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还没开腔,旁边有同样取水的少年闻言,笑着说,“姑娘和公子若也是露宿荒野,不如靠着我们一起过夜,荒野之中可不安全,尤其你们只有两个人。”
缇宁点点头,又和热情的少年说了几句,原来他姑姑是牙婆,刚从闹旱灾的北地收了一批儿女,计划卖去南方。
缇宁听见他的职业后,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古代的牙婆可不是现代的人贩子,是正当职业的一种。
毕竟古代吃不饱穿不暖的概率不低,把儿女卖给牙婆,儿女没了自由去为奴为婢,但也是一条生路。
不过她闻言朝着不远处多看了眼,见稀稀拉拉差不多有三十来人,大部分都是身材矮小营养不良的少男少女,但大家行动自由,还在积极做饭。
再看看眼前笑的热情的少年,她便有了底,估计这牙婆是正当牙婆,不是偷人抢人卖的那种。
目送少年取完水远去,缇宁望向裴行越说:“我觉得刚才那个少年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两个人不安全,今夜不如靠着他们休息。”
裴行越拎着水囊往回走,“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更危险?”
这句话暗示意味浓郁,缇宁心一跳,回头看去,但见那群人说说笑笑,并无不妥。她又看向裴行越,缇宁咬了咬牙,决定还是相信他,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般想着,缇宁不在提换地方的话,她一边回走一边主动地捡起枯树枝柏叶,之后见天将暗,赶紧生了火堆。她在火堆旁坐下,裴行越百无聊赖的盯着火堆。
缇宁从小包袱里取出发冷的炊饼,递给裴行越,“四爷,吃晚饭啦。”
裴行越看了一眼,挪过脑袋:“不吃。”
缇宁这下发现裴行越的不对了,他早膳没吃几口,中午的烤兔子也没吃多少,晚膳又不吃,再端详他的脸色,仿佛是有些白,比早晨要白一些,缇宁皱了皱眉,“四爷,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裴行越倦倦的,闻言有些烦躁道:“安静。”
缇宁默了默,见裴行越靠着树闭上了眼睛,她低下头重重地咬了口凉凉的炊饼。
啃掉半个炊饼,天色几乎全暗了下来,缇宁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她偏过头,见裴行越似乎已经睡熟了,缇宁把包袱里的小毯子取出来,在靠近裴行越旁边的一棵树上靠着,闭目休息。
没休息多久,缇宁便又睁开了眼睛,她偏头盯着相隔不过一米的裴行越,拿起小毯子慢慢挪到裴行越的跟前。缇宁才发现睡梦中的裴行越和平时很不一样,醒来的时候他脸上会臭脸,但也老挂着笑,虽然他越笑缇宁便越觉得危险。但睡梦中的裴行越微微皱着眉头,倒没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的样子,只精致流畅的眉眼多了几分青涩感。
也是,他还不到二十岁。
缇宁心里腹诽了他几句那些变态行为,比如喂她药吓唬她,但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也的确帮过她。
太远的不说,就说杜五入室不轨那夜。缇宁后来想了想,裴行越应该早就来了,不然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是怎么来的,但他来了以后就在外面看戏,这让缇宁有些生气。但与此同时,若不是他弄出动静惊醒了她,就她睡着后便天昏地暗人事不知的性子,结果难以预料。
所以总归他还是帮了她的。
还有朱听燕,不管出于什么想法,她被欺负时他也帮他出了气的了。
还有往前数的宋力实。
思及此,缇宁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睫毛纤长的小青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门。
她不是大夫感觉不出来温度到底如何,便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而后再将手背放在裴行越的额头上。确定温度和自己的额头差不多,缇宁看了他一眼,把小毯子盖在裴行越的身上,然后从包袱里拿了件外衫出来搭在自己小腹上,双手抱着胸靠在树上睡觉。
缇宁几乎是刚刚睡着,裴行越便睁开了眼睛,他双目清明,低头看了眼搭在他身上的小毯子,目光朝着缇宁望去,缇宁不知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嘴角朝上轻轻弯着,裴行越揉了揉刺疼的脑袋,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缇宁睡的迷迷糊糊,她感觉到有凉飕飕的东西在脸上的爬过。
她耸了耸鼻子偏过头,那触觉依旧如影随形,缇宁如何也避不开,在加上在荒郊野外,不如平时睡的沉,于是缇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她对上一双放大的俊脸。
裴行越见她终于醒了,温柔一笑:“阿宁,你给我唱只曲儿。”
缇宁;“……”
“四爷,这都大半夜了。”缇宁打了个睡眼惺忪的呵欠,“你要是想听,我明天给你唱啊,现在该睡觉了。”
话路,缇宁就闭上了眼睛,裴行越轻轻一笑,继续拿起缇宁的一搓头发在她滑嫩的脸蛋上扫来扫去。
缇宁闭着眼睛往旁边挪,裴行越也跟着他挪。
眼看围绕着树绕了一大圈。缇宁直接拿手捂住了脸,不让裴行越去骚扰她的脸。裴行越的目光在缇宁身上转了一圈,手伸向了缇宁的咯吱窝,咯吱窝的痒意传来,缇宁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边笑边想把裴行越的手拿开还往旁边躲,可裴行越哪里是这么好便能躲开的,缇宁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都没能躲开他。
“四爷,别抓了,我给你唱,我给你唱还不行吗?”她求饶道,双眼带水意看着裴行越。
裴行越松开手,却忽然听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缇宁缓过神来,揉了揉笑得有些无力的脸,正准备问裴行越唱什么,却见裴行越的目光落在前方:“四爷,你看什么?”
