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怕是记岔了,”裴启绍还没有说完,城澄便冷冷地打断他,“妾身不会唱歌。如若没有旁的事情,容妾身先行告退。”

  皇帝眉头微皱,正欲分辨,却见裴启旬上前道:“皇上恕罪,拙荆身娇体弱,还望皇上恩准,容臣告退。”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盯着荣王夫妇在他面前低垂的后脑半晌,方沉声道:“去吧。”

  “谢皇上。”

  荣王不动声色,扶了城澄下船。才上小舟,她就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怎么办,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他不顾旁人,在她额上亲了亲,温声安慰,“三弟有心羞辱本王,与你何干。”

  她想起刚才的情景,又羞又气,后背直冒冷汗:“他怎么能这样…把我当成歌女轻贱!”

  “别多想,”荣王难得为皇帝开脱,“他不是还叫妍嫔跳舞呢么?”

  城澄一愣,在他怀里抬起头,轻声问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唱?”

  荣王看着她那受了惊吓的小样子,不由笑了,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做得好,咱们不唱。那些糙老爷们儿,也配听你唱歌儿?”

  城澄见他一点都不生气,还夸她做得好,这才放心地展颜一笑。

  他摸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答应给本王唱的…还没唱过呢。”

  城澄刚才只顾着生气,都没发现两个人竟然距离那么近,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的。她下意识地想退后,但又怕伤了荣王的心,就只僵硬地坐在那里。

  好在小船很快就靠了岸,荣王先下船,扶着城澄上岸。之后握着她的手,就没有再松开。

  她不觉得反感,反倒觉得他的手掌很温暖,令她感到心安:“王爷,我今天好累…改天再唱可以么?”

  “当然可以。”他不假思索地道:“本王说过,除了不会放你离开王府,其余的事情都由你做主。”

  城澄闻言,不由心中微涩。或许是她不知好歹吧,荣王府给了她锦衣玉食,还有从前不敢奢求的富贵滔天,可是于她而言,这一切都不如自由自在来得重要。

  荣王见她沉默,突然顿住脚步,低头看她:“你一直在怪本王当初强行将你绑至府中,是么?”

  她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是心虚地垂下眼。

  他抬起城澄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本王不怪你就是,但说无妨。”

  “王爷很好,我都明白,只是我…我在外面野惯了…”她困扰地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普天之下,说荣王是好人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个。”听完她的话,裴启旬不见愤怒,只是浅笑:“城澄,本王问你,如果当初本王没有让人将你带到荣府,你还会回京么?”

  城澄摇头。

  “这就是了。如果当时放你走,本王就再也见不到你,更遑论与你结为夫妻。”他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在他的眼中,她第一次见到歉疚的意味:“本王对不住你,可本王不后悔。”

  城澄心中复杂难言。他言语间的深情,几乎可以将她吞没,可她该相信么,她可以相信么?

  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接受荣王吧!他对你那么好!除了不让你遨游四海之外,他给了你他能给的一切!

  可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反复同她说,她不过是皇帝与荣王斗争的砝码,而且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她若动了真情,最终满盘皆输的那个人就是她。

  城澄迟疑了。尽管能看出荣王心中也十分不好受,但她没有办法给他一个“谅解”的回答。她不能让他心安理得地占有她。

  裴启旬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她的回应,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还是叫他失望。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浅浅一勾唇角道:“忙了一天,累不累?”

  见城澄点头,他便拍拍自己的肩膀:“累了就靠在本王身上吧。”

  城澄迟疑了一下,然后在漫天霞光里,她缓缓挽住了他的手臂,疲倦地将头靠在他的身上。

  裴启旬满足地一笑,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渐渐远去。

  远处,妍嫔坐在树下,哭得梨花带雨,甚至喘不过气。随侍宫女小楼一脸焦急,在旁劝她:“主子,您可别在这里哭了呀,叫人瞧见可怎么办!”

  “我沦落到如今这副模样,连哭一哭的权力都没有了么?”妍嫔气愤地说:“你别看我这幅德行,宫里那群人八成还嫉恨着我呢!真当我愿意来受这个冤枉气!”

