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破坏掉,晋王想起小奶娘昨晚儿委曲求全侍候他的样子。
瑶娘的委屈求全让晋王十分不能理解, 为了让他不要她的身子,她宁愿辛苦地用别的办法侍候他,也不愿他沾了她的身子。
她在守节?难道是为她那个死男人守身如玉?
一想到这些, 晋王的心情就更差了,也因此待福成更没好脸色。
不过他惯是一张冷脸,福成心思又不在这处, 倒也没发现端倪。主仆二人趁着晨光微熹的天色,一路悄无声息地回到朝晖堂。
*
晋王走后,瑶娘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便起来了。
她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换了下来,瞅着外面天色能看见了,便悄悄端着换下的东西去水井旁洗。
后罩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会儿天色还早,大家都还没起。
瑶娘从井里打了水,将拆下的被面泡进去,另还有两件昨儿被晋王拽去擦身的她的亵衣裤。直到这些东西全部泡进水里,她鼻端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才终于淡了些。
明明没人,她却羞得面红耳赤,把那些沾了脏污的地方浸水使劲搓,又涂上皂角搓。正洗着,有人起来了。
是王婆子和赵婆子。
小厨房里的人每日起得最早,因为早饭是要提早做好的,这样一来等会儿起来的其他下人才有早饭可吃。
见这时候瑶娘蹲在井旁洗衣裳,两人都十分吃惊。
“苏奶娘,怎么这么早?”
早是其一,关键瑶娘盆中洗的东西瞎子都不会漏掉,自然让人觉得诧异。哪个会大清早天刚麻麻亮,跑起来洗被褥的。
瑶娘红着脸,一时找不到借口。
搁在对方眼里却变成欲言又止,都是妇人家,每个月都有那么不方便的几日,偶尔弄脏了被褥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明白。
赵婆子失笑着道:“你也真是,什么时候不能洗,偏偏选着这么早的时候。”
王婆子在一旁插嘴道:“你这样用冷水洗不净,等灶烧了,我给你舀些热水。”
两人把厨房门打开,很快就在里头忙活上了。不一会儿,香草和香香也起来了,两人见瑶娘这么早洗被褥也表示了一番诧异。
瑶娘觉得自己不该这时候起来洗被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顶着大家好奇诧异的目光,蹲在那里继续洗。香草几个小丫头还说要帮她来着,都被她拒绝了。
可能别人不知道,可她只要一想到让别人洗那种东西,她就有一种钻地的感觉。
好不容易洗完,赵婆子还出来帮她拧干了水。这东西太大,光瑶娘一个人却是没办法的。
“这天气好,半上午就干了。”
瑶娘对赵婆子道过谢,这才回了房。
而此时也到了大家惯常起的时候,小跨院里渐渐热闹起来。
整个上午瑶娘都是魂不守舍的,直到香草来找她。
因为香草找瑶娘是有事说,瑶娘便和玉翠说了声,带着她去了自己房里。
“苏奶娘,您想办的事我都帮您打听了,我有个小姐妹的哥哥在咱府里车马处当马夫。他每两个月就要回趟家,回红原县要经过林云县,帮你往回捎带东西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瑶娘有些惊喜:“谢谢你了,香草。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别人?”
香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算不得什么麻烦,不过是随手帮个忙罢了。再说了,您可是小郡主的奶娘,就凭这出去随便说一声,也多得是人办这趟事。”
香草不以为然,瑶娘却有些不能习惯。
因为她上辈子也曾想往家里捎东西,却根本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这归咎于她对府里的情况不熟,也是她在府里人缘不好,人人避她如蛇蝎,自然没人愿意跟她打交道。还是后来她做了晋王的妾,王妃又愿意给她脸,下面巴结的下人才多了些。
没想到这辈子她仅仅是小郡主的奶娘,就有这么多人抢着给她办事,不得不让瑶娘感叹真是世事无常。
感叹的同时,瑶娘也感觉到其中的差异之处在哪儿。终归究底还是因为她上辈子立身不正,哪怕因为自己得宠,下人们再怎么巴结她,实则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她就是靠狐媚子手段上位。对她是鄙视厌恶的。
这大抵就是走捷径,与靠着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的根本差别。
“对了,苏奶娘,我忘了跟您说。周升哥今天下午便要回去一趟,您若是有什么东西要往回带,就赶紧准备准备吧。”香草的声音打破了瑶娘的沉思。
瑶娘回过神来。
她没料到会这么急,但想着可能明后两天家里人就能收到自己的东西,也是挺高兴的。她忙就去准备,香草说让她中午吃了饭后来找她,就回厨房了。
瑶娘收拾了一包东西,之后回小楼当差还想着要补点什么带回去。
银子她只剩十五两,她打算全部捎回去,还有晋王赏的她那几身衣裳,她和姐姐身量差不多,她能穿,姐姐肯定也能穿。那两身衣裳都是好质地,姐姐出门走人家走亲戚都能穿。
还有就是她给小宝做的两身衣裳,是用上次她给小郡主做衣裳剩下的布料做的,穆嬷嬷说剩下那些布料给她,她就给小宝做了衣裳。
都是正穿的,她早就准备好了。
可她依旧觉得不够,恨不得把自己所有能拿出的东西都捎回去,心里才能安稳。
