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学乍会,便一举成功,心中有几分得意。不由看了枫逸影一眼。

枫逸影却是连看也不看她,身子忽起,长剑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向白子陌攻了过去。

白子陌身子如流水般退开数丈,忽然哈哈笑道:“我不陪你玩了!失陪!”

身形一转一侧,惊险万分地躲过了枫逸影的雷霆一击,狂冲而出,向着远处飞掠而去。

伊轻尘一呆:“这家伙就这么跑了?!”她一念头还没想完,忽觉身子一紧,接着腾空而起。只听枫逸影在耳边道:“这次势必要把这人拿下,他是青翼国的大敌!”抱着伊轻尘在后面疾追。

枫逸影的轻功妙绝天下,虽然抱着一个人,却依旧没有落后,白子陌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没有把他甩脱。

三人一前一后,转眼间就追出了二十多里路,眼见白龙国的边关城市——梦溪城已经在望。

白子陌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此刻枫逸影已快追及他的背后。他忽然大喝一声,手一扬,一道白雾自他手中散出,罩向身后的枫逸影。

枫逸影唯恐他这白雾有毒,脚步不停,左袖一拂,那道白雾瞬间被他逼离五尺开外。他冷冷地道:“白子陌,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次我一定要抓到你!”

这次死翘翘了

他刚刚挥退那团白雾,忽见天边猛地一亮,一道绿色的闪电划破夜幕,这闪电突如其来,颜色极其鲜艳奇诡,紧接着便听到轰隆隆之声自地底由远而近……

枫逸影,伊轻尘都吃了一惊,枫逸影脚步微微一窒,伊轻尘暗道:“丫的,这是什么法术?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她这念头尚没有转完,忽觉大地猛烈抖动起来,如同大海波涛汹涌起伏……枫逸影再也站立不稳,抱着伊轻尘摔倒在地。枫逸影一个掌握不牢,伊轻尘的身子自怀中滚出,骨碌碌滚了出去。

伊轻尘一声惊叫:“天!地震了!”此时她只觉身子完全不是自己的,骨碌碌在地上乱滚。四周漆黑如墨,异响如雷,如同到了世界末日。

她直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头将身子缩成一团,在波浪般的大地上滚动。

枫逸影虽然武功绝世,但在如此巨大的天灾跟前,也有无能为力,渺小的感觉。他极力稳住身子,想去看伊轻尘的下落。

又是一道五彩的地光闪烁,借着那道地光的光芒,枫逸影迅速一看,忽然之间就脸色大变!

前面不远处,大地竟裂开了一条大缝,这大缝足有一丈多宽,而且还在迅速的变宽……而伊轻尘一个身子就骨碌碌地朝那道裂缝滚了过去!

他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什么,身形暴起,向着伊轻尘扑了过去。

无奈在大地的剧烈抖动中,伊轻尘滚动的速度居然快的惊人,他这一抓之下,仅仅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只听哧地一声,衣角断裂,伊轻尘一声惊叫,随着无数沙石泥土一起滚下了大缝!

枫逸影只惊得肝胆俱裂,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随着伊轻尘涌身跳下!

这地缝竟然深不见底,伊轻尘在尖叫声中滚入地缝,只吓得魂飞天外,眼见极深处似有火红之物翻滚,她把眼一闭:“完了!这次死翘翘了,连个囫囵尸体也留不下……”

竟然地震了……

刚刚想到这里,忽觉腰上一紧,已被人拦腰抱住,她急睁眼一看,借着外面残存的地光,她就看到了枫逸影的俊脸。心里不由一热,说了一句:“好歹,我是和你死在了一处,这一辈子也不冤枉了。”

枫逸影自然也看到了地底那翻滚的岩浆,知道如果掉在那里面那是绝对没有活路,但他此时抱着一个人,而大地抖动的剧烈异常,他也飞跃不上去。只得施展上乘轻功,在两边裂开的壁上一点一顿,缓和下坠之势。

眼见几乎已能看清极深处那沸腾的岩浆气泡,枫逸影依旧难以止住下坠之势,他心里不由一凉:“没想到今日死在了此处!”

又是一道地光闪过,他在下落中忽然看到左侧十数丈有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他心中一喜,不及细想,右足轻轻一点,身子斜飞而下,正落在那洞口之中,他俩个身子刚刚进入那个洞口,外面就泥沙石块如雨一般砸下,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那条大大的裂缝居然在刹那间合拢!