话刚落下,缇宁便瞧见有两个姑娘神色惊惶地朝着他们跑来。此时缇宁身边的火堆仍在燃烧,加上月色清亮,缇宁不花眼力便看清楚了,跑过来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虽然衣裳凌乱,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姣好的面容。
瞧见她俩,俩姑娘神色陡然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缇宁扭过头朝着他们取水的地方看了看,又扭头看向裴行越,“他们是不是也在做不正当的人口买卖。”正当的人口买卖是从父母手中买儿买女, 不正当的就是绑架人口了,尤其是那两个姑娘虽然衣服凌乱,但面皮白净,身段婀娜,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求你
话刚落下, 缇宁便瞧见有两个姑娘神色惊惶地朝着她们跑来, 此时缇宁身边的火堆仍在燃烧,加上月色清亮,缇宁不花眼力便看清楚了, 跑过来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虽然衣裳凌乱, 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姣好的面容。
缇宁一愣, 那两个姑娘也看见她和裴行越了, 脚步一顿, 不过两个人并没在他们面前多做停留,继续搀扶着朝远跑开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 缇宁扭过头朝着他们取水的地方看了看, 又扭头看向裴行越,“他们是不是在做不正当的人口买卖!”正当的人口买卖是从父母手中买儿买女, 不正当的就是绑架人口, 尤其是那两个姑娘虽然衣服凌乱, 但面皮白净,身段婀娜, 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缇宁想到很多人贩子专门对漂亮姑娘下手然后卖进不干净的地方去。
“或许。”裴行越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又对缇宁道, “唱曲吧。”
缇宁:“……”
“四爷,唱什么曲啊!那有可能是绑架啊,或许还不只是一个姑娘。”缇宁紧张地说。
裴行越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然后呢?”
然后我们不应该去看一看吗?然后看看能不能伸出正义之手建设和谐的国家。但是这些话再对上裴行越寡冷的眼神时, 全都咽回了心里去。
指望裴行越帮人,她不如指望老树开花。
想到这儿,又是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却是两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其中有一人缇宁取水的时候还瞧见过的。
两人瞧见缇宁和裴行越,停下脚步粗声问:“两位,可有看到两个女子从这儿经过。”
缇宁的呼吸都快到嗓子眼了,她瞥了眼裴行越,见他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缇宁摇摇头,“并不曾。”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但并没有如缇宁所想折身回返,而是看了她一眼,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这两人的背影消失,缇宁再想到刚刚逃跑的两个姑娘,心神难定,走来走去,她倒是想要自己过去看一看,可低头她这细胳膊细腿,缇宁觉得若是没有裴行越在,说不准她就是下一个被绑的。
裴行越倒是有能力,可能力是他的,若是他不愿意帮忙,她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规定说人生下来就应该帮助别人。
裴行越见缇宁走来走去,时不时探头四望,心神已经彻底不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更冷,“阿宁,你还唱不唱曲子。”
缇宁哪里有心情唱曲子,闻言便回了一句:“现在是唱曲子的时候吗。”
话落,她扭过头看向裴行越,却见裴行越目光阴沉沉的,宛若冷血的厉兽。缇宁脑袋一激灵,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小命都是在裴行越手里的,而且没有裴行越自己说不准都自身难保,竟然还有心情管别人。
思及此,缇宁心里给了她几巴掌,她挤出一个笑来,“四爷想听什么?”
裴行越就盯着她没说话。
缇宁深呼吸几口气,努力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些可怜的姑娘挪到可怜的自己身上,“那我随便给四爷唱一支可好?”