等中午用了饭,见小郡主睡着了,瑶娘便和玉燕告假去找香草,让她带着自己去找那个帮忙捎东西的人。
香草带着瑶娘去了王府的侧大门,周升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他年纪并不大,二十左右的样子,生得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敦敦实实的,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后生。
天气热,又是日头正烈的时候,这人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太阳,就站在太阳底下晒着,离老远就能看见他满头大汗。
香草对瑶娘无奈一笑,跑了过去:“周升哥,你怎么站在这儿,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周升抹了一把汗,对香草露出一个笑容,道:“没多久,刚到这儿。我怕你们来了看不见我,就没挪地。对了,这是苏奶娘吧?”看着正向他走来的瑶娘,周升迟疑道。
他眼中有一抹惊艳。
阳光下,瑶娘的皮肤白皙剔透,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种莹润的光芒。周升惯是在男人堆里打滚,能见到的女人除了些婆子就是粗使丫头了,哪里见过这般的女子。
先不提对方长得如何,光这身白皙的皮肤就足够让周升觉得惊艳了。那是一种他从没接触过的柔软、细嫩。
等对方走近了,再去看对方的脸,更是让周升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幸好天气热,倒也没人质疑他的面上的红晕。
“苏奶娘。这便是周升哥。”
瑶娘笑着道:“周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周升呵呵傻笑,不住劲儿搔着自己的头。“你要捎什么回家,拖给我,我一定帮你送回去。”他拍着胸口保证。
瑶娘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边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银子,还有几身衣裳。”
她把要带的话和姚家详细地址说了两遍,确定周升牢记之后,才算罢。
“总而言之,还是谢谢周大哥了,这是一点银子,就当是请你喝茶。”瑶娘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来,往周升手里塞去。
周升宛如被烫了也似地推拒,“这可使不得,苏奶娘客气了,真不用了。”说着,他怕瑶娘再继续塞他银子,抱着包袱就跑远了。
“苏奶娘你放心,若是你家里人有什么话,我一定帮忙捎到。”离很远了,他才冲这里挥手道。
瑶娘目视他离开,回头对香草说:“这位周大哥倒是个挺不错的人。”
“周升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不知道他……”
*
那次瑶娘得了晋王赏,便说要请小跨院里的人吃酒。
她也不会安排布置,就把银子给了莫婆子,让她帮忙看着安排,时间就定在今天。
下午,小厨房里就开始准备了。
等到了晚上饭点的时候,除了当差的王奶娘和钱奶娘,以及不喜欢凑热闹的穆嬷嬷,小跨院里能来的都来了。
正是月色正好的时候,圆盘似的月高悬在夜空之中。后罩房前的院子灯火通明,空地上摆了三张圆桌。
菜式十分丰富,大多都是用晚饭的菜做的,只有肉菜和酒是用了瑶娘的银子。也因此瑶娘虽是给了十五两,但只用了十两不到,剩下的莫婆子又塞给了她。说她出门讨生活不易,又没有个男人,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能省一些是一些。
瑶娘嘴上不说,实则感动在心。
这些婆子们大抵没有一个不会喝酒的,别的小丫头们也就算了,瑶娘这个出钱的东道主倒是让她们抓着灌了几杯。
瑶娘本就酒量不佳,也不过只喝了几杯,就有些不胜酒力。
她忙借故离开,反正她也吃得差不多了。
从角门回到前面,不同于后罩房那处的热闹,这里十分安静。瑶娘本想打水沐浴,可想着后罩房那边的热闹,自己去了恐怕要搅人兴致。再加上水盆里有大半盆干净水,是她下午刚换过的,于是她便借着凉水擦了身,换了一身衣裳就躺下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是被口渴给渴醒了。她下榻趿拉着绣鞋,就去桌边喝水。
刚喝了两口,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她扭头就看见晋王的俊脸,顿时瞌睡都没了。
“殿下、殿下,您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
“您看这会儿夜深人静的,您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接下来的话,被晋王的举动给自动吓没了。
晋王竟去了床榻边,坐了下来,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瑶娘忍了好几下,都没忍住,“殿下,昨儿是事出有因,奴婢才会……而且,昨儿说得好好的,就一次,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甚至带着哭腔。
是给急的。也是今儿瑶娘心里想了一天这事,总觉得晋王给她套了条那样的链子,肯定没这么简单放过她。
果然!
晋王拧着眉梢,“本王说过这话?”
