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起,她就是郁洁。”王苗腾地站起来拽着她坐下:“你说说你也不捯饬捯饬,跟个疯婆子似的就下来了,洗脸没啊?”转头又对男人说道:“阿起,要不,容她上去化个妆?试镜也得状态好点是不是?”
试镜?哦,想起来了,什么导演。
本来还想着礼貌点去洗个脸,这回不用了。
“试什么镜?要当演员你自己去,别扯我。没兴趣。”郁洁说道,头也不抬。无视那文艺男审视的目光。
“郁小姐,你很适合娱乐圈。”惠起说道,不愧是美容沙龙的老板,保养得相当好,完□妆上镜都没问题。
“没兴趣。”三口两口吃完,端着牛奶起身:“我一会儿去趟淮海路就走了,回头给你电话。”这话是对王苗说的。
“走?上哪儿去?萧翰之要是打电话问我怎么说啊?”王苗恨恨,这死女人每次都关机,萧翰之就往她电话上打,换了号也没用。
“往常怎么说就怎么说呗,这还用教!”郁洁的大波浪消失在走廊拐角。
这死女人,我又不是你妈!
想冲进去揍她一顿或者吼一嗓子,只是,得在旁边这男人身边维持温婉的形象……唉,真TMD难。
高速上,开着车,郁洁真的郁结了。
她最近犯了什么煞星,走哪儿都躲不开“娱乐圈”三个字。更郁结的是高速上整修道路,好长的一段路只有两车道,车堵成什么样儿可想而知,前进没法后退更是无路。
郁洁的那点耐心消失殆尽,本来舒缓的音乐此时听来也令人烦躁不堪。关了音乐捶捶方向盘,泄气。
最近运气不好。
包里想起了电话声,这是一年才会响几次的电话,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郁洁心一紧,手忙脚乱翻出电话,跳动着两个字母“YJ”。
接通电话不待那边说话郁洁忙问道:“怎么了?”
那头的人柔柔笑了:“繁繁,你紧张什么,我就是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最近感觉好些么?”郁洁问道。
电话那边的人不答她反而把电话拿得离耳朵远了点儿:“你听,海浪的声音……”
郁洁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真的要这样活生生看着自己死去么?我求求你,看在妈妈的份上你去医院好不好?我明天就到,送你去医院。”郁洁说道。
“繁繁,别来,来了我保证你看不到我。”声音叹息了一下:“繁繁,我这一生挺知足的,做过好人也做过坏人,爱过人也被人爱过,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孩子,这个遗憾繁繁你以后替我弥补好么?”
“我不管,那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郁洁说道。
“你知道,我们俩的人生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联系在一起的,繁繁,我求你。”
郁洁挂了电话狠狠捶了下方向盘。
摇下车窗透气,车以龟速前进着。
并排的车也摇下了车窗,一个粉面无须的阴柔男人对她笑:“Hi,美女。”
郁洁正一肚子闹心事。
冲那男人比了比中指郁洁摇上车窗专心开车,好不容易前方有了出口,郁洁便转了出去,绕了一圈重又开回来,目的地:C城。杭州就不去了,她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郁洁又消失了。
认识她的人仔细回想一下大概有一星期左右没见着她了,电话也一直关机。不过,有的人习以为常,因为郁洁实在是个任性的女人,她这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消失了。有的人习惯有的人必然不习惯,比如,初识的,找她有急事的,比如刘博达,比如惠起。
不过,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包括好朋友王苗。
挂了电话王苗仰天长叹:“郁洁你这个王八蛋死哪里去了,再不回来萧翰之要全国通缉了。”
郁洁回来了,瘦了一圈,晒得有点黑,进店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人人有份儿。
郁洁说她去旅游了。
大家都知道郁洁不喜欢拍照片,所以也没嚷嚷着看。
郁洁去了趟萧家,给萧家四口人外带老阿姨都带了礼物,萧翰之他爸挺高兴,他妈和他妹没看在眼里,嘴上一句“谢谢”也是言不由衷。
郁洁也不在乎,聊了会儿便告辞,照例是萧翰之送她。
“去哪儿了?”萧翰之问。送的东西都印着外语,铁定是出国了。
“欧洲。”郁洁说道。
“下次再走把电话开机,万一有点事儿可怎么办?”萧翰之说道。
每次郁洁无缘无故消失他都提心吊胆,出现场都不能全神贯注,经常会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脑子里盘旋:现场会不会是郁洁……
“开机还能玩的尽兴么?一天八百个电话找我。”郁洁说道:“喝酒去啊?”
