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是晓得小碧怀上孩子这桩事的吗?”小碧的声音虚弱而又飘零,提到孩子二字,更是止不住的伤感起来。
崔圣之未曾告诉小碧,他曾让她服下了一颗保胎丸,但是这保胎丸还是没有保住他们两的孩子,所以亦是他始料未及的结果,点了点头后,他说:“我知道。”
“还…还有机会么?”小碧的声音破落不堪,却又寄希望于崔圣之好歹是鬼医,说不定他有办法。
崔圣之挺直了背脊,声音也寒澈刺骨,“阿碧,这桩事是我的错,以后…”
还有什么以后。崔圣之转念一想,便又低沉的说道:“既然你不想再见我,我让无争留下来照看你的伤势。”
小碧眼睁睁的看着崔圣之的背影消失在了门边,而陆云袖、叶隐风、无争也都鱼贯而入。她舔了舔嘴唇,上面干涸的紧,她又说了句:“姐姐,我想喝水。”
陆云袖赶紧去替她张罗温水,叶隐风将水倒好后,递给陆云袖,她再走过去,让小碧倚在自己的怀里头。小碧盯着碗里头的水,却又不喝,而是喃喃着说了句:“姐姐,我与先生分开了。”
陆云袖心疼的皱紧了眉头,这桩事她方才便看出来了,崔圣之一声不吭的踏出了门,交代无争留下照看小碧,便带着锦司们与茯苓匆匆的离开,茯苓被拎着脖子走的,他显然是不满至极,但也无可奈何。
崔圣之只与叶隐风说了一句话,“你们将军府里头,有人将小碧出卖给荣华了。需万事小心。”
这番话说后,他便再不多言。但是陆云袖却看出来,他短时间怕是不会再去大漠,除非小碧的身子康健了。
小碧努力的探出头来将水喝下,陆云袖又让她躺下,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多言的三夫人莫兰,对她说了句:“谢谢你。”
若非莫兰去的及时,怕小碧还不知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陆云袖原本对三夫人莫兰的那些敌意,顿时烟消云散。哪里晓得莫兰却不领情,而是垮了下脸,抱胸说道:“你们回去千万别对我太好,否则大夫人还不知道如何整治我。”
陆云袖便点点头,算作应答。而小碧抚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你怀了孩子,千万得保重身体,不要因为小碧而伤心过度,小碧无妨的。”
陆云袖柔声道:“傻丫头,我如何能不关心你…”
小碧怕也是受了失去孩子的刺激,也生怕自己会因为她而遗留下问题,便安慰道:“一会马车徧该来了,我们先回家去。”
“不。”小碧咬唇,“我如今这般是不想回去的。兼且玉夫人那里对姐姐还诸多觊觎,万一因为我如今行动不便,还让姐姐遭了秧便更加不好。让无争留下来陪我,你们先都回去。”
无争听小碧这般说,有些不自在。不过原本他便是崔圣之留下来照看小碧的,便也坦然的的说道:“诸位先回吧,小碧姑娘如今还需静养,在这里也安全,外面有先生留下的锦司们随时看护。”
叶隐风也点了点头,对身后的将士们说:“你们也留下来,谁敢随意跨进来扰了小碧姑娘,即便是公主,也给我赶出去。”
第5卷 281 告状
陆云袖与叶隐风坐在来接的马车上,三夫人为免去被大夫人玉烟罗的猜忌,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逛一圈再回。
马车上头陆云袖始终愁眉不展,原以为前些日子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未料想如今变的更加麻烦。见她这般模样,叶隐风忽然间说道:“袖儿,我要去一趟宫里。”
“啊?”陆云袖见他忽然间变了个模样,面色冰寒,显然不悦到了极点,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叶隐风冷声道:“看来荣华公主已经不记得我为大梁国立下的汗马功劳,连将军府的人都敢欺负,我自然是要去找皇上讨个公道。”
