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深深地看了眼缇宁,道:“有什么事,说吧。”
缇宁闻言,对上裴行越没什么情绪的眼,她堆出一个笑,把裴行越拉到旁边的圈椅上,裴行越不料缇宁竟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他愣了下,不过没有甩开她,从善如流在圈椅上坐下。
缇宁把旁边的点心推过来,又给裴行越捏肩捶背,裴行越复杂地看着她,缇宁铺垫了半天后,她才说:“四爷,我今年才十七呢,而且善良漂亮又才华,你不觉得如果我英年早逝,很可惜的吗?”
裴行越瞬间明了缇宁想说什么,他赞同地点点头,“是有点可惜。”
缇宁满意地笑了,裴行越又慢吞吞地道,“不过我就喜欢做让人可惜的事。”
缇宁:“…………”
她放下了给他捶背的手,站在他面前盯着他,“四爷,你有点过分了。”
裴行越不在意地嗯了声,望着她说,“只是有点过分吗?”
“是非常过分。”缇宁磨了磨牙。
裴行越大笑了声,他看着缇宁有些愤怒的眼神,往下翘起的嘴唇,紧紧握住的小拳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神色灵动,像是窗外开的极好的一朵花,看了便赏心悦目,裴行越手支着脑袋道:“阿宁,你来给我解解闷。”
“不解。”缇宁没好气道。
裴行越深深地看着她。
缇宁瞬间怂了,眼角眉梢都堆上了笑,“四爷想我干什么,我给你唱只曲好不好。”
裴行越冲缇宁招了招手,缇宁会意走近他,裴行越伸手一把将缇宁扯近怀里,缇宁一僵,裴行越的下巴抵在缇宁额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轻声笑道,“阿宁,你要努力,说不准我会想留下一朵漂亮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本来想睡一会儿,结果从七点睡到了今天天亮,所以更晚了……
☆、被捉
缇宁呼吸快了下, 她转过头, 裴行越的声音从缇宁头顶上传来:“阿宁,给我唱一支曲子吧。”
裴行越来的快,走的也快, 半个时辰后, 缇宁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在门口立了半晌。
香兰终于找到机会凑了上来:“姑娘, 你怎么都不会争取机会啊?”
“争取什么机会?”
“自然是入王府的机会了。”香兰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缇宁。
缇宁默了默, 眼神落在香兰身上, 香兰挺了挺胸膛,苦口婆心道:“如今四爷刚刚被伤了心, 姑娘你若是趁此机会趁虚而需, 说不定就能进王府当个侧妃,这不比你当外室要好多了吗?
听她说完, 缇宁不由得深深地看着香兰。
“姑娘, 怎么了?”香兰奇怪地问。
缇宁笑了一声:“没什么, 只是有些羡慕你罢了。”
香兰:“……”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缇宁目光望向远方,她声音轻飘飘的, “傻一点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恼的。”
“傻?姑娘说我傻吗?”香兰不曾听清楚缇宁的这句话。
缇宁笑着看了香兰一眼,都过去快一年了, 竟然还没看出她和裴行越两个人之间毫不可能的关系,也没有发现她对当人侧妃一点都不敢兴趣,不是傻还能是什么。
比她还傻。
临西王府的事外面闹腾的沸沸扬扬,但缇宁居在这一方天地中, 生活很是平静,不过外面的发展倒通过香兰的嘴巴全都知道了。
比如临西王府的二公子裴行安也病了,大夫说要送到庄子上静养,然后临西王妃病的越来越重,大夫都请了好几批了,但依旧药石罔效。
香兰说完见缇宁提这笔在案桌前顿下,香兰跟着问:“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缇宁盯着漆瓶里见底的银朱色,“该出门买颜料了。”
第二天,缇宁就带着香兰上街买颜料,缇宁近来潜心练画,势要恢复曾经的水平,出门的机会不太多。香兰年龄小爱热闹,出门免不了四处看看,买了颜料出来,见香兰喜欢街边的首饰,缇宁陪着她随意逛逛,旁边馄饨摊子上几个中年人的议论声传进了缇宁的耳朵里。
一个人说:“那裴二爷名义上是去庄子上养病,但干出了那种不仁不义……”
“宋兄慎言,不是都说了,是一场误会吗?再者说裴二爷性格谦和有礼,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你还真相信这些话?”
