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蘅道:“如今事情还没闹大,只要爹娘同意了,给你换个身份再娶进门也是可以的,不过如何叫爹娘同意就是个大问题了,你也知道,我是做儿媳妇的,有些事是没资格插嘴的,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些,如何说服二老,也只有靠你们自己。”
曲卿道:“谢谢你,你和那些大家闺秀都不一样,她们都觉得我像瘟疫一样。”
王蘅微笑:“我也不是大家闺秀啊,二哥应该和你说过吧,我是商户出身。”曲卿也笑了,随即神色又有些悲哀。
周旭一直折腾到快二更天才回来,周惠跟着他一起,脸色倒是平静,先向王蘅道谢,谢她照顾曲卿,然后带着曲卿走了,王蘅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周旭小声道:“爹要把二哥赶出家门。”
王蘅道:“没谈拢?”
周旭点头,叹气道:“想都不用想。娘一口反对,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二哥也固执。说他给周家丢脸了,可他不能对不起曲卿,爹把他从族谱上除名也好,怎么着也好,反正他不会离开曲卿。”
王蘅倒是想起来了:“爹踹了你一脚,还疼么?叫我瞧瞧。”
周旭摸了摸腿,道:“没事。不疼了,对了。你和曲卿说什么了?”王蘅道:“能说什么,只能劝,可她倒是坚定地很,我也不好多说。”
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也不知道周惠带着曲卿去哪儿了。
因为睡得晚,第二日起的也有些晚,等到了岳氏的院子去请安时,才知道岳氏被气病了,怕惊动长辈,只悄悄请了大夫,王蘅到的时候海氏正在喂岳氏吃药,周安则一脸凝重与周经略说周惠的事,他们都不敢让曹氏和周伯清知道这事。因此商量着等两个人问起来时该怎么交代。
海氏的事情多,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有三四个人来问了,王蘅便把药碗接了过来:“大嫂。你去忙吧,娘这儿有我呢。”海氏歉意笑笑,岳氏也让她去忙,海氏说等吃了午饭再过来,带着人走了。
岳氏的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急怒攻心。上了年纪的人一时受不住罢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可她一想起周惠就要叹气,就要流眼泪,还拉着王蘅的手哭,骂周惠是鬼迷心窍。
王蘅道:“昨天我和曲姑娘说了一会话,要不是事先知道,我还真看不出来她是那样的地方出来的,举止文雅,谈吐得体,对二哥也很是痴心,若是换一个身份,倒是与二哥很相配。”
岳氏道:“我何尝看不出来,即便一时掩人耳目,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将来被人翻了出来,整个周家都要沦为笑柄,老二平时胡闹归胡闹,可最是知道轻重,这次怎么就偏偏糊涂了呢,都是那狐狸精挑唆的!”
王蘅一听岳氏提起曲卿就咬牙切齿,也不敢替她说好话了,只是安慰岳氏:“二哥也是一时糊涂,他早晚有回头的一天。”
王蘅好话说尽,才让岳氏安心了些,待到岳氏睡着了,王蘅便去找周旭:“可有二哥的下落了?”
周旭道:“今天一大早,大哥就派人四处问了,二哥的朋友多,可没有哪个敢大着胆子把他藏起来,一时都说没瞧见。”
王蘅道:“我表哥那儿可找了?”
周旭一愣,倒是没想到齐咏,周惠和齐咏的关系倒是很好,莫不是去投奔齐咏了,于是道:“我去齐家瞧瞧。”
王蘅道:“你可别被表哥给糊弄了,他可是撒谎不眨眼的,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周旭想了想道:“也好。”
夫妻两个坐车匆匆去了齐宅。
自打齐家人离开京城,齐咏就在王家住一阵子,在齐家住一阵子,王澜见他只是宴请朋友的时候才去齐家,也没有多加约束,如今王蘅和周旭突然登门,见齐咏在家,就知道周惠多半也在。
齐咏敢对着周旭撒谎,可一见王蘅也来了就只是嘿嘿笑,王蘅道:“表哥,这可不是你讲兄弟义气的时侯。”
齐咏嘀咕道:“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得了,我也不瞒着你们了,周惠跟他夫人都在我这儿呢。”周旭去见周惠,王蘅就留下来与齐咏说话:“外祖母和舅舅到杭州了么?”
