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看过来,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玩了起来。
直到瑶娘问道:“殿下,你怎么那么看小宝?”
晋王冷笑了一声,瑶娘不知所以然。
“你去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见到评论里有小仙女说担心有百合的戏份,请不用担心,这不过是一条线而已,不会过多渲染,也不会过多着墨。需要的地方,可能会着墨一点,但不会去刻意去写,毕竟这是言情,一切为剧情服务。
红包照旧,么么哒你们。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这话直接把瑶娘给说懵了, 看看晋王, 又去看小宝。
原来方才在乾清宫里,弘景帝将小宝抱进去后, 就命贴身太监检查了他耳根后的红痣。确认无误后,也来了闲情逸致,竟就坐在那里和小宝说起话来。
一个有意套话, 一个故意装憨,倒也相得益彰。
总而言之,只凭小宝只字片语, 再加上之前晋王的所言。弘景帝就拼凑出一个孩子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其实想想也是, 当年他儿子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怀上孩子男人却没了,关键是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对方。
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孩子生下来,还被家里人赶了出来, 一个妇人带着个奶娃,艰辛可想可知。
“你娘倒是个命苦的人。罢了, 朕就不追究之前你父王为一个烟花柳地出来的女人捏造虚假身世一事了。个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 殊不知老子还是老子……”
弘景帝哪里知道,晋王若是真想瞒他, 在别处也就罢, 在晋州却是没有不可能。之所以会做一半留一半,不过是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一种故意罢了。
大乾朝历经四朝, 从建朝初始,就行使的是一种中央集权的手段。
太/祖皇帝登基后,为了加强统治,将自己所有的儿子俱分藩各地。这些封藩大致分两种,一种是处于边塞要地,分别授以兵权,节制沿边兵马,防御鞑靼。还有一种则是驻于内地各省,监督地方官吏。
怕诸藩王势大,威胁君主集权统治,太/祖皇帝又特意申明诸王‘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其实用白话了讲,也就是藩王只有监督权,却并不掌军政大权。
但这种对封地处于边塞要地的塞王却是并不通用,因为既然节制兵马,必然手握兵权。例如诸皇子中,代王简、永王霆,晋王堂,都属塞王,手中分别按地处不同掌握了数十万不等的大军。
其中又以晋州地处要塞,兵力最为雄厚。
天家无父子,这句话在历朝历代都通用,适当的露出一些破绽,不过是一种让当政者放心的手段罢了。
也许弘景帝也明白这些,不过是一种心照不宣。
再出来时,小宝还是由弘景帝抱着,手里却多了枚玉扣。怕他误食,李德全还专门命宫女编了一条红绳穿在上面,悬挂在小宝脖子上。
之后弘景帝赏了宴,宴上小宝又大出了一遍风头,恐怕现在整个紫禁城都知道,晋王家有个儿子年纪小小,天纵奇才,十分得弘景帝另眼相看。
听完晋王三言两句述说完过程,瑶娘伸手拨了拨小宝面前悬挂着玉扣:“我就说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倒是没细看。”
小宝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小屁股,靠枕太软,他差点没翻到过去,幸好手里还有车窗帘子。可小宝却任由自己倒在那里,好不容易爬起来,他似乎有点懵,见爹娘都看着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瑶娘顿时忘了儿子为什么不叫爹的事,搂着小宝哄了起来。
一面哄,一面嗔着晋王:“你干嘛凶他,他这么小一点儿,哪里懂什么。照你说的那样,我宝儿不成了个小精怪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也许过两天他就会叫爹了。”
晋王冷笑不已,盯着那个惯会装相的小崽子。
这小子就是个小精怪。
可惜小精怪这会儿趴在娘怀里正舒服着,才没有空搭理他。
东宫,不过前后脚的功夫,皇太孙赵祚就收到了乾清宫那边的消息。