枫逸影急向洞中飞跃了几步,这才免于被泥沙淹没之灾……

二人惊魂未定,伊轻尘颤声道:“这……这是哪里?”

枫逸影苦笑了一声,他实在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但为了让伊轻尘宽心,便佯装不在意地道:“可能这是地下山洞罢,我们想法子觅路出去。”

这洞竟然极深,虽然来路被泥沙石块堵死,但山洞里却不觉得憋闷。隐隐的,似乎有风流动……

枫逸影微一沉吟,道:“此洞中有风透出,说明它不是一个死洞,应该还有其他出口的,我们找找看。”

黑,暗天无日的黑,无边的黑暗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你为什么不点亮火折子?”伊轻尘生平最怕黑,此时大睁着两只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如不是她的手和枫逸影的手紧紧握着,她只怕就要吓得尖叫起来。

以鲜血为媒

枫逸影叹了口气:“刚才滚动时,火折子已经掉了。”

他只觉伊轻尘的掌心滑腻腻的全是冷汗,小手冰凉,似乎是吓坏了。

伊轻尘咬了咬嘴唇,忽然一咬牙,又在中指上狠狠咬了一口,强忍住疼痛,凌空画了一个火焰形状的符,低声念了几句咒语,轻喝一声:“亮!”

一道柔和的白光自她指尖发出,借着这刹那间的光芒,枫逸影抬头一看,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洞之深,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伊轻尘手指的光芒足足照出十数丈远,但却远远未照到这洞的尽头。有一丝风自洞深处吹了过来,吹得伊轻尘手指上的光焰摇曳不定,如同森森鬼火。

枫逸影看了一眼伊轻尘,见她脸色苍白,美眸圆睁,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

不由叹了口气:“伊丫头,如我所猜不错,你这火焰法术燃烧的,是你的血,还是不要浪费了。快熄灭它吧。”

伊轻尘怔了一怔,颤声道:“可……可我好怕黑。”

枫逸影握紧了她的手,道:“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什么也不用怕,我可以以耳代目,再说这洞不知有多深,你又有多少鲜血可供燃烧?”

伊轻尘想了一想,不可否认,枫逸影说的极有道理。她这光明符确实是以鲜血为媒,想想他们刚才跌落地缝时少说也向下翻滚了有数百米,这洞即便有出口,那定也是深不可测,如真依靠光明符照亮,怕是她这一身鲜血也不够烧的。

不由叹了口气,将手指的光明符熄灭。

火光一熄,周围顿时又是令人窒息的混沌黑暗一片。

枫逸影拉住伊轻尘的一只手,在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行走着。

阴风阵阵吹过,吹得人遍体生寒,伊轻尘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她倒是不怕什么鬼怪,她宁愿有鬼怪出来和她打上一架。她怕的,是这无边无际的黑和前方未知的恐惧……

这一辈子你别想逃跑。

这种恐惧是不知名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这种恐惧比世上任何恐惧都要可怕的多

二人根本瞧不见路途,也辨不清方向,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如同行走在黄泉炼狱。再走一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根本无法猜测。

空气阴森而又潮湿,时不时有黏黏的蛛丝蹭在他们的脸上,挂在他们的身上。

越向里走,风越大,

伊轻尘仅穿着一件单衫,在这阵阵阴风的吹拂下,冻得瑟瑟发抖。忽觉身上微微一暖,枫逸影已将外面所罩的白袍脱下,披在了她的肩头。低声道:“穿上它。”

伊轻尘心头一暖,她知道枫逸影身上穿的也不多,正想推辞。枫逸影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地道:“放心,我是练武之人,即便打了赤膊也不会觉得冷。你快穿上吧。”

伊轻尘咬了咬嘴唇,果然不再客气,将那长衫穿上。

他这长衫是半夹衫,她穿上之后,感觉暖和了不少。轻轻道:“大枫叶,谢谢你。”

枫逸影却瞪了她一眼:“傻丫头,你和我还客气什么?!难道你忘记了你是我的什么人?”

