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到药方寻你,还是不在,到哪里去了呢?”
魉白玉抬首询问,声音很是温和,“快些净了手用膳吧。”
苏漪儿净了手,坐到他身旁,拿起竹箸兴趣怏怏的夹了几口,便放下叹了口气,“我吃饱了。”
他也随她放下筷,“阿生,发生何事了,是不舒服么,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
他抓住她的手,脸上全是担忧,“手怎会这么冰凉,是到哪里去了,可是谁给你委屈了?”
“在宫里四处走走,风有些大,我在外待的久了一些,难免会手寒”,她缩回手,朝床榻走去,“我有些累了…”
魉白玉静静盯着眼前的白玉浮刺七彩碗,立起身来,转脸笑道:“好,我不扰你了,你歇着吧。”
苏漪儿闷在被褥上,闷闷嗯了一声,闭眼假装睡了。
他看着她,走到她面前,将她扳转过来,轻笑着,“不准这般睡,夜晚天寒,对身子不好。”
他掀开被褥,将苏漪儿裹进里面,又嘱咐道:“屋中给阿生备好糕点,若是夜间饿了可以此先充饥再唤人备膳,知道了么?”
苏漪儿缩到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一言不发。
他以为她睡了,俯下身想去吻她的额,但攸得想起她抗拒的眼神,停住了。
望着那张平凡的面容,他嘴角牵扯着,纵使这张面具隔着脸面,他还是不想强迫她呵。
魉白玉走出了屋,苏漪儿睁开了眼,长长松了一口气,手捂住胸口,胸口的闷堵始终无法散去。
灯火仍然明亮撺掇着,她裹在被褥中,一双乌黑灵动的瞳孔垂下,死盯着灯火下摇椅投下拉长的影。
该起身摘下面具,熄灯,然后才能睡去,可此刻心头的低落让她动也不想动。
风随窗棂缝隙吹进屋,灯火咝一声灭了。
屋中一片黑暗,月光撒进屋,照在窗棂前,屋中朦胧光中带雾。
苏漪儿鼻中一动,猛然坐起身,惊觉道:“是谁!”
脚步声,由窗棂由远及近,光影中一抹深谙的紫色立在了她的面前,苏漪儿抬起头看清了他的脸面,皱起了眉头,“是你?”
他环臂审视屋中一切,并未接话,而是径直走到了摇椅身旁。
俯身坐下,手指搁在木上,眼睛瞟向她的方向,“这椅,你的么?”
苏漪儿见他答的漫不经心,心中有些恼怒,这个人,怎能如此堂而皇之进入自己房间,并将自己说过的话忘却的一干二净。
“皇上的”,她冷冷回答,“你闯进我的屋里做什么,寻你妻子?”
闻言,西连夜从椅中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靠在床柱旁,“你骗了我,你不是宫女。”
“哦,是么?”
“一个宫女也能住进魉白玉的侧宫里?”
她脸面几分恼怒,“与你无关。”
西连夜放下环在胸口的双臂,一只手撑在床榻旁,俯身审视她平凡的面容,“还是说,你只是苏白玉的侍妾罢了,我倒是没想到他有着这样的眼光。”
苏漪儿想起自己未摘面具,但也因为他轻佻的话语怒意大增,一双眸瞪的大大的,抿起唇,手悄悄搁到枕下置毒的布袋中,“那你呢,夜闯大魉皇帝寝宫,只要我一声刺客喊下去,定能治你个死罪!”
他唇边含上笑容,“连语气都如此想象,怪不得他收了你。”
直立起身,眸中变得深沉,半靠在她的床榻旁沉思,宫中五日,查询未得任何结果,莫不是她在宫里,而是被藏置到了其他地方。
苏漪儿看他不再说话,便收回了手,打消了放毒的念头。
“你的妻子也许不再宫中,你还是快些出宫去吧”,她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满身怒气,“我向这宫中许多太监宫娥询问了你妻子的名讳,他们根本毫不知晓这个名讳。”
梁轻生,倒也是奇怪的名讳,一般女子怎会唤这样的名讳。
“哦?”他抬起眼,“我该谢你么?”
“我并非想要你谢我,只是你并非宫中人,总有一天会被人察觉发现当做刺客抓紧牢房中,我劝你还是早些出去…”
“你担心我?”