  小楼道:“您别这么说,皇上带您来景和园,这可是后宫里头独一份儿的荣耀,就是良妃和珍妃都没您这份恩宠。您不是常常跳舞给皇上看么,怎么今儿就这么委屈着了。”

  “那能一样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皇上分明是把我当舞姬使唤。哪像荣王妃,皇上还要看她的脸色!”妍嫔越说越悲愤,捂住脸泣不成声。

  小楼无话可说,只得替她放风,以免叫旁人瞧见。等妍嫔哭够了,小楼便替她擦去眼泪,叹气道:“早知道进了宫要受这份罪,主子当初还不如跟表少爷远走高飞。”

  “别瞎说。”妍嫔这会儿哭完了,已经冷静了许多,“进宫是我自愿的。父亲就是小吏,我已经窝囊了半辈子,难道还要嫁给表哥,再做一个小吏的夫人么?”

  “话虽如此,但您总这么拿自个儿跟荣王妃比,也不是个事儿…”小楼心疼地说。

  妍嫔冷笑道:“旁人不明就里,我却清楚得很这里头的猫腻。皇上的心思不瞒着我,若是利用好了,这反倒是我的优势。”

  “主子的意思是?”

  “你等着瞧吧,我和孟城澄虽然长得像,但谁是谁的影子,还说不好呢。”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眉眼间略有焦急之色,“若是皇上多临幸我几次便好了,不然总养着她的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小楼安慰道:“主子放宽心,皇上虽很少来后宫,但大多数时间都歇在您这儿,您还年轻呢,再过些时候总会有的。”

  “但愿吧…”

第47章 舞乐

  第四十七章舞乐

  回府的路上,裴启旬舍不得和她分开片刻,仍旧与城澄共乘马车。她拉着他的袖子,兴冲冲地同他说:“我今儿见着昭祉了!珍妃娘娘帮的我。”

  一听到珍妃二字,裴启旬眉梢微动,但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她怎么样?”

  “比在府里时重了不少,长大了呢。”她甜甜地笑:“还好宫里的人没有亏待她,总算叫我放心了许多。”

  荣王一直有派人打探昭祉的消息,并于暗中照顾,但听城澄这么说,他还是很高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城澄不那么忧心了,他才会跟着放宽心:“三弟既然把她养在虞氏那里,必然时常见面。日久则生情,于咱们而言也是好事。”

  “是啊,祉儿那么可爱,哪有人舍得伤害她。”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的了。

  裴启旬笑了笑,轻抚她的头:“祉儿的安危就交由本王负责,你在府里,手也伸不到那么长,平日里就别跟着操心了。

  做母亲的,心中总是有诸多牵挂。让她完全不记挂女儿,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城澄知道,荣王每日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还要牵挂着她们母女,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为了不让他有什么后顾之忧,她乖巧地点头,答应下来。

  瞧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裴启旬禁不住心头一动,俯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城澄瞬间红了脸,还没来得及推阻,就听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春日已至,难得这几日得闲,本王带你去郊外走走吧?”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惊喜地说:“真的么?”

  “嗯,你想去哪儿?去沟灵山爬山,还是桃花坞踏青?”

  “嘿嘿,”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去挑菜,可以么?”

  荣王一愣,不解道:“你想吃什么,叫底下人献一些上来就是了,何苦自己动手去挖?”

  城澄嘟起嘴,摇摇头,一脸“王爷你不懂”的表情:“那可不一样,自己挖的才有趣儿。”

  他略感为难:“可野菜这种东西,只怕本王的庄子里不会有。”

  “不怕不怕,我知道北郊有一片小树林,后头有一个山坡…”

  挑菜,也就是挖野菜,这种事情荣王这辈子从来都没干过。但见她兴致这么高,也只好答应下来。

  “那么偏僻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他好奇地问。

  她没敢说去年她和行霈才去过,只道:“小时候爹爹常带我去采薇,那地方我记得可熟了。我以前就一直想,要是老了就在那里买两块地,种些瓜果,自给自足。”

  “哦?那本王可得去好好看一看了。”

  “为什么呀?”

  “城澄将来要住在那里,本王岂有不随之理?”

  她笑了,一脸的不相信:“王爷千金之躯,怎么会住在农家的茅草房子里呢?”

  “那你呢,好歹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姑娘,怎么放着好日子不过,总想着叫自己吃苦呢?”他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小脸儿托在手中。触手细腻柔滑,如同上好的锦缎。

  “唔,我不明白。”她反问道:“难道生成我这样子,就注定要做男人的玩物,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么?”

