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有女 作者:徐如笙
某位大小姐:我不缺钱,我缺爱!
某父:有这样一个女儿,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
某后娘:有这样一个继女,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
某位前任夫君:我重生的意义就在于让你重获幸福。
某位现任夫君:最恨某只伪蓝颜的情敌!
某位前任婆婆:把我儿子的心都勾走了,定是狐狸精!
某位现任婆婆:作为一个挑剔的婆婆,这个儿媳妇深得我心。
某闺蜜:拥有这样一个闺蜜,就好像开了无敌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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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无天雷狗血,讲述的是聪明又能干,缺爱缺安全感的富家女如何打败魑魅魍魉,收获一段美满爱情的故事…
小说类别:历史朝代
第一章 王蘅
元和九年,初秋,江南杭州王家老宅。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日傍晚毫无预兆、噼里啪啦落了半个时辰的雨,今早起来,王蘅便感受到空气中的一丝寒意,常妈妈一见王蘅打了个哆嗦,赶忙拿了一件厚实些的夹衣裹在王蘅身上,又让一旁正在倒水的金玉把半开的窗户关上,道:“昨儿下了雨,可今日天气倒是好,只是冷了些,大小姐换上夹衣吧。”
金玉急急兑好了洗脸水,又赶忙去关窗,笑道:“我今早起来也觉得有些冷呢,可又怕换了夹衣,到了正午反而热起来。”
王蘅原本还迷迷瞪瞪的,被这寒意一激,倒是清醒了,一边由常妈妈服侍着穿衣裳一边道:“热了就再换单衣呗,难不成为了正午的时候不热,早上晚上就白白冻着?”
常妈妈也道:“奴婢也是这么说,这死丫头就是不听,回头冻病了,有她好受的。”
金玉是常妈妈的女儿,常妈妈又是王蘅的奶娘,遂王蘅与金玉年岁相当,又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较其他丫头也更为亲密,听了王蘅的打趣,金玉撅了嘴道:“我要是来回的换衣裳,我娘又要骂我只知道爱美,不用心当差,横竖都是错,大小姐可要替我评评理。”
王蘅被这话逗笑了,想起常妈妈有时候督促自己念书,让自己刻苦些,可有时候看自己熬夜,又要自己别那么刻苦,常常自相矛盾,便道:“金玉的苦衷我可是知道,在常妈妈面前,横竖都是错儿,都要被她念叨。”
金玉和另一个正准备替王蘅梳头的丫头珊瑚便笑了起来,常妈妈也是哭笑不得:“大小姐也打趣奴婢,奴婢还不是为了大小姐好?”又骂金玉:“就知道闲磕牙,还不快去把大小姐要用的红枣茶端过来。”
金玉笑嘻嘻应着去了,王蘅笑道:“妈妈也别这么严厉,金玉爱说爱笑不是挺好的?”
常妈妈一边替王蘅挽了袖子服侍她洗脸一边叹气:“奴婢就盼着她能稳重些才好,不然早晚得吃亏,像什锦或者珊瑚似的就很好,嘴上不说,心里明白。”
一旁捧着巾帕的珊瑚抿嘴一笑,并不吭声,待王蘅洗好了脸便把巾帕送上,又扶着王蘅坐在妆台边替她梳头,常妈妈去倒了残水,又折回来铺床叠被,收拾王蘅的衣裳,忙忙碌碌的。
金玉端着红枣茶进来,服侍王蘅喝下,道:“今儿什锦姐姐从家里回来,咱们又有爽口的酱菜吃了。”
什锦虽是王蘅的贴身大丫头,办事稳妥,人又忠心,是王蘅身边的第一人,但她并不是王家的家生子,她卖身为奴,父母兄弟却都在外头,王蘅爱屋及乌,对她十分宽容,隔上一个月两个月的便会让她回家瞧瞧,免得骨肉分离。
次次回去,倒也没让她空了手,不是赏银子就是赏吃食,什锦的祖母过六十大寿的时候,王蘅还特意让什锦捎一匹万字不断吉祥团花的料子回去做贺礼呢,这都是看着什锦的面子。
什锦的娘感激王蘅的恩德,便做了一些酱菜送给王蘅品尝。
没想到王蘅竟然十分喜欢,连带着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都喜欢,每次什锦回家都是提着满满的两个包袱,回来的时候依旧是满满的两个包袱,装的都是各色酱菜。
王蘅闻言笑道:“既如此,晚上就吃粥吧,正好拿那酱菜佐粥。”
常妈妈嗔道:“大小姐真是胡闹,哪有晚上吃粥的?”
