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望着她，没吭声，小何却笑起来，“神了，你怎么知道？来过？”
“来过，我同学上的T大，以前她带我兜过。”沈云抒硬着头皮解释。
米菲傻白甜的问：“Sarah，你不是高中开始就在美国了，还有同学上T大？”
沈云抒真想把她的嘴给缝上：“初中同学。”
大部队左拐，沈云抒悄悄去瞅走在身边的顾呈。突然，他偏过头，那双黑眸里多了抹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深不见底，仿佛带着若有似无的疑惑。
她哑然，谎言说多了总担心会有撞鬼的时候。
T大的图书馆在教学楼后面，穿过两条小路，走过木质的小桥，挨着实训楼，全透明的图书馆几乎就是T大的地标性建筑。米菲兴致勃勃的拉着沈云抒拍照，品评设计，合聿的几个律师在二楼挑了个空置的小圆桌，围坐在一起追忆似水年华。
沈云抒兴致不高，趴在三楼的栏杆，往楼下看。
高处的位置，绝佳的视野，楼下的人被看得一清二楚。顾呈就坐在最外边，时不时拿着手机打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图书馆的灯很亮，将她眼中的顾呈照得格外温和。
沈云抒看迷了眼，眼眶渐渐泛热，许多回忆涌上心头，怎么都赶不走。
很多年前，顾呈在图书馆三楼的机房查资料，而她就坐在门外，一直看着他。跟个傻子似的，就这么待了一个下午，然后，她坐上回美国的飞机。
她记得那天阳光很暖，微风很柔，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喜欢。
沈云抒转过身，米菲还在到处乱窜，她忍不住笑起来，从手机相册里找出刚才跟米菲的自拍，发到朋友圈。
*
沈云抒到家已经接近八点，她在图书馆的时候就一个人先走了，去找闺蜜吃了顿饭，照例互损着吐槽了半天，这才回家。但她没想到，妈妈竟会在她房间等她。
“您怎么了？”沈云抒放好包问，“有点严肃哦！”
沈妈妈看着女儿的目光复杂，话到嘴边，仍觉得不可思议，她只得翻出反复看了无数遍的朋友圈。
沈云抒最近的朋友圈只有两个字和一张照片，照片是和米菲的合照，但放大仔细看，就能发现两人身后那道状似无意的背影。
“云抒，你老实告诉妈，你回来第一天说的男朋友到底是胡诌的，还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在？”
沈云抒脸色一变，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撒了个谎就得再用无数个谎言圆回去。
沈妈妈心头涌起股强烈的不敢置信，许久，她只是叹了口气，笃定的语气，“是顾呈？”
作者有话要说：云卷云舒：他总把我当孩子，伐开森。
Ville：他关心你。
Ville：很关心。
云卷云舒：但他还是把我当孩子，我不小了！
Ville：在他眼里你永远不用长大。
PS：别揍我，我保证！真正的“质的飞跃”就在眼前！毕竟，云抒有来自家庭的心理压力…
第十八章
周末，仍旧是暖洋洋的，相比十一月接连的雨水，这个十二月倒是阳光明媚。
沈云抒带着米菲在她常去的咖啡馆办公，小半天的时间，米菲耐不住寂寞，往对面瞅了眼，一把合上笔记本电脑，调侃：“Sarah，明年的敬业福你要再摇不到简直人神共愤了，休假还天天工作。”
“习惯了。”沈云抒嘴角翘了翘，专心修改图纸。
原本她休假就是为了帮乔思的朋友做设计，但其实她没想到，最后顾呈也会找她。
“合聿的项目真交给我了？”米菲给她倒了杯茶。
沈云抒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交给你了。”
“小何最近忙成狗，今天还全体加班，他总问我你怎么不去他们那儿了？”
沈云抒手一顿：“没我什么事了。”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那晚被妈妈猜到她对顾呈不该有的感情，本以为妈妈会劝她，结果，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息着看了她许久。
然后，她再也没见过顾呈。
米菲没察觉出异样，露出八卦的神情，“听说顾律师最近还是阴晴不定，小何他们在猜是不是命犯桃花。”
沈云抒怔住，没吭声。
“还听说他们事务所有个姑娘是追着他去合聿上班的。”
“看来你跟小何混得不错。”沈云抒笑了笑，揶揄，“听说的可真多。”
米菲挠头：“这不是听说你跟顾律师关系近嘛！”
沈云抒瞥她几眼，原来在他们眼里，她跟顾呈算是亲近？
“反正小何说那姑娘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云抒“哦”了一声，兴致缺缺，米菲顿觉没意思，换了个话题，“今天周末，适合逛吃逛吃。”
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一改完成就准假。”沈云抒头也没抬。
米菲嚷嚷：“是跟你逛吃逛吃，不是我一个人！Sarah，人生只剩下工作多没劲。”
正说着，沈云抒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眼底一黯。
是她高中班长的微信，问她怎么没来同学聚会。
【沈云抒：在工作，来不了了。】
【班长：借口。】
她无奈，当然是借口，她就是不想掺和到不甚愉快的某些事情里。
【沈云抒：真在加班，离你们聚会的餐厅不近，来不了。】
【班长：行，那你发个定位。】