  “别瞎说。”裴启旬微微沉了脸,“你不是玩物,你是本王的妻子。”

  城澄也自知说错了话,略感局促地垂下眼睛,把玩着自个儿的手指。

  他轻叹一声,伸手将她勾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城澄,再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她的心跳骤然间慌乱起来,两人紧贴着彼此,很快就叫他察觉出来。裴启旬不由失笑道:“这样紧张?又不是头一个了。”

  “我怕…”

  她没有说怕什么,但裴启旬已然了然于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你放心,如果我们再有子嗣,于情于理,三弟都不可能会夺去。否则他便不是怕本王反,而是怕本王不反了。”

  她点点头,但终究没有接这个话茬。她在他怀中闭目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回到王府,裴启旬抱她下车,一路送回房中。

  城澄在半路上就醒了,在他怀里不好意思地说:“王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不放。”她轻得像一阵烟一样,抱着她走这段路,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好像怀里揣着一根羽毛。

  她只好揽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叫下人看到她的脸。一路进了卧房,他将她放在榻上,起身换衣服去了。

  等城澄也换好常服出来,意外地发现裴启旬还没有走,正捧着卷书在那里读。她这里的书,她只扫了遍封皮,倒是叫他又看了个遍。

  她趁他专注之时,悄悄地往他头上插了朵花。荣王早就知道她在自己身后作怪,也不拆穿,只是待她要跑的时候,冷不丁地把她一把抓住,扯到怀中,瘙她的痒。城澄尖叫着大笑,四处逃窜,却被他逼得无处可逃。

  “王爷…快,快放开我!哈哈哈…哎呀!”她笑得喘不过气来。

  他装作恶狠狠地问:“还敢不敢胡闹了,嗯?”

  “我…我没有胡闹呀!哈哈…”

  “还敢嘴硬?”他用双腿夹住她的腰,两只手一起咯吱她。

  城澄痒得喘不过气来,只好讨饶:“我错了我错了…王爷饶命…”

  裴启旬见她眼泪都出来了,便见好就收,放开了她,去摸自己头上的花。取下来一看,和她头上戴的一样,是朵红色的插花。

  城澄狼狈地抹了抹眼泪,在炕上膝行了两步,试图逃脱他的掌控范围。“王爷真是不识好人心,今儿不是花朝节么?我好心送花儿给您,您反倒欺负我!”

  花朝节这日的确是以花赠友的讲究,但裴启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往他头上插花。

  底下当值的下人们有偷偷瞄见的,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荣王面子挂不住,就让他们全都“滚出去”。

  城澄以为他又生气了,正要告罪,却见裴启旬将头探了过去给她:“插吧。”

  “啊?”她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待见荣王使了眼色,才明白他的用意,欢欢喜喜地替他插上了那朵小红花。

  “我们这样,像不像新郎和新娘?”他就势抱住她,搂在怀里问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城澄顿时慌乱起来,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最近特别喜欢抱她,好像想要黏在她身上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唔”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入夜了,咱们去挂花神灯吧!”

  他在她怀中静静地窝了一会儿,说了句“好”。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城澄正要去接侍女手中的花灯,就被裴启旬一把拉住。紧接着,一件朱红色的披风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紧紧包住。

  “晚上凉。”他说完又去替她系披风的带子,神色专注。城澄不自觉地被他认真的模样所吸引,站在那儿傻傻地瞧。

  “看什么呢?”他系好带子,察觉到她的视线,随口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她心虚地说了一句,赶忙去拿花灯。一口气在树枝上挂了七八个,原本光秃秃的大树立马变得生机勃勃。他身量高,就帮她往高处她够不到的地方挂。灯火与绿枝相映成趣,美得仿佛仙境天宫。

  他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她欢喜的笑脸。城澄高兴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她既擅歌,同样擅舞,烛光月光交相辉映,投射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竟好像隐隐在发着光。她头上除了一朵与他相同的红色插花,便只有一根同色的丝带,在夜风中随着她的舞动飞扬。他的心好像也跟那根翩翩起舞的发带一样,随之牵动。

  他叫人取了笛子来,为她伴乐。她从不知他的笛子竟然吹得这样好,不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裴启旬但笑不语。悠扬笛声里,她一曲舞罢,疲倦地坐在地上,红色的裙摆仿佛在地面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花儿。

  他连忙丢了笛子,拉她起身,厉声教训道:“地上这样凉,怎么能说坐就坐呢?”