一边说一边又忙不迭的吩咐人把早饭端过来,又督促珊瑚手脚快点,免得饭菜凉了,又指使着金玉叫几个小丫头把王蘅冬天的大毛衣裳晒一晒,道:“赶早不赶巧,再过一阵子,想要这样好的日头可就没有了,到时候天冷了,叫大小姐穿什么去?”
常妈妈是王蘅的奶娘,虽然人唠叨了点,但心地善良,对王蘅也是忠心耿耿,关怀备至,时间久了,王蘅倒是习惯了她风风火火、唠唠叨叨的性格了。
一院子小丫头被常妈妈指使的团团转,珊瑚服侍王蘅用了早饭,洗了手,也赶去帮忙,王蘅觉得无聊,便坐在碧水阁二楼窗边看楼下院子里的人忙来忙去。
王蘅今年年底就满十五岁了,正当花样年华,她又生的极美,素日里也爱打扮自己,遂冬天的衣裳摆出来,足足有十几个大箱子,碧水阁本来偌大的院子,不多时便被晾衣裳的架子挤得满满当当。
花花绿绿且又十分名贵的各色衣裳惹得几个丫头一边忙活一边嬉笑谈天,议论起哪件衣裳是王蘅哪一年做的,穿了几次。
王蘅赤了脚,席地盘腿坐在窗边地上铺着的雪白厚实的狼皮毯子,随手拿了一本杂说游记摊在膝盖上。
秋日的阳光,再怎么浓烈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炎热或者刺眼,只是暖洋洋的,晒得人想睡觉罢了,她的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眯着眼睛,懒懒的听着楼下几个丫头拌嘴。
她房里的几个丫头,什锦年纪最大,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稳重可靠,是她的心腹,再往下数便是金玉和珊瑚了。
金玉是常妈妈的女儿,珊瑚则是王蘅的母亲齐氏留给王蘅的陪房赵妈妈的女儿,严格来说,她是齐家的家生子,王蘅作为齐家的表小姐,自然是她在王家竭力效忠的主子。
不过跟什锦的稳重和金玉的机灵相比,珊瑚就有些木讷,王蘅看她虽然嘴笨,不大会说话,但心灵手巧,做起来事情来也一丝不苟,便让她专门替自己梳头,并且管着自己的衣裳和首饰,这个差事正是要个细心严谨的人来做才合适呢。
金玉的笑声跟银铃一般:“…这件和刚才那件不一样,颜色一样,花色却不同,这是大小姐前年做的衣裳,因为喜欢,才做了两件,去年仍旧拿出来穿,估计今年也是要穿的。”
另一个丫头玳瑁笑道:“大小姐即便喜欢,同一件衣裳也断不会连着穿三年,依我说,倒是好生收起来吧。”
玳瑁也是王蘅身边的丫头,不过因为年纪小,只是二等,并没有资格进入王蘅的闺房服侍,但她人长得好,说话也灵巧,王蘅时常让她端茶倒水,在身边服侍。
金玉道:“说起做衣裳,往年可是老早就开始预备冬衣了,今年怎么一拖再拖?难不成罗姨娘连大小姐做衣裳的钱都要克扣了不成?”语气极为不屑。
接着便听珊瑚不赞同道:“你这张利嘴,仔细以后替大小姐惹祸,被人听去了,还以为大小姐对罗姨娘多么不满呢,前段日子大少爷病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罗姨娘才把做冬衣的事给耽搁了。”
金玉嘀咕道:“你就是喜欢把事情都往好处想,说了就说了,家里谁不知道罗姨娘和大小姐过不去的事?用大小姐的话来说,你这叫捂着耳朵偷…偷什么来着?”