他修长的身影突然压了下来,两手撑在枕边,身子顺势俯了下去。
苏漪儿吓的向后躺,躺在了枕上,看着那一双妖韶的眼神紧张的心如擂鼓轰鸣,“你,你在说什么?谁紧张你了,是,是今日在后院中一直没见到你,我以为你被抓了罢了…”
“原来如此,”西连夜笑意更深,“你一直在后院候着我呢!”
欲盖弥彰,越道越乱,苏漪儿干脆闭了嘴,脸面羞红一片。
现在,她弄明白了,原来自己今日莫名的低沉与失落,是因为他——这个陌生人。
因为他昨日一句明日我还会来这里,她便无意识跑到花园中侯了将近三个时辰,如今见到他,阴霾便如晴日一扫而空了。
只不过见了几面的陌生人,为何能带给她如此心慌缭乱的感觉?
西连夜盯着这陌生的脸面,和她相似的眼神,一时情迷,不由分说覆了上去。
他擒住她的薄唇,深浅相吻,撬开双唇,探入她的口中,品尝着她的香津,吻的霸道而浓情。
苏漪儿一声惊呼,声响被他吞在了口中,想反抗,却只能无力的沉溺在这霸道的吻中。
舌尖交缠,呼吸的气息混浊的交织在一起,他抚上她的发丝,更加深入夺取她唇中的全部。
这吻,充满了思念,与渴望。
苏漪儿丝毫不得反抗,不自觉闭上了双眼,沉浸于这缠绵悱恻的深吻。
他移开她的唇,埋首在她脖颈中,吸允着她雪白的肌肤,漪儿一声嘤咛,手推在他的胸膛上。
这种感觉,好是熟悉,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底深处,对他的碰触与亲昵,不但不觉抗拒,甚至有些…渴望…
西连夜眼中有些迷惘,手扶着她的发丝,大手覆上了她浑圆美丽的双峰…
“呜!呜!”
两声呜鸣响在耳边,苏漪儿浑身一震,西连夜睁开了眸,望到眼前陌生的女人,推开她,起了身,冷冷立了起来。
苏漪儿猛然向后退,躲在墙角里,用被褥裹住身躯,警戒的看着他。
刚才自己在做什么?与一个陌生人相吻,并且自己竟然不知廉耻的沉迷其中,她是有夫君的人哪,她的夫君,是魉白玉啊!
西连夜眼角动了动,朝后退了两步,淡淡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的心头,像被突然刺进了一根刺,一根让她心头发闷且紧缩的刺,隐隐开始作痛。
沉迷其中的自己,原是被当做了他人。
她紧握住拳,抬首怒然,“你太过分了!”
“若寻不到她”,他望了眼窗外浑圆明亮的月,回首看她时,眼中流溢出斑斓多彩的光芒,“我便将你抢回去,可好?”
那根刺,又深了三分。
她抓起手旁的枕,用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怒吼一声,“滚出去!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枕朝前方砸去,只可惜落了空,掉到了地上,他早已在朦胧淡然的月光中,消失了。
苏漪儿跑下床榻,抱住枕头跪坐在地上,刚刚纾解的烦闷,一刻间全部回来了。
屋中角落里响起了声响,夜儿被方才自己的怒吼声吵醒,站起身抖了抖身体,一团火红色欢腾的朝她扑过来,跃到了苏漪儿怀中。
她怀抱住夜儿,将脸埋在夜儿毛茸茸软软的身躯上,喃喃一声,“好暖和…”
一滴泪水悄然冒出来,滴落到了夜儿的火红色中。
夜儿浑身一颤,乖巧呜鸣几声,用毛发去蹭苏漪儿的脸颊,伸出舌,舔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直到她痒的发出笑声,才止住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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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如水,月浓如绸。
西连夜叹了一口气,搁下了手中的酒杯,放下了手中的竹箸,移步伫立到窗前,静凝客栈外清冷寂静的魉京。
月过清冷心更寒,就连入口的膳食与酒酿,都开始变得咸腥起来,像,泪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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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屋中,只燃了一盏挣扎快要燃烧殆尽的油灯,火苗在月光的荧衬下,诡异而邪气的青绿色向上蹿腾,屋中布满着沉谧而压抑的氛围。
“你背叛老夫,老夫怎能不罚你呢?”
