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阵法开启之际,一道剑光已经当先划过。

那道剑气刺破金光,重开禁锢,就像是九天之上直坠而下的流行,悄然无声却又毫无桎梏地冲开一切来到了宴夏的面前。

那是烁日剑,天下至强之剑。

宴夏避无可避。

几乎就在看到剑锋的刹那,宴夏便已经黯淡了眸光。

她知道自己躲不开,没有人能够躲开这一剑,但她依然不甘,她不甘行至这一步却依然无法战胜眼前的对手,不甘五道多年努力于今日白费,不甘曾有过的一切终究难逃灰飞烟灭,不甘——

不甘还未能与明倾携手终老。

明倾的名字落在心间,回荡出难以磨灭的痕迹,宴夏紧盯着那道迎面而来的剑芒,试图在记忆力最后看那人一眼。

一道身影倏然现于眼前。

那道身影不过是一抹虚无的影,他的轮廓很淡,甚至连面容也不甚清晰,但纵然如此,宴夏依然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明倾。

那道身影与她擦身而过,不及眨眼的一瞬之间,光影错落,两道沛然剑气已经再次交锋于一处。

与方才相距千里的隔空剑招不同,此番明清身影再至,剑势比之先前还要强大许多,无可比拟的强大气息再度降临整个沧南山,与鬼门之主霸道至极的威压骤然相撞!

霎时之间,整个沧南山震颤不已,四周草木飞散,沙尘弥漫之间,已经不见那两道身影!

“宴夏!”仓促之间,宴夏听见闻北云的声音。

这是不能错过的时机,也是他们唯一的时机。

宴夏再清楚不过,她将视线自那处战场中收回,咬唇让自己暂且不去想那处的战局,只将所有精力集中于眼前阵法之上,她再度调动念力,将所有力量汇聚于四象图之上,阵法霎时开启!

烟尘尚未消散,尘土弥漫之间金光骤然升出,直冲云霄天际,无数流光似萤火纷纷扬扬自其中散开,剑意随之消散,而那位于剑意中央的两道影子,也在光明弥漫之间现出身形!

双剑交锋,胜负未分,但却又已经分出。

阵法成了。

无数金芒自鬼门之主足下生出,似要将他整个吞没殆尽,他被光明环绕,眉眼之间足见戾气,扬剑挥手,却再无剑气流泻而出。

金光大阵,足以锁尽一切力量。

在看到这一幕的刹那,所有人都自心底松了一口气。

让他们忌惮多时的人终于彻底被掩埋于光芒之中,中原这场大乱,至此终于了结。

但唯有宴夏,依然紧盯着阵中那处。

她看的不是鬼门之主,而是他身侧的那道影子。

那道身影缥缈虚无,无数金光穿身而过,他淡淡的轮廓浮现着熟悉的笑意,渐渐消失于光幕之间。

昔日魔宫前明倾魂飞魄散的一幕犹在眼前,宴夏无法知晓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骤然转身,无法平息的心跳引着她要往某处而去。

眼前事罢,却还未真正结束,闻北云却一眼看出了她的念想,露出松懈之后的笑颜,轻声道:“去吧,这里有宴兰庭替我解阵,你用不着顾着我。”

“爹。”宴夏喃喃唤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因紧张而早已经喑哑难成声调。

闻北云笑了笑,挑眉往另一处方向看去。

那是北门的方向,明倾所在的方向。

宴夏终于再顾不得许多,匆匆转身而去,衣袂在风中带起金色浅晕,阵法闪烁之间,人已消失在原地。

第92章

宴夏再回到沧南山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鬼门与玄界的事情已经彻底结束, 最后正道诸人散去,五道众人是在宫间的带领下收拾了残局。

好在有蝉众宴夏等人拼死相护守在山门, 五道内部却是并未有太多损耗,宴夏回来的时候, 见到的就是人们重整着五道山门,打扫着地面狼藉的情景。

见到宴夏回来,五道的众弟子们顿时都静了声音, 不知该如何询问宴夏的情形。

宴夏低着头, 没有与众人打招呼,匆匆回到了内中的大殿。

她回来之后先是去找了宴兰庭。

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宴兰庭本就已经油尽灯枯,如今受这一战又大伤元气, 不知究竟情形为何, 这是宴夏最为挂心的事情,所以来到宴兰庭院外的时候,宴夏整颗心几乎都是低沉仿若被无形的手拽得死死的。