王蘅听到这儿,忍不住一笑,继而也听到楼下珊瑚和玳瑁的笑声,玳瑁嘻嘻笑道:“金玉姐姐,才刚说你嘴利,怎么这会子倒笨起来了,那叫掩耳盗铃!”
金玉没念过书,不像什锦,王蘅启蒙的时候她也跟着旁听过几年,珊瑚的娘赵妈妈识字,因此珊瑚也是读过书的,就连玳瑁也是识字的。
金玉虽然人机灵,牙尖嘴利,吃亏就吃亏在没念过书,不识字上,因此一被人揭短,她就不高兴了:“上次我问大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小姐便是这么说的,反正是一样的意思,说什么不一样?偏你读过书!拿出来显摆。”
王蘅笑着爬起来,趴在窗柩上往下看:“金玉,你也太小气了,难道连说一句都说不得了?”
金玉抬头看着王蘅,撅嘴道:“大小姐说得,她们就说不得。”
常妈妈本来一直笑着听她们说话,此刻也道:“快别闲磕牙了,快把衣裳都晒出去,要是地方不够,再把后院收拾收拾。”又吩咐金玉:“一会你去找王总管,让他把纤巧坊的绣娘请到家里来,罗姨娘不管,咱们自己裁新衣裳去,又不是缺这几个钱。”
金玉应了,几个丫头也不敢说闲话了,快手快脚的晒衣裳。
王蘅身体后仰,躺在毯子上,想起了罗姨娘,心内不由暗暗冷笑。
罗姨娘是父亲的妾侍,生下了庶长子王芹,仗着王芹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向来嚣张得很!
第二章 来信
王家乃是商户出身,经过几代的积累和沉淀,在杭州也是乡绅大族了,王蘅的父亲名王澜,字观涛,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他便成了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家大业大的,也不愁吃喝。
他又素性温和,爱好读书,和其他学子十年寒窗相比,他倒是一路慢慢悠悠,不急不慌的考过来,二十岁中了秀才,二十五岁中了举人,三十岁的时候中了进士,也算是不错了,之后就一直辗转在各地做官,去年才调进京城,在工部做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在遍地权贵的京城,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实在是不起眼,但王家祖上却是商户出身,在杭州及杭州周边的田地,庄子,店铺,每年就有三四十万两的出息,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因此王澜压根不指着朝廷俸禄过日子。
和他同品级的一些官员,还只能在京城租赁房子一家子挤着住,可王澜初到京城就立刻置办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素日里更是衣食无忧,没为钱操心过。
做官,也不过是打发时间,光耀门楣罢了。
王蘅是王澜的嫡长女,乃原配齐氏所生,齐氏出身杭州有名的大族齐家,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遂婚后感情很好,但齐氏的身体却十分娇弱,成亲三四年才有了王蘅。
后来生王蘅的时候又落下了病根,一直缠绵病榻,那时候齐氏病着,王蘅又小,王澜这才纳了同样商户出身的罗姨娘做贵妾,目的并不是靠她传宗接代,而是希望她能帮着齐氏管家。
一开始,罗姨娘并没有得到王澜的注意,在王澜心里,她只是一个帮着齐氏管家的人罢了,顶多比家里的奴才高贵些。
一直到王蘅六岁,齐氏撒手人寰,王澜伤心之下无意续弦,便收用了罗姨娘,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儿子,寄在齐氏名下,将来也能给王蘅撑腰。
罗姨娘果然一举得子,这时恰逢王澜中了进士,被委任到陕西去做官,王澜见罗姨娘替齐氏管家的时候精明能干,便在临走前把王家内院的事交给了罗姨娘,外院的事交给了忠仆王总管,王蘅则交给了其外祖家齐家照料抚养,这才放心上任。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在各地辗转,中间连回乡一次的机会都没有,罗姨娘无人管束,又有儿子傍身,倒是越来越骄纵了。
王蘅久在齐家,王总管又是个下人,罗姨娘的手便越伸越长,居然打起了王家产业的主意,王总管无法,只得去齐家请王蘅回来坐镇,从那个时候起,九岁的王蘅就结束了在外祖家的快乐生活,和罗姨娘一起打理内院的事务,并紧紧的限制罗姨娘的权力。
罗姨娘即便深恨王蘅,也是无计可施,谁叫王蘅是大小姐呢?
