依依不舍的,不肯走,素颜担心大夫人会疑心,又将她做好的白绸绑带绑在了脚上,试着走给她看,她才又叮嘱了紫绸和紫晴几个小的几句,放心的走了。

用过晚饭,素颜正坐在床上拿了绣花棚子与针线搏斗着,紫绸陪在一边绣喜登枝的花样儿,外面小丫头紫玉来报:“大姑娘,二姑娘来看你来了。”

不是白天才来了么?怎么这会子又来了?素颜微皱了眉,将手里的绣棚子收了,对紫绸使了个眼色,自己滑到被子里去了,紫绸会意地出去了。

就听见紫绸在说:“这大冷的天,难为二姑娘晚上也过来了,可真不巧,大姑娘说不舒服,早早儿就安置了呢,二姑娘您可是有急事?”

“不舒服?白天看着还好呢,许是你们这起子奴才服侍不周,让大姐又受了寒了吧,快让我进去看看。”素情的声音有些急切,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但她一来就训斥紫绸,紫绸几个听着心里便不舒服,“奴婢几个虽不如二姑娘身边的白霜妹妹几个能干,但对主子还是忠心体贴的,大姑娘可不是受了寒,而是余毒未消,头晕而已,所以,才歇得早了,昨儿夜里大姑娘原就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今儿早歇了,二姑娘您看…”

又听素情道:“那算了,我只是特地让人炖了参汤来,想给大姐补补,既是歇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这汤一会子大姐若是醒了,就给她喝吧。”

没多久,紫绸就提着食盒进来了,素颜一咕噜爬了起来,看了她手里的食盒一眼。

“姑娘,睡前喝汤可不好,这汤还是…”紫绸脸上不豫,话却说得委婉。

素颜轻轻一笑,招手让她过来:“也别倒了,拿到后院去喂猫就是,前阵子咱们伙食差,连着猫儿都跟着受苦了。”

紫绸听着会意,唤了紫玉将食盒拿了出去,只说是大姑娘喝剩下的,舍不得倒了,给猫喝。

夜深时,紫绸悄悄去后院看,喝了汤的猫正懒懒的倦成一团睡在窝里,并无异样,回来禀了素颜,素颜哑然失笑,怪自己草木皆兵了,暗想,素情应该也不会耍这样低级的手段才是,真想要害自己,断不会亲自送有问题的汤来。

第二天起来,素颜因着要去寿王府赴晏,便让紫睛好生给她妆扮了一番,所谓妆扮,也只是穿得讲究了些,素颜上辈子便不喜在脸上涂涂抹抹的,而这世的化妆品虽是天然之物,但比起前世的东西来,实是粗燥了不少,便更不喜了。

她上着柳色银错金双凤织锦短袄,下着浅碧色轻柳软纹腰长裙,头上绾着云式的朝月髻,上只束着一条累金丝嵌宝石金带饰,整个人如一枝白玉兰花苞一般,简洁大方,又偏生秀丽端庄,还带了一抹小俏皮。

紫睛和紫绸看了便在一旁啧啧称赞,暗想,大姑娘只是不喜妆扮,真要拾掇起来,莫说府里的几个姑娘,就是全京城,也没有几个能盖得过大姑娘的美貌去。

正要出门,小丫头紫玉却自后院进来,神情有些怪异,紫睛看着便不喜,瞪了她一眼,紫玉是二等,但并不负责素颜屋里的事情,平素也管着通传报信的事,但一大早儿,没人传唤,她却是自行进来了,却是有违规矩。

紫玉却看着紫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紫绸平素最是和气,又素喜紫玉的憨实,便对她点了点头,紫玉便身素颜屈膝行了一礼道:“大姑娘,昨儿那猫…睡着了…怎么闹都不醒呢。”

素颜听得一怔,深深地看了紫玉一眼,这丫头,看着老实娇憨,却像是个有心的,昨儿晚让她拿了汤去喂猫,今儿也没怎么在意这事,没想到,她倒还真惦记上了。

紫玉看素颜看她,黑亮的大眼里闪过一丝怯意,素颜却是笑道:“你去抱来我瞧瞧。”

紫玉听得眼里就闪出喜色来,方才紫睛拿眼瞪她,她便知道自己是僭越了,紫睛最不喜她们几个小的往大姑娘跟前凑,而她看那猫出了问题,又着实着急,听紫绸昨天的意思,大姑娘该也是喝了那汤的,她也是怕大姑娘有什么事,才急着进来的,这会子见大姑娘果然没有怪她,还信了她,自然高兴得很,忙转身就往后院而去。