他还是没吭声。
缇宁清了清嗓子,在一棵树旁坐下,缓缓地唱了起来,她心里告诉自己要很认真地唱歌,她亦认真地张唇,可唱的什么东西她自己也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阵打骂声和脚步声同时传来,缇宁偏过头,只见刚刚两个逃跑的姑娘双手紧紧被绑在一起,嘴巴里塞着破布,脸蛋红肿不堪,被那两个脸色狰狞的高大结实的汉子往回带去。
缇宁的歌声戛然而止。
尤其是其中一个姑娘抬起头时,缇宁看见她眼中的绝望难过和愤怒。
四个人从缇宁身旁经过,其中有个男人看了缇宁一眼,缇宁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及至人走后,她吸了口冷空气,扭头对上裴行越黑沉沉的眸光。
缇宁知道裴行越的武力值很高。
缇宁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不该问,但依然问出口了,“四爷,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绑无辜女子卖的歹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自然皆大欢喜,是的话……”缇宁舔舔唇,挤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来,“四爷若是有能力,能不能帮帮她们。”倒也不是让裴行越和一群人贩子厮杀,毕竟他们一群人裴行越又生了病,只是他们可以去报官,裴行越的世子身份在,当地的县令并不敢阳奉阴违,一旦好生处理,那群被绑架的姑娘便可以逃出生天。
“你又来了。”裴行越闻言笑了一下,可笑容里很有几分狂躁。
缇宁心一冷,这话便是不可能去的意思了。
裴行越伸手捏起缇宁的下巴,双目凝视着她,声音越发不虞,“阿宁,你生气了?因为我的冷漠。”
即使没有精神对于捏着自己小命的裴大爷缇宁依旧提起了精神,“没有,我没有生四爷的气。”
缇宁没说假话,既然她有同情她们的权利,裴行越自然有冷眼旁观的权利,她只是有些无奈伤心罢了。
裴行越猛地一下松开缇宁的下巴,他讥讽低沉的声音在缇宁耳畔冷冷响起:“她们可怜只不过是没有行恶的能力罢了,你有何为她们可怜的?”
缇宁想,裴行越应该是没有同理心的。
她吸了口气抬起头,不在继续和他纠缠此事,她笑着再问他:“四爷,你还要听曲子吗?”
裴行越一时不察缇宁竟然是这种反应,他冷哼一声,只觉得即将爆炸的脑袋更疼了,他冷冷地瞥了眼缇宁,而后靠着树闭上了眼睛。
缇宁见状只好又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满天的繁星,也闭上了眼睛。如今是半夜她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过去,毕竟他们几十个大汉她一个弱女子,倒是明日里白日进了乡镇,可以报案,就是不知道附近县城的长官是如何的人了,会不会处理。
裴行越闭着眼睛,不远处的呼吸声起起伏伏,一看就没在沉稳的梦境之中,裴行越的脸色沉了沉,再加上刺疼的脑袋,脸色越发难看,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尖叫声传入裴行越的耳膜里,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眼神暴戾。
缇宁的耳力不如裴行越好使,故对不远处的声音一无所察,但旁边人的气场不对,缇宁扭过头,眼皮子一跳,却见裴行越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阿宁,你真让我生气。”
“!!!!”她干什么了?
还来得及问出口,缇宁瞳孔骤然一缩,只见不从远处,一道绰约的人影正在缓缓靠近她们,缇宁口舌泛干,正欲提醒缇宁裴行越危险,裴行越眉头狠狠一皱,不等缇宁说话就转过了身。
那人见缇宁和裴行越发现了他们,愣了下,但想到他们只是一男一女,他们来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心里登时有了底。
这一男一女俊秀非常,他们这一个月虽然绑了许多美貌小娘子小少年,但没有一个能比的上眼前的男女。
这样的货色一出手最起码是好几百两甚至上千两。
至于男子,富贵人家有这等爱好的人也不少。
这般想着,四人当下不在隐藏,对视几眼,其中一个拿紧手里的长绳从大树后面走出。
只是他话还没靠近缇宁,本在暴躁中的裴行越脚步一闪,那个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脖子被人紧紧捏着,双脚甚至抬离了地面。
另外三个人见状,立刻朝裴行越冲了过来,裴行越唇角勾了一下,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缇宁默默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她听到嗖嗖嗖刀子戳进身体的声音,之后是浓郁的血腥味在她鼻端蔓延起来,缇宁握了握拳头,直到听不到嗖嗖嗖捅刀子的声音,缇宁小心翼翼张开眼,月色皎洁下,缇宁看见了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又赶紧闭了下眼,然后赶紧找裴行越,却见裴行越拿着血淋淋的红刀子往前走去。
她蒙了下,赶紧问:“四爷,你去哪儿?”