别看她是贵妾,又是长辈,可每每见了王蘅,还是要屈膝行礼的。
在王家,王蘅大小姐的身份尊贵且不容置疑,时间长了,罗姨娘也知趣的开始避让了,和王蘅开始了泾渭分明,各自相安的生活。
可罗姨娘名义上是管家人,她又时常拿王芹是王澜唯一的儿子,以后说不定就是继承人这件事大做文章,导致王家的一些下人还真是日益畏惧她,慢慢在她的指使下疏远了王蘅。
毕竟王蘅是女儿,长大了便要嫁出去,王芹却是儿子,一辈子留在王家的,谁也不敢得罪了未来的主子。
罗姨娘虽然不敢苛待王蘅,但日常生活免不了做一些糟心事膈应人。
拿做衣裳这件事来说吧,每年立秋开始便预备冬天穿的厚衣裳,这是王家的规矩,王蘅身为大小姐的分例她虽然不敢克扣,却常常迟上三四天,拿乔一番才把衣裳送过来。
王蘅可不愿意受这份气,时间久了,便设立了自己的小厨房,吃喝与罗姨娘分开,连做衣裳也是自己拿了银子去请绣坊的绣娘,并不经罗姨娘的手。
反正她也不缺银子,情愿多花些银子也不愿意和罗姨娘打交道。
…
吃过午饭没多久,什锦便回来了,一左一右挎着两个大包袱,有机灵的小丫头赶忙跑上去帮着拿东西,大家唧唧喳喳的“姐姐”“妹妹”的喊了一通,跟多久没见似的。
金玉正服侍王蘅练字呢,闻声跑出来,把几个凑热闹的小丫头镇吓跑了,屋里才清净下来,什锦自己倒了水喝,笑道:“偏你这么严厉,她们见了你都跟避猫鼠似的。”
金玉道:“大小姐好性儿,任由她们胡闹,我可看不惯,倒是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什锦刚要答话,便听到东次间传来王蘅的声音:“什锦回来了?”
什锦赶忙过去请安。
碧水阁是王蘅的闺房,小小巧巧的二层小楼,一楼三间,中堂留着待客,东次间是王蘅的书房,西次间则是做绣活或者吃饭的地方,楼上则是王蘅的卧房,打通了连成一片,除了常妈妈和赵妈妈,也只有什锦,金玉和珊瑚这三个丫头有资格上去,至于其余小丫头,只在一楼服侍。
每天吃过午饭,王蘅都要站着练一会大字,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什锦到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写完了,故有此一问。
王蘅一看什锦,只是三四天没见,感觉却跟三四年没见似的,王蘅笑道:“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快拿来给我瞧瞧。”
什锦笑道:“跟以前一样,都是酱菜。”
她看房间里除了她和金玉便没有其他人了,神色一敛,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才刚从后门进来,听守门的蔡婆子说,王寿回来了。”
王蘅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王寿是王总管的大儿子,今年十八岁,最是机灵,从十岁的时候就跟在父亲身边做小厮,这些年父亲在外做官,他也跟着东西奔走,倒是涨了不少见识,越发的精明能干了,最关键的是,每回父亲有什么东西或者书信送回来,都是差遣王寿,这次他回来,多半也是奉了父亲的命令。
王蘅道:“他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来磕头回话?这是什么规矩?王总管呢?也不管管?”
什锦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已经打发了小丫头去找王总管了。”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小丫头传话:“大小姐,王总管过来了。”
王蘅抿着嘴一言不发,出了东次间在中堂坐定,王总管低眉顺眼的束着手进来,王蘅破天荒的没叫他坐着回话,反而冷冷瞧着他。
王总管和父亲的年纪差不多大,八岁的时候就到父亲跟前当差了,最是忠心不过,王蘅虽然生气,却不打算折辱他,遂冷了他一会子才道:“听说王寿回来了?”
