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

郁锦安看眼时间,道:“跑步吧。”

“跑步?”乔南瞪着他,“你车呢?”

“司机开走了。”

“那就撒由那拉。”她转身就要走,不想手腕一紧,被郁锦安拽住。

他一手拉住乔南,一手松开西装袖口,“我上次就说过,你的速度太慢,抢不到头条。”

“什么?”乔南想要甩开他的手,不料被他扣紧五指,硬是被带动起来。

乔南挣扎不开,胳膊被他扯开。他迈开大步,跑动的速度很快。

呜呜呜,她不要跑步啊!全身关节还在疼,双腿还没恢复力量,她哪有力气跑啊!

吧嗒吧嗒——

男人步步生风,人行横道中他的西装革履并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反倒是他身边的乔南,频频受到歧视的目光。

乔南没跑多久便感觉呼吸困难,头晕脚软,耳边嗡嗡响,一颗心更是扑通跳差点跳出嗓子眼。她特别想停下来,可是郁锦安攥紧她的手,他不停,她就要跑。

以前每天坐地铁,她还总抱怨人多太挤。可经过今早,她恍然发觉能坐地铁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四十分钟后,郁锦安渐渐停下脚步。他每早跑步锻炼都是这个时间,不多不少。

乔南双手撑住大腿,人差点栽倒在地上。要不是看在电视台门前,她真想直接倒在地上躺着不动。

“你,你…是不是人?”眼见男人气不喘,汗不出,乔南恨得想打人。

郁锦安低头整理好西装外套,扫了她一眼,“今晚下班别墅见,不许回家。”

不等她回答,人家转身走了。

走出电梯,乔南呼吸还没平复。曲咪出来正好撞见她,不禁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遇见劫匪了吗?”

乔南说不出话,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她真是遇见劫匪了,还特么是个高级劫匪!

上班第一件事,乔南消了假。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依旧顶着大家的议论声。

没所谓,那些流言蜚语伤不到她。

整个上午,姜哲都在演播厅内录音。助理泡了润喉的冲剂,等他出来立刻送上去。

“姜主播,您午饭想吃什么?”

姜哲抬手揉了揉眉心,“简单点就好。”

助理点点头,转身出去买饭。姜哲松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正准备上楼,恰好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人。

不过两天时间,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姜哲站在原地,视线随着走来的人一点点移动。

四目相对,乔南握着相机,先是一怔,随后朝他弯起唇,露出一抹笑。

她的笑容极其平淡,姜哲全身的力气都被她的平静抽干。想要上前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开。

既然同在一家电视台上班,碰面自然无法避免。乔南不是不尴尬,只是除去尴尬,更多的反而是接受。

她不是邵家的女儿,她没有亲生父母,她更不是姜哲的心上人。

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却又是她无法避免的。

采访结束后,乔南坐车回到电视台。她抱着相机,还没进门就被人堵住。

“二,乔小姐。”司机不适应的改口,道:“老爷子想见你。”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乔南转身走到车前,“爷爷。”

“南南。”司机打开门,搀扶邵至公出来。他前天才出院,身体还没彻底恢复。

乔南望着他稍显憔悴的脸,低下头,“您什么时候出院的?身体恢复的好吗?”

“挺好的。”邵至公弯起唇,“医生说我没有大碍,平时注意血压就行。”

乔南点头,“您要记得按时吃药。”

平时爷爷经常闹脾气不肯吃药,每次他一闹,不是姐姐哄,就是乔南劝,如今…

“天色晚了,您要是没事就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这话令邵至公眼神一暗,以前他最开心的事就是站在院子里,望着儿孙们一个个回家。

如今他再怎么望,都不能见到她了。

相顾无言,太过悲凉,乔南转身打算离开,但被邵至公叫住。

“这个拿着。”老爷子递过来一个袋子,乔南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去,“谢谢。”

“上班别太辛苦,要记得吃饭。”

乔南鼓足勇气转过身,眼眶湿润。

邵至公突然出声,握住拐杖的双手颤抖起来,“无论结果怎么样,在爷爷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孙女,只要你想回来,爷爷随时都在家里等你吃饭。”

怎么可能还回去?

乔南背对他,快步离开。

回到五楼,同事们大都准备下班。乔南先把相机交回去,回来后把电脑打开。

她想把采访稿写完,便留下加班。

大家陆续离开,安静的办公区只有键盘发出的哒哒声。乔南聚精会神把稿子写完,检查后发到主任邮箱。

她关了电脑才看到桌上的袋子,袋子里有个保温饭盒,她打开盒盖,红烧鸡腿的香气扑鼻而来。

鸡腿还是热的,泛着油光。

乔南眼睛紧紧落在鸡腿上,好半天才伸手捏起一个,张口咬下去。

鸡腿肉入味酥烂,味道一如既往。她跑了大半天,肚子刚好闹空城计。

一只鸡腿很快吃完,乔南舔舔嘴角,蓦然尝到一股咸涩的味道。她抬起手,伸手抹了脸,晶莹剔透的泪珠早已不知何时滚落。

自从三岁那年,她就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在她看不到希望时,邵家的人出现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家的温暖,为什么又要把她打回原形?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给她希望?