陆云袖一紧张,揪着他的衣裳说:“去寻皇帝?可她是荣华公主啊,连崔圣之都没办法。”
叶隐风揪了下她粉嫩的肌肤,“所以此时此刻便需你的夫君出马。至于崔圣之我以后再寻他麻烦。”
他乘着马车还在行进的时候,陡然间跳下马车,打了个呼哨,只听见不远处一声长嘶,飞影原来一直跟在后头,乖顺的在叶隐风面前垂下脑袋,他摸了摸飞影的鬃毛,甩开长鞭,直向皇城而去。
叶隐风一路飞奔,那飞影显然已经熟门熟路,到达宫门口后,依着平日里的习惯,叶隐风需要下马撤刀方可进入,只是今日叶隐风心里头憋着火,长鞭一扬,手中举起个金色令牌,那些个宫人们再没有敢拦的,纷纷躬身站在朱门畔——这是当年叶隐风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之后,圣上御赐的一块免死金牌,便说见牌如见圣上,若有急事,也可凭此证物,长驱直入。
当朝圣上梁荣正与自己的爱妃坐在一起品茗观月,梁荣自打江山稳固之后,白日里处理处理朝政,晚上便让几个爱妃陪在身边,虽算不上骄奢**,但亦是分外舒坦的。只是今日不太一样,只听见外头传来赵太监的一声长唤,他转过身去,便瞧赵太监跪在地上,“陛下,叶将军持金牌求见。”
梁荣奇怪的看了眼怀中的爱妃,只见她咯咯咯的笑着,“陛下,难得叶将军大晚上的来与您商谈国事呢。”
赵太监说:“陛下,您是在哪里接见叶将军?”
梁荣伸了伸懒腰,还真是,许久都未曾夜里头忙碌了,“摆驾,御书房。”
梁荣踏进御书房的时候,叶隐风还穿着便装。今日的叶大将军与往常是在不同,连行头都不换,便急匆匆的赶来了。梁荣觉着十分奇怪,若论以往,叶隐风哪怕是匆匆而来,至少也会换上官服。今日以一块金牌长驱直入,是要怎样?
叶隐风看见梁荣走了进来,便拱手说道:“微臣参见圣上。”
梁荣摆手,“免礼,今夜是什么好风,一下子把叶将军吹了过来,还这么行色匆匆,难不成夜郎那桩事有进展了?”
如果能将夜郎那宝物拿到手,何愁夜郎不纳入大梁的版图之中,梁荣虽然闲散惯了,但也不是没有野心之人,反倒是叶隐风,听见话后,突然怒气盎然的说道:“陛下,我实在不知是将军府闲散太久,还是微臣太久没有出征打仗。朝都之中竟也有人敢欺压到微臣将军府的头上。”
梁荣微微一愣,这不是受了欺负来找自己申诉?他难得见到叶隐风这般模样,顿时笑开了怀,“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敢欺负我们叶将军。整个大梁我看也就崔圣之敢做这桩事吧?崔圣之要是欺负了你,我便替你揍他。”
叶隐风嘴角微微一抽,“崔圣之怕还没这个胆子敢欺负微臣。”
“那会是谁啊?”梁荣一下子好奇了,“朕往日待爱卿还是十分亲睦,不曾虐待过爱卿吧。更何况爱卿一向劳苦功高,大梁谁敢?”
“荣华公主!”
梁荣傻了眼。
自己这最小的妹妹,为何要与叶隐风寻不是。他尴尬的说了句:“莫不是朕这小妹妹轻薄了将军府上哪位将士?若是如此,朕替妹妹赔不是。”
叶隐风这回更是额上黑线,他僵硬的说道:“微臣的娘子,有一个妹妹…”
“什么?叶将军你弄错了。朕的妹妹可从未有过对女人出手的习惯。”梁荣忽然咳了出来,想起自己的妹妹除了喜欢调戏良家妇男,大约便是喜欢弄死崔圣之的女人的癖好,脸色都有些白,“叶将军的意思,莫不是朕这小妹妹弄死了你娘子的妹妹?”
叶隐风冷冷的道:“回皇上的话,荣华公主不但让微臣这小姨失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毁去她的容貌,打的她皮开肉绽,如今命悬一线。微臣只想知道,何时公主能够如此罔顾君臣之情?”
荣华!居然!干了这等事?