王总管赶忙点头称是,道:“王寿本来一进门就要进来给大小姐请安,可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罗姨娘的兄弟罗全,被罗全死拉硬拽到罗姨娘那儿去了,奴才正打发人去叫呢。”
王蘅不无讥讽道:“什么时候姨娘的兄弟也能随便出入我王家的内宅了?这次是去罗姨娘的院子,下次是不是就要蹿到我院子里来了?”
王总管扑通一声跪下:“大小姐别生气,奴才这就命人把他打出去!”
王蘅不理,径自道:“我也知道你们爱往罗姨娘那儿巴结,也不怨,谁叫我是女儿身呢,将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不敢为了我得罪罗姨娘,我也不怪你们,可现在我还没出嫁呢!你们想叫一个姨娘踩到我头上来那就打错了主意!父亲派人过来,不来先见我,反倒去见一个姨娘!这是谁家的规矩?”
王总管一见王蘅发脾气,不敢吭声辩解,跪着砰砰直磕头,这位大小姐素日里温和,鲜少生气,可一旦生气便是了不得的大事,谁也不敢劝的,今儿撞枪口上了,不是他的错也成他的错了。
王蘅朝什锦使了个眼色,什锦会意,上前把王总管扶了起来:“王总管,说起来,您可是长辈呢,老爷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托付给您,是对您的信任,这个家里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谁才是老爷记挂的人,别人不明白,您还不明白么?也难怪大小姐生气。”
王总管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是是是,都是奴才的不是。”
第三章 意外
王蘅缓和了语气,道:“罢了,王总管先去把王寿叫过来,看看父亲叫他回来有什么事,再把那个罗全赶出去,我不想再在王家看到罗家的人出现。”
王总管连连称是,见王蘅没有别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什锦替王蘅斟了茶,道:“大小姐别生气了,王总管向来对大小姐很是尊敬,王寿次次回来也是先来给大小姐请安,从没有这样不懂规矩过,定是罗全挑唆的!他仗着是罗姨娘的兄弟就自封为咱们王家的舅爷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蘅没做声,一言不发的上了楼,这下连什锦都不敢吭声了,和金玉交换了一个眼神,金玉小声道:“大小姐生气了。”什锦想了想也压低了声音:“我把赵妈妈叫过来。”
赵妈妈是夫人的陪房,夫人去世后便成了大小姐的教养嬷嬷,大小姐向来不肯把她当奴才,也不叫她服侍,只是闲来找她说说话罢了,赵妈妈的话大小姐也听得进去。
金玉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看着什锦出去了,这才轻手轻脚的收拾起屋子来。
不多时,赵妈妈来了,王寿也被王总管提溜过来了,苦着脸站在外头不敢进来,赵妈妈看了她一眼,上楼去看,只见王蘅正趴在窗边的毯子上发呆,不由微微叹气,道:“大小姐,王寿来回话了。”
王蘅冷冷一哼,爬了起来,道:“走,听听他怎么说。”
王寿脸上红肿一片,不知道是被谁打的,跪在地上直磕头,哭得厉害:“奴才一进门就说来给大小姐请安,可老爷给大小姐的书信都在罗全那个王八蛋身上呢,他跟奴才摆主子的款儿,非得先去罗姨娘那儿,奴才也是没法子,还求大小姐恕罪,那罗全一路上都欺负奴才,还求大小姐替奴才做主。”
王蘅暗赞王寿机灵,几句话就把过错推到了罗全身上,跟着父亲这些年,到底历练出来了,比起一板一眼的王总管已经青出于蓝了,遂道:“你先别忙着认错,父亲的信呢?拿来我瞧瞧。”
王寿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开了口的信,明显罗姨娘已经看过了。
王蘅一想起罗姨娘敢抢在自己的前头还是生气,忍着气把信看完,愤怒就变成了惊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父亲是何时续弦的?”
王寿一言不发,只是砰砰的磕头,他接了这次的差事,就知道回来肯定吃挂落儿,才刚在罗姨娘那儿挨了两个巴掌,罗姨娘骂:“都是你们这起子狗奴才挑唆着老爷,叫外头的狐狸精勾了心去,不然怎么会续弦?”
