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抒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眸子里翻涌着怒火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懊恼:“微信借我用用。”
“诶,我不…”没说下去的话被顾呈的脸色震住,说不出口。
顾呈用小何的微信问米菲地址,拎起外套,打了声招呼就走。
沈云抒喝到第三杯雪碧,米菲已经把面前的花生米和瓜子都嗑完了,大学里悲催的事情也被说了个遍,脑袋渐渐开始犯晕。
“说了不要在外多喝酒。”沈云抒打算结账。
米菲单手戳太阳穴:“不急不急,难得来一次,喝醉了不还有你!”
沈云抒没听她的,按了桌上的铃准备穿外套,外套刚套上,桌边站了个人,她以为是服务生,“结账。”
“走了?”男人的声音,很温和。
米菲掀起眼皮子看:“哟,周同学,这么巧?”
已经摘下眼镜的男人微微弯腰,盯着沈云抒面前的柠檬雪碧,“挺乖。”
沈云抒把外套穿了,心情不算好,“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朋友圈舞台的背景,过来看看。”周梓润微微一笑,“一天碰上这么多次,我们是不是挺有缘的?”
米菲“噗嗤”笑了,沈云抒却凉凉的扫他一眼,“有缘?”
周梓润讪笑:“刻意的遇见也是缘分。”
“不管刻意不刻意,能碰上不就好了。”他又补了一句。
沈云抒没搭话。
来结账的是老板娘,有些好奇两女一男“对峙”的一幕,但还是见怪不怪的什么都没问。
周梓润也没抢着结账,陪在边上,等沈云抒都收拾好了,才问:“我送你们回去?”
“周同学特意来就是送我们回去的?”米菲打趣。
他点头:“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沈云抒想拒绝,她不是拖拉的性格,“我跟米菲打的。”她不喜欢周梓润,也不想给他希望。
“那我开车跟你们后面。”周梓润没在意,“我没别的意思,看到了总要安心。”
拒绝不了,算是默认。
三个人走到门口,跟步履匆匆的人撞上。
等看清男人的脸,沈云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果,顾呈眼疾手快的拎住她的胳膊,一点都不肯松。
“沈云抒,你能耐了。”他看也没看其他人,盯着她冷笑。
沈云抒积攒的火气再次升腾,但被她压住了,“有事?”轻飘飘的语气。
顾呈被噎,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沈云抒身旁的周梓润,眉心紧缩。
又是他啊!
“走吧,送你们回家。”顾呈放软了语调。
沈云抒动了动被钳制住的胳膊,示意他放开,“不用,我自己能回家。”
“别闹。”他的视线回到她身上。
她笑了起来:“谁闹了?不用你送我。”
仍旧跟他对着干。
顾呈顿时觉得脑门很疼,第一次发现沈云抒脾气挺大的。
周梓润侧过身挡了挡,跟顾呈打招呼,“顾律师,很久不见。”
十年前,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顾呈在班主任办公室带走沈云抒后又折回来,找他谈了次话。也是那一次,他跟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坦白自己喜欢他的妹妹。
现在,他回来了。
“我送云抒就行。”周梓润说。
顾呈却只是看着他,似乎没把他放在心上。
四个人堵在静吧门口,谁都不肯让,最后,顾呈松开手,敛去眼底的神色,一本正经道:“舅妈喊我回家拿东西。”
借口,沈云抒腹诽,心火更旺。
米菲被外面冷风一吹,脑子特别清醒,她呵呵笑了两声,对周梓润说:“周同学,要不你送我?我住的地方跟Sarah不顺路。”
周梓润见到沈云抒气呼呼的样子,怕她挨哥哥训,顺着台阶下,“行,我送你。”
说完,四个人兵分两路,这回沈云抒没拒绝,却一句话都没跟顾呈说。
一路安静着,她依然坐在后面,脑袋越来越晕,很不舒服,“停车,我想吐。”
顾呈踩死刹车,赶紧下来去扶沈云抒,没想到又一次被挥开了。
“女孩子不该大晚上的去酒吧。”他不在意她的抗拒,轻轻拍她的后背。
沈云抒弯腰捂着胸口干呕,很久没有晕车的感觉,特别难受,“不大晚上去,难道还是大白天去?”