伊轻尘面上微微一红:“我是你的保镖……”

枫逸影握着她的手一紧,凉凉地道:“你是我的保镖?傻丫头,你似乎忘记我们已经成亲了……”

“哪个和你成亲了呀?和你成亲的是木头人……”伊轻尘不服地嘟囔道。

“哼,丫头,你还有胆子说这茬?!不过,世上的人都知道我那一天娶的是伊轻尘,所以说,那天和我拜堂的是木头假人也好,真人也罢。我枫逸影都是和这名叫伊轻尘的女子拜了天地,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已经是我的妻子。”枫逸影声音里有着一丝笑意。

伊轻尘脸上一红,跳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枫逸影笑道:“我这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正理。你——伊轻尘,早已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你别想逃跑。”

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伊轻尘一撇嘴,下意识地道:“才不要!我还要回家的。我要是在这边嫁人,老爷子一定会把我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枫逸影微笑道:“放心,他家的牛粪终于嫁给了一朵鲜花,你家老爷子看到我这样的女婿他欢喜还欢喜不过来,,怎么还会惩罚你?”

伊轻尘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和自己调笑,作势欲打:“臭枫叶,你才是牛粪呢!我嫁给你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哈哈哈哈,无论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还是牛粪嫁给了鲜花,总之,你伊轻尘都会是我的妻子。你休要再打逃跑的主意。”

二人一路斗嘴调笑,伊轻尘渐渐忘记了害怕,终于不再那么紧张。

枫逸影察觉她的小手微微有了那么一丝暖意,不再冰凉颤抖,微微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违背他的本性,说这么多的废话,就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这么紧张。

如今目的虽然已达到,心里却在苦笑。这地下深洞少说离地面也有数百米,他们能平安逃出去的希望那是微乎其微。但即便逃不出去,能和这跳脱古怪的丫头死在一起,似乎也是个不算太坏的结局……

二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洞里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依旧看不到出口的影子。

“这地底深洞不会是个迷宫吧?怎么走了这么久也看不到头?”伊轻尘有些沉不住气了,再一次点燃了光明符,四顾一看,忽然就做声不得。

此刻,他们正站在了一个略宽的大洞中央,前后左右都是蛛网一样的洞口,足足有十几条,而且望上去,个个都幽深无比,不知尽头。现在不要说去路,就是来路,伊轻尘也辨不清了。

她不由得呆怔在那里,喃喃地道:“我们进了蜘蛛洞了,好多的岔路!这下,我们走哪一条好?”

枫逸影微微沉吟了一下,忽然哧喇一声,撕下了身上袍子的一角。这布条轻飘飘的,随风舞动。

火光中的人影

枫逸影拿着布条在各个洞口处迅速转了一圈,忽然指着左前方第三个洞口道:“出口应该在那个方向,我们去那里。”

伊轻尘一愣:“你怎么知道?”

枫逸影道:“这洞岔路虽然多,但通向外面的似乎就只有一个。和外面想通的那个必然有风,,我用这布条测了一下风向,就找到出口了。”

伊轻尘暗中吐了一下舌头,这个道理她原先看小说时也见到过,可现在事到临头,倒给忘了。

二人既然找准了洞口,便将光明咒熄灭,相携走入那个洞口之中。又走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忽见前面现出一点火光。这火光突入其来,

碧幽幽的,如同鬼火。

微弱的,惨碧色火光中,似隐着一条人影。

在这绝密的地底深处,怎么会有人影?!

伊轻尘吓得呼吸几乎都要停住,枫逸影拉着她藏身暗处,屏住了呼吸,向火光处仔细瞧去。

一阵阴风忽然呼呼刮过,对面的火光忽然消失不见。洞内又是一片压抑的漆黑!

饶是伊轻尘艺高人胆大,也不禁吓得颜色更变——那,到底是人是鬼?

黑暗中,有‘悉卒’之声传来。

那人,或者那东西过来了!

伊轻尘紧张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忽觉手心一热,枫逸影的手指在她掌心划动。

他在写字——我制住他!等我!

他的身子如游鱼一般滑了过去,他全身上下每一处此刻都处于绝对警觉的状况之中。绝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枫逸影心里一紧,本能地向右一避,手掌挥出,向着风吹来的方向斜切下去。

这一掌虽是他匆匆发出的,但掌势轻捷,所取的部位与角度,更是正确无比,正攻向对方最弱的一环。

对面那人似也未料到会受到高手的攻击,微咦了一声,身子一缩,自枫逸影的手掌下钻了过去,抬腿反踢,直踢枫逸影身上的要穴。

怎么会是你!?