梁荣虽然心里头知道荣华可能是真的把此事干的太过恶劣,但碍于颜面,他还是温声劝慰:“呃,也许这是桩误会,朕这小妹虽则往日顽劣胡闹,但好歹也知道轻重,怕是一场误会吧。”
叶隐风不说话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梁荣。梁荣心里头一直在打鼓,叶隐风毕竟是大梁国的镇国大将军,出点问题都是他领兵出征,无往不利,所以梁荣虽然心里头多疑,也知道功高盖主不是件好事,但是问题就在于,整个大梁朝还寻不见这般能干却又忠心的主来,所以梁荣许多事情都需要依仗叶隐风。
他见叶隐风就是不说话,只好无奈的说:“不然,我让朕这小妹去表示下歉意。”
“圣上?”叶隐风不得已,只好问:“您这是在说笑么?”
是啊,小姨子被迫引产,又毁了容,还卧床不起,搁一般人,公主打死个人皇上也可以装作瞧不见,但是针对的是将军府里头的,可就不一样了…
梁荣寻了下根源,于是硬着头皮问:“莫不是爱卿这位小姨与崔圣之崔爱卿有点关系?”
叶隐风含笑,“是,回陛下的话,公主将崔大人的孩子给弄没了,一瞬间的事。”
梁荣要哭了,他是个明君,也是个有德之君,一向最信赖两个人,叶隐风和崔圣之,但是、但是他这小妹妹居然干了一桩事,惹了两个朝中重臣啊!
第5卷 282 愚蠢
梁荣无奈的问:“爱卿想要如何处理此事?”
叶隐风反问了句圣上,“微臣只想为微臣的小姨讨个公道,至于处理,全看圣上。”
梁荣眉心一拧,甚是威严的对旁边的总管说道:“立刻去请荣华公主!不!给朕将公主绑来!!”
御书房内案几摆放秋雕立凤香炉,袅袅檀香从凤凰口中氤氲而出,烟气飘渺之中,梁荣盯着叶隐风看了好半天,他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问:“听闻叶爱卿近日盛宠一位女子,却并非后院三房夫人,难不成是这位女子的妹妹?”
叶隐风颔首,“正是。”
他从来没打算将此事瞒下,毕竟皇帝在自己那里也并非没有眼线。梁荣缓缓直起身子,端起桌上的茶浅酌了一口,方才又想起了什么,说:“去将崔圣之也传进来吧。”
毕竟事关三方,既然如今被侮辱了的主家将军府上已经找上门来求皇帝裁断,那么那位崔圣之崔大人怕也得顾及上。皇帝并非不讲理的人,荣华公主此番确实做的太过分。当然他自己腹诽的是,往日荣华也并非没有脑子,却为何这回如此大动肝火。
外头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尖锐的令梁荣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他一向疼爱这个小妹,却当真是疼爱的有些过头,经常胡作非为的让他十分难堪。但这有什么办法,皇宫内院之中,也就剩这么一个还待字闺中,作为兄长的,总归是要迁就许多。
荣华公主穿着一身白缎金针绣孔雀开屏摆裙,搭配蝶恋花对襟琵琶无袖春衫,**微露的便冲了进来,手里头依旧挂着自己的马鞭,一脚踹开跟在自己后头拿着绑绳的卫兵,怒吼道:“谁敢绑本宫?”
她刚一踏进去,目光触及到坐在一旁的叶隐风的时候,顿时明白了似的指着他开始跳脚,“叶将军,你也不管好你们家的女人,居然敢碰本公主的男人,是不想活了么?”
叶隐风的手扶在座椅上,骤然间收紧,眸光亦是深邃了起来,“看来公主明知是我将军府的人,也要下手了?”
“废话,我堂堂大梁国公主,还有什么忌惮的?”荣华公主叉着腰在御书房里头走来走去,显然不把叶隐风放在眼里头,这行止令叶隐风心里头的火越来越大,突然间,案几那方传来声“啪”的重响。
荣华吓了一跳,愣愣的看向自己的皇帝哥哥。她瞧见皇帝哥哥今日的脸色也不大对,便撇了撇嘴说:“哎哟皇帝哥哥,又不是我弄死了将军的亲娘,不过是个没成亲的女人的妹妹,算不了什么。更何况,也没弄死。”
虽然她十分想弄死那个叫小碧的女人啊。
梁荣大怒,拍着桌子喊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朕将公主绑起来!”