“怎么不相信,裴二爷的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吗?他的腿有问题,还沉珂缠身,从前便时不时去庄子上修养。”
“哎,李兄啊李兄,你要这般……”
”姑娘,你觉得这个好看吗?”香兰的声音拉回缇宁纷飞的思绪。
缇宁看了眼她手上的包银玉簪花耳环,点了点头。
买完耳环,两人回家,他们走路要经过一条比较安静的巷子,街道窄长,行人寂寥。
巷子走了一半,缇宁听到一阵脚步声在她背后响了起来,有男子的声音,”姑娘,你是不是掉东西?”
缇宁下意识扭过头,才看到男子微黑的肤色,还没来得及抬眸看清他的脸,脖子忽然一疼,然后便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香兰惊愕地大声吼叫,”你……”
才发一个音,便也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
有点冷,还有些疼,缇宁皱着眉头睁开眼。她有点懵逼,入目食物一间有些破旧的木制小屋,猎猎冷风透过墙上的缝隙吹进来,堆在地上的草堆时不时被吹乱几根,从外面进来的阳光估摸现在应该是下午。
她赶紧扭头往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香兰的身影,她心里头松了口气。
“醒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她侧方传过来。
缇宁呼吸一快,她扭过头,只见和她距离三四米处的地方放了一张简单古朴的交椅,一个紫衣男子坐在上面,他有些瘦,脸色微白,不太健康的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缇宁安静了瞬,她起身拍了拍她衣裳上的灰,自然而然地冲他摆摆手,“这位公子,你好啊,我睡醒了。”她往外面看了眼,”看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我走了哈,再见再见。”
她转身往木门口走,木门紧闭,缇宁手落在门栓上,一拉就拉开了,但与此同时,一把长剑搁在了缇宁的脖子上,缇宁脚步一顿。
背后继续传来男子的声音,“你还走吗?”
缇宁估摸了下她的战斗力,慢慢把脑袋挪开,和那把长刀有一米距离的时候,缇宁转过身望着坐在圈椅上的脑子笑道,“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男子看了她一眼,阴声问道,“裴行越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行越?公子,你是裴行越的仇家啊?”缇宁惊讶的说,男子冷冷的目光盯着她,缇宁一握拳,从门口走了回来,咬牙切齿道,“裴行越为人卑鄙不堪,心狠手辣,这位公子,我给你讲,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亲手杀死他。”
男子的苍白瘦削的脸上终于出现一起兴味,“哦,你不是裴行越的爱妾吗?”
缇宁愤怒地反驳:“这怎么可能,我把他当仇人,你不知道他对我多狠,他原来毒聋我就不说了,还几次三番的折磨我,不把我当人看,只是我一个弱女子,无法反抗他。”
男子忽地咳嗽了起来,似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问道:“不把你当人看你气色这么好?”
缇宁脸色诚恳,煞有介事地道:“是这样的,我要出其不意,让裴行越放松警惕,在他以为我毫无攻击力后,才可能偷偷刺杀他。”
话落,缇宁目光真挚地看着男子,跟着说:“公子,你和他有仇吗?仇人的仇人就是我的朋友,公子你放心,我不会让裴行越好过的,等他对我放松警惕时我就偷偷杀了他,让它悔不当初。”
男子听罢,目光久久落在缇宁身上,半晌后他古怪地笑了一声,“难怪裴行越对你与众不同,缇宁姑娘,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特么的哪儿与众不同了,不就是爱折磨我了一些吗?思及此,缇宁就是后悔,她今天为啥要出门,明知道裴行越和裴行安斗的你死我活,她还出门送人头。
但缇宁一想,又觉得不能全都责怪自己,她们厮杀她从头到尾又没牵扯进来,又是个不起眼的小啰锣,怎么会想到自己也会被卷入灾难之中。
她舔了舔有些泛干的唇,又问,“公子,你绑我是为了对付裴行越?”