听说五皇叔晋王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孩子,十分得皇祖父喜爱,竟让皇祖父抱于膝上喂食。赵祚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他生得挺拔修长,文质彬彬,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明明也不过才十八,却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反而胸有成竹,处境不变,运筹帷幄丝毫不下朝堂那些老谋深算的老臣。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赵祚这样的才算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出身。
生下来时,爹是太子,娘是太子妃,祖父是当今弘景帝。由于他天资聪慧,打小就十分得弘景帝喜爱。及至后来,随着皇太孙越发耀眼的同时,连亲爹太子的光芒都被他占去了大半。
照目前这种发展趋势,大家并不怀疑若干时候老皇帝殡天之时,恐怕这皇位会越过太子直接交给皇太孙。
“老奴只当这晋王也是卓尔不群的人物,没想到与安王殿下下等人并无不同,每次入京就挖空了心思想讨好陛下,用来用去都是老一套,只会拿个小儿来讨好人。殊不知就那愚笨无知的小儿,哪有当年太孙的聪明伶俐天纵奇才,让老奴来看定是下面人虚夸了。”
换做以前赵祚听到这话,多少会露几分笑颜,今日却拢起了剑眉。
他日前连二连三在晋王手中吃亏,连带皇祖父那里也对自己甚为不满,他可不认为晋王手段就仅此而已。本就对晋王入京忌惮不已,此时听到身边奴才说出这种话来,讥讽晋王的同时,不就是在讥讽自己。
这种心态很玄妙,赵祚正打算说些什么,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一人。
却是来传话的,说是太子招太孙过去说话。
赵祚眉头皱得更紧,心想莫是他那好爹又喝醉了。
去了,果不其然,太子喝得大醉淋漓,太子妃正在一旁与他喝醒酒汤。
“殿下,你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太子妃吴氏好言相劝着,鬓乱钗斜,显然是和太子纠缠多时了。
“喝什么喝?难道你也以为我醉了?孤可没醉,孤好得很,孤还能跟孤那些好皇弟们再喝几个回合。”太子歪歪斜斜地坐在黄花梨透雕山水图罗汉床上,太子妃吴氏欺身要服侍他喝醒酒汤,被他推得往外一倒。
醒酒汤洒了一身不说,太子妃也差点没摔出去,还是赵祚在后面扶了他母妃一把。
吴氏满脸憔悴,又隐隐带着一种焦虑,对赵祚道:“祚儿,你看看你父亲吧,他喝成这般,想必要不了明儿个,就会被阖宫上下知道,又闹出什么笑话来,惹来你皇祖父训斥。”
赵祚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母妃,你先回去,父亲这里儿子看着就是。”
“他若是骂你,你别理他,实在不行就交给太监们看护,让他们把嘴闭牢。”
赵祚点点头,“儿子知道,您先回去收拾。”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出了正殿,太子妃被宫女拥簇着往右侧行去,迎面却撞上一个禁军侍卫打扮的人。
她下意识低下头,对方看了她一眼,往侧面避了避,两人交错而过。
等太子妃离开后,赵祚收起脸上的浅笑,眉梢眼角都显出一种很明显的厌恶。
“把这里收拾干净,让乔良娣来服侍他。”
角落里站着一个太监,低低应了句是。
太子却突然骂了起来:“……你敢瞧不起老子,有什么瞧不起老子的,你可是老子生的……”
赵祚望过去,他本以为莫是太子又借酒装疯,细看过去才发现他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是嘴里说酒话……
瞧瞧,多大怨气,做梦还不忘骂他。
可他,真真是十分瞧不起他呢。
窝囊废一个!除了酗酒撒泼,拿女人出气,大抵也不会什么!
“你怎么就是不叫爹呢?他今日都气了一整天了。”
沐了浴后,母子对坐在榻上说话。
小宝正低着头玩小木马,听到这话他抬头就对瑶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见到这笑,瑶娘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也许小宝就是不会叫爹,这个年纪的娃儿叫人都是没有顺序的,有的先叫爹,有的先叫娘,有的爹娘都不叫,先叫爷爷奶奶的。而晋王所言,小宝聪明伶俐之事,孩子肯定是聪明的,但聪明成那样,说不定只是孩子下意识而为,又或是大人们脑补似的夸大。
瑶娘只能这么归咎,才能说服自己为何小宝不会叫爹。
“那娘教你好不好?要不还不知道他会气多少日子。”。
换成平常小宝都会老老实实坐着,可今日他似乎对小木马十分感兴趣,抱着就滚到了一边。
晋王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瑶娘看见他有些惊喜,下午那会儿从宫里回来,晋王就气走了。她想着他今儿不会来的,指不定躲在哪里生闷气,抑或是来也是半夜了。
“殿下。”
晋王点点头,便往浴间去了。
“你就叫他一声吧?”