王寿暗暗叫冤,他们是奴才,老爷要娶新夫人,和他们什么相干,再说了,人家新夫人是三媒六聘娶进门的正妻,你一个小妾骂人家是狐狸精?谁是狐狸精还说不准呢!
王寿可以不把罗姨娘放在眼里,可却不敢不把王蘅放在眼里,他也知道王蘅知道这个消息只怕闹的比罗姨娘还厉害呢。
毕竟当初老爷在大少爷出生时发过话的,说既然有了儿子,也算对得起祖宗了,以后就不再续弦了,只把大小姐抚养长大,将来送出了门,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如今突然续弦,只怕于大小姐来说会犹如晴天霹雳。
王蘅喝道:“你先起来回话!说清楚父亲为何续弦,什么时候办的喜事?”
王寿听了王蘅的话赶忙爬起来站好,额头早已磕的一片红肿,看上去也怪可怜的,他觑着王蘅的脸色道:“几个月前过端午,老爷去给谢老夫人请安,谢老夫人便说老爷孤身一人在京城,身边没有贴心人照顾,与其纳妾,倒不如正正经经娶一房夫人,老爷便命奴才去打听谢老夫人提的那户人家,那家小姐姓彭,父亲是个翰林,和谢家比邻而居,因为生母死得早,继母苛待,都二十二岁了还没成亲呢,谢老夫人喜欢她温柔懂事,起了怜悯之心,才说给了老爷。”
王蘅的声音不见波澜:“于是父亲就去提亲了?”
王寿赶忙摇头:“老爷刚开始并不愿意,还让奴才准备了一份礼物,说是要去回绝谢老夫人时用的,可是还没去谢家呢,就有一位老爷的同僚来拜访,那位同僚走后,老爷就改了主意,去谢家托谢老夫人帮着提亲,彭家也愿意,很快换了庚帖,七月份就办了喜事,也并没有大肆庆祝,外院八桌客人,内院还是谢老夫人的儿媳妇谢夫人帮着操持的,只请了四桌客人,紧接着老爷就吩咐奴才来送信了。”
王蘅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父亲主动求娶的就好,照王寿这么说,父亲原本不同意,是被一位同僚说服的,难道和朝中的事情有关,父亲才不得已答应?
王蘅想到这门亲事是谢老夫人提的,便更加肯定了。
谢老夫人的夫君谢瑞庭是父亲的启蒙恩师,后来入仕做官,倒是一路顺风顺水,官至翰林院掌院学士,父亲能调入京城做官,也是他和他的儿子谢老爷在其中斡旋的,只可惜去年去世了,不过父亲依旧对谢家十分尊重,逢年过节准备厚礼不说,还要亲自登门给谢瑞**香,给谢老夫人请安。
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若说参与到朝中的派系斗争可能不大,若说是为了谢家就能说通了。
说白了,这是一门带有政治色彩的婚事,而并非出于父亲的真心!
王蘅放了心,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对王寿道:“你一路赶路也辛苦了,这件事我知道了,除了信,父亲还有什么东西让你捎带没有?”
王寿看王蘅并没有勃然大怒,不由暗暗纳罕,听了这话道:“老爷让奴才给奴才的爹带话,说大小姐今年及笄,务必要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一应事情多请教亲家老爷和亲家老夫人。”
王寿口中的亲家老爷和亲家老夫人指的便是王蘅的舅舅和外祖母。
王蘅想了想,道:“你先下去歇着,有事我再叫你。”
王寿赶忙应下了,退了出去,王总管不敢走,看着王蘅的脸色,王蘅笑了笑:“王总管也回去吧,常妈妈说喊了纤巧坊的绣娘来,怎么还没到?”
王总管忙道:“奴才这就叫人去催。”说着也退了出去。
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赵妈妈给王蘅奉了茶,道:“大小姐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
王蘅摇头:“这样的小事犯不着惊动外祖母,再说了,咱们不说,父亲给舅舅的信里也会提到的。”
赵妈妈点点头,道:“依奴才来看,老爷娶了新夫人,对大小姐来说是好事而非坏事。”
王蘅道:“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