然后她在院外看见了守在那处的干爹干娘们, 还有沉默无奈的宫间。

宴夏一路行至此处,未曾与人交谈过一次, 未曾说过一句话,许多事情她不敢问,或是她觉得还没有到问的时候,她以为不问不听就可以让这件事来得迟一些。

但她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终究不得不去面对。

她试图说些什么,但视线落在干爹干娘们的身上, 她却又无法再说出话来,她想到挤出一点笑容,但那于她来说太过困难,笑意在她的脸上透着些许悲戚,她看着众人的神色也知晓自己的表情实在好看不到哪里,于是赶紧又收了笑意,沙哑着道:“大爹爹……”

她想问,大爹爹还好吗?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问呢,她觉得不妥,想问大爹爹是否还醒着,是否还能有希望——

她想问的太多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众人何尝不懂她在想着什么,宴夏眼眶微红,咬唇没有再开口,却听得身侧叶题出声道:“想什么呢。”

叶题的声音很静,是能够让人安心的沉静,就像是许多年前在南河镇里,他随口说一句话,都是属于那段岁月的平静淡然。这语气让宴夏回忆起了从前,当初五个人在南河镇里生活的从前,所以她莫名的安心了下来,因为那个时候,只要干爹干娘们在她身边,她总能够很安心。因为那个时候只要有干爹干娘们在,天塌下来都没有什么可怕的。

宴夏等待着叶题的话。

叶题正倚墙而站,抱着双臂依然是从前懒散的模样,但他昨日战后的衣服还没有换,身上还留着不少血污,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这番模样实在让他看来闲适不到哪去,好在他自己也看不见,他轻叹一声,向着宴夏所在的方向探出手来,准确的摸索到了宴夏的头,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大哥他正在搏命呢。”

宴夏不解,却也心惊,她喃喃问道:“和谁?”

叶题伸手往头顶一指:“和天。”

众人对宴夏解释了当时在沧南山发生的事情,也说起了宴兰庭如今的情况。

他其实早该死了,两百多年前那一战耗尽所有力量,却为了许多事情强自撑了下来,就这样活到了现在。到了前日,本已是油尽灯枯再无法撑下去,但谁也没料到,五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宴兰庭为此再度出手,却终于将最后那一口气也拼掉了,失去了护住心脉的最后一点灵力,他本应该失去性命,但在宴兰庭陷入昏迷之后,他们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生机。

原本已经溃散消失的灵力又回到了那处心脉之间,始终徘徊不肯散去,且那点灵力隐隐有扩散至全身的意思。

那是一道微不可探却又强大无比的灵力,有它护住宴兰庭,那人虽然已油尽灯枯,却依然能够活着。

叶题告诉宴夏,宴兰庭是在与天斗。

若是输了,那点灵力就会彻底消失,宴兰庭的性命危矣。

“若是赢了呢?”宴夏急促问道。

叶题笑到:“若是赢了……他自然就活过来了。”

非但活过来,且还是这世间唯一度过这场劫难的人,突破这一层平静,宴兰庭必将晋入天下顶尖高手之列,而与他并列的早已非是凡人,而是神魔。

但如今谁也没有定论,谁也帮不了忙,他们所能够做的事情只有等,究竟需要等上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

那日众人没有问宴夏她赶去北门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消失整整三日又去了哪里,只是宴夏的身旁已经没有明倾,四象图中也没有,许多事情有时候不问出来,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宴夏也没有将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看起来总是很平静,每日依旧做着身为五道宗主该做的事情,也会定时来后院看昏迷中的宴兰庭,等待他的醒来。

但更多的时候,她一旦空闲下来,便会盯着四象图发怔。

自那日与鬼门之主一战后,闻北云的魂魄便已不在四象图中,他魂魄在四象图中养了许久,渐渐已能够短暂的凝出形体,自然能够不必再留在四象图中,他时常在五道内四处走动,闲来无事与宫间和蝉众等人唠嗑。

宴夏知道他是在故意留自己能够独自安静。

宴夏独自一人盯着四象图的时候,总是会想到许多事情,四象图上是那日她在灯下以笔墨描摹的明倾,每一笔眉眼都是她记忆力的样子,她曾经见过他浅笑或低语,她曾经伴他身侧,但如今这却只是一副画像。

明倾就在四象图里。

这件事情宴夏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日她匆匆赶回北门,见到的却是明倾身影渐渐消散的模样。

每次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宴夏都觉得那像是一场轮回无尽的噩梦。她去得迟了,明倾的魂魄之力本不至消散那么快,但他相隔千里施展剑招,替宴夏挡住无数攻势,却终究耗尽了力量。