荣华公主一听,冲到梁荣面前,大喊大叫着:“皇帝哥哥,你居然为了个破烂女人来绑我!”
皇帝的命令不能不听,后面的卫兵们又是一拥而上,荣华公主气的甩出手中的马鞭,每一下都狠狠的抽在那些卫兵身上,“让你们绑我!绑我!”
一只手视若无睹的伸出,四两拨千斤的将士兵们统统自鞭子下头救出,强行扯住荣华公主手中的鞭子,叶隐风只用另一手收住其中一个士兵拿住的绳子,在荣华公主骂骂咧咧中轻巧的捆住,再跪到地上请罪,“微臣依照圣上旨意,已将公主捆住,交由圣上发落。”
梁荣晓得,叶隐风是真的怒到极致了,才会当着自己的面出手。
但他又不好怪罪,因为要绑公主的是自己,可并非叶隐风。手按在案几上头,他看向喋喋不休骂骂咧咧的荣华公主,只见她红着眼睛冲着皇帝吼道:“皇帝哥哥,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会让母后替本宫做主的!”
梁荣的眼睛忽然眯成一条线,他本想让自己这个妹妹赔礼道歉,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今她非但不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飞,反倒攀到自己的头上作祟,这可就触了梁荣的霉头了。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给朕,闭嘴!”
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可怕的让荣华顿时呆在那里,她从来没见过皇帝哥哥这般凶狠,顿时吓在原处,缩做一团。
荣华公主的眼圈更红了,突然间爆发出一阵狼哭鬼嚎。叶隐风原本还怒意上头,却立刻又开始同情起这个皇帝来。他到底是如何宠溺的,把个小妹妹宠成如今这无法无天,愚蠢至极的模样来。这样的女人,扔大街上也不会有男人愿意要的。真是可悲了崔圣之,还要背这么个负担。
梁荣看向叶隐风,原本清俊的面庞上显出几分无奈,说来他宠,其实太后更宠。否则荣华公主如何会变成今天这般。他和蔼的说:“叶爱卿你打算如何处置朕这位公主妹子?”
他特意如此弯弯绕绕的说,便是想提醒下叶隐风,这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随意惩处下也便罢了,千万莫要太过分。
而叶隐风却只是将荣华公主扔在原地,自己则向后撤了几步,又单膝跪在地上,“微臣以为,还是等崔大人来了再定夺吧。毕竟崔大人是直接受害人。”
“崔圣之是本宫的男人,却为何他亦是受害人,叶将军你可千万别血口喷人。”荣华公主不甘心的嚷嚷着,但是听说崔圣之要来,一下子便又开心起来,崔圣之一定会帮她的,以前无论她如何胡闹,崔圣之可从来都无所谓的。
叶隐风顿了顿,见梁荣亦是一脸茫然,便冷然说道:“圣上如此了解崔大人,难道不晓得,如他这般小心谨慎的人,他若是不想让女人怀上孩子,自定是不会令她怀上。崔大人既然肯让微臣这小姨子怀上,便定是心里头想要的。既然心里头想要,却被公主给毁掉,崔大人,为何不是受害人?”
叶隐风难得绕出这些话来,却说的荣华公主顿时脸色苍白起来。她异常坚定的摇着头,“崔哥哥会替荣华说话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通报:“陛下,锦示司统领崔圣之求见——”
第5卷 283 较量
崔圣之是着了官服而来,一身麒麟图腾的官服紧紧的熨帖在修长的身段上,衬着俊容无双,眉眼清朗。那璀璨若星的眸子始终垂着,令人猜不透他此刻心内所想。
荣华一见崔圣之跨了进来,忙慌大喊着:“崔哥哥,皇帝哥哥和这个破将军两个人合起来欺负本宫,你得替本宫做主!”
