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宴夏一颗心却瞬时提了起来,无数纷乱的思绪掠过脑海,她苍白着脸,只来得及朝着那道人影大声道:“阵法已经被破了,苏倾!小心!”
几乎就在她说话的同时,那阵法的中心,原本被沉云笼罩的高阁之中,突然生出一道阴寒强大的气息!那气息瞬时蔓延,直冲天地,就在那道黑气冲天而起,遁入苍穹的刹那,四周风声顿消,雷声骤停,世间一切恍若静止,唯有一道身影居高临下,自高阁中现出身影,俯视苍生,也俯视着人群中的苏倾。
宴夏还记得,荀周曾经对她说过,他这许多年来,一直在帮他的恩人看守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关押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魔。
这院中的阵法,就是封印这魔类的东西。如今阵法被破,被关押在其中的魔,自然也走了出来。
第30章
魔类究竟是什么模样?
隔着遥远的晦暗光色, 宴夏很难看清那道高阁之上的身影,但她能够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注视这这处, 一种古怪的感觉压在心底,让她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某种压迫之下, 难以喘息。
那道身影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力量,宴夏不得而知,但她自心底里生出了寒意。
“苏倾!”情急之下, 宴夏没有注意到自己第一次直接唤出了苏倾的名字, 她快步往那人身旁而去,提醒着他即将要面对的状况。
但苏倾显然早已经有所察觉,就在宴夏来到他身侧之际,他已经回身行云流水的拉过宴夏将其护在了身后。
他抬起头, 穿过人群与高墙, 看向了后方高阁之上的人。
那道人影被阴云之下直冲天际的黑气所笼罩着,巨大的黑色阴霾仿佛一道漩涡将四周所有的光芒都吸纳进其中,墙上所画原本就已经十分黯淡的阵法, 如今更是不见余光,宴夏心底沉重, 怔怔看着此情此景,不知下一步又该如何去做。
另一方突然传来剧烈打斗之声,宴夏随之望去,这才见几名黑衣人被震开飞出,紧接着是荀周拎着酒囊冲了过来。
荀周那一身好不容易在客栈中换上的体面衣裳此时已经再次变得不怎么体面,他身上伤痕不少, 衣服上染着许多鲜血,不知那些血究竟是他还是旁人的,又或者两者皆有。他动作利落飞快来到两人面前,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我们好像来迟了。”
“嗯。”苏倾隔着遥远的距离与高阁上的人对视,宴夏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却莫名觉得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荀周紧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正打算扑过来的一名黑衣人,大声道:“盟主,这事归我管更归你管,你倒是说说下面该怎么办啊!”
听得荀周这句话,宴夏微微一怔,顿时往苏倾往去。
这天底下能够被称作盟主的人,只有一个,中原正道三门七派之首领,掌管整个中原,肩负天下所有重任的天罡盟之主。
在小爹的故事中,天下英雄浩瀚,各展风华,却唯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号令天下群雄一呼百应。
宴夏曾经无数次想过,小爹故事中那个中原最大的英雄究竟是什么模样,然而在幼时的她贫瘠的想象之下,那人的形象在她的脑中始终模糊不清。后来她长大了,不再去理会小爹的那些故事,便也不再去想这一切。
直到今天她从荀周的口中,听到了“盟主”二字。
苏倾是盟主?
苏倾接下来回应荀周的话就像是在回应宴夏的猜想,荀周的话终于让他似乎回过了神来,他淡淡看了荀周一眼,纠正到:“我已经不是盟主了。”
荀周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扬着眉毛道:“那你也不能撂挑子不管啊!”
苏倾似乎是笑了笑,但他一直以来总让宴夏心中充满安宁的笑意显然对荀周没有同样的效果,荀周急得吼了出来:“你行行好快别笑了!这是笑的时候吗!这群家伙都快冲过来了!我还想留着这条命跟老盟主交代呢!”
苏倾很快收敛了笑意,却没有立即吩咐,只是动作温柔的将宴夏推到了荀周的身前。
荀周愕然看着这动作,不解道:“这是干嘛?”
“宴夏姑娘就交给你保护了。”苏倾轻轻说了一句,眼见宴夏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朝自己看来,他无奈道:“虽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是我仍是想知道,这阵法姑娘还有办法修补吗?”
宴夏再看那墙上已经破败不堪的阵法一眼,蹙眉片刻,终于摇头艰难地道:“不能了。”
阵法早已经破坏殆尽,那阁楼中的魔类早已被放出,现在再想要修补,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苏倾却并未绝望,只又问道:“若是重新开阵呢?”