齐咏道:“到了,昨天接到的信儿,跟姑父说了,倒是忘了与你说,信上说过了年就要与周家下定礼了,赶在端午节前办喜事,到时候你回不回去?”
王蘅道:“自然是回去的,我也不用管事,整天闲着,周旭也是闲人一个,回杭州一趟也好。”
齐咏道:“到时候我提前租船,咱们赶在三月回去,你也能多住一个月。”
这边说着话,那边周旭则在劝周惠回家,周惠铁了心不肯回去,周旭一说岳氏病了,周惠笑道:“又蒙我呢,以前见我不回家就用这招来蒙我。”
周旭道:“这次可不是蒙你,你也不想想娘知道了你和曲卿的事得受多大打击,爹虽然不说,可也很是生气,这时候还瞒着祖父祖母呢,万一被他们知道了,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二哥,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再说了,二婶三婶那边知道了,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二哥,你听我一句,先回家服个软,安安生生把这个年给过了行不行?”
周惠叹气:“我知道是我不孝,可我也没有法子,若是这会让你离开弟妹,你愿不愿意?”
周旭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娘最是疼你,你回去说两句好话,好好求一求,娘一心软不就答应了?你越是这样,娘越觉得是曲卿蓄意勾引,越发的不待见曲卿。”
周旭好话说尽,可周惠却不以为怵,周旭无法,只好带着王蘅无功而返。
谁知道一回家才知道,周伯清和曹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出乎众人的意料,周伯清并没有生气,反而道:“老二的眼光一向高,能被他看上眼的女子,必定十分优秀。”
周经略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支支吾吾把曲卿的出身说了,周伯清反倒笑了:“我就说,老二接触的也就这些人了,他和那些大家闺秀倒是没什么来往,既然是他喜欢的,就让他如愿便是,何苦闹来闹去的不安生。”
周经略惊讶极了,道:“万一连累了周家的名声…”
周伯清摆摆手:“无妨无妨,这事你去安排,只说是周家的远亲,无依无靠的,说给了老二,先住在家里,等明年再办喜事。”
周伯清如此说,周经略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曹氏虽然生气,可见周伯清没反对,她也就没说话,反而派人安慰岳氏:“儿大不由娘,都是这样的,你也别生气了,又不是只这一个儿媳妇。”
岳氏原本还怕让周伯清和曹氏知道了周惠会遭受更严厉的惩罚,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痛快答应了,倒让她无话可说,可还是憋着气不肯答应。
周惠知道祖父祖母不反对,倒是高兴极了,立刻就按着吩咐把曲卿带了回去,又跪在岳氏床前认错撒娇,儿子是自己的儿子,在岳氏眼里哪儿哪儿都好,做了不好的事也都是被挑唆的。
因此岳氏拍打了周惠两下也就不追究了,可对曲卿是很不待见的,寻常别说见面了,听别人说一句都要不高兴半天,知道曲卿被接到了曹氏那儿住着,连曹氏那儿都很少去了。
王蘅无法,只能在中间劝着,不过据她看来,想要这辈子让岳氏喜欢上曲卿,只怕就难了。
眼见着到了年底,因为大年三十是王蘅的生日,周家上下聚在一起又是吃年夜饭又是为王蘅庆生,好生热闹了一番,回到飞云轩,周旭才把自己送给王蘅的礼物给拿了出来,是一整盒赤金镶嵌宝石的十二色花簪,小夫妻俩本就恩爱,自然好生缱绻一番。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周家上下都很忙碌,要应酬来拜年的人,周伯清和曹氏则一大早进宫朝贺,回来的时候却一脸郁色,众人看在眼里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原因也简单,皇上又提起了英王的事,据探子回报,英王在漠北假借抵御鞑子为名,大肆招兵买马,皇上就越发的着急,问周伯清对策。
周伯清本就是一个文人,对这些带兵打仗的事并不是多么了解,于是不免摇头,皇上这就不高兴了,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可那话也不好听,大致意思便是说周伯清没有尽心尽力,辜负了他的期望之类的,曹氏在太后那儿也被问到了相同的事,也坐了冷板凳,因此都不怎么高兴。
第九十五章 出发
可大家纵然知道缘由,这话却是万万不敢往外说的,也是三夫人心直口快,忍不住嘀咕了两句:“皇上都发愁的事,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三老爷不禁呵斥:“你还不快闭嘴!”