顾呈一只手撑着她的腰,想让她舒服些。
“别闹。”
今晚第二次被这么说,沈云抒再次挥开他的手,“你别管我了,行吗?”
一个踉跄,她差点自己绊自己一跤。
顾呈伸手,被她避过了。
“顾呈,从今天,哦不对,从现在开始,你能别管我了吗?一点点都别管,以后也别管。”沈云抒忽然间觉得委屈,一个不留神,眼泪水已经落到嘴边。
明明她没喝酒,但就跟喝醉了似的,想撒个泼。
然后,从明天开始,她还是米菲眼里冷静从容的沈云抒。
她会学着放下,再也不为难自己了。
“云抒。”顾呈心脏好似被揪了一下,不敢上前,“别哭。”
“鬼才哭了。”沈云抒抹了把眼泪水,下意识怼回去。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懂事,可以后她不想这样了。
顾呈无奈:“行,你没哭。”语气格外的软。
下一秒,沈云抒看到他转身走了,走到驾驶座开门,动作特别快。她眨了眨眼睛,不想哭了。
哦,他终于要走了。
挺好。
耳边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喝点水,别跟自己过不去。”顾呈替她拧开水,递到她跟前。
沈云抒没动,他也没动。
僵持了一会儿,顾呈上前,把矿泉水瓶凑到她嘴边,“我喂你?”
沈云抒往后仰,她一退,后背猝不及防贴上他一直虚环着她的手。
被他揽着的地方开始发热,滚烫滚烫的,她迟疑着把矿泉水瓶接到手里喝了几口,压下胸口浮起来的酸意,“我没喝酒。”很小声的解释。
顾呈没听清:“什么?”
她拧上瓶盖,不说话。
“还难受吗?”他从衣服口袋里掏了两下。
沈云抒摇头,顾呈“嗯”了一句,低头剥糖纸,目光专注。
她的视线顿时凝在他手指间的糖,怎么都挪不开。
刚才拧瓶盖的时候,倒出来一点水,风一吹,顾呈的手冰冰冷,剥了好几下才剥开糖纸。
他将开了口的糖纸对着她:“阿尔卑斯,原味的。”
沈云抒抬头,撞进顾呈眼中。
他眸光清亮,藏着抹说不出的温柔。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把糖握在掌心,“谢谢。”
“不客气。”顾呈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另外一颗糖剥了,放进嘴中。
也是阿尔卑斯,原味。
很甜。
沈云抒默不作声的拉开车门:“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想回家。”
好像又回到了乖巧的沈云抒。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顾呈跟着上车,语重心长要她别再去酒吧的话再也舍不得说出口。
回到家,沈云抒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睡着。她索性开了灯,把最近的微博的一条条看过去。
凌晨一点十三分,到家已经四个小时。
微博正在播放的小视频突然卡了一下,跳出一条q.q消息。
【Ville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她白天发完消息不久就把他给删好友了。
沈云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好像加快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好友添加信息里的备注。
他说:我是顾呈。
作者有话要说:云卷云舒:我喜欢的人叫顾呈。
Ville:真巧,我是顾呈。
第二十一章
【Ville:我是顾呈。】
沈云抒一颗心“咚咚”跳得飞快, 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心口似的。她倏地扔了手机,再次倒进被窝, 整张脸都被被子闷着, 不安的翻滚着。
她其实早就猜到Ville就是顾呈, 在童宇骁说出他做了十年的背锅侠后, 心中早有预感。后来, 她一次次试探着, 不过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Ville就是顾呈,顾呈就是Ville。
他骗了她十年。
沈云抒愤怒过、恼怒过、埋怨过他将她当成个傻子似的欺负,但她还有点没出息, 越来越多的时间里, 她心底被一股淡淡的喜悦包裹着。
顾呈就是Ville,真好。
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里,原来, 陪着她的人一直都是她偷偷喜欢着的顾呈。
翻了个身, 重物落到地面的声音。
沈云抒赶紧钻出被窝,赤着脚落地,捡起滚落在地的手机。屏幕上横过一条痕迹, 她用力抠了抠。
幸好, 只是钢化膜碎了。
床边铺了块羊毛地毯,沈云抒索性盘腿坐下, 背靠着自己的大床,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被点亮的屏幕仍旧停留在Q.Q的新好友申请界面。
可她选择了拒绝。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整个脖颈后仰, 依靠在床沿,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垂落的水晶灯。
原以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一场独角戏,谁知,那个人竟以另一种陪她长大。
她的心有点乱了。
手机忽然响了,凌晨的时间,沈云抒以为是美国的同事,抄起来一看,彻底愣住。
还是顾呈。
她迟疑,没接,结果,电话一直在响,锲而不舍的一遍又一遍。
屏幕上出现一个未接电话,在第二个电话铃声快到尾声的时候,沈云抒滑开屏幕。
“还没睡?”顾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格外温柔。
她换了个姿势,低头揪地毯上的毛,“嗯,还没。”
“你也没睡?”想了想,她追问一句。
电话里是顾呈低沉的笑声,刺的沈云抒脸颊渐渐发热。
“在办公室。”
“这么晚?在加班?”