裴行越笑了一声,在夜色中如鬼魅如幽灵:“杀人。”
缇宁微微一怔,眼见裴行越并不清楚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渐渐消失,缇宁拎着裙摆也追了上去。只是虽月色皎白,可能见度依旧比白日低上很多,尤其多石忐忑的山间小道并不好走,走了几步,缇宁便崴了脚。
但裴行越步子快动作迅速在夜色中恍若白昼,很快就在她视线里消失了。缇宁崴脚不认路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转过第三个弯,那入耳的厮杀声越来越清楚,缇宁抬起头,便见数百米外的平坦草地上,亮着几个火堆,一个黑衣窄袖少年手拿长刀,动作宛如勾魂使者,一抬手一挥刀便倒下一个人。
幸好缇宁这几月也跟着裴行越也颇见了些世面,如此血腥可怕的景象,虽有些心中翻涌,但见攻击裴行越的人里果然有刚刚去捉两逃跑姑娘的男子,再加上企图绑架她和裴行越的四个男子,缇宁九成确定这群人果然是歹人。
既然是贩卖人口的歹人,那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于是缇宁心里为裴行越打起气来。
眼见最后一个拿着斧头攻击裴行越的男子倒下,缇宁终于松了口气,她朝着草坪走去。
裴行越杀完攻击他的人,抬起头,见那些被绑架或者是买来的人缩成一团,心惊胆战地盯着他,他皱着眉头也懒得搭理他们,转过头准备离开。
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侧方响起,“恩公请慢。”
裴行越烦躁地蹙起了眉。
一个穿藕粉色罗裙的女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目光在满是尸体的草坪上一扫,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及至目光落在裴行越身上,微微一愣。
裴行越如今所站立的地方距离一火堆不过三米远,虽然刚远看便能发现青年脊背轩昂,身手不凡,可如今拉近距离,方才知少年的容貌也异常出色,黑衣玉面,气质出尘。
王青青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声音不自觉婉转起来,“小女子乃是容城王氏嫡女,不幸……”
“聒噪。”裴行越瞧了她一眼便转过头继续沉着脸离开。
王青青见他要走,立刻追上前去,“恩公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眼看要追上裴行越了,王青青伸出手想去拽裴行越的衣袖,裴行越拧眉转身抬脚,黑着脸直接踢向她的腹部。
王青青被踢出三米远,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人顿时屏气凝神,她们小部分是被人牙子买来的,大部分都是被绑架而来,逃脱无门,好不容易有人从天而降,杀了这群狼心狗肺的恶人,大家议论纷纷如何感激他,便见他毫不犹豫地将长刀挥向同样被绑架来的王青青。
众人动都不敢乱动一下了,只除了一人,王青青的好友见王青青倒下,立刻从人堆里跑了出来,见王青青倒在地上唇角冒血,她抱住她的脑袋不安极了,抬眸却见裴行越裴行越越走越远,小姑娘怒道:“你站住。”
裴行越一听果然站住了,他回过头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被他沉冷的目光一盯,浑身一冷,可见好友奄奄一息,她怒道,“你为何……”
话还没说完,裴行越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也很讨人厌。”
言罢,裴行越笑眯眯地走向小姑娘,小姑娘脸色霎时一变,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眼见裴行越离她只有两步之遥,裴行越抬起拿刀的手,只是手腕没抬起来,他顿了下扭过头,缇宁的脸被火光染的微微红。
“四爷,别去。”缇宁死死地抱着裴行越的胳膊,目光恰好落在他腰伤上,缇宁脸色微变,只见裴行越不知何时受了伤,左腹处的衣裳被划开,露出翻滚的血肉来,“四爷,你受伤了?我们去包扎伤口吧。”
裴行越没理她,继续抬起手腕。
缇宁的小鸡力气岂是裴行越的对手,即使她死死地抱着裴行越的胳膊,裴行越的手腕也慢慢抬高了,缇宁心里一急,顾不得形象,屁股一蹲坐在草地上,紧紧地把裴行越的手腕往怀里拽。
裴行越扭头看着她,凛声道:“放开。”
缇宁也是服了他了,杀人这么好玩啊,她坐在地上口气有些硬,“你不杀了我就放。”
话落,缇宁见裴行越的脸色非常难看,几乎阴沉的能滴水,缇宁心里一怂,她眼神落在裴行越流着血的腰腹上,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四爷,我们回去包扎伤口吧。“
裴行越冷冷地盯着她但没动。
缇宁无奈死了,把人使劲儿地往后拽,艰难地说:“四爷,四弟,四哥哥,求求你了,别让阿宁担心了好不好?”