三夫人讪讪的,可大家却都在心里赞同三夫人的话。
英王和皇上差不多的年纪,英王能在漠北招兵买马,皇上除了催逼周家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周家也不是那种军功起家的将门,这事关兵权的事实在不好说。
皇上要是有胆量,直接就让英王交出兵权,若是英王不肯就出兵,这也是可以的,可偏偏皇上又想夺了英王的兵权,又不肯起战事,怕人家说他昏庸,于是就想着以逸待劳的法子解决了英王,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英王摆明了已经知道皇上毒杀其父的事情,怎么可能放弃报仇呢?现在羽翼未丰,这才没撕破脸罢了,若是时机成熟了,人家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起兵了,皇上做什么都迟了一步。
可这是皇上之前犯的错误,即便周伯清心里明白也不敢乱说话,思来想去,也只有沉默对之,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周伯清知道,周家的安稳日子没有多久了,要么被英王收拾,要么被皇上给收拾,可这一大家子,总不能都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周伯清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先下手为强。
曹氏可没周伯清这么多顾虑。她一不高兴,第二日直接就告病,把接下来几日的进宫饮宴给推辞了。只在家和儿媳妇孙媳妇和孙女一块摸牌,自己乐呵,全不管外头的那些事。
她也是想开了,活了大半辈子,黄土已经没到了脖子的人了,多活一天就享受一天,外面的事她就装作不知道。即便哪天嘎嘣死了,她也算是活够本了。也不觉得亏。
王蘅对这些事也不怎么上心,大年初一在家待客,初二就和周旭一起回了王家,之后几日都在曹氏身边逗趣儿。
一直到过了元宵节。年味儿淡了,一切也都恢复了正轨,曹氏就提起周惠的婚事来,吩咐岳氏尽早操办,岳氏拖着不肯办,被曹氏劝了一通:“别叫外人看笑话,老二朋友多,这婚事也要办的热闹,不管关起门来怎么闹。也要顾及老二在外头的面子,他虽然风流惯了,可也是个有主意的。既然要娶曲卿,你就应了吧,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曲卿虽然出身不清白,可其他的倒是不错,行事也规矩妥帖。这过日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事,只有同心协力。劲往一处使,这日子才能过好,老二认准了曲卿,即便听了你的话娶了旁人,也是三心二意的,反倒耽误了人家姑娘,不如就这么着吧,我也知道你是在乎脸面,可你也要想想,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你儿子的终身幸福重要?”
岳氏只是哭:“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娶这么个儿媳妇。”
曹氏无奈的笑:“老大媳妇出身名门,小五媳妇嫁妆丰厚,这是老天爷也看不过你一个人把好处全占全了,这才给了你这么个儿媳妇,你就安心接着吧。”
被这么一劝,虽然不情愿,可岳氏还是开始预备周惠的婚事了。
周二少居然要成亲了!