这人出手灵活而又狠辣,诡秘而又刁钻,二人在黑暗中斗在了一起。

一转眼的功夫,已斗了数十招。

伊轻尘缩身在一个角落,在这完全绝望似的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但听那激荡的拳风,就知来人竟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她虽然什么都瞧不见,但却觉得这一战战况之紧张猛烈,实在不亚于武林大会中那些高手的生死互博。

又听了一会,她实在是憋不住,一咬牙,又燃亮了光明符,柔和的火光亮起,照的相斗二人的面目清晰可见。

伊轻尘一看清那人的相貌,忽然一声惊呼:“白子陌!怎么会是你?”

和枫逸影打得难解难分的,居然是白子陌!

白子陌似也吃了一惊,身子一侧,躲开了枫逸影的一下攻击,叫道:“停!我有话说!”

枫逸影也没料到在这地底深洞中会碰到他,听他喊停,便暂时住手。

伊轻尘瞪着他:“白子陌,你怎么在这里?这地震不是你捣鬼弄出来的?”

白子陌苦笑了一下:“我还没这种改天换地的本事,这是天灾!”

枫逸影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甚是狼狈,不似作伪,心中微微一动,淡淡地道:“你意欲如何?”

白子陌面上神情甚是奇异,似是紧张,又似有找着同伴的欣慰。他叹了口气道:“此洞深处地底,纵横交错,如同迷宫,而且洞深处也不知是否藏着什么怪物,凶险万分,凭一人之力,是万万闯不出去的。不如你我二人联手,尚且有些生还的希望。”

伊轻尘瞪了他一眼,道:“什么二人联手?难道我不是人?”

白子陌一愣,嘻嘻笑道:“轻尘乖……”他正想称呼‘轻尘乖老婆’,忽看到枫逸影那冷电般的眼神,他这‘老婆’二字又缩了回去:“你是位小姑娘,这冲关陷阵的事儿,还是让我们男人来做,你就乖乖地跟着我们吧。”

竟然把镇国之宝随身携带?

枫逸影微一沉吟,深觉白子陌说的极有道理,此时多个帮手绝对比多个敌人强,便微微点了点头:“好!我们暂时休战,不过,出了这深洞,我还是不能放过你的。“

白子陌笑嘻嘻地道:“当然,我也不会放过你。出了这洞我就会和你拼个你死我活的。”

枫逸影点了点头:“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你在前,轻尘在中间,我断后,我们走!”

伊轻尘忙道:“我有光明符,还是我打前站吧?”

白子陌斜瞟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想把你那点鲜血都燃烧干净么?还不快快把这光明符灭了!”

伊轻尘瞪了他一眼:“你们又都没带火折子,没有光亮实在是太过危险。”

白子陌自怀中掏出一物:“谁说没有光亮,我这不是?”那是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发着绿莹莹的毫光,乍一眼瞧去,如同燃烧着一抹绿色火焰。照得周围绿蒙蒙一片。能看清四五丈方圆的景致。

枫逸影一眼瞧过,心中猛地一动:“碧曦珠?你居然有这种东西?”

白子陌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这可是我们白龙国的镇国之宝,哼,今日也叫你见识一下。”

女孩子天生对发光的珠宝之类的东西感兴趣,见他这颗珠子这般奇特,情不自禁看了几眼,见它通体透亮,如同水晶,却比水晶光亮的多,莹莹的毫光温润而柔和。忽然想起了一物:“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夜明珠?我听说慈禧老太后死的时候,尸体里就含着一颗夜明珠,时价为一千多万两白银。真正的价值连城。而看这一颗,似乎比慈禧所含的那一颗还要好。这白子陌也当真大胆,居然敢把这样的东西随身携带。”

白子陌对枫逸影的安排倒也没有异议,手持碧曦珠在前探路。伊轻尘也熄灭了手上的光明符,紧紧跟随其后。枫逸影大袖飘飘,就跟在伊轻尘后面。

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这洞时宽时窄,时阔时狭,宽的地方有数丈,三人并行也嫌宽阔,窄的地方,却仅容一人通过,还要低首哈腰……

洞壁都是层层叠叠的石灰岩,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林立,在碧曦珠的照射之下,光怪陆离,奇诡而阴森。

三人又向前行走了约一柱香的功夫。白子陌忽然停止了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洞的极深处,传来一阵极细微的翅膀扇动之声。空气中更似有一种奇异的声波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