崔圣之站定,也未曾搭理荣华公主,先对皇帝拂衣跪下,“微臣叩见陛下。”
梁荣欣慰的看着崔圣之,这家伙虽然手段狠是狠了些,但好在一向不会挑战自己的权威,所以他也一直让崔圣之在这锦示司统领的位置上,稳坐不动山。而民间皆流传他梁荣与崔圣之关系非凡,虽则有些空穴来风,但梁荣的确比较喜欢瞧崔圣之那张脸——身为皇帝,自然是喜欢赏心悦目的事情,何况他坐拥江山,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当然,梁荣纵然是个明君,也喜欢抱着自己的爱妃柔软的身体,但的确是没有胆子将崔圣之按在身子底下的。传出他宠爱崔圣之,崔圣之便是自己的**这桩事的人,一定自己是有问题的,早就爱慕崔圣之那张脸了吧。
崔圣之起身之后,便笼袖站在叶隐风旁侧,“既然是圣上要欺负公主,微臣也只能坐视不理。圣上想如何欺负便如何欺负。”
荣华公主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踢蹬着地面上能见到的东西,这一幕又让梁荣原本看见崔圣之的脸后愉悦的心情再度沉了下去,这等公主,和乡间泼妇有何区别。
梁荣转头又去欣赏崔圣之,然则他十分了解这人,如今看来,他定是心情不悦的了。一想到脚下那个泼妇公主妹妹将崔圣之的孩子给弄没了的事情,梁荣便又郁卒的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东西啊,简直丢尽了大梁皇室的面子。
他尴尬的咳了声,“崔爱卿,你想如何处置朕这公主妹妹。”
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又深得太后宠爱,梁荣又再度拐回弯来,将原话抛给了崔圣之。他其实心里头很明白,崔圣之是敬重皇权,才没有对公主下手,她也亏得生在帝王家的这桩身份,若是以往他的性格,自己这妹妹恐怕早就死了千八百次。
崔圣之挑唇微笑,瞥眼看了下叶隐风,很清楚叶隐风定是以自己的将军之威给皇帝施压,便是想办了荣华公主。他含唇冷然的说:“全看陛下抉择。”
荣华公主一愣,立时咧嘴哭了出来,“崔圣之,你不是喜欢我么?你居然、居然为了那个破烂女人,让皇帝哥哥欺负我!”
梁荣纠结的看着叶隐风与崔圣之二人,尴尬的说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两位爱卿看在朕的面子上,便放过公主一码。朕思来想去,不如朕派御医去亲自探视那位姑娘,并且由公主亲自伺候到那位姑娘到康健。”
“谁要去啊。本宫去了还有她的活路…”
荣华的话刚出口,就感觉到身后勃然而发的森寒冷气,顿时噤声下来,再不敢胡说八道,但她还是非常傲慢的道:“本宫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等下作之事。更何况母后也不会答应的。”
荣华再次搬出了太后,目光却是直直的看想崔圣之,仿佛意有所谓的威胁着对方。
叶隐风面上显出了几分厌色,纵然一个女子外貌娇媚,若内心下作,可当真是不能一看。崔圣之倒是一直都很淡然的表情,只是垂下的眼眸里,皆是冰寒刺骨的颜色。
崔圣之声音柔慢,而又清亮,方才荣华公主的说话全然未进其心的感觉,“陛下,前些日子臣在西北天疆一带的锦司回报,说是州牧云王如今正对大梁磨刀霍霍,似是要大举进攻。”
“州牧云王那等草原野王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朝都有大将军叶隐风坐镇!”
梁荣的话刚落音,就又弱了下去,如今不解决好公主一事,怕是叶隐风也不会给好好坐镇了,他尴尬的笑了笑,“朕以为,叶将军是以万民福祉为自己肩上重任…”
叶隐风抱拳,“圣上过誉。”
梁荣莫名被这四个字说的压力极大,崔圣之倒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州牧云王的确是可以让叶隐风去扫荡。但问题则在于夜郎与楼兰西南大漠一带的暗中窥伺,恐怕会让叶将军分身乏术,微臣以为,对付州牧云王没有必要如此辛劳。”
梁荣竖眉,“那爱卿以为…”
其实叶隐风也很奇怪,为何崔圣之突然说起这个不疼不痒的州牧云王,实则好几年州牧云王在西北天疆一带便已猖獗,但他们无非是想抢夺个草地和水源,所以往年叶隐风都会调一支骑兵驻守于天疆附近,并不打算赶尽杀绝。州牧云王的麾下毕竟不如夜郎国,这等草原牧民原本便不需挂在心上。
但是崔圣之却在这时候说的头头是道,叶隐风心里头在犯嘀咕,难不成这崔圣之是想以此来要挟皇帝办公主?
