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原本打算只看,只听,不买,但老板笑的太阳光,被那样的笑容温暖接待,如果不买碟片的话,似乎跟吃霸王餐没什么区别。

“有没有《Can’tStopLove》这首歌?”如果真要买碟子的话,唯有这首歌让阿笙印象最深刻,毕竟是丈夫跟自己求婚时唱的曲子。

后来,只有两人的时候,她有让他再唱过,他听了只佯装没听到,摆明了是不愿再唱给她听。

一生一次,足矣。

“有。”年轻店主从厚厚的CD册里,找到那张碟片,问阿笙:“需要试听吗?”

那就听听吧!

曲声响了,男歌手的嗓音在不大的店面里徘徊萦绕,音乐配器震撼,宛如冰柱砸落,却在落地时水波潺潺。

这首歌,因为之前被陆子初演绎,所以再听,只觉得有一种温柔流淌在了盛夏阳光里。

阿笙进门戴着棒球帽,所以年轻店主只在女子付账时,匆匆看了一眼她的正面,只觉得面熟,直到女子离开,店主想了半天,这才认出她是顾笙。

这天上午,年轻店主没想到会和顾笙在音乐里邂逅,仿佛情节怎样安排,都在之前被命运书写好了,那般顺其自然,那般浑然天成。

同样是这天上午,阿笙从医院走出来,仰脸望天,她似乎感受到了蓝天的流动,女子在阳光下低低的笑,眼眸潮湿。

在T市这个地方,从来都不缺惊喜和意外。

比起阿笙的含蓄,张医生倒是急于讨好陆子初,这天上午一通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的男子呼吸凝滞了。

“陆先生,陆太太终于来月经了。”

因为那句“终于”,陆子初眼睛刺痛了,开始迁怒于盛夏烈阳,谁让它白辣辣的蜇人。

她有空,他没空

6月末,陆子初以半休假模式回归陆氏,工作量比之前锐减了许多,每天仅在午饭后出门,赶在黄昏前回来。

薛阿姨有时候会念叨着:“晃晃悠悠几小时,如果不是看报纸,还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阿笙也不知道,对于陆子初在外的行踪,她很少过问,饭后他若出门,有时候她会送他上车离开,有时会轻轻应一声,继续埋头吃饭糌。

薛阿姨见惯了事业狂陆子初,却从未见过“无事一身轻”的集团负责人,所以才会在某日看到陆子初和某女星茶餐厅喝茶上报后,敲响了书房门。

“先生,虽说很多新闻报道都是捕风捉影,但您上报次数多了,太太难免会多想。”

稍倾,陆子初问:“阿笙多想了吗?”

薛阿姨被问住了,眉头却是紧皱不松:“太太倒没提过这事。”那么沉静的性子,就算心里受了委屈,又怎会告诉别人?

陆子初批阅着文件,敬重薛阿姨,所以对她说话还是很客气的:“阿笙对娱乐报和商业周刊通常没什么兴致,看到了也会一笑置之。”

薛阿姨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看到丈夫和其他女人接二连三的上报,再宽容的女人也会心里不舒服。楮”

光线下,男子终于抬眸看了一眼薛阿姨,眼光里晕出淡淡华光,语气平和:“在外应酬,难免会遇到女性,媒体怎么切换角度,怎么报道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阿笙信我。”

彼此信任,这就是婚姻现状,当然这话陆子初没说。

他妻子又岂是小心小眼的人?

这句话在他唇齿间,细细的滑过一遍,却道是心思柔软,他太太确实是小小的人......

薛阿姨离开时,陆子初问她:“阿笙在做什么?”

“遮阳伞底下喝茶看书。”

陆子初打开落地玻璃窗,还未走到阳台上,就有一股微风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盛夏酷热,也难得花园里的人还有那份闲情雅致看景,喝茶,看书。

她已不在花园里,遮阳伞下空无一人,只有茶具静静的摆放在那里,想来自己也知道热了。

离开阳台,重新走进书房,打开家里安装的监控设备,媒体墙上房间很多,但想找到阿笙并不难。

倒是自得其乐,阿笙趴在活动室的沙发上,兴是看书累了,低头看着地上游走的阳光,长发顺着脸颊垂落在地面上.....