听见这话,不光是宴夏,就连荀周也不禁一愣,他紧皱起眉头道:“重新开阵?你知道这阵法当初就连宴兰庭都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布好,且不说宴夏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修为没办法跟宴兰庭比,现在这山庄里里外外那么多敌人,你要她怎么开阵?”
“有从前宴先生的阵法在这里,重新开阵应该也不是没有可能。”苏倾若有所思,回答到后面一个问题,便又看向荀周道,“所以我让你保护她。”
荀周突然觉得苏倾大概是疯了,他胡乱挡开一个冲过来的黑衣家伙,脸色古怪的抬头往前方高耸的阁楼一指道:“那里面的那个家伙呢?谁去挡住他?你以为他好不容易出来,会就这么乖乖让我们重新开阵把他关回去?”
黑色气流中的身影如今依然模糊不清,在众人视线中却似乎变得越加高大,那人俯视着下方的苏倾等人,苏倾直面那人视线,毫不迟疑的回应荀周的话道:“我去挡。”
荀周的表情像是见了鬼,苏倾看来却不像是玩笑,他再次道:“我拦住他。”
“你……”荀周张了张口本能的想要阻止,但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择,他沉默一瞬,终于垂下手改口道:“你可别死啊……”
苏倾轻轻颔首,瞥了一眼四周众人,手中长剑一挽,剑气已再度将其纷纷震开。他已将该交代的都交代好,自然无需再多言,迎着前方数十人便往那高阁处走去。
宴夏听了他与荀周的对话,见他上前心下担忧,连忙唤道:“苏倾公子!”
然而庭院中风声错乱,刀剑声繁,宴夏话音还未飘远,苏倾的身影早已消失于人群后方,那黑气纵横的院落之间。
宴夏无言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心中的担忧久久不能够放下,不好的预感在笼罩着周身挥之不去,但再要阻止却已经迟了。
荀周虽也担忧,但好歹遇见过的事情也算不少了,他比宴夏先一步回过神来,摇头一叹拎起酒囊道:“小宴夏,别发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又顿了片刻,低头看着地上刚才被苏倾划下的那道剑气,荀周苦笑道:“别让那家伙的白白冒险了。”
应是担心宴夏心生惧意,荀周很快又开口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此间事关重大,中原正道发觉这里的事情,一定会立即赶来,我们只要多撑一会儿,撑到他们赶来……一定就没事了。”
这种时候宴夏没有办法去判断荀周此言是真是假,是为了安慰让她安心,还是的确能够等到那一幕发生,但她情缘选择去相信。
她重重点了点头,不愿让苏倾失望,循着先前修补阵法时候的气息,动念之间,意识已经再度进入了阵中天地。
·
也在同时,苏倾已经步步踏进那处被阵法封印许久的阁楼当中。
与刀剑声密布的外面院落相比,高墙内的阁楼显得十分安静。推门进入其中,阁楼在阴云笼罩下显得黑沉一片,阁楼中一切皆模糊不清。苏倾看着这空空荡荡的一楼,没有稍作停留,很快往二楼而去。
阁楼一共五层,苏倾行至四层,终于在一片死寂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是狂风卷动什么东西发出的簌簌声响,阁楼前四层门窗皆紧紧闭着无法打开,将内外隔绝成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内中无法看见外面所发生的一切,而外面的声音自然也无法传入其中。
此时那传来声音的所在,正是阁楼的顶层。
整个阁楼,除最下方的大门外,便只有顶层的窗户是开启着的。
那冲破阵法的魔类,方才就是在那处窗口俯看着四周众人,将满身的魔气释放而出,冲破天际引动云霄。
苏倾一路行来不慌不乱,直到行至四楼楼梯口处,终于停下脚步,缓缓抬眸往更上一层望去。
站在这处,已经能够看到五楼窗口透出的些微光亮,能够听见属于外面的风声与兵刃声。
苏倾再往前行几步,便能够看见那窗口透入的光将一人被拉长的身影正映在房间雪白的墙上。
窗外传来的刀剑声响更大了,外面的战斗不知已到了何种地步,宴夏与荀周又怎么样了。苏倾出神的盯着那墙上的影子,一步步缓缓踏入阁楼第五层的房间当中。
阁楼到了五层已经显得有些狭窄了,屋中的摆设简单得一眼能够望尽,不过一桌一椅还有一方木柜。房间里有一个大敞开着的窗户,有人正斜坐在窗台之上,一手支着窗沿,身子背对苏倾,似乎煞有兴致的望着窗外的打斗。
苏倾的脚步声缓慢而清晰,那人自然听到了这声响,却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专注看着外面。
这时候苏倾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不远,他在屋中唯一的那张木桌前站定,低头看了一眼木桌上所积着的一层薄灰,这才终于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阁楼之中再无旁人,这窗口的身影自然就是刚才宴夏隔着黑雾与阴霾所看到的魔类,他看起来与常人并无二致,语气带着笑意甚至透着些顽劣,他轻快地道:“我想让这个天下,变得有趣一点。”
苏倾闻声再次抬眸,目光透过那人在窗口的背影,看到了窗外微暗的天色。他静默半晌,摇头道:“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窗边的人笑了起来,笑声原本清朗,渐渐却变得尖利起来,良久他方才止住笑声,嘲弄道:“你不答应又想如何?”