小宝抱着小木马就滚到床里角,瑶娘只能无奈摇头。
不过小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晋王从浴间里出来后,就将红翡叫了过来。
他亲自动手将小宝抱起,递给红翡。
看着儿子诧异的小眼神,他冷笑一声:“你都多大了,还跟娘睡,自己去睡。”又对红翡说:“夫人月份大了,以后让他自己单独睡,免得不小心踢伤了夫人。”
红翡连连点头,以前她们就担心这事,但夫人说不会,小公子也从没踢过夫人,所以这事就一直搁着。
“毕竟他还小,也不懂事。”这话貌似是在对瑶娘说,实则晋王的眼睛却是看着小宝。
你不是还小么,不是不懂事么,那就自己睡吧。
瑶娘反应不过来这种套路,坐在旁边也没吱声。
小宝瞪着晋王,眼神澄亮。
突然,他哇的一声就哭了,手脚乱踢乱舞,“娘,娘……”
哭得可伤心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怎么了。这下瑶娘可坐不住了,对晋王道:“他也不是日日跟我睡,就是偶尔一晚上,你就让他留下吧。孩子今儿进了宫,见了那么多人,说不定晚上会做梦……”
说着,她就伸出手去抱小宝。
小宝抱住娘的胳膊就不丢了,等小脚丫挨上榻,三步两步就躲到瑶娘身后去了,环着她的脖子,从后面看晋王。
但嘴里还是咕哝着喊娘,声音又亲热又眷念。
瑶娘以为儿子还伤心难过着,反手环着他,“不哭,娘带你睡。”又去看晋王,眼神乞求而讨好:“殿下……”
晋王额上的青筋乱跳,脸皮紧绷,冷哼一声,挥手让红翡她们下去了。
见此,瑶娘忙高兴地转身将小宝放下,母子两人快乐得像小老鼠一般,一面交替着只有彼此懂的眼神,一面往里面去了。在床榻里侧躺好,瑶娘还拍拍小宝,让他不要闹腾,乖乖睡觉。
见母子两个蠢得都装睡,晋王被气笑了,在外侧躺下。
屋里很安静,晕黄的灯光透过床帐子投射进来,只有一点点光亮。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一个人偎了过来。明明大腹便便,有些蠢笨,还是锲而不舍。他心里还是有点气,到底忍不下心,将她抱了过来。
“殿下,你别生气,小宝还小……”她偎在那儿,声音小小的道:“从明天开始我就教他,小宝那么聪明,肯定学得很快……”
晋王哼了哼,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肚里的这个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最好是个女娃娃,他才不想要臭小子了!
突然,晋王想到了一件事,小声道:“明儿你要去宁国公府一趟。”
瑶娘正是昏昏欲睡,听到后下意识问:“宁国公府?”
昏暗中,晋王眼神复杂:“是本王的外祖家。”顿了下,他又道:“对本王很重要的人。”
瑶娘听出了点儿意思,问:“殿下不去?”