不一会子,紫玉抱着小黄猫儿进来了,倦在紫玉怀里,睡得正憨,却并无别的异样,素颜便拿手指戳它,猫儿头朝一边歪了下,又接着呼呼大睡,眼皮都没抬一下,素颜又拧它耳朵,猫儿的耳朵抖了两抖,仍是继续睡着,素颜便看地紫绸一眼,紫绸眼挟了冰寒,“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吧,二姑娘这会子应该也在,您正好可以与她姐妹一起同路。”

素颜笑着点了头,却对紫玉道:“这猫太懒,中午别给它饭吃。”

素颜带着紫绸一路到了老太太屋里,素情素丽两个果然也在老太太屋里,见素颜进来,素情的脸刹时惨白。

正文 第二十八章:赴晏2

素颜看了嘴角微微翘起,却是关切地走近素情道:“二妹妹今儿看着气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适,莫不是风邪入体了吧,不若今儿你就别去寿王府了,身子要紧。”说着,眼睛在素情身上滴溜了一圈儿,看素情的面色由白又变黑,心中便觉快意,也不等素情回话,又道:“我原还想着,我腿脚没好利索,一会子去寿王府时,得二妹妹照看一二的呢,看来,只能倚重三妹妹了。”

素丽先是听得一怔,随即眸光闪亮地看着素颜,眼里满满的都是意外和惊喜,嘴角翕动着,想说什么,又撇了眼素情,到底当着素情的面,没敢说什么。

素情脸上阴睛不定,并未注意素丽的表情,她眼睛闪烁着,并不与素颜对视,再听素颜说她身体不适,不宜参加晏会时,脸便阴沉下来,紧张地看向老太太,果然老太太听了素颜那话便看向了她,眉头皱了起来。

“情丫头若是身体不适,那就好生在屋里养着,明儿宁伯侯府就要下小定礼,小定的日子都定下了,有了婚约,这样的晏席,你还是少参加的好,有你大姐姐和三妹妹去就成了。”老太太原就对素情不太放心,心知她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怕她这会子出去闹出什么事来,正要借了素颜的话,将她拘在家里,省得出事。

素颜一听,眼圈儿都袖了,水洗般的在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老太太,娇嗔的跺着脚道:“奶奶,我身子好着呢,您就让我去吧。”说着,垂了首,拿帕子试眼角,嘴里喃喃着:“也就这么一回了,以后,到了别人家里,再不会有这番自由,奶奶,您怎么忍心啊。”

又看向素颜,目光垂向素颜的伤脚,嘟着小嘴,状似撒娇道:“大姐的脚还没好利索呢,您许她去,怎么不许我去?大姐不也定下了中山侯府了么?奶奶,你也太偏心了些。”

素颜听了觉得牙酸,老太太是偏心,但她不是偏向自己好不,她若有半点心思在自己这个嫡孙女身上,也断不会看都不看自己的伤脚一眼。

老太太最是看不得素颜哭,一番话说得她心软不已,面色就有些松动,素情趁机走向前去,挽住老太太的胳膊摇了起来,“奶奶,您看在我一大早儿就起来妆扮的份上,也不能就夺了孙女儿的兴致啊。”

老太太终是受不住她的娇憨模样,点了头道:“那你得应了我,去了得注意着些,要给咱们蓝家长脸,让你姐姐和妹妹照应着你些,人多的地方别去凑哈。”

素情大喜,忙不迭的应了,老太太似是这才想起素颜的脚是受了伤的,转了眸问她:“脚可好些了?看你能走过来,想必也无事了,昨儿中山侯府送的东西,可还喜欢?”

素颜听得一怔,这会子怎么问起中山侯府的礼来?那些个东西,老太太没有过目么?心中虽疑,脸上却是温顺得很,垂首应道:“谢谢老太太关心,孙女儿的脚已无大碍了。”

说着,又袖了脸,微抬眼睃了眼老太太,状若羞涩:“得亏了侯夫人心细体贴,送来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孙女儿自是喜欢的。”

老太太听了嘴角便抽了抽,却是凝了眼,沉吟着说道:“说起来,那些东西也是以你的名目送进来的,你留着也是该的,但是,你也该知道,这走来的礼,都得要在公中还的,因此上,你便捡些好的留了,其他的,便入了公中库里吧,若是府里其他人要用时,也便宜一些。”

素颜听得心火直冒,素来看病的礼都由病号由了的,哪有入公中的道理,老太太这是在明抢啊。

但她面上不显,清澈的美眸定定地看向老太太,眼里挟着冰霜,脸上却是带了笑,仍是一派恭顺的模样:“老太太说的是,不过,您说晚了些,昨儿个晚上,孙女儿就将能用的留了些,其他的,就送了些到母亲屋里,又分了些备着,打算送些个去老太爷和父亲,这三分两分的,就没余多少了,原想着还要送您一份的,又想着您身子向来康健,定是百病不侵,长命百岁的,那些个药材,您也用不着,就没送送过来。”