“好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封面,午安。
☆、西州
话罢, 见裴行越没动, 缇宁试探性地把他往后拽,裴行越被缇宁往回拉了点,缇宁再用力扯, 裴行冷漠地看向她, 缇宁挤出一个真善美的微笑。
裴行越冷笑了一声, 哐当一声, 手里的长刀掉落在地, 从缇宁怀里拉出他的手, 转头大步往回走去。
“唉,你等等我啊。”见他几步就把自己撂在背后, 缇宁连忙追上去, “你还有伤,别走那么快啊。”
一刻钟后, 裴行越回到原地, 闭眼靠树休息。
缇宁追回来满头是汗, 见裴行越已经乖乖坐下休息,至于他左腹处的刀伤就裸露在外不管不顾, 她叹了口气,这裴行越不仅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还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缇宁给缩小的火堆添了几根粗壮的木材,火光灿亮后,缇宁重新走到裴行越身边,她盯着他的伤口端详半天后, 用水囊里的水把干净的手绢打湿,伸手去清理伤口。
几乎是刚碰到裴行越,裴行越猛地睁开了眼睛,缇宁紧张地问,“弄疼你了吗?”
裴行越盯着她,目光十分淡漠,就像是机器人的眼睛一般。
缇宁试探着说:“四爷,我,我也没给人包扎过伤口,要不,要不你自己来。”
裴行越没动。
缇宁只好低下头,继续给裴行越清洗伤口,清洗完伤口,她又在包袱里扯了块柔软的亵衣布,又轻声问他,“你身上有没有治外伤的药啊?”
裴行越这下动了动,他伸手在怀里摸出来了个白色的小瓷瓶扔进缇宁怀里。好不容易帮裴行越包扎好伤口,其实也说不上包扎好,就是抹了药后在他腹部围了一圈,缇宁技术不太好,看起来扭七扭八的,她看了看裴行越,见裴行越也低下头,审视了半天,眉心皱了起来,但并没有对她表达什么不满的看法,便又闭上了眼睛。缇宁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耽搁了大半夜,现在也快天明了,她重新把小毯子搭在裴行越身上,在他旁边闭眼躺下了。
缇宁本来觉得自己睡不着的,今天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她几十米的地方还有几具尸体,呼吸间血腥气也隐约可闻,但不过片刻,她却沉沉睡着。
缇宁睡后不久,裴行越睁开眼,眼皮向下耷拉,不知在想什么,及至耳边有风声加快,裴行越起身朝不远处走去。
一盏茶后,他停下脚步,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身前朗声道:“主子,秦大夫配的药属下送来了。”
裴行越嗯了一声,摊平手掌。
黑衣人上前将药瓶递上,越近裴行越身上的血腥味和伤药味便越发浓郁,黑衣人顿了一下,“主子,你受伤了?”
裴行越满不在乎地瞧了一眼,之后他打开瓶塞,看了眼里面熟悉的褐色药丸,他抬眸看向黑衣人,思忖了半晌,命令道;“把灌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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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宁是在翠鸟鸣叫的自然声中醒来的,她睁开眼睛,发现天色还早,约莫刚卯时左右,裴行越已经不在昨夜休息的那颗大树旁。
一直以来裴行越都比自己醒的早,缇宁便也不在意,她拿起盖在身上的外衫起身,用眼神去寻找裴行越的背影,但是这次裴行越的背影没有发现,倒是发现穿青色劲衣最起码超过一米八的女子立在她七八米外。
见她看过去了,姑娘抱剑走来。
缇宁却往后一缩,光是体型对方就可以碾压胜利她。
那姑娘严肃道,“缇宁姑娘,你醒了。”
她认识自己?
缇宁的防备心稍减,“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姑娘听缇宁如此一问,才恍然想起了什么,她对缇宁露齿一笑,但下一秒她似乎觉得笑不
该笑,立刻板正她那长微黑质朴的脸,高冷地说:“我是灌云,主子吩咐我,带你回临西。”
缇宁眨了下眼,四目望去,发现昨日的枣红马长安已经不见了踪迹,而裴行越更是连一点皮毛都没剩下,她疑惑地问:“你主子是裴行越?”
灌云冷冷地点头:“正是他。”
虽然这个灌云看起来不好相处,但这是裴行越的人,缇宁提防心嗖嗖嗖往下掉,她多问了一句:“那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