萧翰之放慢车速有些担心地看她,这次回来郁洁有点不一样,有些强作欢颜的意思。
“怎么忽然想喝酒?”萧翰之问道。
“对我来说喝酒是家常便饭吧?”郁洁说道,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C城很美丽。
“你刚回来,还是好好歇歇,过几天再去吧。”萧翰之说道,还是拐上了去郁洁家的路。
进了家门郁洁没像往常那样去换衣服而是先到厨房拿了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郁洁,你有心事。”萧翰之用了很肯定的语气。做警察时间长了总是能从人的表情和眼睛里确定一些东西。
“哦,有啊,异国之恋夭折了。”郁洁笑着说道,盯着杯中晃动着红色液体。
“郁洁!”
“萧翰之你别问了,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郁洁说道,喝一口酒,慢慢咽下去。
“我最近休假,我们去泉山疗养区?”萧翰之问道。
“不去,都是老头子老太太一个个还趾高气昂的,我不爱看这样的人。”郁洁说道,巧了,他妈就是这样的人。
萧翰之自然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他妈私下里是跟他说过好多次郁洁的坏话,可作为儿子他总不好讲妈妈的坏话。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这种酒喝了也没意思。
“打住,我这不是十块钱一瓶的,哪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郁洁说道。
萧翰之忽然站了起来往前跨一步就到了郁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之凝重也是少见,郁洁有点讷讷:“你不是要家庭暴力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一阵风裹着一道黑影飘过,郁洁觉得手里的杯子大力摇晃了一下,好像有凉凉的液体溅出来了。这么大力气要勒断她的骨头。
“不管谁挡着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萧翰之说道。
……
“萧翰之!”
“嗯?”
“酒洒了,你赔我一瓶。”
第 8 章
酒洒在了萧翰之的白T恤上,留下一块淡淡的红印子。
“我去洗洗。”萧翰之说道。然后可以趁机留下来,即使睡沙发也成。
“诶诶,别不客气啊。洗出事怎么办?注意,本店不留宿男客。”郁洁从沙发上跳起来。
萧翰之那点小心思她还不知道,憋得太久的男人半夜都会变成狼的。
“怎么办?要不你对我负责要不我对你负责,还能怎么办?”萧翰之说道,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书上说女人最脆弱的时候容易心动。他怎么分析郁洁现在都是脆弱的时候。
“萧翰之!”
“不走。”
话音刚落他的电话便死命想起来,郁洁觉得应该是他妈,结果萧翰之挂了电话冲过来使劲抱了抱她说道:“大案子,最近可能比较忙,你要是郁闷了就出去玩玩,不过电话一定要开机让我能找着你。”
“年纪轻轻的啰哩巴索的像个老头子,快点走吧,小心!”郁洁说道。
明明是比她小一岁的萧翰之总像当爹的一样啰嗦。
店里的装修还得段日子,郁洁想来想去开车去了隐山温泉,泡泡温泉骑骑马挺好,就当给皮肤做一次深呼吸之旅。
隐山温泉很大,客房都是别墅式,当然,费用也很不菲。不过郁洁很喜欢这里,还打算着以后这边要是开发别墅区一定过来买一套。
郁洁每天都在温泉里泡大半天,今天刚溜达过来却见服务人员正阻拦客人,走近了听听原来是个什么剧组过来拍戏,这两天温泉暂不开放。客人们当然抱怨连连,好在服务人员说度假区方面会给客人们相应的补偿,每位的客房延长两天。
郁洁想去骑马,结果发现也是一样,因拍摄原因暂停使用。
“有没有搞错!OK,麻烦你告诉我现在温泉区哪里是对外开放的?总不能让我在房子里睡两天吧?”郁洁问道。
一个带着牌牌的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对着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出来忘带工作牌了。”
为毛这句话听着像“出门忘吃药了”?你认识我么?