这话夹抢带棒,偏生还说得礼数周全,你还不能说她不孝,几个长辈都有了份,只是没有老太太的,明明就将老太太摆得没了地位,但她话说得讨喜,让老太太发作不得,只气得脸都胀袖了,瞪着眼看她。

素情在一边听着也气,却也无话好说,宁伯侯府最近也没少给她送东西来,光那纳彩时,单给她的礼就抬了好几箱,也没看她分给谁过,况且,她还心虚着昨夜那汤,素颜进来后,一直就没言起那事,也心知素颜定是没喝那汤,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了汤里的问题,心下忐忑着,也不敢正面对着素颜来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素丽看着就有些紧张,胸口闷得很,看老太太几个都不言语了,便扯了丝笑容道:“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呢,大姐姐,二姐姐,不若咱们就启程了吧,听说,寿王府今儿请的人多,别一会子咱们去了,马车还得在门外排队等人来迎,那就不美了。”

这话倒是不错,素颜和素情难得有同一致地看向她,也正好解了老太太的窘,三个孙女儿便一同向老太太行礼告退,老太太脸色虽仍是不好,却也吩咐跟随地婆子丫环们好生地服侍几个姑娘,在寿王府要规行矩步,不要让人笑话了蓝家的人。

正文 第二十九章:赴晏3

寿王其实年纪大了,是今上的皇兄,平生不爱理朝政之事,最喜呤诗作画,只喜风雅,是朝里有名的闲散王爷,也正因如此,皇上倒是对这皇兄尊敬有加,富贵荣宠不断。

寿王每四季都会在王府里大开筵席,遍请京中宗室王公子弟,或有才名的青年才俊。

而寿王妃便会在同一天邀请官宦亲贵人家的女儿去王府花园开茶会。据说,不论是前头宴席还是花圆里的花会,吃的喝的全是珍希之物,若能得王爷王妃的赏识,青年们会得王爷珍藏的古画珍本,而姑娘们也能得了王妃的赏赐,且王妃最喜那作配拉媒之事,指不定,就会给赏识的姑娘说一门好亲呢。

能得了王妃作媒的姑娘,不管是其家里还是姑娘本身,都是一件很得脸的事情,所以,京中才俊闺秀们对寿王府的茶会自然是趋之若鹜的。

马车里,素丽一张小脸袖通通的,眼睛闪闪发亮,一脸的希冀,她是蓝家的庶女,母亲虽然在大老爷跟前得宠,但毕竟身份太低,在老太太跟前又不得重视,自己就比不得大姐的嫡出,二姐的得宠,若想要寻门好亲事,便得自己多多努力一番才行,寿王府一般不会给庶出的女子下贴,今年却是例外,让她和素情两个也得了贴,这让素丽如何不兴奋?她放在膝上的小手紧紧的揪着衣襟,想着一会进了寿王府,要如何表现,才能让寿王妃注意到自己才好。

而素情就坐在素丽身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素颜歪靠在车壁上,饶有兴趣地瞧着面色各异的两个妹妹,看素情虽然神色端庄衿持,那双水眸中却也透着些许兴奋和期盼的,只是她一抬眼,发觉素颜再看她,脸上便有些不自在,挤了丝笑容道:“马车有些颠,大姐姐的脚还好吧。”

素颜淡淡地回了一句:“无防,那蛇虽毒,却咬不死我,就这伤口,也是好得极快的,怕是让那毒蛇失望了。”

素情听素颜话里有话,脸色微变了变,讪笑一声道:“大姐姐说笑了,想来,那蛇也是因着大姐踩着它了,它才咬了你,原也是自卫之举,不过是只畜生,大姐又何必与它一般见识。”

素颜听得不由哂然一笑:“那倒是,都被斩成两断,一命乌乎了,自然不用计较。”

这话透着股威慑,素情的额头就有些冒汗起来,眼里露出阴戾之色,一旁的素丽感觉到了两个姐姐之间的火药味,也收起兴奋的小心思,小心地挪开了一些,生怕被波及到了。

素颜却是微睨她一眼道:“说起来,那日原是想请三妹妹吃石榴的,却无端被毒蛇咬了,倒是让三妹妹美食没享用得成,反而吓到了,以后再见了好石榴,大姐再选两个好的与你吧。”说着,抬了手,在素丽满月般的圆脸上爱怜的摸了一把。

素丽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素颜摸在脸上的手如带了针一般,刺得她脸上一阵阵的惊痛。

寿王府前,车水马龙,前来赴宴的人果然很多,长长的胡同里,马车摆起了长龙,跟着的蓝家管事婆子早到前面禀报去了,蓝家三姐妹貌合神离地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