这可是过完年京城最热闹的话题了,人人都打听新媳妇是哪家的姑娘,后来都说是周老夫人娘家的亲戚,远远投奔了来,由周老夫人做主配给了周惠。
周家亲戚多,倒是没有人怀疑,可却瞒不了周家的人,像二夫人三夫人就都暗地里笑话岳氏,要强了一辈子,要和青楼的老鸨子做亲家了,也难怪她脸上没点喜庆劲儿。
因为曲卿如今就住在周家的缘故,也就不需要迎亲了,岳氏也没那个心情大操大办,只简单准备了酒席,可周惠却下了帖子,把他的朋友都起了过来热闹,结果最后一算人头,光周惠的朋友就能坐满二十桌,而岳氏统共就预备了三十桌,最后无法,总不能叫来的亲戚朋友没地方坐吧,只好又加了二十桌,也算十分热闹了。
周云和周玉回来帮着做些琐事,也知道了曲卿的来历,周云逮着周惠臭骂了一顿,可对曲卿倒是客客气气,甭管怎么说,以后就是弟媳妇了,说什么也都晚了,也只能客客气气的。
最近京城喜事挺多,不少人家又是嫁女儿又是娶媳妇,萧明月和陈思泉的婚事也简单办了,紧接着便是周惠和曲卿的婚事,王蘅前前后后忙了好几日,等婚事一结束,乍一放松下来,她就觉得不舒服。
周旭也吓了一跳,一摸额头,发现她发烧了,赶忙就去请大夫,也开了方子吃了药,谁知反倒严重起来。
岳氏对王蘅向来喜欢,一见她病了就很心疼,不由说曲卿的命硬,她一嫁进来王蘅就病了,王蘅哭笑不得,又怕妯娌起嫌隙,赶忙解释,说自己是半夜睡觉没盖好被子,吹了风,这才病了,和曲卿没有关系,可岳氏还是不喜欢曲卿,也不叫她晨昏定省,只让她在院子里待着别到处走动。
曲卿也是个能忍的,婆婆不喜欢,她就不往上凑,只赶在晚上来悄悄看望王蘅,王蘅怕她多心,还安慰了几句,曲卿倒是看得开,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是怕你多心才来了一趟呢。”两个人相视一笑,关系倒是越发好了。
王蘅生病的事王澜很快就知道了,和齐咏一起过来了一趟,见只是小病这才放了心,又说起回杭州的事:“也要现在开始准备了,偏偏你又病了,还能不能去?”
王蘅赶忙道:“怎么不能,我现在已经好了,就是周旭叫我在床上躺着,都和表姐说好了要回去的,怎么能失约呢。”
王澜就去亲自和周经略说了这件事,要是海氏要去江南,周经略是肯定不同意的,毕竟是大儿媳妇,要操持家务的,可王蘅是小儿媳妇,他就不管了。
再加上王蘅出嫁齐家举家来了京城,这次齐真出嫁,连王澜都要告假回去的,王蘅不回去也说不过去,于是就痛快答应了,让周旭陪着王蘅走一趟。
周惠知道后就和周旭说,他带着曲卿也要去,周旭挺奇怪的:“虽说你和齐咏关系好,可他妹妹成亲你也没必要亲自去啊,再者说,你还是新婚呢。”
周惠苦着脸道:“娘不待见曲卿,留在家里也是受气,倒不如带着她跟你们去杭州走一趟,权当是去玩了。”
周旭不答应:“你去了人家又要招待你,人家还忙着嫁女儿呢,连我回去只怕也要被派差事,你就别添乱了。”
周惠道:“那我就借着你们的名头出去,等回头咱们各走各的如何?”