宴夏不相信明倾会消失,就如同当初她踏遍天下也要寻到那抹残魂,宴夏始终待在那处不肯离去,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她开启着阵法,一点点寻回拼凑明倾飘散于其处的魂魄,最后她奇迹般的将它拼凑了完整。

但明倾始终不曾再醒来。

宴夏将那魂魄归于四象图中,以四象图的灵气试图让他恢复过来,她日日守着他,日日盼着,却总也无法等来他的回应。

但宴夏已经很少再沮丧了,她可以用最平静的心情去等明倾醒来,可以用最安宁的笑意迎接每天的朝阳,因为她总是怀抱希望的,她总是相信明倾的。

日子就这般过去,五道渐渐恢复了从前的模样,鬼门与玄界的事情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渐渐也被时间抹平了过去,宴夏开始会去教一些弟子阵法修行,也会跟随天罡盟众人处理一些中原的事情。五道与天罡盟再度结为盟友,事情便也渐渐多了起来,她没有办法时刻坐在屋中看四象图发呆,却仍将它带在身上,不论何时想到那人总是生出期盼心思,好似只要等到明日睁眸,就能够见到那人对她露出熟悉笑颜。

三个月后,五道发生了大事。

那是众人等待中的大事,宴兰庭昏睡三月,终于清醒了过来。

那日天降异象,雷鸣阵阵,雨却未下,晴空万里,天光伴着雷光同时降下,倾洒在五道山门那笔画铿锵的两字上,也飘忽在整个沧南山山巅。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漫天的彤云自雷鸣响彻后升遍天际,也都能感觉到那道熟悉却陌生的恢弘力量笼罩山门。

看见宴兰庭自屋中走出来的时候,宴夏知道这一战与天相斗,是大爹爹赢了。

那天所有人都很高兴,五道重建以来从未迎来过这样的喜事,整个沧南山自是热闹非凡,人们忙碌着热闹着,最后干脆在山上燃放起焰火,整个山上喧哗喜悦,人们喝酒畅谈,最后是就连宴兰庭这个正主都受不住热闹先回去休息了,人们还在外面对月高歌,歌声与欢笑声穿透薄窗闯入薄凉月色,夜色映着红色火光,像是被点燃了整座山的热血。

身为五道掌门,宴夏自然也在场,不少人唤着宗主二字,要宴夏去热闹一番,宴夏捧着四象图坐在角落含笑推脱了过去,最后却仍是陪着众人喝了两杯酒。

酒暖了身子,也勾起了回忆,夜深之后,满院瘫倒着醉倒的人们,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素来酒量极好的二娘和三爹。

宴夏知道他们是高兴,大爹爹回来了,且终于脱了那困了半生的枷锁,他们自是高兴,宴夏也高兴,从未如此高兴过,只是这喜悦中难免缺了一个人的热闹,宴夏扶着干爹干娘们回屋休息之后,自己便也循着后院长廊缓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廊很长,廊间悬着许多四角灯笼,宴夏抬眸看去,那灯火并作一排极目而去不见尽头。这让她记起了那场她曾经在霜城见过的灯火,那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灯火。

她眸光浅淡而柔和的笑了起来,侧方天际突然耀出大片花火,宴夏抬眸望去,却是不知何人夜深无事又点起了焰火,火光缤纷开落,恰若人生之繁华寂寥,那些不论是繁华或是寂寥的光色皆照耀在她的身上,她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在火光里或明媚或黯淡。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见见心底的那个人。

然后她真的见到了那个人。

光影中四象图缓缓飘出,自其中飘出的浅光渐渐凝成了一道身影,纵然虚无,宴夏却依然能够辨出那熟悉的容貌,那浅笑的眉眼。

眼泪突然点染了眸光。

宴夏想说些什么,可是她怕眼前景致太美,她一语便要惊醒了梦境。

有人轻轻拥住了她。

·

今日的沧南山很美,就像很多年前霜城的中秋。

月色万里,灯火长明。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不要急!有番外的!日常和甜都在番外里!