说到底,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而他与崔圣之也只是臣下之民,有时候看似位高权重,但走每一步棋都需慎重。所以崔圣之不可能如往常那等狠辣的手段去对付荣华公主,但以叶隐风对崔圣之的了解,此时此刻,崔大人心里头一定已经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之窝囊。所以再以叶隐风对崔圣之的了解,他一定在酝酿、酝酿、酝酿、酝酿一个借圣上的手去整治荣华公主的事情。
只要完成这一点,责任在圣上,而非他崔圣之。心机老道向来都是崔圣之的能耐,叶隐风也不吝啬观望一次崔圣之会如何做。
崔圣之淡淡一笑,“昨日里,微臣的锦司连夜前往州牧云王的草原之中,与那位大王深谈了一番。假若我大梁朝以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为和亲条件,此后天疆州牧云一带将全数归顺我大梁,并且每年会进攻一千匹战马,签订睦邻友好的盟约,凡大梁有难,天疆骑兵会尽数出击,代我朝作战。”
叶隐风的眸子陡然瞪大,好厉害的崔圣之,这等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委实不是常人所有。而荣华公主突然间听懂了崔圣之的话,厉声尖叫出来,“崔圣之,你想让本宫去草原和亲?!”
第5卷 284 朝廷
崔圣之坐下之后,合眸浅笑,“公主说的哪里话,微臣可从未说过要让公主去草原和亲,如今我大梁皇室之中,虽然只有公主一位金枝玉叶了。但说老实话,那位州牧云王虽有三妻四妾,但大多年幼,不出十五,荣华公主如今已有十八,年岁上已然大了许多;更何况州牧云王最恨悍妇,想来公主是不合适的。”
叶隐风本来今日来势汹汹的,被崔圣之这番话说的哭笑不得起来。以荣华公主的愚蠢,应是听不出崔圣之话里头的毒损。
荣华公主先是一愣,再面色一黑,霍然间却又笑了,“本宫就知道崔哥哥不会让本宫去和亲的。”
梁荣哪里听不出来崔圣之话里头的意思,他抚着额上的痛处,问:“那爱卿的意思。”
“先将公主松绑吧,如今比较麻烦的是,这州牧云王已然到了朝都,显然是要来商谈下公主和亲之事。微臣以为,不若选出一些十五岁以下的年幼貌美的女子,都交由太后收养,作为公主让州牧云王挑选最好。”
叶隐风听着越听越不是味道,他甚至开始揣测,崔大人想要办件事,怎么这么九曲十八弯的?不过他定是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若当真是将此事促成,对大梁亦是件功高之事,省去了多少外患之争。光天疆一带交由这个州牧云王去统领收复,便可化解多数问题。
所以叶隐风甚至是没有吭气,只静静的观望着崔圣之的安排,他对崔圣之还算了解,此人的狠辣,时而外露时而内敛,但绝不肆意。既然如今被荣华公主坐在头上,又触了逆鳞,崔圣之不可能不过问。
等他再看向崔圣之的时候,只觉着他此时此刻的温柔行径,当真是笑里藏刀啊。
公主抹去脸上的眼泪,好奇的问:“什么,那个草原野王居然已经到朝都了?”
崔圣之抿唇笑道:“对。如今外事比较要紧,若是可能,不知圣上可否让公主帮微臣个忙?”