顾呈沉默一瞬:“不是,在找回跟你的聊天记录。”
沈云抒一怔,他好像又笑了,一点都没压抑的笑声,好似就在她耳边。
“哦。”她随口应了一句。
白天她一个冲动,给顾呈发了条消息,后来,她还是心软的舍不得他为难和烦心,立马删了他好友,这样他就看不到他们的聊天记录了,包括那条大概他没来得及看的留言。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这辈子跟他就这样的打算。
仍旧独自坐在办公室的顾呈看了眼电脑屏幕上回馈过来的提示,显示对方拒绝添加好友。他在这坐了三个小时,从找回记录到对着她的表白发呆,心头竟然一松。
“云抒。”他叫她的名字,唇角翘了翘,“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要我不管你这事做起来挺难的。”
话一说出口,心底的郁结也松了。
沈云抒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愣许久仍回不过神,“什么意思?”
顾呈笑:“晚上回家你要我别管你,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我比较笨,你能直白点吗?”连呼吸都要停止,她爬起来,光着脚在房间来来回回的走。
“是挺笨的。”他起来关电脑,准备回家,“今天小何找到了米菲落在合聿的东西,明天我想跟你在公司碰个头,顺便说一说我办公室的设计。”
秒转的话题,沈云抒反应不过来了,“不是,回上一个话题。”哪有什么米菲丢的东西,一开始就是她找的借口而已。
顾呈穿上外套,从柜子里抓了把糖装衣服口袋,“太晚了,睡吧。”
“都这样了我能睡着?”她没好气,“要我睁眼到天明?”
“睡吧,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云抒,我不想跟你隔着根电话线或是网线说话。”
焦躁的心情被他一句话抚平,沈云抒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好。”
电话很快被挂断,房间里开着空调,但她光着脚走来走去,寒气直往脚底钻。
她弄不明白现在跟顾呈到底算什么,这一天的时间,反转的戏码太多,打得她措手不及。
这回,她直接把手机关机放到抽屉里,然后,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脚,等上了床,竟一夜好梦。
一觉睡到快中午,沈云抒到合聿,前台姑娘热情得一如往常,她往顾呈的办公室方向走,走了几步,又折回到前台。
“我去会议室等,你能叫顾呈去那儿吗?”她迟疑着说。
前台姑娘下意识要拒绝,但想起她跟顾呈的关系,默默点头,“好。”
沈云抒穿过办公区,在会议室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好,她在心里打腹稿,有些话她必须要问清楚。
反正她就要回美国了,大不了以后避着他走呗。
没有等很久,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沈云抒抬头看过去,是顾呈。
他大约是睡得不好,看着有些憔悴,手里还端了个陶瓷杯。
沈云抒立刻坐立不安起来,见不着他的时候她还能时刻提醒自己要淡定,跟他保持距离,一遇上他,什么都失控了。
“来了?”顾呈笑了笑,把手里的杯子放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