要让周惠带着曲卿单独四处游玩,周旭还真不放心,只好答应了这事,回去后和王蘅说,王蘅倒觉得没什么:“人越多就越热闹啊,一起去呗,路上还有个做伴的。”她现在和曲卿倒是越来越投契了。
周旭和周惠夫妻俩要去江南的事一定,家里就热闹了,两边都开始预备东西,曹氏,岳氏,二夫人三夫人等也都叫帮着带了贺礼。
二月底,三月初,王蘅满怀激动踏上了去杭州的船,本以为最晚赶在中秋前就能回来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接近两年,两年后,当她再次回到京城,她慢慢熟悉,已经开始视之为家的京城,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周惠虽说在京城说一不二的,可还真没出过远门,因此自打上了船就很兴奋,曲卿和王蘅一块儿说话,他不好在一旁,就跟着周旭陪王澜下棋打发时间。
这次回杭州,彭氏和罗姨娘都没有同行,倒是王芹跟着回去了,因为都是至亲,也没有什么避讳,只租了一条大船,王芹即便是在船上也要被先生督促着读书,整天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工夫出来了,王澜就跟周旭和周惠下棋闲谈。
王澜是什么人呐,在杭州那是远近闻名的儒商,他虽然现在为官,可对于王家的生意一点也没放手,都说商场如战场,他说起做生意时的勾心斗角,各出奇招,简直比说书还精彩,很快就把周惠给迷住了。
他整天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也起了从商的心思,反正他读书不行,现在也没个正经差事,若是从商,好歹能给曲卿挣点脂粉钱,于是就听得越发仔细,询问了王澜许多生意上的门道,王澜也对他推心置腹,连周旭这个正经女婿也退了一步。
王澜说要想做好生意,必须要学会算账,于是就叫人教周惠打算盘,周惠兴冲冲的抱着算盘回去,结果不到三天就烦了,倒是曲卿见他联系,在旁边看了一会,居然比周惠打的还好!
王澜知道了说曲卿很有天赋,又说起王蘅,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打算盘,十岁的时候就打的比账房的老先生还好,有些人天生就是这块料。
第九十六章 身孕
在船上的日子总是格外枯燥,即便有人陪着聊天,也有觉得腻烦的时候,最近王蘅就挺闷,早上起得晚,晚上睡得早,可还是懒懒的,周旭一算日子,开玩笑道:“别是有身孕了吧?”
王蘅一愣,仔细一算,距离上次信期也有四十多天了,因为她向来日子准极了,最近因为忙着收拾东西,这才忽略了,如今看来,倒是极有可能有身孕了。
周旭把这事和王澜一说,王澜也是又惊又喜,赶在船停泊的时候让人上岸请了个郎中来诊脉,结果那郎中说王蘅有了快一个月的身孕。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喜讯,王澜笑的合不拢嘴,问清了王蘅的身体底子好,赶路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周惠和曲卿也纷纷道贺,曲卿还挺羡慕的:“我也盼着能早些有个孩子呢,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王蘅摸摸还是一片平坦的肚子,觉得很开心,可也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奇怪是没法和别人说的,总觉得肚子蓦然沉重了许多,也许是知道里面承载了一个小生命的缘故吧,身体的动作总会不由自主的慢下来,这种即将做母亲的喜悦和所背负的重担,是别人不能想象得到的。
王蘅默默体会着初为人母的复杂滋味,周旭也好不了哪儿去,整天喜滋滋的,动不动就摸摸王蘅的肚子,好像里面装了个宝贝一样。平常更是把王蘅当成了病人一样照顾,见王蘅走几步路都要亲自扶着,周惠和齐咏都受不了他这幅样子。可心里也是暗暗羡慕的。
船行到了淮安的时候,周惠和齐咏下了船带人采买东西,结果遇到了熟人,恪公主带着芙蓉县主跟随驸马顾恺回福建老家省亲,他们原是坐马车,想着一路也能走走玩玩,谁知道半路恪公主就吃不消病了。只好停在淮安养病,这几日顾恺都在张罗着找船去福建呢。谁承想就遇到了周惠。
因为恪公主并不得宠的缘故,虽然贵为公主,可外头却没有多少人知道,连带着顾恺这个驸马也跟着落魄极了。周惠与顾恺虽然没打过交道,但顾恺的侄儿是周惠的一群小跟班之一,所以周惠见了不免客气几句,见恪公主病着,顾恺也是个不通世俗事务的书生,就先叫人来问王澜的意思,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一家子搭个顺风船。
