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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些不和谐的事儿,就不能说了,也不要写了,她被下了毒,不到几个时辰后,就连这“锦妃”二字都发不出声音,而手将一直痉挛下去——

这园子是裘夔的园子,不干净,害了自己的小妾,也无非是几箱银子就能打发的事儿。

毕竟,老魏家的人命,不值钱了。

尤其是落在魏思量的手里,更不值钱。

魏红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锦妃如诈尸还魂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锦娘娘,她小时候都是这样叫着的,她总和姑姑一起从宫中回来省亲,奇怪的是,每一次人前的时候,爹都对锦娘娘好些,可是自家人面前,还是心疼姑姑。

姑姑不得宠,而锦娘娘得了。

姑姑怀不上龙子,而锦娘娘有了。

那小王爷是多么的恃宠而骄啊,要不是有淑华姐姐罩着,红蕊早就炸了。

可再风光的人也会有倒霉的一天。

小王爷没有成为传说中年幼即位的皇帝,还是他已经成年的太子大哥得了势。

锦娘娘从此就带着壁风住在魏家。

有那么一天,小王爷被活生生地从亲娘身边带走了,据说是带入宫中,与亲娘分别,有助于他成长。

红蕊知道,那是他被淑华姐姐囚禁起来了。

她不知道拿这件事捉弄过锦娘娘多少次,骗她说会带着她进宫看儿子,却是到了门口狠命推她一把然后跑掉——

顽劣的孩子笨拙的捉弄,却让一颗母亲的心支离破碎。

锦娘娘郁郁而终的时候,还笑着对红蕊说。

你会后悔的。

那句话,魏红蕊现在,此刻,才终于幡然领悟。

大院子里面,锦娘娘的儿子正看着大戏,这天下都是他的。

小屋子里面,她纵使有再多的秘密可以拿出来取宠,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院子里,锦娘娘就在那里,眼神遥远,空洞,不解,也不愿多了解。

锦娘娘,你说过,我会后悔的。

可你后悔么?

魏红蕊猛地捉住窗栏,那眼神,吓得柳若素倒退了几步。

“她果真是中了邪了——”

柳若素自然听不懂魏红蕊最后嘟囔的那句是什么,她那疏离的眼神却替锦娘娘做了一次,无意之中穿梭时空的回答。

这便是戏的结尾。

有圆满,有落寞。

没有后悔不后悔,所谓结尾,只是,再没有下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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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风的这次家宴无疑是悲剧的。

这场精心策划的大戏,变成了安以墨和念离秀恩爱的舞台,而且人家秀得很文艺很婉约。

简直就是俊男美女,天作之合。

而且他尚不知道,因为他的“残忍”,成全了安以墨和念离,那个本来可以拆穿他们秘密的女人魏红蕊,被“半死不活”地处理掉,连夜运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终身囚禁起来了。

她失踪的全部价值,就是一箱银子,加上一个红珊瑚的摆件儿。那摆件儿壁风还是很喜欢的,要不是念在她好歹还是魏皇后的妹妹,壁风连这些封口费都不愿意给。

但这次交锋的结果也并非都对他不利,至少,在这一场有人欢乐有人愁的大戏之中,他看见了安园的隐患。

老夫人。

小妾。

宝儿。

小叔。

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安以墨和念离的感情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曲终人散宾客退尽后,壁风还坐在那张桌旁,桌上是他亲手捏碎的茶杯尸骸,他的眸子没有心灰意冷的颓丧,反而闪着跃跃欲试的冷光。

魏思量太清楚这冷光背后的寒意。

“主子,魏红蕊已经解决了。”

“恩。”

“她人已经有些疯了。”

“什么毒这样好用?”

“是——安园的二夫人——”

“那个抱着箜篌的女人?”壁风扬了一下眉毛,“她姿色确是不错的。”

“难道主子没察觉什么?”

“什么?”

壁风没有表情,魏思量那“锦妃”二字挂在嘴边,却是想着主子打小就离开了锦妃娘娘,自然是不大熟悉了吧。

而或那是一段尘封的记忆,被心底的那伤痛死死地堵着,故意地模糊了。

“没什么,主子,您看,今晚,这出戏——”

“唱的精彩,”壁风似还在回味,却笑了,“着实有趣。”

这样的说辞,却叫魏思量骨头都酸了,这预示着陛下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

“咱们先来唱一出祖孙三代的好戏如何?穷凶极恶的继母,这样的角色,不知念离,承不承的住——”

“啊?”

魏思量眼珠子一转,终于回过味来,“这就是主子和那小孩子窃窃私语说的话?”

“那可是个有趣的小孩子。”壁风得意的摇头晃脑,“安园,永无宁日,直到她回到我的身边,回到她该站在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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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安以墨依旧是偷偷溜进牡丹园与念离温存,清晨起来,安大少又想加餐,却是被站在床前那双黑乎乎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惊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宝儿?”

安以墨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念离还是猛地睁开了眼,睁开了眼就看见宝儿俯视她的那双眼,背后一阵冷意。

“这是我娘的园子,这是我娘的床,这是我娘的男人,你给我滚走。”宝儿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得安以墨脸一阵绿,而念离脸一阵红,可是随后,都是惨白惨白的。

念离下意识紧了紧被子,仿佛不想宝儿看到她和安以墨偎依在床上的样子,这场面真是十足尴尬。但宝儿正踩在他们丢在地上的衣服上,现在想捡起来也不可能。

安以墨从念离身上翻了过来,挡在她前面,摸了摸宝儿的头,试着哄他说:“宝儿,这是爹娘的睡房,你该回到你的自己的屋子去睡——”

“她不是我娘。”宝儿继续仇视地瞪着念离,念离心里好生奇怪,都嫁进来几个月了,怎么宝儿突然间盯上她了?