陆子初笑笑,放大了局部视频,走到了办公桌后继续办公,偶尔会抬眸看着他妻子究竟有多无聊。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入室,家里开着冷气,所以阳光热度消褪,只余光束摇曳。

白花花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于是清丽的五官在阳光的抚摸下格外润泽生动,陆子初甚至能看到妻子浓密的睫毛有多长。

陆子初也算是一心两用,笔在文件上签着字,目光却看着媒体屏幕:阿笙摆弄着手指,左右两只手,各自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尖在地板上游走着,宛如小人走路一般,朝前走相遇,退着走相撞,或是歪歪扭扭的走,一方跌倒,一方蹦蹦跳跳幸灾乐祸,最重要的是阿笙头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敢情“小人”走路还被她哼唱着旋律节奏......

陆子初把文件丢到一旁,握着钢笔,先是无声笑,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拿起手机拨出去,画面中阿笙趴着没动,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着,这丫头可真有本事,脚尖一勾,于是手机稳稳当当的滑到了茶几一角,被她接在了手中。

陆子初靠着椅背,都说懒病难治,他开始担心了,若是家里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佣人在,估摸着他出差,挂块饼戴在她脖子上,回头还能把她饿着,怕是连张嘴都觉得费力。

陆子初说:“改天教教我手指舞怎么跳?”

阿笙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道:“什么手指舞?”

“手指,小人走路。”陆子初说了几个关键词提醒阿笙,冷不丁的又开口问道:“陆太太,我竟不知道你兴趣这么广泛。”

闻言,阿笙连忙朝活动室四周扫了一眼,似乎是在找监控器在哪里,这边还没看到,脸却是红了。

陆子初看着妻子表情羞窘,笑声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

“不许笑。”语气听起来有些凶,但配上表情,却没有丝毫杀伤力。

陆子初止了笑,柔柔润润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很可爱。”

那么认真,轻柔的语气,很容易就蛊惑人心,偏偏阿笙太了解陆子初了,摆明了不上当,认定这人是在戏虐她,干脆不吱声了。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笑话她。

“阿笙......”陆子初在手机那端,柔声道:“你上来。”

“干什么?”

陆子初微微笑道:“让我亲亲你。”

“......流氓。”

画面里手机被阿笙挂断了,跳下沙发,

tang赤脚倒了一杯水,靠着橱柜心不在焉的喝着水,眼睛却不时的打量着室内天花板,摆明了是在寻找监控器。

书房里,被妻子低斥“流氓”的男人,倒是很镇定,其实......这个称呼听起来还不错。至少从妻子嘴里说出来,他还是很能欣然接受的。

......

流沙给阿笙打电话:“西雅图一直在下雨,每天阴着一张脸,国内天气怎么样?”

“还不错。”

阿笙说这话的时候,正值黄昏,太阳正要落山,天际燃烧着橙色的光芒,照亮了视野内小半个天空,再加上有飞鸟从天空掠过,生动了整个夕阳黄昏。

“有阳光吗?”流沙开始有些期待了。

阿笙微笑:“我正在看夕阳。”

流沙在电话那头欢呼着:“太好了,我喜欢。”

流沙决定回国内找阿笙,阿笙跟顾城通过话:“你会带简回国吗?”

顾城说:“她自己可以坐飞机回来。”

航空公司有“无人陪伴儿童”独自乘机服务,专门服务年龄在5周岁到12周岁单独乘机的儿童,简生活能力和交际能力都很好,没有大碍。

阿笙再三确认,似乎只等着简乘机过来了。

但T市天气多变,就在阿笙刚跟顾城结束电话不到一小时,原本还让人无法呼吸的夕阳美景忽然间就那么被轻易抹去了。

暴雨密集而下,阿笙叹气不已,她查看了最近一星期天气预报,几乎每天都有雨:阴转小雨;阴转雷阵雨,局部有大到暴雨;多云转阴......

阿笙没忘记,流沙就是不喜西雅图天气,这才会回国,可如今......

陆子初回来的时候,薛阿姨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跟他说,这几日可能会有小客人来家里做客。

“流沙什么时候过来?”陆子初走进书房。

“不过来了。”阿笙原本正坐在电脑前查看网页讯息,见丈夫回来,于是起身道:“你回来正好,有件事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陆子初挑眉看了她一眼,她说的那么认真,他是不是也应该严肃起来。

沉吟片刻,阿笙说:“我想带流沙出去走走。”

“去哪儿?”毕竟是了解妻子的,若只是在附近城市走走,她没必要跟他这么郑重,可她这么说了,想必......很远。

“我现在还没确定,流沙之前说想去新西兰。”或许可以先去新西兰,然后回一趟英国,有些东西当时走得急,留在那边没有带回来。

陆子初顿时皱了眉:“一大一小丢了怎么办?”