瑶娘一怔,想了想,道:“您虽没说过,但我和您说过,您当时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认,这是晋王一贯的秉性,也是瑶娘惯性的认知。
晋王的眼波闪了闪,“本王没说话,就是代表没同意。”
瑶娘错愕脸。
这完全就是在耍流氓,怎么能够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前二十,哈哈。
卡点更了,大家可以关注我的微薄,就是我的笔名,一般更新了晋江会有自动提醒哒。
二更五点,么么哒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瑶娘瞪着晋王的脸, 简直没办法相信这么无赖的话会是他说出来的。
可她再看晋王的样子, 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有些急了, 同时也想起足踝上那根金链子,有些仓皇地道:“殿下,您英明神武,高高在上。小妇人不过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还有一个儿子, 实在犯不上、实在犯不上您这样……”
晋王瞥了她一眼:“犯不犯得上,是本王说, 可不是由你来说。”
瑶娘的脸涨红起来。
半晌, 才鼓起勇气道:“可奴婢不愿。”
晋王眯了眯狭长的眼,睨着她:“为何不愿, 为了你那死了的男人?”
听到这话, 瑶娘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反正奴、奴婢不愿,您不能强迫良家女,我没有卖身给王府的,我是好人家的女儿。”
“过来!”
“殿下, 您不能……”
“你过来不过来?”
晋王板着脸的样子很可怕,这是与他平时冷着脸完全是两码事。瑶娘都快被吓哭了,反正等她反应过来, 她已经很没出息的过去了。
等她到了近前,晋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环着她纤细的腰, 另一只手则是熟稔地牵着她的手钻进了衣摆下面。
瑶娘被烫得就是一哆嗦,想收回来,却被人死死按在上头。
“忘了跟你说,本王中的药不是一次能够解掉的。”晋王面上一派严肃,可私下里可没这么老实,捏着那肉呼呼白嫩嫩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着。
磨蹭得瑶娘嗓子都抖起来了,“那得、那得几次?”
晋王眯着眼看这个笨笨的小奶娘,道:“需得找到解药才能解。”
“那什么时候能找到解药?”
“这个不确定,一年半载吧。”
瑶娘顿时有一种乌云罩顶的感觉。良久,有些艰涩道:“您有妻有妾,可以去找、实在犯不着……”
“本王如何处事还用你来教?”
瑶娘顿时没出息地又不说话了。
晋王似乎并不满足于光只是这样,睨了瑶娘好几眼,可瑶娘这会儿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自然没看到他的眼神。
看来这事还得两厢情愿才行,晋王心里突然有了这样的认识。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说还想回家去?你若是侍候得好,一年后本王放你归家。”
“真的?”此时瑶娘满心满肺都是晋王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念头,自然忽视对方言语中的陷阱。
“当然是真的。”晋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上下睨了她一眼,“不光如此,本王还赏你一大笔银子,足够你安稳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瑶娘的脑袋快速转动着。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好哄的,她虽不聪明,但也不笨,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晋王。如今晋王之所以对她好言相向,大抵还是有几分喜欢她,所以才格外容忍。若是她不识趣的僭越太过,他肯定会让她懂得什么叫做雷霆震怒。
想到这里,瑶娘有些愣神。
晋王有几分喜欢她?这是真的?
她忍不住看了晋王一眼。
黑暗中,他俊脸如玉,长眉若柳,目若朗星,俊得让她不敢多看第二眼。忍不住就有小泡泡冒了上来,但还没等翻涌起来,就被她尽皆打碎了。
苏瑶娘,你千万别想多了,晋王对你的喜欢不过是喜欢你的身子,而不是你这个人。
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你能让他喜欢几年,又或是这几分喜欢能维持多久?
她又想到晋王说的一年,这一年想必就是晋王的新鲜期了,等这阵儿过了,想必他也不会再将自己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
“若只是这样,奴婢答应您,但您能不能、能不能——”她咬着牙,心一狠道:“不让别人知道这事。奴婢只想做好自己的差事,不想让人知道……”
晋王缄默不语,面上表情古井无波,眼神晦暗得不见底儿。
看得瑶娘心怦怦直跳,可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步底线了。若这事让人知道,等于她再度走了上辈子的老路,她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上辈子是谁害死了她,她不想再死于非命。
其实从昨儿那事发生,瑶娘心里就有一种明悟,她逃不掉了。
既然逃不掉,索性就该怎样就是怎样,只要她等到晋王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想必离开不是难事。
但前提是她得没有名分。
是的,她不能有名分,没有名分她就没有束缚。挂着一个晋王女人的名头在身,她也只能待在这晋王府里,连想看小宝一眼都得偷偷摸摸。
也许这样的想法让世间女子来看,着实惊世骇俗,可瑶娘活了两辈子,早就将曾经很在乎的抛之脑后了。
反正这身子本就是不干净的,给谁不是给呢?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在王府待到一年之后,回家守着儿子过完下辈子。
晋王没有说话,瑶娘突然有一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不知道什么原因。
正当她打算再说些什么,就见晋王勾唇一笑:“可,本王答应你。”
这一笑犹如百花绽放,又似万鸟朝来,说不出的俊美惑人。
瑶娘顿时顾不得再去想方才自己为何是那种反应了,以及晋王为何会答应的如此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