梁荣愣了一下,崔圣之此刻垂头拱手,只能看见光洁的额头以及垂下的眼睫毛,皇帝也是与崔圣之共事已久的人,要么此时此刻,他当真是不将那个女人放在心里,要么就是要通过这桩事恶整一下自己的妹妹。当然,如今这后一条显然更为明显,但是只要不让公主远嫁草原,惹来太后那边的麻烦,大概被恶整一下也是无妨的。
梁荣心里头想明白了,便点头说:“爱卿请说。”
“这位州牧云王一向倾慕我大梁的美人,亦是对大梁的公主敬爱有加。微臣以为,选出来的少女毕竟是少女,缺乏一些皇家风范,不若先请公主去试探下这位州牧云王,以了解他的喜好,顺便也展现一下我大梁公主的气魄。”
这番话说的十分得体,顿时让荣华公主喜悦的说道:“这桩事还不好办,皇帝哥哥便让华儿去办。”
梁荣见荣华公主终于在崔圣之的软言下头变了性子,还喜滋滋的定要去与那州牧云王见面,便也答允了下来。待得荣华公主要回去换件衣裳再决定去见州牧云王的时候,梁荣才小心翼翼的对两位爱卿说:“好歹是公主,崔爱卿你手下留情。”
崔圣之挑眉,很是茫然的抬头,“一切都是圣上裁决与定夺,臣也是为了大梁江山社稷劳苦奔波,何曾针对过公主。”
梁荣叹了口气,便抬手让崔圣之与叶隐风退了,自己则出了御书房继续往后宫寻爱妃饮酒观月来的舒坦。
待梁荣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崔圣之与叶隐风才直起腰来,缓慢的朝着宫阙外走。天顶那抹弯弯纤月带着晕黄的明亮,且又星子满天,一条璀粲的星之河横过天空,蜿蜒向天际,两重身影前后踏在这深邃而又悠长的宫道上。
叶隐风说:“昨日是叶某冲动,怕是错怪了你。”
崔圣之摇头,对叶隐风的话不知是否认还是确认,只是随意的回答:“你今日亦是冲动的很,幸而我连夜派人去将州牧云王请进了朝都。”
叶隐风对这州牧云王的事情十分不了解,只是蹙眉说道:“此事是由来已久还是你…随性所为。”
“此事自然非一日所为。”崔圣之冷笑了下,“不过你始终不明白圣上的心思啊…”
“求解。”叶隐风倒是问的直白,本身在宫廷之事上,他远不如崔圣之,否则又如何去做骑马打仗的将军。
崔圣之看了看天际上的星子,眸光清冷如月,不起波澜。
当今圣上梁荣与睿王爷方是亲兄弟,荣华公主实则为太后亲女,一向奉为掌上明珠。太后此人,虽看似毫无作为,对朝廷却诸多干涉。即便是他与睿王爷之间,太后亦是要选睿王爷更为亲睦,梁荣夹在中间,时而心郁难平。
太后宠荣华公主,梁荣逢迎,但其的逢迎何其不是将荣华公主送进一条嚣张跋扈的路子,迟早要为自己的性格所累。前些年荣华公主看上崔圣之,死缠烂打着要嫁给崔圣之,表面上是圣上答允,实是太后推动了此事。
叶隐风似乎想明白了些。梁荣幼小时候,太后曾亲政许久,直到梁荣能独立掌事后,方退位让权。但实际上太后手中的人脉,依旧是让梁荣忌讳。
太后让荣华公主嫁给崔圣之,是要拉拢崔圣之,甚至要让崔圣之替自己办事。所以别看梁荣表面上什么话也不说,今日的进展他自己围观的十分开心,正中下怀。崔圣之老谋深算,梁荣更是聪明绝顶。二人什么话也未曾说,便将太后与荣华公主绕进了圈设的套中,只放了州牧云王在那处,等着公主入套。
叶隐风问:“州牧云王有何等殊容,比你还要好看?竟能将公主给套进去?”
崔圣之颇为神秘的回答:“州牧云王是我相中的最合适的人选,他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草原上多少烈性女子都被其气魄所压。他虽无殊色,但天赋异禀,又手段强烈,比崔某要更上一层楼,想来,公主会更加满意的。”
第5卷 285 野王
“什么意思?”似叶隐风这等正直的人,如何能明白崔圣之话中的深意。
崔圣之唇角浮现一丝冷笑,“此话叶将军若是不理解,崔某自然不打算细说,一切静观其变便是。我不是曾说过公主是一个与我太像的人么?不过将军应也是理解不了的。”
叶隐风被反将了一军,不急不恼,只淡淡的回应,“既然如此,我就静看崔大人的手段与能耐,本将军便不需再操心。”
崔圣之哼了一声,极不领情的说道:“崔某自己的女人,何曾需要大将军助力。”
叶隐风打了个呼哨,飞影再度在长嘶之中矫健的奔到主人身边,他摸了摸飞影的脑袋,瞬间跨上马背,笑道:“既然如此,叶某也便不再插手此事,崔大人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