王澜自然愿意,倒不是图事后人家的感谢,他在外做官。也是经常跑来跑去,见得事情多了,想着在别人落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权当是积德了。
顾恺之前犹豫不决就是怕遇到不好的船家,如今遇到周惠这个熟人,自然高兴,赶忙就道谢,又叫人把恪公主和顾莲给挪到了船上去。
王蘅和曲卿就去看望恪公主,尽尽地主之谊。
恪公主今年也快四十的人了。看上去是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只是因为生病。略显憔悴罢了,她先是道谢,又充满了歉意道:“偏我还病着,只怕这一路要给你们添不少麻烦了。”
王蘅笑道:“你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是小病罢了,养几日就好了,只是船上到底不比在陆地上,不免让公主委屈了。”
恪公主笑笑,道:“不委屈,不委屈。”知道王蘅有了身孕也是道喜,恪公主还送了王蘅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雕着送子观音的玉坠:“这是我怀莲儿的时候戴的,必能保佑你们母子平安。”
王蘅倒没有推辞,接过来谢了,只让恪公主好好养病。
顾莲一直在恪公主身边侍疾,等过了三两日,恪公主的病果然好转了,顾莲也松了口气,不再闷在房间了,有时候也出来走动走动,王蘅便主动与她攀谈。
顾莲长得虽然很美,看上去娇娇怯怯的样子,但她的性格却很开朗随和,有一日说起上林苑的事情,顾莲突然道:“其实我知道,那天是五少奶奶帮了我。”
王蘅一怔,装傻道:“你说什么?我帮了你什么?”
顾莲见王蘅不承认,也没有勉强,笑道:“那杯茶,我知道有问题,五少奶奶不是那种会粗心大意到连茶碗都能端错的人,我当时就猜那碗茶是不是有猫腻,后来我见到了皇上,看皇上的表情,再加上后来萧明月出事的事,我也大体猜到了那碗茶的玄机。”
王蘅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谢我,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若是你进了宫,必然是宠冠六宫,到时候贤妃娘娘可怎么办呢?”
顾莲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贤妃娘娘,不过我也佩服你的胆量,其实前几年我娘的确有让我进宫博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娘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寻常日子过得很艰难,父亲又只知道读书,旁的事一概不知,我们家说是公主府,可连寻常四品五品人家的门第都没有,娘不愿意委屈了我,就想让我进宫,只要有皇上的宠爱,那就什么都有了,至于伦理纲常,也顾不得了,可是后来太后以死相逼,反对我进宫,娘又怕我真的进宫了说不定会被太后给折磨死,于是只好把我关在了家里,另谋出路。”
王蘅没想到她能不避讳的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自己,又是意外又是感动,也有几分怜悯:“那你的出路找到了么?”
顾莲没说话,好一会才喃喃自语:“算是找到了吧。”
随即又叹气:“身为女子,总是身不由己的,五少奶奶的命好,嫁了个好夫君,这辈子是不用愁的。”
王蘅只是笑,顾莲道:“你可别觉得我是奉承,我小时候也是和周家的几位少爷打过交道的,五少爷虽然默默无闻,但却心中有数,那个年纪,大家都贪玩,不写功课被先生打是常有的事,只有五少爷,从来没在这上头被先生责备过,有时候还能帮着二少爷三少爷几个蒙混过关,京城的那些公子哥也有很多都受过他的恩惠,不过五少爷不说,大家都不知道罢了,那些人也只是心里感激,可若是五少爷真的有事情需要帮忙,绝对有很多人会不遗余力的伸出援手。”
王蘅忍不住笑:“我怎么没觉得他有这么好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自得,因为她也发现周旭是个只会做不会说的人,这可比只会说甜言蜜语的那些人要好多了。
晚上周旭回来,王蘅就很是殷勤,亲自给他倒茶,又问他有没有吃饭,今天一整天他都在王澜那儿陪顾恺说话,也是真的累了,见王蘅如此便笑道:“无事献殷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啊?”