“你不该出来。”苏倾认真的说着这话,就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道理,与魔讲道理这种事情,若被荀周看去,定会嗤笑着觉得苏倾是在白费功夫。但苏倾看来毫无玩笑的意思,他眸子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声音低沉微沙道:“回去吧。”
轻声的嗤笑传入了苏倾耳中,天边的阴云在这时候终于露出了些许缝隙,一缕阳光自云层中探出头来,光亮擦着那人的身影透入房间之中。
窗口那人撑着窗沿,终于转过身与苏倾对视。
高阁之上,阳光之下,一人身披晨辉,背对光芒,一人身处暗室,光明在前。两人对视无言,若此时宴夏荀周在此,定是无比惊疑,因为这两个人,有着全然相同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先解释一波不是孪生梗嗯!
第31章
已经被破坏的阵法, 想要重新开启,对于宴夏来说, 是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身侧错乱的脚步声与刀剑声让宴夏难以平静下来去思考,但事到如今, 她已经没有退缩的理由了。
苏倾如今还在阁楼当中阻拦那魔物出世,而荀周也竭尽全力护着她,若在这个时候让那魔物自这山庄中走了出来, 后果将是什么宴夏不敢去设想。当初大爹爹会来到这里, 布下这个阵法,必然也是怀着与她如今同样的心情,而她是大爹爹唯一的传人,她总要……能够配得上做他的女儿。
宴夏紧咬着下唇, 凝眸看着眼前的阵法, 意念再动,四周本已经沉下的金色光晕再次浮现而出,在空中闪烁着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 再次聚拢成形。
眼前的情形让宴夏心中微松了一口气,然而眸底的笑意还未升起, 那些堪堪聚在一处的金色光晕便像是被狂风席卷,不及燃起烈焰,便再度消失在原地。
宴夏面色骤然凝重,下唇咬得泛白,几欲滴血。
她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组织着她开阵,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力量, 强大而压迫一切,丝毫不讲道理,将她所有的意念击退得溃不成军。
那种力量究竟属于谁,一切似乎呼之欲出,傅然曾经说过,这世间能够开启这道阵法的只有五道中人,而能够以这种方式阻止她的,除了五道中人,便只能是那高阁上的魔物。
那魔物早已经脱出了阵法的控制,正如同荀周所说,想要将他再以阵法封印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南河镇发生鬼门那件事以来,宴夏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她已经有过太多的不甘,她也不愿意再有下一次的不甘。
眉头紧紧蹙着,宴夏回想着从前大爹爹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曾经教她一遍遍去画那些画时候的每一笔,她紧盯着墙上阵法曾经落笔过的痕迹,想象着当初大爹爹开阵的情景。那时候他必然也面临着如今的状况,他是如何战胜那魔物,将他封印其中?
金色的光晕再度升起,流转在宴夏周身,她找到那阵法最初的一点,意念再次落笔,一张脸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笔。
散落四处的那些金色光芒终于再度凝聚,勉强着落下了第一笔。
光这一笔,便几乎耗尽了宴夏的心神,她强自收起所有杂念,苍白着脸不去管掌间升起的冷汗,紧握着双拳继续操纵那阵法。
这举动勉强至极,宴夏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撑到多久,喉间已经升起了一阵猩甜,她毫无停下的意思,继续画出那阵法,不知究竟过去了多少,就在宴夏摇晃着快要支撑不住之际,四周的刀剑声突然之间静了下来。
宴夏一怔,虽心神全在那阵法之中,但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变化。
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那是一直笼罩在阵法上空,压迫着她无法呼吸的那种强大力量,那阻止着阵法金光凝聚成笔墨的力量。
随着那道力量突然消失,原本黯淡的阵法随之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原本属于大爹爹的那些阵法能量与如今宴夏所操纵的金色光芒交相辉映,直冲天际而起!