”那你可错了,我在裴行越眼里就是个玩意儿,他不可能来救我,我觉得你还是放了我,让我回去暗杀裴行越比较有机会。”缇宁怂恿道。
或许是缇宁太真挚诚恳,男子似乎被缇宁说动了,他看了眼缇宁问道,“他真的不会来救你?”
缇宁无奈点头,“你觉得老虎会救一只羊吗?”老虎只会吃了羊,即使这只羊可爱又美丽,他也觉得好玩。
男子沉默了下,好像在思考缇宁话里的真实性,最后他摇了摇头,笑着对缇宁讲,“没事,他不来也无所谓,今日是阿珠的二七,他不来,我便送你去陪她,有你这么有意思的人陪着她,想必她在下面也不会寂寞。”
提到阿珠的时候,男子眼睛里涌现出汹涌的情绪,双手握成拳头,指节呼呼作响,又猛地咳嗽起来,仿佛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咳出来。
原来裴行安对许走珠还有几分真情,但越是这样,缇宁越无话可说,既然喜欢人家还让她那和裴行越成婚,借此来谋害裴行越。这么多年的兄弟,不,应该说仇人,他难道以为裴行越是个善良的人不成。
“你这是什么眼神。”裴行安的目光忽然对准缇宁,“你在看不起我?”
“没没,我小命都在公子手里,怎么可能敢看鄙视公子呢?”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一直输给裴行越。”他说着话又剧烈地咳了几声,然后慢慢走向缇宁,缇宁看见他的左腿有点跛。
裴行安的目光随之看去,他狞笑道:“我这条瘸腿也是拜裴行越所赐。”
“裴行越果然是个阴险狡诈的人。”缇宁赶紧附和道。
裴行安闻言,狠狠地磨了磨牙,“不过他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他说着便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拿手捂着唇,鲜血咳在掌心里,他不在乎地拿帕子擦了擦,又看着缇宁说,缇宁挤出一个温柔乖巧的微笑。
裴行安神色有些满足地回想道:“我因他沉珂缠身,命不久矣,但他何尝不是饱受恶毒之苦,时日不多。”
缇宁愣了下,觉得裴行安在欺骗自己,裴行越是主动厌世不是被逼要死吧。
见缇宁不相信,裴行安也不强求,他重新在圈椅上坐下,复杂地说,“要真比起来,我比裴行越好太多,他聪明又如何,临到死了一个真心为他的人都没有。”他说着对着缇宁满意地笑道,“听青青所说,我以为你还对裴行越有几分真心,如今见你没有,我也就放心了。”
青青,柳青青吗?她果然是裴行安的人。
缇宁低着头沉默了下,又抬眸小声地问,“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裴行安大笑了声,不过并不接话,他看着沙漏,末了他告诉缇宁,“还有一刻便是酉时,裴行越若是没来,我会送你去应该去的地方。”
缇宁:“!!!”
特么的她只能活几分钟了?