约莫过了近三刻钟时间,那领路的管事婆子才走近前来,带着寿王府的家仆,将蓝家三姐妹引起寿王府后院里去。

寿王府后院果然很大,园子是典型的京城园林风格,大气宏伟,并无江南的小桥流水,却也是亭台楼阁,林立有致,雕梁画栋,长廊假山,精妙优美,园中各色菊花争香斗艳,铺天盖地的,开了满园,蓝家三姐妹在寿王府家奴的带领下,规行矩步,体态优雅,眼睛直视脚前三块砖的地方,目不斜视。

园子里,早来了不少京城中的名门闺秀,三三两两的,或在园中小亭子里,或在假山旁,或在观花,或在闲聊,或在赏鱼,那引她们进来的侍女道:“王妃在中园里招待几位贵夫人,各位小姐请暂且在园中歇息,奴婢一会着人送上茶点,晏会还得过些时辰才能开始。”

素颜倒没什么,这园子里的闺秀们也没几个是她认得的,她向那侍女点了点头,便打算走到就近的一个亭子里坐会,却见素情却赶上那侍女,自袖中拿了个包塞到那侍女手里,在那侍女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侍女笑着小声回了几句,便躬身离开了。

素丽小心亦亦地跟在素颜身后,看素颜径直往亭子里走,而素情却是向前面前个不太相熟的小姐走了过去,忙扯了扯素颜的衣角道:“大姐姐,咱们…还是和二姐在一起的好,还是…不要走开了吧。”

素颜听了便看向素丽,只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还有一丝怯愵,不由笑道:“就算我想要跟着她,她怕也未必愿意我跟着吧,你若担心,便跟她去好了,我无事的,就在这边坐坐就好,你要走乏了,也可以过来陪我坐坐。”说着,再不看素丽一眼,自己到亭子里坐下,眼睛看向园中开得正妍的菊花。

素丽呆怔在原地数秒,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上了素情,素情正两个穿着讲究的两个小姐说话,见素情过去,颇有些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向那两位小姐介绍起素丽来,素丽脸上带着羞怯又可爱的笑,很快便融入到几人的谈话中去。

素颜百无聊赖地坐在亭子里,眼角不时地关注着素情,脑子里又浮现在上官明昊信里的话来,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有男宾出现在园子里,如今礼法森严,怕是男女宾相是分开了的,素情真想要在这里弄些什么事来,怕是很难吧。

正暗自沉思,有人在耳边轻语:“这位姐姐,没有打扰你吧。”

素颜听了抬头,不由眼前一亮,一个十四五岁的花季少女,正笑吟吟地歪着头,一双明眸带着俏皮的笑意正看着自己,样子很是可爱。

素颜忙起了身,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此乃寿王府,小姐随意就好。”

那女子听了也不客气,挨着素颜坐了下来,素颜眉头微皱,因着寿王府将各家带来的仆从另行安排,所以,她们两人身边都无仆从跟着,这个亭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亭子大得很,看这女子穿着打扮便像大家之女,两人素味平生,这女子却自来熟的坐得如此之近,让她很有些不自在。

那女子看出素颜的不豫,却是脸上笑容不减,笑道:“姐姐看着比我大上一两岁,妹妹性刘,乃静北伯家五姑娘婉如,姐姐可是蓝家大姑娘素颜?”

素颜听得微怔,这女子果然出自公卿之家,自己不过是大学士家的孙女而已,身份上比起静北伯府来相差太远,不知她为何不去与园中众多宗亲贵族亲近,倒是要来找自己,心中虽疑,但脸上不显,礼貌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伯爵府的千金,素颜失礼了。”

说着,起身要行礼,刘婉如忙抬了手拉住她,笑吟吟地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我原看姐姐似是不爱热闹,喜静之人,甚合婉如的心,所以,才腆脸过来主动与姐姐相交,却不知姐姐也是讲俗礼的,倒是婉如打搅姐姐清静了。”

素颜听了不得不与她平坐,微笑道:“刘家妹妹言重,妹妹既看得起,姐姐安敢不从?”

刘婉如听得噗呲一笑,从石桌上拈了块点心递给素颜:“宫里御制的莲蓉糕,姐姐尝尝。”

素颜接过吃了,点心其实早就摆在了石桌上,只是她心中有事,没心情吃罢了,这会子入口既化,且有余香绕齿,不由又拈了一块放到口里,连声赞了起来。

刘婉如见了不由击掌而笑:“姐姐果然妙人,妹妹若不过来,姐姐怕是要错过这人间美味了。”

她笑容晏晏,动作娇俏可爱,行止优雅有度,素颜心中对她也添了几分喜欢,眼里也带了笑来,两人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点茶,就听刘婉如道:“其实,婉如也不是盲目来交结姐姐的,你与我家明昊表哥可是有了婚约了,婉如也想帮明昊表哥看看,姐姐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样…”

“传说中…?”素颜一听上官明昊的名字,耳根不由微热,又听她说传说…她自是知道,坊间于她的传言并不太好,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