宴夏自意念中回过神来,再度睁眸,眼前高墙上的阵法开始现出原本的模样,再度变得清晰而深刻,那些符文与阵图仿佛在此时有了生命之力,莹莹光明映照四周,原本已经直冲天际的黑色魔气竟随着金光的大盛而渐渐消失下来,最后——湮没于那阁楼之中,再不复出现。
整个过程宴夏始终紧紧盯着那一处,直至所有的魔气消失湮灭,再感觉不到它的气息,宴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子有些脱力的摇晃着便要倒下。
好在这时候荀周及时赶到,抬手扶了她一把。
宴夏回过神来,她苍白着脸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虚弱,但四周的黑衣人还没有离开,眼前的一切也还没有结束,宴夏抬眸看着荀周,看到他染血的衣衫,勉强站稳了身子,喃喃道:“荀大侠……”
荀周现在的状况的确不是很好,虽然阵法再次开启,那魔物的气息也消散回到了阁楼当中,但眼前这群麻烦的黑衣人却是越来越多,怎么也杀不完,他们就算能够重开封印,若无法战胜这群家伙,也是枉然。
荀周冷肃着脸,将宴夏护在身后,沉声道:“大不了就是跟他们拼命,宴夏小姑娘,你还撑得住吗?”
宴夏看着那群逐渐靠近的对手,勉力点了点头。
荀周笑了一声,身形冲出当真便要以命相搏。
然而就在此时,宴夏突然听见了一道声音。那似乎是一把剑刺破苍穹的声音,它似乎自极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似乎瞬时飘至耳畔。
不过一瞬,铿然之间,数十道剑气轰然落下,竟在宴夏与那些黑衣人之间划下了无数青紫剑芒!
宴夏心下一震,随之抬头,不过一眼,竟见天际顿时现出数十道白衣身影!他们突然出现在此,持剑而出,剑气来到之际,身影已然飘至,顿时将宴夏荀周二人护在其中,与那黑衣众人战至一处!
就在这群人到来之际,山庄四周数百道身影再现,作着各种打扮的人们纷纷出现在此,将黑衣人包围其中,无数刀光剑影霎时飞袭而出,局势不过只在瞬间,全然逆转!
冷风骤停,朝阳不知何时已经变作了艳阳,高高悬于天际,阳光灼然洒落山庄四壁,也照得他们的白衣熠熠生辉。
宴夏怔怔望着那些突然到来的人们,他们或是仙风道骨,或是英姿卓然,或是仗剑洒脱,正是她曾经在小爹的故事中听过无数次,也念想过无数次的——天下正道。
这一刻宴夏终于有了这样的感觉,明白自己是踏入了一个与从前十数年人生截然不同的真实世界。
这些人从天而降出现在此,山庄内外的黑衣人自是无法再与其相争,很快便溃败下来,纷纷退走,这场战斗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在了眼前。直至中原正道那为首之人迎面往自己走来,宴夏还怔怔望着没能够回过神来。
还是身旁的荀周将宴夏唤了回来,他视线落在正往这处走来的一行人身上,唤了宴夏一声,这才又朝着正向这处行来的人群道:“多谢诸位前来相助。”
人群中为首一人看不出年纪,但在宴夏的眼中显得十分年轻,他手中长剑已然入鞘,抱剑颔首道:“空蝉派执明宗李壁。”
身后诸人也随之开口道出了自己的宗门,皆是来自中原三门七派,几乎所有门派皆已派人来援,此间一眼望去也有数百人,待他们道明身份之后,李壁才像是注意到了宴夏的存在,他视线随之在宴夏的身上停留半晌,不解问道:“这是?”