☆、救她
一刻钟后, 便到了裴行安说的时辰, 外面悄然无声,他遗憾地看向缇宁,“他果然没有来啊。”
“你说吧, 你想要什么死法, 这个我可以满足你。”
缇宁往后退到了木柱后, 努力笑着说:“我选择不死。”
裴行安点点头, “那我帮你选了。”他拿出他刚刚放在一边的长刀。
缇宁喉头猛地滑动了下, 冰冷的剑刃散发着冷冽的寒光, 缇宁心跳都快没了,眼见裴行安要走到缇宁眼前了, 门外响起一阵厮杀声。
缇宁骤然扭头看去。
裴行安也看向门外, 不过瞬息,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被杀死, 裴行越抬手推开门。
暮光之下, 裴行越一袭黑袍, 逆光而入,缇宁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管裴行越以后怎么欺负她,她都不在心里骂他了。
裴行安打量了下裴行越, 意味悠长地说:“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裴行越。”
“不过你来了也没什么用。”裴行安看向缇宁,“她可是恨你若狂,一直鼓动我放了她回去杀你。”
缇宁藏在木头柱子后露出整张张小脸, 否认道:“四爷,我那是想骗他放了我,给你通风报信。”
裴行安闻言,冰凉的目光嗖嗖射向缇宁,缇宁朝裴行越的方向挪了小半步,“裴二爷,自救是人的本能,你自己蠢不能怪我啊。”
裴行安冷哼了一声,他抬眸看向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裴行越。
裴行越黑色的袍子被初春的寒风刮的猎猎作响,有几缕碎发甚至吹到了他的脸上,他轻轻地笑了声,“你原来不是只把许走珠当工具吗?怎么?她死了你反而难过了。”
“一个工具而已,死就死了,我怎么会难过。”裴行安咬牙道。
“是吗?”裴行越反问了一句。
裴行安脸色瞬间惨白,他喜欢许走珠吗?她不过是他击垮裴行越的一个工具,裴行越和他明明都非嫡出,且裴行越生母身份比他还低贱,为什么他就能当世子,而他只能是二公子,这不公平,所以他勾引了傻乎乎的许走珠,她是许氏看好的世子妃,他可以利用她打击裴行越。
但却没想到她这么没用,不过就是被骂了几句,便自裁而亡。明明只要他赢了,那些流言蜚语什么都算不得!
真蠢啊!这么愚蠢懦弱的人他怎么可能喜欢她。他最多不过几分惋惜而已。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裴行越,他明明知道还纵容一切。
“你也就只会说这些话。”裴行安冷哼了一声。
裴行越不置可否,裴行安时至今日,竟然都还在自欺欺人,若真是不喜欢许走珠,今日他应该会让埋伏在外的侍卫来刺杀他,而不是自己来杀他,不过这么蠢倒也符合他的人设。
想着,就见裴行安朝他拔出长剑。
缇宁躲在木桩后面,她害怕,但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一幕,裴行安的腿脚有些不利落,但耍起长剑来剑锋凛冽,动作敏捷。至于裴行越缇宁看他杀人看的太多了,缇宁对他有底,但这并不代表缇宁就此放心了,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直到猛地一下,裴行越肩膀被裴行安刺中,倒在地上。
缇宁瞳孔骤然一缩。
裴行安冰冷的长剑架在裴行越的脖子上,只要轻微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四弟,你输了。”裴行安咬牙切齿地说。
裴行越脸上挂着笑,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然后呢?你要杀了我?”