  他一板一眼地教训她,十足的大家长模样。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爹爹也是这样严厉的模样。那时候她最讨厌爹爹,觉得爹爹不通人情,总是和她过不去。现在呢,她想叫爹爹骂她几句,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她被骂了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说:“王爷板起脸来好吓人——”

  “你还怕本王么?”在她面前,他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见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裴启旬颇有些哭笑不得。

  “怕…”她难得主动,抱住他的腰,“所以,您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成么?”

第48章 诺言

  第四十八章诺言

  面对佳人主动投怀送抱,裴启旬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她后头的那句话。

  她没说是什么,但他明白,她指的是孩子的事儿。

  当初是他亲口答应,无论多久都要尊重她的意思,这会儿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是领兵打仗之人,向来最注重承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答应的事情,就算现在后悔了千次万次,也只能按照当初的承诺执行。

  “你不必有压力,”他说:“这么久本王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裴启旬说得没错,她是真的心动了,恐怕向他投降,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天两天的事情。此时此刻,她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晚上睡觉时,她破天荒地留下侍女守夜。除了南慧,底下几个小丫头都叽叽喳喳的,数谷雨声音最高:“这花好月圆的,您怎么又把殿下给撵走了啊?”

  城澄语塞:“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谷雨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明白:“您和殿下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这么纯情呢?夫妻间的感情再好,也没有不同房的道理呀。”

  城澄和她说不清楚,无奈地看向一旁的南慧。她当初是怎么到王府的,没有人比南慧更清楚了。

  南慧见她看向自己,便开口道:“既然王妃说了,今儿晚上咱们说什么都不怪罪,那就容奴婢多嘴,问您一句。听说您家里以前是开…开乐坊的,这男女间的事情,也是这样抵触么?”

  南慧没好意思把“青楼”二字说出口,临时改成了乐坊,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解忧有点生气,觉得南慧这是把城澄看轻贱了。城澄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实心实意地同她们说:“红袖招是我家的生意没错,但爹娘在外头买了宅子,从小就把我安置在里头,几乎不让我过去瞧。他们总说那是大人去的地方,小孩子不许去。后来等我长大了,时不时地会跑去找婉仪她们玩儿,这才渐渐知道了些…”

  解忧在旁帮她补充:“我们家小姐要去也是白天去的,没几个客人在!夫人在世时交待过姑娘们,不许教坏我们小姐的。再说我们家小姐十几岁就离开了京城,哪里知道那么些呀!”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孟家这两口子自己操持着皮肉生意,却不想让唯一的女儿沾染上过多的风尘气儿。从为人父母的角度考虑,的确是能理解的。

  “那您怎么想王爷?”谷雨大着胆子问。

  “他…很好。”除了这两个字,城澄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旁的词语能够形容他。

  解忧接过话头:“那下回王爷再来,您就把人留下吧。回头再添个小主子,我们做奴婢的也跟着高兴呢。”

  “没影儿的事儿呢,都别瞎说了!”夜深了,城澄说要睡觉,把她们都赶出去,一个人把头埋在被子里。脑袋里乱七八糟地闪过诸多画面,有初见时他深不可测的样子,有新婚时他步步紧逼的样子,还有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温柔浅笑的样子…

  城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解忧早就守在帐子外,见她醒了,便笑道:“您终于醒了,王爷来了有一会儿了。”

  她本来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这会儿一下子便精神了,差点从床上跳下来:“他在哪儿呢?”

  “在西厢房等您呢。”

  “哦,好,快,我要洗漱!”

  她慌乱地换衣服、洗脸、净口,坐在妆奁前又快又仔细地抹了一层珍珠膏,又涂上一层薄薄的香粉。解忧站在身后替她梳头发,见她着急的样子,不由笑道:“您别急,殿下在看书呢,不差这一会儿。”

  “下回早点叫醒我,省得这样手忙脚乱。”

  解忧笑嘻嘻道:“小姐急什么呢,您是清水出芙蓉,就是不上妆也好看,殿下不会嫌弃您的。”

  “那怎么行…”她勾勒着镜中人的眉眼,咕哝道:“不好好打扮一下,会显得没精神的。”

  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心里头没有人家,要是她不喜欢裴启旬,能这么着急忙慌地打扮起来么?女为悦己者容,严格说起来并不准确,应当是“女为己悦者容”吧!

  她收拾好出来,去西配殿找他,裴启旬果然在看书。见她来了,便放下手中书卷,浅浅一笑:“起来了?”

  “嗯!”

  “走吧,带你出府吃早饭。”

  城澄听了,情不自禁地笑弯了眼:“真的呀!去哪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