那种幻想再次破灭的滋味,真的太绝望了。

走出电视台,街道两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乔南手里提着袋子,往地铁站走。等她走出出站口,恍然发觉竟然忘记要去别墅。时间已经浪费,没办法只能肉疼的打车。

别墅中的景观灯亮起,乔南推开远门,发现门没锁。她一路低头进去,每走一步都要忍住逃跑的冲动。

吧嗒。

关上身后那扇门,她仿佛走进另外一个世界。

对面沙发中,男人双腿交叠,显然正在等她。乔南没有抬头,规规矩矩站在茶几前。

“你吃饭了吗?”

郁锦安瞥眼她的表情,道:“上去洗澡。”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说不的权利。放下手里的袋子,乔南听话的上楼。

三楼浴室她不想用,推开二楼的浴室门,进去后将门锁上。

淋浴房的衣架上,摆放着一套换洗衣服。乔南拿起来一看,衣服标签还没剪掉,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他早就猜到她会在这里洗澡?

深吸口气,乔南懒得计较这些。她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动作缓慢的清洗。

既然是交易,她按时完成就好。只是她希望,能够早点结束。

大概十分钟后,乔南洗好澡出来。她站在镜子前,把衣服一件件穿好。换下来的衣服口袋内,有她来时路上买的药。

一个很小的白色药盒,她抠开锡箔纸,把里面的白色药片吞进嘴里。

浴室里没有饮用水,她皱眉硬生生吞咽下去。

五年前的事发生后,她就再也不是小姑娘。有很多事情她都懂了,所以来的路上她买了避孕药。

打开浴室门,楼梯台阶边亮着照明灯。乔南深吸口气,一步步走下楼梯。

茶几前的沙发里,郁锦安右手握着一只鸡腿,吃的津津有味。

乔南咻的跑过去,饿虎扑食般夺过他嘴里吃的还剩下一半的鸡腿,“谁让你碰我的东西?”

她撞过来的力量不小,郁锦安肩膀被她硬生生顶开,惹得他好看的剑眉蹙起,“这不是给人吃的?”

“不是给你吃的。”

乔南打开饭盒,把半只鸡腿塞进去。

男人不悦的沉下脸,“因为一只破鸡腿,你竟然跟我闹脾气?”

“这不是破鸡腿!”

乔南鼓着腮帮子,全身尖利的刺尽数张开,“爷爷给我做的鸡腿,是爷爷的心意!”

爷爷?

郁锦安抿起唇。

她咬唇看着被他咬过的半只鸡腿,突然伸手丢出来,“算了,你咬过的东西我不要!”

郁锦安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口气冷下来,“你敢再给我说一遍?”

男人手指的力气很大,乔南下巴火辣辣的疼。她抬起黑亮的眸子,望进他的眼底,“你们为什么都欺负我一个人?”

郁锦安一怔,不就吃她个鸡腿吗?至于吗?

乔南狠狠拍掉他的手,眼眶渐渐湿润,“我找不到爸爸也找不到妈妈,没有家,没有亲人。唯一爱我的人,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哪怕我知道他们并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做他们的女儿,小心翼翼守着那份对我来说如履薄冰的亲情。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他们总有一天能够重新接纳我,可是…现在竟然连这种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顿了下,她哽咽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被人绑架,为什么我要遇见人贩子,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来找我?”

“…”郁锦安眼神沉下去。

“我的鸡腿。”乔南抬起双手攥紧饭盒,再次望向郁锦安时,眼底已是一片泪花,“你知道吗,除了这个,我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回忆,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只鸡腿引发的控诉,竟然能够如此激烈。不过郁锦安并没生气。他伸手把面前的人拉起来,反手扣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我肚子饿,所以吃了你的鸡腿。”郁锦安瞥眼怀里的人,见她眼泪吧嗒吧嗒掉,“说吧,一只鸡腿多少钱?”

乔南眼睛盯着脚尖,“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买到。”

“你想找父母吗?”郁锦安突然发问。

乔南咻的望向他,片刻后眼底又恢复平静,“如果能找到,他们早就来了。”

“我可以帮你。”

帮?乔南耻笑,还要她再卖一次?