裴行安眯了眯眼,见直到此刻裴行越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他只是个无关重要的人,对生死也不甚在意,裴行安冷嗤一声,“我做人不像你,斩草不除根。”
缇宁的心跳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裴行安抬起拿着刀的手,缇宁浑身一软,但留在这个时候,裴行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四肢僵硬,一动不能动。
裴行越慢吞吞地站起来,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剑尖往裴行安一戳,裴行安便猛地向后倒去。
“裴行越!”裴行安愤怒道,“你用毒。”
“你不也在你的剑上抹了毒吗?”裴行越看了眼他身上几条泛青红肿的伤口,漫不经心地说。
“你……”
“把你埋伏的人叫出来吧。”裴行越笑着看向地上的裴行安,“再不叫,可就没机会了。”
缇宁呼吸一窒,竟然还有埋伏的人。
像是察觉到缇宁陡然又紧张起来的情绪,裴行越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不过就是我再多杀几个人而已。”
缇宁:“……”
裴行越一身黑袍,血渍的颜色若不是离得近,根本难以发现,但缇宁在刚刚这场让她心跳失控的打斗中,看到他受伤,刚刚又听说剑上竟然有毒,她赶紧劝他,“四爷,要不你别打了,我们用裴行安威胁他们。”
裴行越听罢,偏头看向缇宁,俊美的脸上浮现温柔至极的笑容,笑容里全是疯狂和扭曲,“那可比杀人没意思多了。”
缇宁:“……”
话刚结束,裴行越转过身,朝门外走去,缇宁也想和跟上去,脚刚刚动了下,缇宁便听见一阵刀剑厮杀的声音,她捏了捏自己纤细而毫无攻击力的胳膊,放弃了支援的想法,留在了房间里。
缇宁把裴行安掉落在地的长剑拿了过来,刚拿起来险些重得她摔了一跤。她躲在木屋里透过缝隙朝外面看去,只是视野有限,经常看不见什么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变小,缇宁咬着牙大气都不敢喘,这时候一道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缇宁心惊胆战地扭过头,入目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长刀,他缓缓走了进来,缇宁后背紧紧地贴在木墙上,祈祷不要被发现。
那个面具人却冲着她看了过来。
缇宁浑身一软,面具人却缓步走了过来。
黑衣人距离缇宁越来越近,缇宁脑袋里有什么觉得怪异的东西一闪而过,她默默握紧了那把过重的长剑,冷静地盯着面具人。
面具人轻轻笑了一声。
缇宁愣了下,顿时有点气恼。
裴行越揭开面具,露出他那张有些过分白的脸,“走吧。”
缇宁的气恼顿时没了大半,算了算了,逃命要紧。
她朝着躺在地上的裴行安瞥了眼,问道:“他呢?”
裴行越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但神色清明,缇宁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这毒是就让他僵硬一会儿,还是会弄死他。
“他啊。”裴行越仿佛想了下,才想好怎么处理裴行安,他拿着长剑走了过去,用剑在他身上又捅又戳,缇宁默默扭过头。
片刻后,那些声音结束,缇宁转过头,裴行越也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缇宁立刻冲他跑了过去。
出了小屋,入目是高山深林,暮色昏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入缇宁鼻端,缇宁瞥了眼地上尸横遍野的尸体,她看向裴行越,离得近,她不知道那么浓郁的味道是裴行越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还是从地上的尸体传来的,她说:“我们赶紧下山吧,天要黑了。”
裴行越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缇宁赶紧跟上,山林里树木高大,再加上此时渐近日暮,不过片刻,缇宁视野范围越来越小。
这个时候,裴行越突然停下了脚步。
缇宁赶紧小声问:“四爷,怎么了怎么了。”
裴行越靠着一颗树坐了下来,视线昏沉,缇宁发现他的唇得有些过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缇宁担忧地说:”四爷,你伤的重吗?你的侍卫你的暗卫呢,要不叫一个出来帮忙?”
她伸手想扶裴行越,又担心他拒绝。
裴行越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就来了我一个而已。”
就他一个?
缇宁陡然紧张了起来,她回望了眼才离开的山坳,“那,那他们都死了吗?”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她可一个都打不过啊。
“没有都死。”裴行越仿佛心情挺好,还能回答缇宁的问话。
缇宁呼吸快了快。
裴行越跟着回味地说:“裴行安没死,我弄瞎了他的双眼,割了他的舌头,挑断他的手筋,砍断他的双腿。”
“死多么幸福,生不如死的活着才让人痛苦。”
缇宁:“…………”她不得不承认生不如死比直接死了更痛苦。
“那我们快走吧。”缇宁望了望黑黢黢的山林,一种恐怖感油然而然,“说不准等会儿天黑了会出现各种猛兽。”尤其是裴行越受了伤,血的味道更容易吸引它们。
话落,她也顾不得想裴行越会不会拒绝,准备伸手扶起他,裴行越却摇了摇头,缇宁茫然,他茶色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走吧。”
缇宁:“????”她摸了摸发冷的耳垂。
“四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