郁洁看看,果然不认识。不过那牌子上的字她认识:工作人员。
服务人员看她的表情也像是她没吃药。
那“工作人员”在前面走,郁洁叫住他:“等一下,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年轻人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副导演让我来的。”
她连躲到深山老林里都能和娱乐圈沾边儿,真太衰了,还是收拾收拾打包回城吧。
“郁洁!”有人叫她。
声音很大很欢快,让郁洁想立时遁地消失。
冤家路窄的写照。
“王先生?您也来休假啊?怎么没见嫂子?”郁洁露出职业微笑。
这个时侯在这儿应该是又瞄上哪个小明星了,恶趣味。
“见个朋友。你住哪儿?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也正好谢个罪。”王臣说道。
“哦,这样啊。我一会儿就走了,改天再吃吧。”郁洁说道。
电话响得那个及时,生怕她走了似的。巧了,眼前这男人的老婆。
“郁洁,我们看见你车了,你也在这儿呢?在哪儿呢?我们找你去,正好张姐说人少玩不起来呢,有你在可热闹了,在哪儿呢?”
“在外头瞎转呢,马上往回走,一会儿餐厅见吧,正好我饿了。”郁洁说完挂了电话冲着王臣扬扬:“真巧,嫂子也来了。”
王臣又是一脸无奈,叮嘱了几句说没见过他便走了。
有了这群阔太太,郁洁耳根子就没清净过。听说这里拍戏王太太便嚷嚷着去看,还说自己老公给这部戏投资了,她们有特权进去看。
打麻将打到半夜散了,郁洁不乐意跟人一起住自己慢慢往柳园溜达。虽是半夜这里治安也很好没什么担心的。
到门口,郁洁悲摧的发现,房卡没了。
有家难进有门难入。正巧温泉的服务车远远地过来了——停在旁边那栋房子,下来一个男人。
虽然路灯没太阳明亮,但这么典型的面瘫脸还是很好认的。不得不感慨,世界真小,欠人钱不还是不行的。
“郁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高消费自然有它的道理,这样的服务车上还配备空姐一样的服务小姐。
“我房卡找不到了。”郁洁说道。
“哦,没关系的,您稍等,一会我们会把卡给您送来。”笑容甜美像个水晶梨。
服务车远去了,郁洁站门口等着。面瘫顾先生也没进房。
“先进来坐坐。”肯定语气。
“不用了,我欣赏下夜景。”郁洁说道。
顾面瘫便没有再继续客套开门进去了。
真有个性。
房卡很快送来了,郁洁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钱包,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还差400块现金。反正也睡不着,郁洁大半夜的又出门了,山下3公里远的地方才有7-11店,那里有提款机。郁洁逛到停车场开车去取钱。
等她取钱回来看看表已经一点了,停好车走回来发现隔壁的房子还亮着灯,很好,还没睡,赶紧把钱还了。
按门铃。
“谁?”面瘫语。
“郁洁。”
门开了,郁洁进去楞了一下,这……大半夜的还有这么多客人,难不成聚众吃冰?再扫一遍,发现个熟人——王苗那个奸 夫!什么阿起的。
顾面瘫也不介绍,直接问郁洁:“什么事?”
粉嘟嘟的钞票地拿出来递到他面前:“还钱。”
她是易感体质,跟语瘫说话自己也瘫了。
“好。”顾均接过钱随手放到玄关柜子上。
“告辞。”郁洁说道。
“嗯。”顾面瘫道。
跟他待一天能憋死。肯定的。
第二天,王臣他老婆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们去看拍摄。
第三天,拍摄完成,一群阔太太们闹着要学骑马,请了几个帅哥教练。郁洁会骑懒得跟她们一群为了看帅哥的伪爱好者掺和便扔下她们自己去玩了。
人不少,半吊子也不少。半路还遇见个摔下马的,不知道盐水袋破了没有。
跨栏那边没有人,郁洁拉住马轻拍拍马儿的脖子:“小子,看你的了,过去的话给你买糖吃。”
第一道,跳过。
第二道,跳过。
第三道,不知道哪里忽然的大炮仗声,马儿受惊将郁洁掀翻在地。
郁洁第一个念头是:亏了自己没塞盐水袋,破了的话是个大问题。还好没大头朝下,否则没有头盔的保护她就头断血流了。
第二个念头:真他娘疼,不知道哪里骨头摔断了。
第二个念头过于强烈所以下面的念头都被淹没了。
常识,维持原姿势不动,免得肋骨插到内脏内出血。
菩萨保佑,这种时候她记得这个,只是她的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胳膊肘撑着地呈匍匐状,特像日本恐怖片里从楼梯上爬下来的女鬼。
“郁洁,受伤了?”顾面瘫的话多了几个字。
稍微仰脖子看看,顾均正跳下马向她走来,一边按着电话。
“要不你以为我野战匍匐前进训练?”郁洁说道,一说话都丝丝的疼。
“等下,救护人员马上就到。”顾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