没想到班长会不依不饶，沈云抒没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发了过去。
那头很快就安静，她没再理会。
周末的咖啡馆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手牵着手的小情侣，鲜少有像她们这样实打实来工作的。米菲觉得没劲，一个人自娱自乐了很久。
忽的一抬头，身姿颀长的男人推门而入，在门口停顿几秒，视线轻轻扫过，恰与她撞上。随即，她看到男人眉眼带笑，原本紧抿的唇角也仿佛在一瞬间上扬了几个弧度。
米菲蓦地一僵，悄悄去戳沈云抒的手，“Sarah，极品。”
“偷懒偷够了？再不干活圣诞节你就一个人留这儿吧。”沈云抒说得毫不留情。
“不，不是，你看一眼，人过来了。”
视线里，穿得无比正式的男人快步走来，最后，停在她们面前。
米菲紧张了一下：“Sarah！”说话都有些结巴。
但对面的姑娘仍旧醉心工作，一眼没看。
“云抒。”男人主动开口，嗓音温润。
米菲错愕，又推了一把，“Sarah。”
沈云抒蹙眉，有些熟悉的声音，她眉眼微动，“周梓润？”
十年的时间，她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乍一见到，轮廓渐渐清晰。
周梓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望着她一眼不错的，“嗯，是我。”
“没去同学聚会？”沈云抒又低头，心里早把班长骂了八百遍。
“去了。”他迟疑一瞬，转而笑着说，“但没看到你。”
所以，他就根据定位到了这儿。
米菲狐疑，眼神瞟向沈云抒，再偷偷看向始终站着的男人，最后，托腮在边上看着，一言不发。
结果，沈云抒瞪了过去，等面对周梓润的时候，又是很平静的模样，“找我有事？”
“请你喝杯咖啡？”周梓润笑得温和，藏在镜片后的眼中浮现淡淡的期待。
他跟十年前倒是没什么变化。
“好，换一桌。”沈云抒边说边看着米菲，警告她别乱说话，而后，跟着他去了隔壁桌。
说了请她喝咖啡，但两个人都没有点单。
周梓润斟酌一会儿，忽然舒了口气，“纽约比我想象的大，我始终没找到你。”
沈云抒怔愣，想不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启话题。
周梓润以前是她的同桌，最后，偏偏被乔薇一顿胡搅蛮缠，所有人都说他们早恋。
其实，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他。
话说出口，接下来就顺畅的多，周梓润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唇边带起笑意，“那会儿你去了美国，我跟着我爸妈去北京。后来，我去了纽约几次，也到过你的学校，不过很不巧，没有一次能来个异国他乡的偶遇，”
沈云抒闻言，更加惊讶，只惊疑的盯着他看。
之前班级里传他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一路闹到老师家长那儿，她那时都恨死乔薇了，却怎么都想不到乔薇说得是真的？
“以后，我会留在上海。”
沈云抒也笑了，很淡，“我这个月就回纽约。”委婉的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可周梓润仿佛没听懂似的，还是说：“挺久了，沈云抒，我喜欢你很久了，认真的。”
一瞬间，耳边很静。
沈云抒有些发怔，偏头躲过他的目光，看着木制的咖啡桌思索半晌，“周梓润，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明明他们认识相处的时间真的不算久，这是哪里来的感觉？或者是错觉？
他打断她，神色未变，“跟乔薇没什么关系，我很认真。”
想了想，周梓润补充：“你不用有负担，也不需要回应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不过，喜欢你虽然是我的事，但我还是觉得我得告诉你，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而不是因为乔薇，或是十年前那事，你才记住我的名字。”这话说得几乎有些耍赖皮。
沈云抒反应了半天，才没有被绕进去，继而又有点想笑，而她竟真的笑了，“我也有喜欢的人，被放在心里足够久，所以，抱歉。”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坦然的说出喜欢两个字，还带着点若有所悟的感觉。
“正常，我听说你还单着，这就够了。”周梓润看着她，“只要你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就行，成不成是我的事。”
很诚恳的语气。
说着，他拿出手机，递过去，“老同学，加个微信吧，没别的意思，总归认识一场，不容易。”
这回沈云抒真没有拒绝的理由，照着他的二维码扫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一下子望进他的眼中。
与顾呈不同，周梓润的目光简单而纯粹，见她看着他，他露出笑，很浅，却很暖。
“不打扰你，我先走了。”确认沈云抒的名字出现在他的通讯录，他站起来，干脆的跟她道别，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仿佛真的就是来告诉她一声似的。
沈云抒也起身，朝他微微点头，“好，再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跟周梓润无关，就是莫名的产生了股冲动。