“不用。”她别开目光,道:“我死心了,不想再找了。”

刚刚还伤心的哭,这会儿又掩藏起所有情绪,郁锦安低下头,鼻尖凑近她的脸。

她的发丝上染着洗发水的香气,郁锦安不自觉贴上去,掌心落在她腰间轻柔,“好香。”

乔南手心冒汗,推开不行,迎合又不能。

男人手臂一紧,她的身体腾空而起。乔南本能张开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上半身贴向他的胸膛。

楼上准备的衣物中没有内衣,郁锦安抱起她,转身往楼上走。

茶几上还有保温盒,她动了动嘴,蓦地又垂下目光。

算了吧,早晚都要放下,不如早点断了念想。

卧室中只有一盏台灯,乔南缩起肩膀,望向身上的男人,“不是说好一三五吗?”

郁锦安眯了眯眼,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台历,往后回翻一页,“今天周一。”

乔南看傻了眼,这样都行?

男人的唇落在她的嘴角,乔南没有力气挣扎。幸好她没有相信他的话,事先做好准备。

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日历,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如果他一直耍赖怎么办?

“关灯。”

乔南出声,犹豫了下,郁锦安伸手把灯关掉。

当他的指尖触上她右脚踝那个疤痕时,深棕色瞳仁定定盯着她的脸,“你还记得我么?”

“唔…”

身体疲倦至极,乔南没有听清他的话。身体仿佛被人丢进热水里煮,几乎沸腾的温度要将她整个人融化。

一整晚,这种感觉周而复始。直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乔南咻的睁开眼睛。

急促的**声如同擂鼓,乔南的眼眸中那抹深深的惊恐还来不及褪去。

身边的位置空空的,郁锦安早已离开。

她抬手抹了把冷汗,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痛。这个噩梦是她最深刻的痛,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

在找到那个男人前,她想这个噩梦,她永远都无法摆脱。

湖城西北方向的区域,属于灰色地带。这里鱼龙混杂,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通常汇集在这片区域。

每到傍晚,酒吧街一字亮起的霓虹灯闪耀。这边的酒吧,比起那些高雅的娱乐场所,更加能够为所欲为,也更能让某些高消费的金主们,玩的畅快尽兴。

夜幕降临,这里所谓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释放束缚,释放*,这里成为整个湖城人的*窝,令人迷恋上瘾,趋之若鹜。

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酒吧门外,门童见到从车里下来的人,急忙上前,“卿姐。”

邵卿踩着脚下十厘米的细高跟鞋,扬手把车钥匙丢给门童,“停在老位置。”

“是。”门童迅速把车开进停车场。

铜钱造型的两扇巨大铜门打开,身穿黑色制服的店员齐刷刷低下头,“卿姐。”

进门的女子身材高挑,一张小脸五官精致,潋滟红唇微微抿起。她身上穿件紧身黑色短裙,露出白皙笔直的两条大长腿,步伐优雅的穿过舞池,一路吸引众多男人们的目光。

舞池旋转的五彩射灯耀眼,音乐声震耳欲聋。邵卿面不改色,目光清冷的越过众人,直接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吼吼吼——

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气氛玩到h,四周不断涌现出限制级画面。不过场子外面一圈,有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看管,他们排查严格,闲杂人等不允许入内,保证留在场子里的客人,能够玩的尽兴,玩的心安。

酒吧二层楼全部为普通包厢,只要花钱就能进去。顺着二楼往上,三楼开始戒备三严,整个三楼只有八间vip包房,并且每间装修风格都不一样。

vip一号包房内,金色大门紧闭。门外守着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两人双手交握胸前,面容冷峻,目光笔直望向前方。

“啊…嗯…”

包厢内传出的声音暧昧*,门外围守的男人们面无表情,显然早已习惯。

三楼楼梯口,邵卿脚步停了停。随后仰起头,大步走上前。

“卿姐。”

门外两个男人见到她出现,神情有片刻的紧张,“您最好等一会儿再进去。”

等?

邵卿眯了眯眼,压根没搭理那个男人的话,抬起手便推开紧闭的包厢大门。

男人不敢对她动手,只得眼睁睁见她闯进去。

“哐当——”

果不其然,包厢中一片噼里啪啦响动。酒瓶落地,沙发翻滚的声音刺耳。两名保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半点意见不敢发表。

几分钟后,一名只着内衣裤的女人被丢出包厢。她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满是红色五指印,嘴角渗出血迹,棕红色的长发被撕扯成一团乱麻。

“律哥,你救救我!”

女人贴着光裸的身体上前,双手紧紧抱住前方男人的裤脚,哭的惊天动地,“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男人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只有一条黑色西装裤遮住下身。他肤色古铜,线条分明的肌肉分割出完美的身体比例,棱角分明的五官隐藏在暗影中,透着慵懒性感。

他慢慢弯下腰,伸手捏住抱住他裤腿的女人下巴,笑道:“说说看,要我怎么救你?”

女人惊恐的眼睛落向邵卿,“对,对不起卿姐,您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