身着全黑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本是清朗矍铄的脸庞多了一份狠鹜,“流苏,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跪在地上的流苏淡然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逸郎伤心而已,至于相爷要罚,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以为把她安置到魉白玉身旁就安全了吗?”苏千辅嘴角扯起佞笑,“没有你,我也有一石二鸟之计,这次,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弯下腰,手掐住流苏的下颚,“那狂妄之人竟敢公然闯进我的掌心中,我怎能辜负他呢,一定让他——自投罗网。”
流苏身形一震,睁大泛着媚气的眸,“莫非——”
“流苏不愧是我的小心肝,一点就知晓”,梁千扶仰头大笑,甩开流苏,抡起手掌狠决的掴在他的脸面上,看到他嘴角涔出了点点血迹,眸中狰狞神光更重,“魉,衍,全是我的,总有一日,这六国都是我的!”
雾浓花瘦,薄汗沁衣衫,流苏拭去嘴角血迹,缓缓站起身来,静静道:“既然相爷已有鸿鹄大志,已然不再需要流苏,那,就请放了我与逸郎。”
“流苏啊流苏,难道你不知我爱江山,也爱美人哪!”苏千辅忽的伸出手来,抱住流苏柔若柳的腰肢,贪婪的闻着他身体的香气,“你认为老夫会这么容易放了你?”
眼角一眯,阴蛰冷鹜的眼神透着诡佞,“这身体,我可是想了很久了…”
“相爷请自重!”
流苏转身去推苏千辅,谁道腰肢上的手臂加紧了力量,威胁的语句响在耳边,“放开你也好,那就将双倍的折磨在你的逸郎身上…”
“不…”流苏身子僵若木雕,“不要伤害他。”
苏千辅猖狂大笑,得逞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狭窄的屋中,他目光yin邪,将流苏推到在地上,迫不及待去亲他的脸面和雪白的肌肤。
贪婪的欲望占据了苏千辅的眼中,他的口水沾满了流苏纯美无暇的脸面,身子开始不安分蹭向流苏,伸手去解他的衣襟。
灯火终于燃烧殆尽,在这一刻消失,整个屋中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流苏紧握着拳头,任由身上的苏千辅yin秽的对自己做出屈。。。。辱动作,只能暗自握紧了拳,指甲陷入了肉里。
流苏空惘的望着一片黑暗,盈盈眸中,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静谧的夜里,只余下了苏千辅粗重呼吸声,不堪的凌辱,与片片蓝色衣裳的撕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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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与大魉开战在即,驻扎在魉国境外附近的衍军营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了,故更要加快制药速度,苏漪儿便独自一人在药房中从早至晚,不曾有一刻停歇,命人将摇椅搬到药房中,倦了便躺倒椅中小憩,醒来后继续赶制。
魉白玉为振士气,决定亲率兵迎战衍,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更是待在军营中加紧训兵,不曾有一刻疏忽。
苏漪儿与魉白玉已接近两日未见,更没有再见过那个身着紫色锦衣神秘的他。
这日,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药房,终于制好了全部的药,写好了使用方法,吩咐人整理了朝军营中送去了。
将摇椅搬到院中树下,抱着夜儿躺在椅中轻寐,不一会儿从军营中送来魉白玉亲笔御函,只有短短几字,她却能觉察到其中所涵情意。
阿生,明日出征,侯我大胜归来。
她望着清逸的字体,微微一笑,抬头望着天空一片残阳,微弱的光芒透过稀疏叶中罅隙洒落到她的周身,仰起面,有微微温热感。
转眼间,盛夏将过,烈日再也不像凉山上一样剧烈,此时的她,有些怀念凉山那欢声笑语的时光了。
青碧没了她在身边,定是无聊的紧吧,我从没有欺负过魉白玉,算是听了你的嘱咐了罢。
师娘,漪儿就这么被接进宫中,你好生狠心,也不知来探我,不知你还好么,梁相可有为难你?
蝉声渐弱,苏漪儿抱住夜儿,眼前又想起了那个人的笑靥,只觉得那味道是如此让人眷恋与怀念。
抚着自己的唇瓣,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过了多久,苏漪儿的肩头突然搭上了一只手,她猛然回过神,回头望去,一张陌生的脸面,一个不识得的中年人,身上却穿着朝服。
他盯着怀中的夜儿,牵动眼角挤出笑容,试探性唤了声,“漪儿?”