“只有你把我当孩子看,我在别人眼里可不是这样的。”阿笙觉得她和陆子初商谈事情的时候,倒像是家长和孩子,她有什么请求,需要他批准才行。

“......”陆子初没说话,单手插在裤袋里,静静看着妻子,考量着放任她出国,是否放心安全。

阿笙怕他拒绝,重申道:“我不会走丢的。”

陆子初轻声叹了一口气:“怎么不早说要去新西兰,至少休假期间,我可以陪你们一起过去。”

“我们得空,也要流沙得空啊!”

看着妻子抿嘴笑,陆子初似是妥协了:“可真是事儿精。”

阿笙很少要求什么,他是很想拒绝的,毕竟婚后第一次分开......怎舍得?

“你答应了?”阿笙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他垂眸看了,只笑不语,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出去:“向露,订三张前往新西兰的机票。”

陆子初收了线,阿笙好奇道:“还有谁要跟我一起过去?”

“阿笙,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陪你过去,但也不放心你和流沙两个人外出。你我各自退一步,你去新西兰,我派人跟着你......”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柔和的嗓音打破了夜的安谧:“我纠正一下,不是跟踪,是保护。”

“我不需保护。”

“我只图安心。”

美丽的日子,美丽的人儿

阿笙抵达新西兰那日,给陆子初打电话报平安,“飞机上补眠了吗?”

像是做了坏事,阿笙尴尬的很。

乘机前一夜,他缠了她一晚上,闺房秘事,果真是有苦难言,阿笙在飞机上睡得昏天暗地,连他事先给她准备的旅游手册都没时间看。

此行,他安排了两个人跟着阿笙,一个叫徐源,一个叫贺蒙,到了饭点叫醒阿笙用餐,说是陆先生的意思。

被人盯着,可怜着呢!阿笙只得吃饭,餐食还可以,勉强吃了几口,饭后喝了几杯水,看着介绍新西兰旅游咨询的节目,如此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开始努力睡觉糌。

因为天气原因,流沙乘坐的航班延误,在机场获得消息,班机抵达机场怕是要等到晚上了。

陆子初说:“可以先回酒店休息。楮”

“反正回酒店我也没事,还是等等吧!”

晚上,机场工作人员给阿笙打电话,飞机抵达,告知阿笙接机。

流沙被机场工作人员带过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一件漂亮的背心,所有的证件全都在背心口袋里装着,有一点倒是和阿笙很相像,都是轻装上阵,拿着几件换洗衣服,再无其他。

流沙背着超过她年龄段的背包,看到阿笙,跑步冲了过来,一口流利的英文:“姑姑,我好想你!”

阿笙蹲下身体抱住她,直接收获了两个热情的亲吻,湿哒哒的,分别落在了左右脸颊上,阿笙无奈轻笑。

真是拿她没办法。

新西兰第一站是奥克兰,这座海港城市,安静的沉睡在山水中,处处可见排列整齐的帆船。

流沙双手贴着车窗,看着沿途风景:“我喜欢海。”

阿笙透过车窗朝外看,夜色下这座城如梦似幻,美丽的像是一幅山水画。

她安静的看着,这样的夜,一如少时某天晚上,学校组织假期旅游,也是像这样的夜,这样的海港城市,依依和她外出散步,沿着陌生的道路一直走,一直走......

一切仿佛都在记忆中,却又好像近在眼前。

其实都是一样的,若干年前,依依身为妹妹陪在她身边;若干年后,依依女儿就坐在她身旁,这是亲情羁绊,更是生命的传承和延续。

阿笙一直觉得,她和流沙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其一流沙是她侄女,其二她是依依女儿,其三,如果青青还在,想必也会像她一样,喜欢看美好的事,美好的人,微笑的时候,嘴角有着最美好的弧度。

对这个孩子,她的感情浓郁而又激烈,每一次相处,都是震撼人心的。

......

晚上入睡,小丫头是个典型的话唠子,从机场就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吃饭的时候还在说,睡觉的时候更是讲个不停。

阿笙闭眼睡了一会儿,晃神醒来,发现她还在说,于是低低的笑了。

流沙问:“姑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新西兰吗?”