“我不去。”他有多久没见到外祖、外祖母、舅舅他们了?只是为了那可笑的避讳。
她点点头,没有再去问为什么不去这种话……
床里角,以为睡着的小宝,眼睛其实是睁着的,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照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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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各位亲的雷,么一个╭(╯3╰)╮。
☆、第103章 (捉个虫)
第一百零三章
这趟去宁国公府, 除了瑶娘和小宝, 还有晋王妃, 徐侧妃和柳侧妃却是不去的。
晋王妃乃是晋王正妻, 晋王阖家回京, 理所当然要去拜见外祖。若是晋王不去,自然需得晋王妃去。而瑶娘去, 则因为她是小宝的亲娘,晋王有后,理所应当带着曾外孙去拜见曾外祖父。
宁国公府位于铁狮子胡同,在内城的东北角, 距离晋王府没多远。坐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地方了。
宁国公府的门庭拥有属于国公府的气派, 却是有些清冷。瑶娘等人到时, 大门依旧紧闭着,直到有人去敲了门,东脚门才从里面打开。
从里面迎出来一些人,领头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人。
不过这管家却有些怪异, 不但脸上有道三寸来长的疤, 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公爷和夫人都在里面等着, 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有大夫人都在。”
晋王妃脸上带着矜持的笑, 点点头,便带着人往里去了。
一路行来,更觉这府里冷清,路上没见着几个下人。瑶娘虽是出身小门小户, 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对一个国公府来说,实属罕见。
想起晋王昨儿怪怪的口气,她心想莫是这其中有什么事。
到了正院‘静心居’,庭院甚是阔朗,迎面是一排五间上房。廊下站着四个身穿绿色比甲的丫头,俱是低头屏息垂手侍立。等到众人近前,便有一人进去通报,而另三个先是曲膝行礼,之后便拥了上来,口里说着公爷夫人等候多时了,一面将众人往里引去。
堂中坐着几个人。
首位上坐的正是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
宁国公须发皆白,但面目刚毅,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铁血般的人物。就是现在人上了年纪,皮肉都有些松弛,但双目依旧炯炯有神,老当益壮。
而宁国公夫人同样岁数不小了,满头银丝,带着佛头青镶祖母绿的抹额,耳朵上同样戴的是祖母绿的耳坠。一身石青色万字不断头团花褙子,雪青色的马面裙。圆脸细目,虽是满脸褶纹,但脸上皮肤却白皙细腻,看得出是个和善的老人。
左手下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子大约有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灰色直裰,浓眉虎目,狮鼻阔口,眸光内敛。看容貌和宁国公像了七成,更像是年纪时候的宁国公。
而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妇人,明显是他的妻子,生得丰肌如雪,秀眉细目,穿一身姜黄色妆花褙子,体面但却素净。
倒是坐着他们对面的一个四十多岁圆胖妇人,打扮十分扎眼。穿着遍地金妆花褙子,靛蓝马面裙,头上插着全套的赤金镶红宝头面,一副富贵之气迎面扑来。
其实这妇人打扮并不突兀,恰恰合了这国公府的身份,只是一屋子人中就她打扮鲜亮,也因此让人一眼过去就看见了她。
瑶娘心里想着,这大抵就是晋王的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二舅、二舅母,和寡居的大舅母了。
今日早起时,晋王就与她说了宁国公府大概的情况,但只是简言几句,并未多做阐述。
果然,晋王妃在前头领着她行礼时,口中是这般称呼着。
“赶紧起来,不要拜,这么大月份了,别屈着肚里的孩子了。”轮到瑶娘行礼时,宁国公夫人伸手就要去扶她。
沈二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忙走上前去:“当拜当拜,拜爹娘就行了。至于我和你二舅就省了,就当是我们替娘给心疼了。”
她一面说,一面向宁国公夫人使眼色,宁国公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前面晋王妃都拜了,如今一个小小的侍妾不让拜,不是摆明了区别对待。
也是宁国公夫人早年一直在边关,寻常也没有这般注意规矩什么的,她只是单纯想着瑶娘月份不小了,话才会脱口而出。
说话间,瑶娘已经拜了下去。不光拜了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也顺势拜了沈二爷和沈二夫人。因为沈大夫人一直坐在边上,而沈二夫人站了起来,所以是最后拜沈大夫人的。
沈大夫人四平八稳地受了这一礼,待瑶娘直起身时,才挑眉道:“这就对了,不能说长辈不让你行礼,就心安理得的当做没这回事。”
说完,又笑盈盈的去对宁国公夫人道:“娘,您也是,燕茹都拜了,你不让她拜。总不能一个没怀上,一个怀上了,就这么区别对待吧。”
这话说得就有些尴尬了,也不知这沈大夫人是怎么想的,这种话竟然拿出来说。
宁国公夫人被臊得老脸通红,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沈二夫人忙在旁边打圆场:“大嫂,娘就是见瑶娘月份大了,怕她动了胎气。”又对晋王妃解释:“燕茹,你可千万别误会。”
可这种情况本就尴尬,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话能缓解的。
瑶娘也十分尴尬,有一种众矢之的的错觉。
幸好沈大夫人未再语出惊人,又有沈二夫人从中打圆场,而晋王妃也未表示有任何介怀的样子,这茬才算是过了。
沈二夫人把小宝接了过来,凑到宁国公夫人身边给她看:“娘,您看长得多像殿下小时候?”
宁国公夫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倒是康健,就是眼睛有些不行了。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嘴里喃喃着:“像,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