“米菲，你要是很喜欢一个人，会忍着还是告诉他？”她神色间都是困惑。
米菲在心里猜测着沈云抒跟那个帅哥的关系，心痒得不得了，又不敢真的八卦到她身上，“他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他？”只能顺着她的话隐晦的问，
沈云抒失笑，觉得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问到米菲头上去了。
米菲见她突然止住话题，坐过去，“好，我不问我不问。”话锋一转，“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初恋是我追来的？”
“嗯？”
“大学同学，一见钟情，我就追了。”
“就这样？”沈云抒不可思议的问。
米菲点头：“就这样，没那么复杂。我喜欢他我就不想委屈自己，他要是也喜欢我，那就好好在一起，他要不喜欢，一拍两散，大不了朋友也没得做。”
沈云抒跟着点头，没问他们之后为什么分手，却有些羡慕。
她对顾呈就做不到这样。
结果，想得太入神，手机响了都没听到，还是米菲提醒她，她才回过神。一看，竟然是妈妈的来电。
沈云抒拿起手机，妈妈的声音就在耳边，一如既往的温柔，“云抒，我跟你爸说了。”怕女儿误解，她解释，“跟你乔爸爸说的。”
轰的一声，她心头猛跳了几下。
“他要我转告你，他说，假如你真的喜欢顾呈，假如顾呈也同样喜欢你，你尽管带着到他跟前去。他还说，乔家总共八个长辈，但至少已经有两个会站在你这边，其他人你也别担心，只要有他在，你不用怕。”
沈云抒张了张口，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脸颊热热的，眼眶也无知无觉的泛起一股湿热。
“云抒，妈妈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可你是我的女儿，妈妈总希望你心想事成。”
眼泪终于涌了出来，许久，她才艰难道：“妈妈，谢谢您。”
挂了电话，沈云抒仍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米菲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给她递了张纸巾。她却忽的拎起包，站起来就要走，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关。
“Sarah，你去哪儿？”米菲拉住她。
沈云抒笑起来，眉目间有了丝不同于往常的开朗，“给你找个姐夫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本正经的公告：
本文将于明天（3月25日）早上八点半入V，届时会有大肥章~
另外，微博的小活动明晚八点开奖，感兴趣的姑娘还能转一发。
我的微博：爱喝橙汁的墨沫
最后，谢谢姑娘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九章
沈云抒到合聿的时候, 前台姑娘正低头看手机，眉心拧得死死的。
听米菲说, 今天合聿的律师全体加班, 连前台都来了一个。她走过去, 往日里一听到电梯声就笑容甜美的前台姑娘这会儿沉浸在手机屏幕里, 完全没注意到她已经走到前台边上。
沈云抒敲了敲桌面, 前台姑娘动作迅速, 一把收了手机，明显“做贼心虚”的表情，跟米菲在她面前偷懒被发现一模一样。
“沈小姐？”前台姑娘赶紧站起来, “您找楚律师？”
以前她每次来都是找楚誉, 这回大概也是。
沈云抒笑了笑，按捺住心里的那股冲动，“不是, 我找顾呈。”
前台姑娘蹙眉, 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找顾律师？”
沈云抒有些紧张：“嗯，找他。”
“那我带您进去。”前台姑娘瞄了眼手机, 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群里又跳出几条消息，她心头紧了紧。
“好。”
沈云抒没拒绝, 却觉得吃惊。来这的次数多了，渐渐跟前台和几个律师混熟，她一直都是直接进来, 早已不需要有人带着。
但她满心都是顾呈，顾不了那么多了。
临近年底，事务所很忙，顾呈心里憋了股想不透的气，越发烦躁。今天加班，他刚跟楚誉开完会，郭丽娜就敲门进来。他抬头看了眼，注意到她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拿了什么。
剥糖的手一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剥开糖纸，他随手把糖扔进嘴里。
郭丽娜虚掩着门，没彻底阖上。
大概方便等会儿跑路，她想。
慢慢走近，郭丽娜将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跟往常一样叫了声“师兄”，然后，看到他吃糖的动作，她有些怔愣，却笑了起来。
她知道顾呈柜子里有个小盒子，里面都是阿尔卑斯糖和蔓越莓饼干。很久前，她第一次无意中看到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下，那会儿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爱吃零食，还是甜食。
但她心里止不住的窃喜，猜想也许只有她发现了，只觉得吃糖的顾呈离她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