苏漪儿不识得他,但仍然心怀戒备,轻轻拂开他的手,从椅上站起身来,勾头行了礼,“大人。”
苏千辅动动眼角,继续不动声色试探,“漪儿,你不认识爹爹了么?”
“爹爹?”她睁大双眼,“我父母幼时已逝,大人可是认错人了。”
苏千辅朝苏漪儿靠近,此时,夜儿忽的一声怒叫,眼珠怒成妖然的血红色,冲上前去咬住了他的手,极尽凶狠的撕咬,生生扯下一块皮肉来,苏千辅大退两步,惊得大叫一声。
“夜儿!莫要无礼!”
情急之下一声呼唤,苏漪儿伸手去扯夜儿,弯下腰,头顶上响起了笑声。
抬起脸,正对苏千辅狂妄的笑脸,“苏漪儿,可惜你就算易了容,仍是被老夫认出来了!”
苏漪儿退了两步,心中揣测,“你是…你是苏相?”
我是…苏忘生
更新时间:2014-8-20 0:46:42 本章字数:14448
苏漪儿退了两步,心中揣测,“你是…你是苏相?”
她朝怀中掏去,苏千辅一挑眉,“怎么,想对老夫使毒,我道你真是可怜啊,被魉白玉骗的团团转,还要一直为他卖命…”
“什么?”
“你的夫君根本不是魉白玉,自小在凉山长大,父母双逝这些话,全是他骗你的谎言!”
苏千辅朝着睁圆眸的苏漪儿步步逼近,“他有没有告诉你,你还有另一个名讳…苏忘生!”
苏忘生!
浑身如同被抽离的魂魄,脑中只留下了这三字。
我找的这个人,名为,苏忘生。
她是我的妻…
苏漪儿嘴唇发抖,脚上如钉了根一动不动,从手到脚变得冰凉无比,“到底…怎么回事…”
“想知道,就跟老夫走!老夫带你见你想见的人!”
苏千辅走到她身旁,伸出手掌,一掌拍在她的脖后,苏漪儿眼神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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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漪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倒了陌生的屋中,软榻被裘,装饰素雅,是女子的闺房。
她才下了床榻,发现夜儿被绑在桌角上,火红的皮毛大片的脱落,身上满是受折磨过的伤痕,如今奄奄一息的趴在桌角处,不敢唔鸣也不敢动。
只怕是动一动,便是无尽的痛。
抱起夜儿,心疼的抚摸它的伤痕,“夜儿,它们虐待你,被打成这样一定很痛对不对?”
“对不起,都怪我,不能保护好你。”
夜儿抬脸去噌漪儿面颊,她心头一酸,小心翼翼的将夜儿放在了软褥上,拿起绢帕轻轻为它拭去血痕。
此时,身后门被大力推开,苏千辅踏着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床榻上夜儿时,目光流露出阴冷,“终于醒了?”
苏漪儿闻声停住手中动作,愤恨转过身来,满腔怒火道:“为什么这么对夜儿?”
“这畜牲竟敢咬我,我没打死它已是高抬贵手了”,苏千辅走到苏漪儿面前,拽住她的衣领,“还有你那嚣张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给老子放尊重点!”
“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
“把麒麟解印方法说出来——!”他目露凶光,双眼溢满张狂的血丝,“不说出来我杀了你——!”
揪住她的衣领越提越高,苏漪儿呼吸变得仓促而困难,她捶打着苏千辅的手臂,“我不知道什么麒麟什么解印,放开我!你这混蛋!”
话音刚落,苏千辅掌风袭来,一巴掌打在苏漪儿的面上,伸手撕去了她脸上的面具,“你这婊子,你以为多亏了谁才能变的这么貌美如花,不是我命流苏救你,你还是那个丑八怪,懂吗?”
他强撕去面具,苏漪儿痛的咬紧牙,捂住脸颊跌坐到地上,“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你再怎么打下去我还是不知道。”
苏千辅扬起眉怪异的发出笑声,“一群小兔崽子全要跟我作对是么?好,老夫要你们尝尝痛苦两字的滋味儿!”
苏漪儿峥然抬首看他,苏千辅脸上的皱纹残拧的扭到了一起,像令人作呕的蜘蛛网一般褶皱遍布,“来人——!将她关到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