王蘅让人把留给他的饭菜端了上来,道:“你别冤枉人了,我是今天听到有人夸赞你,所以想对你好点罢了。”
周旭先是莫名其妙:“谁夸赞我了?”继而又笑道:“是芙蓉县主吧?”
王蘅道:“听她那话的意思,好像跟你们一起念过书似的。”
周旭笑道:“这也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祖父整天在宫里教导皇上,就给我们请了个一个先生启蒙,后来很多人家都慕名而来,把孩子也送了过来,我记得当时有芙蓉县主,还有萧明月,萧明城…人多着呢,大家又是五六岁的年纪,不需要避讳什么,这才玩到了一处,不过等过了七岁,就没再一起念书了。”
王蘅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小时候有没有犯过错?”周旭想了想,道:“只有一回,我帮着二哥写功课,被爹发现了,爹把我和二哥狠狠打了一顿。”
王蘅惊讶道:“就这样啊?难道就没有调皮过?”
周旭仔细想了想,肯定的摇摇头,王蘅道:“你怎么这么听话啊。”
周旭笑道:“也没有什么好调皮的,我出生的时候娘忙着照顾大哥二哥和二姐,正巧那时候祖母病了,说养个孩子也能廖解寂寞,于是就把我给接过去了,我小时候要么就是听祖母念经说佛,要么就是听祖父讲那些压根听不懂的大道理,就是有脾气也给磨没有了。”
王蘅很是同情,就是她小时候也做过几件坏事,那时候娘还没去世,爹也没去做官,一家子还很快乐,娘要打她,爹在旁边护着,现在想想也是很美好的回忆,没想到周旭一点也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和祖父祖母生活在一起,他们都是过了一辈子,经历了大风大浪,不管遇到什么都很淡定的人了,周旭跟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长成如此老成早熟的人也在所难免,可对周旭不免有几分怜惜。
周旭吃过饭便抱着王蘅躺在床上说闲话,道:“我现在有了你,还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上天待我不薄。”
王蘅亲了他一下:“我也是,自打娘去世,爹外出做官,罗姨娘又生了儿子,我从那一天起就长大了,我知道我终究有一天会嫁出去,王家不能再成为我的依靠,那种身似浮萍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可是嫁给你,有了一个安稳的家,我的心就安定下来了,觉得有了终身的依靠,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我都不会害怕了。”
第九十七章 杭州
周旭没想到王蘅会如此的没有安全感,越发把怀里的人搂紧了,王蘅喃喃道:“别人都想要钱,可我不缺钱,我缺的只是关心和爱护罢了,周旭,你爱我么?”
周旭的语气很坚定:“我爱!很爱很爱你!咱们俩好好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既然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这是两个人成亲一来第一次说爱,爱是多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哪怕在成亲前,两个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更多的是因为长辈都同意了,我也看着顺眼,所以就成亲了这种念头。
周旭是为了顺从父母,王蘅是想找个依靠,谁都没想过爱,可是现在,两个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彼此的爱,那是不同于父母之命的东西,是比什么都要安心可靠的承诺。
王蘅依偎在周旭怀里,迷迷糊糊的想,她终于明白周惠和曲卿面对长辈的压力不肯妥协的原因了,想必他们都深爱着彼此吧。
…
船行到了杭州时,王蘅一行人就与顾莲一家子分道扬镳了,齐鸣亲自带着人来码头接人,看到周惠和曲卿也来了倒是挺意外的,不过也很高兴,毕竟人多也更热闹,等知道王蘅有了身孕后更是笑:“祖母天天念叨这事呢,这下可要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