第93章 番外 石碑

沧南山的后山有一处坟冢。

青灰色的墓碑立在高崖之畔, 崖边是薄雾漂浮,云海翻涌。

自那时鬼门与中原正道一战已过去整整一年, 自那一战之后,沧南山后就多了这样一块墓碑。立碑的人是宴夏, 碑上未曾刻字,宴夏也从未对中原众人说过什么,但几乎人人都知道, 那座石碑是属于谁的。

那座碑的主人传奇一生, 曾经是整个中原正道所有人的领袖,也曾经是他们所最忌惮的敌人,对于他的事情这世间总有许多说法,但如今这些都已经随着流年逝水埋进了土里。

所有人都知道, 一年前鬼门与中原一战, 明倾与鬼门之主大战一场,最终魂飞魄散于人世。

晨光渐起,星辰随之黯淡, 云海之间,一道身影静立于山崖之畔, 身上沾满霜露,竟似乎已在那处站了许久。

宴夏踏着晨间的石径来到此处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般情景。

站在碑前的是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他身后背着一把巨剑,腰间别一把长刀,应是常年行走天下, 身上衣衫陈旧破损,带着满满的风霜之色。宴夏曾经见过此人,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那是三门七派中南门最受器重的弟子,若是宴夏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叫做冉静。

宴夏并未刻意隐藏身形,在她靠近之际,冉静便已经察觉了她的到来。

冉静对宴夏挠头笑了笑。

他虽看来高大英武,笑起来却有几分腼腆,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急于想解释什么,先是回头看了那无字的墓碑一眼,又看了看宴夏,迟疑片刻方才道:“抱歉没有提前支会宗主就擅自过来了,只是盟主他走了也有一年了,我就是……”他说到这里,终是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他。”

昔年宿七身份暴露,众人躲他惧他,宴夏却从未想过,今日会有人来看他。

宴夏有些惊讶,冉静似乎也觉得自己此时实在没有什么立场能说这番话,他低垂着眼,摇头道:“当初盟主还在时,我也不曾开口替他说话,直到此时才想到来看他,是不是说来有些可笑?”

宴夏摇头不语,却并非安慰的意思。

正如冉静所说,当初发生了那么多事,中原正道,又有谁真的替他正名。

冉静长叹一声,终是颔首道:“我也该走了,宗主,告辞。”

宴夏点头应下,看着冉静转身离开,视线忽又瞥见那墓碑旁的一簇白花,不禁问道:“这是你送来的吗?”

冉静自然知晓宴夏说的是什么,他回身摇头道:“不是。”

宴夏静静看他,冉静已当先道:“我来的时候,它已经在了,应是早有人来看过盟主了。”

这世间,仍有人记着明倾此人。

那簇白花已经在山巅受了一夜的风吹,花瓣之上沾着湿润露水,被朝阳的光色点缀又添了几许明媚,宴夏与冉静皆盯着那簇花朵默然不语,然后又是一阵山风吹过,露水被风吹落跌至枯草间,冉静终于声音沙哑着开口道:“盟主待我恩重如山,若非是他我也无法拜入南门,更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知晓盟主身份的时候,我也怀疑过,也愤怒过,但我还是不知道我究竟应该如何去面对他。”

宴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话声寻常,似乎没带什么感情:“你并未相信他。”

冉静苦笑:“是,我做不到毫无顾忌的站在他那一方,我不敢,我的身后是整个北门,我不敢用所有人的性命做赌注。”

宴夏当然明白,她再明白不过,但纵然明白,她依然为当初明倾所经历的一切而难过。

冉静将视线自那簇花上收回,朝阳的微光落进了他的眼底,“你还记得鬼门最后对五道出手的那次吗,那次在沧南山上,没有人能够打败鬼门之主,那个时候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已经绝望了。”

冉静所说的那场战斗,宴夏自然记得,非但记得,且那份记忆异常清晰,对她来说那场战斗甚至就像是昨天刚发生过一般,因为那场战斗发生了太多事,也有了太多的得到与失去。

话音渐渐低沉,冉静忽而笑了起来,他道:“那时候盟主出现了。”

冉静的语气极为缓慢,但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急促了起来,宴夏直至此时才想起来,明倾早已经不是天罡盟的盟主了,但在冉静的口中,盟主却永远只有一个人。

“我想起来很多年前,我也记不清究竟过去多久了……那时候盟主带着我们去往十洲除恶,那时候我们与无忧谷与鬼门战斗,每次身陷险境,看到天泽剑出现的时候,总是会觉得……”

他静静的想着,半晌才轻声道:“大概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宴夏无法理解冉静所说的感觉,但她看着冉静,思绪跟随在他的故事之间。

冉静依然淡淡笑着,他道:“那时候不管伤得多重,只要见到天泽剑,只要见到盟主,总觉得……一切好像都还有希望,一口气在胸中,怎么都不会甘心死去。”

那时候的热血与征战,宴夏无法知晓,但她看着冉静的笑容,却似乎能够看到那段日子所留下来的风霜。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我们都错了。”

“不论他是宿七,是明倾,还是魔君,他都不会是我们所以为的敌人。”

“这样想的并非只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