难不成是昨天壁风教唆了什么?

“宝儿,你娘已经去了很多年了,现在她就是你的娘——”安以墨着实要失去耐心了,心里一直嘀咕,我靠,她不是你娘,我也不是你爹,我们恩爱,关你屁事。

忍住一肚子恼火,看了看面前这孩子,安以墨说服自己要做个慈眉善目的好爹,再次怀柔道:“如果她做的有什么不好,你告诉爹,爹帮着她一起改。”

“她做的什么都好。”宝儿瞥了一眼念离,“所以爹你就忘了娘。”

“我没忘了你娘。”

“可是你本来不跟别的女人睡觉的,现在你和她睡了。”

念离更羞赧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孩子的话实在直白,让安以墨哭笑不得。

“爹是个正常男人,这事你大了就懂了——”

“什么事?”

“呃——”安以墨被反问得说不出话来,念离脸红得发烧,宝儿还是用那双大眼睛四处在扫射,顿时让安以墨和念离都觉得自己是一对奸夫□。

“我要去告诉阿奶。”宝儿的这么一句结案陈词,让安以墨顾不得大清早光腚着跌下床来,双手按住了乖儿子的肩膀。

宝儿目光下移,扫了安以墨两眼,十分淡定地说:“爹,你翘了。”

安以墨悲愤异常。

孩子,要不是我答应过你娘要善待你,我早就把你投井了去了!

念离咬着被子面冲墙烧得火辣辣的,桂嬷嬷,你当初教给我如何对付男人,对付女人,对付上面,对付下面,却忘记教给我,如何对付孩子——

此刻,安以墨只能耐着性子哄着他说:

“这样,如果你不把这件事告诉阿奶,我就不在这园子睡了,好不?”

“那这女人呢?我不想她睡我娘睡过的床——”宝儿继续示威,“和男人——”

安以墨都快头上长犄角了,手微微在颤抖,念离小小的声音传出来,“那我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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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后流传在安园内外的版本就是,在目睹了爹和后娘在台上亲密地唱戏后,小少爷宝儿终于爆发了。

在一个春光般明媚的秋日之晨,宝儿冲入牡丹园,捍卫其生母的领土,将念离连人带物,附带着婷婷,一起给撵了出去。

念离离开牡丹园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要搬到哪里去是一个问题。

作为大夫人,她不能随便搬入客房或别院去,就算她肯搬进去,安以墨也是绝对不肯的。

大少爷下了话,实在不行,就直接搬来落雨轩好了,喝茶,聊天,洗澡,都方便了。

虽然床榻窄了些,只够一个人睡,可是他不介意和她挤挤,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的睡姿,那床板的宽度就足够了——

念离听着这些不着调的话儿,心里一阵甜一阵羞,只是不能当真的。

“你去和老太太住么?还是跟姨娘住?那你不是天天都要陪她们去应酬那些有的没的生意事?这可倒是方便了那小子见你!”

念离第一个提议被驳回。

“什么,你去和柳若素住?那听风阁不是你的逐风阁,你若是不想睡梦中被箜篌弦勒死,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念离的第二个提议被驳回。

“裘诗痕,这小妮子嘴刁,心却不刁,坏人的方式很直接,我怕她直接把一碗热汤面泼你脸上——”

念离的第三个提议被驳回。

“安以笙?安以笙!安以笙……念离,我看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念离还没来记得被驳回,先被压倒了。

最后的结论,就是在自己园子里待得好端端的安以柔在秋意明媚的下午,一拉开大门,看见大哥牵着大嫂的手站在门口,外带三口箱子和一个婷婷,集体投奔来了。

“柔柔,大恩大德,哥哥今生必报。”

柔柔头一晕。

那天她上山受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弹,连壁风的家宴都没有参加,这会儿腿还软着,却是凭空一道惊雷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宝儿。”念离只需要说这二字,安以柔就轻哼了一声,了然于心,“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就撵得你一个大活人到处跑,真丢脸。”

“不知道柔柔能不能给我这个脸。”念离和煦地微笑着,安以柔最受不得这女人的假温柔,一身鸡皮疙瘩排着队往下掉,一阵哆嗦。

念离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先前糖水鸡蛋的那件事儿,就她一个肯出来为自己说句话,足见安以柔是个可以拉拢的人。

而又并非只是拉拢那样简单。

也许可以成为知心的朋友,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一些技巧,一份真心。

“宝儿是安家长孙,我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女子——”

念离一清二楚地知道安以柔的软肋,果真,她话一出口,安以柔顿时举起手,“唉,别说了,进来!”

最恨男人的特权,最恨什么世俗礼约。

这就是安以柔的不同之处。

“进来可以,你住偏屋,自己管自己的,就当我们院子中有那么一道墙,老死不相往来——”安以柔冷冷抛下一句话,继续头晕目眩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个柔柔啊,嘴巴就是硬。”安以墨摇了摇头,念离却笑了,“被宝儿这么一闹,说不定也是个好契机,让我可以真正的走进安园,否则我就一直只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绿豆糕娘子了,不是么?”

安以墨低头看看念离的表情,突然揽住她的腰。

“这样的悬崖,你也情愿跳下来?”

“如果那下面站的是你。”

“行了行了,我耳朵不聋,本来就想吐,别给我舔酸!”屋子里面悠悠地飘出来一声——

安以墨和念离捂住了嘴,相视一笑,安以柔撇着嘴背着窗子,突然心里就软了那么一下子,记忆的闸门轰然冲毁,闭上眼,那个死男人的一颦一笑,依旧明晰。

“倘若前面是悬崖,如和你一起,我也愿意跳。”

没良心的东西,都是假的,假的。

谁怜残花败柳,不过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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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京城李大人到此,莫某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