“这是宴夏。”荀周一口道出了她的身份,摇头叹道:“这次那魔物险些破阵,还是多亏了这个小姑娘重新开启阵法,才将那魔物重新镇住。”
在场众人本还未曾认真注意过宴夏,如今听荀周说起,这才纷纷打量起宴夏来。
宴夏何曾被这么多人如此打量过,迎着众人的视线不过片刻便觉满身不自在,情不自禁退了半步,几乎快缩到了荀周的身后,喃喃地想要解释什么。荀周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宴夏的反应,扶额好笑地道:“你躲什么,这次要不是你,整个中原都要出事,你立了大功怎么还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究竟自己立了多大的功劳,宴夏心中也没有那样的定数,只是眼前这样多的人物同时看着她,的确让她心中紧张。
隔了半晌荀周终于看出来了宴夏不自在的原因,他轻咳一声拍了拍宴夏的肩,转而招呼众人道:“这次还是要多亏诸位,大家远道而来不如先在庄内休息几日,北砚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便不能够一一招待各位了。”
“北砚庄事关重大,若是有我等帮得上忙的地方,庄主尽管吩咐。”李壁应道。
荀周笑了笑,摇头指了指阵法中央早已沉寂下来的阁楼道:“只要解决了最里面那个,其他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他这样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面色微微一变,禁不住再次往那阁楼望去。
宴夏也在看那处,纵然眼前这群人出现得突然,局势变化得也很突然,但她的视线总不时往那阁楼而去,等待着先前进入那阁楼的人。宴夏心中清楚,先前她开阵之际,原本形势十分危急,若非是那一直压迫着她的强大力量突然消失,她根本无法趁机重启法阵。而那魔物的力量为何会突然消失,问题必然是出现在魔物的身上。
是有人阻止了魔物,所以才给了宴夏一线机会。而能够阻止那魔物的,除了进入阁楼的苏倾,再不会有别人。
阁楼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苏倾又见到了什么?他会不会有危险?
宴夏满腹的疑惑与担忧得不到解答,就连眼前这样的情况下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看着荀周与宴夏二人的反应,李壁沉默片刻,亦是往那处阁楼望去,不解问道:“怎么……”
一句话还未说完,李壁目光忽定,话音便倏然止住。
同时静住的还有他身后与他一同前来的所有人,他们就像是同时被什么东西所慑住,整个山庄顿时鸦雀无声,只余下不远之处阁楼院落中缓缓传出的脚步声响。
从阁楼中步出的人,那个让所有人神情异样的存在,正是宴夏一直在担忧着的苏倾。
苏倾应是自楼中走出的一刹,便已经看见了庭院之中的三门七派众人,但他脚步不曾停下,神色也不见有变,只平静往前而行。阁楼外面众人所站之处是一片种着花木的空地,而自空地再往里侧,便是通往后院的回廊。苏倾承受着眼前所有人复杂难辨的视线,便在这片犹如死寂的压抑中一路行至空地处,对着犹自发怔的众人轻轻颔首,不发一言,不露情绪,旋即转身步入回廊。
这片压抑的沉默延续在众人四周,直至那道身影消失于回廊深处,依然久久未曾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傅然是自带BGM的男人,那苏倾大概就是自带静音效果的男人吧……
第32章
北砚庄之乱总算解决, 荀周与前来相助的正道诸人却还没能够闲下来,山庄许多地方需要修缮, 而关于这次的对手,众人也有着许多疑惑需要解决。
这些都不是宴夏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 她只能守在屋外,心不在焉的听着其他门派弟子们的谈话声,等着荀周与众人商讨完后再出来。
因为这次北砚庄之事多亏宴夏出手, 自然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个看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几名同样年轻的正道弟子也在外面等待着自家宗主,或许是等待的间隙太过无聊,他们相互聊了片刻,旋即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宴夏的身上。
几名弟子朝着角落里的宴夏走了过来, 各自道了自己的名字, 说完这些,他们便又开始打量起宴夏来,其中那名高瘦的少年道:“我们是北门剑宗弟子, 不知宴夏姑娘师从何门?”
从前在南河镇,宴夏便极少与同龄人接触, 唯一的朋友大概也只有药铺的学徒薛漫,如今这么多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探寻的目光让她再次紧张了起来。她本欲说出大爹爹的名字,但转念却又想起之前荀周与傅然对自己说过的话,五道当初的覆灭,全是因为与中原正道的内乱。
想到这里, 宴夏心绪霎时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知自己当如何回应,怔了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回答让众人不禁一愣,其中那最先发问的玄阳派少年又道:“宴夏姑娘的师父是谁?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师从呢?”
这话让宴夏不知如何作答,正在她犹豫之际,后方房间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了起来,随之便是宴夏熟悉的声音传来道:“人家小姑娘的事情,你小子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众人回头望去,说话的人正是刚自房间内走出来的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