阿笙侧身看着她:“因为新西兰是《魔戒》的外景地。”

“你怎么知道?”小家伙双眸在黑暗里有神的很,漆黑明亮。

“你之前跟我说过。”流沙是魔戒迷。

流沙恍然大悟,呵呵笑:“我忘了。”

阿笙抬手抚摸着流沙的头,夜色掩盖了阿笙嘴角关不住的春色满园,若是床头灯打开,必定能看到她双眸间的波光流转。

照顾孩子,阿笙没什么经验,但好在流沙是不需要阿笙多加照顾的,到头来反倒是流沙照顾阿笙多一些,难免有些汗颜。

阿笙早晨醒来,流沙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相邻客厅里看电视,甚至叫好了早餐。

陆子初应是之前为了配合阿笙这边的时间段,专门订好了时间,这边早晨,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吃早餐了吗?”

阿笙应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小姑娘很会过日子,早餐吃了一个三文鱼寿司便当,临走的时候,又把芥末包和酱油等调料装了起来。

“富豪都是抠出来的。”这话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越是富豪,越是抠门。

阿笙不知道她这话是从哪儿听到的,所以不予置评。但小小年纪,就有成为富豪的豪云壮志,阿笙还是应该给予鼓励和支持的。

用餐结束,流沙说:“姑姑,我们散步去海边,路程我查过,不远,走路就能过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看看海豚。”

阿笙觉得这主意不错,虽说她在家里比较懒,但在新西兰旅游这件事情上,却是一个行动派,每天路线早已安排好,但偶尔听从孩子的意见是很重要的。

阿笙对海洋,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尤其是那些深潜在海底的鱼类。

但那天,站在游船二楼甲板上,海洋蓝的透彻,远处飞翔着新西兰有名的塘鹅,这些鸟类享受着阳光,自由翱翔在海面上,飞累了会跟海水有着最亲密的接触,漂

tang浮在上面,倒有些“上善若水”的意味。

这时,流沙摇着阿笙手臂,惊喜道:“姑姑快看,是海豚。”

是的,是海豚,成群海豚跃出海面,壮观非凡,它们在游船附近嬉闹、跳跃着,那般自由自在,溅起的每一朵浪花,都是最欢乐的水彩画。

阿笙用相机拍了下来,后来传到陆子初的邮箱里,她在照片下面引用了古人一句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不再是泰戈尔笔下翱翔天际的飞鸟,她也不再是深潜海底的鱼。阿笙在新西兰目睹了这世界有一种鸟类,它的名字叫塘鹅,会在海豚忽然跳跃出来戏耍它时,仓惶逃窜......

如此亲密,如此融洽和谐。当地人说:海豚和塘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阿笙笑了,这边心境越发通透,远在国内的陆先生,却在看到照片后,关注焦点和别人不一样,“拍照角度不太对。”

接下来花费了十几分钟专门教阿笙怎么拍照才好看。

挂断电话前,阿笙还在愤愤的想,以后绝对不会发照片给那人了,但她不发,每日跟在她身后的徐源和贺蒙,也会把照片按时发给陆子初。

国内陆氏,一张张照片安放在桌面上。

(1)船行碧波,她倚靠着栏杆,风吹乱了头发,但嘴角却是笑意深浓,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凭栏远眺,悠闲的很。

(2)海边,当地人和游客正在冲浪,沙滩看上去很柔软,她牵着流沙的手走在上面,戴着大大的蝴蝶帽,一袭波西米亚长裙,阳光照在身上,低头走路时,气质静谧,每多看一眼,心灵便能获取莫名的平静。

(3)草莓庄园,美丽的上午,流沙摘了一颗草莓送到阿笙唇边,她弯腰咬住,眸子里的光比叶子下一串串的草莓更加吸引人。

(4)原始森林,顾大胆遇到了顾小胆,那两人在凌晨五点左右,用徐源和贺蒙的话来说,是为了看日出,于是穿梭在伸手不见天日的森林里,迈步慢行。

(5)日出了,她把手放在流沙的头上,阳光散发而出的光线是最神奇的画笔,将她们虔诚专注的身影镶刻成了最静止的光影。

(6)她们坐直升机去看冰川,流沙不敢朝下看,阿笙捂住她的眼睛,嘴角笑容在阳光抚摸下,映照着冰川雪山,有一种清冽的美。

......

7月6日,陆子初接到了阿笙的电话:“我和简下一站打算去新西兰罗托鲁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