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 作者:锦瑟华筝

文案

为避玄武门之祸,深宫八年役满回乡,她已成剩女,好不容易遇到他,很喜欢很信任,并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愿做妾,他也定要娶她为妻,可是身份悬殊,她不愿蹉跎了他,他更不愿坐看她红颜老去,不过,磨难何尝不是机会?锦瑟是简介无能,对简介不感兴趣的同学们请看上一两章再决定要不要,好不好?

公元618年5月,李渊在长安称帝,建立唐朝,该年为武德元年。唐朝建立不久,秦王李世民和皇太子李建成之间,就为争夺皇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唐朝的建立,李世民劳苦功高,网罗了尉迟敬德、秦叔宝、李靖等这些著名将领,广泛结交知名人士,势力无人能比。李建成因为有太子的合法的身份,一大批皇亲国戚聚集在他的周围,又因长期留守在关中,在京城长安一带有坚固的基础,宫廷的守军(玄武门的卫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还把齐王李元吉拉拢过去,与李世民实力旗鼓相当。

后来夺储之争愈演愈烈,李建成和李元吉在宫里大量拉拢李渊的宠妃诋毁陷害李世民,幸被秦王长孙氏想法化解。建成甚至设计让李世民喝下毒酒,幸被李渊之弟淮安王李神通所救。

唐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的一天,李世民上朝去控告李建成和李元吉,揭发他们在**勾结嫔妃,胡作非为。李渊大吃一惊,说要亲自审问。当天夜里,李世民调兵遣将。

公元626年7月2日,李世民亲自率领长孙无忌等人,埋伏在玄武门附近。守卫玄武门的将领叫常何,原来是李建成的心腹,但已经被李世民收买过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临湖殿,发现情况异常,立即掉转马头往东宫跑,只听有人喊:“太子、齐王,为什么不去上朝?”李元吉回头一看,正是对头李世民,他急忙取弓搭箭,一连向李世民发了三箭,都没射中。李世民对准李建成回射一箭,李建成从马上摔下来,断了气,李元吉急忙向西逃去,被尉迟敬德一箭射死了。

三弟兄火并的时候,唐高祖正带着大臣、妃子在海池中乘船游玩。忽然看见尉迟敬德匆匆来报说:“太子、齐王叛乱,秦王恐怕惊动陛下,特派臣来护驾”。高祖大吃一惊,忙问:“太子、齐王现在何处?”尉迟敬德说:“已经被秦王杀死了”。

高祖十分难过,吩咐游船靠岸,回头对裴寂等人说:“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你们看怎么办?”萧和陈说:“建成、元吉本来就没有大功,秦王功德盖世,深得人心,理该立为太子”。尉迟敬德忙说:“外面还没有完全平静,请陛下降旨,要各路军队都接受秦王指挥。”高祖立即派人传旨结束了这场政变。

紧接着,李世民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杀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妻妾子女,也就是自己的侄子和侄女,李渊的孙子孙女。

三天之后,大受刺激的唐高祖李渊,宣布立秦王为太子,国家大事,一律由太子处理。这年八月,唐高祖李渊被迫让位,自称太上皇。李世民当了皇帝,就是唐太宗,第二年,公元627年,改年号为贞观,开始了大唐的贞观盛世。历史上把这次政变,叫做“玄武门之变”。

第1章、退役宫女

武德八年的秋天早晨,长生换上宫女司给退役宫女统一发放的民女衣饰,站在春华宫外,朝主子宇文昭仪寝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谢恩,动作规范、礼数周全、无懈可击,虽然就要出宫了,但是深宫八年养成的习惯,人前她从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然后提着已被两个太监和三个嬷嬷细细查过的包袱,再看一眼唐宫巍峨华丽的屋顶和檐角,由宫女司的周司役和相好的宫女喜儿送出宫去。

大唐初建时,为了充实后-宫,大量征召民女入宫服役,李渊因从晋阳(今山西太原)起兵,觉得那里民风淳朴,特意征召一批宫女,长生就是那时入的宫。

唐宫延袭隋宫制度,宫女服役满十年方可出宫嫁人,她自从进宫那一天就费尽心思千谋万算,只为平安服十年役出宫。

以她所掌握的常识,当今太子虽为李建成,但最终继位的是秦王李世民,两人为了夺储已到了水火不相融的地步,等到秦王继位之后,朝堂和后-宫都会面临一次大的清洗,因为有很多嫔妃早被太子李建成收买用来对付秦王李世民,李世民登基后怎能不秋后算帐?

偏偏她的主子宇文昭仪已被太子建成收买,中了魔似的为建成效力,抓住一切机会诋毁陷害秦王,若有一天秦王即位,必不会放过她和春华宫诸人。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大祸会延到自己头上,只可惜她记不住玄武门之变的具体时间。

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又穿越到古代最适合女子生活的大唐,她还是不想这么早死。甚至已经谋算好了找机会犯个不至于被严惩的小错,让宇文昭仪把她贬到杂役司,那里虽然艰苦,却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先活下来躲过政变之祸再慢慢图谋改善处境。

可她是幸运的,窦皇后早逝,万贵妃代理皇后之职,为了彰显自己有母仪天下之德,求了李渊同意,特许年满二十的宫女回乡嫁人,然后从民间再征新宫女。

既能去旧迎新,又能落得仁君之名,李渊当然同意,所以长生提前两年出宫了,她十二岁入宫,今年刚满二十岁,不用再担心随时临头的大祸。

长生和周司役同姓,八年前入宫时才十二岁,是周司役一手调教的。她小小的年纪俊秀乖巧,对所有的规矩都极为严格地去学,还常常单独请教,深得周司役喜爱。

训诫期满之后,又因为表现良好脱颖而出,被分到深得皇上宠爱的宇文昭仪宫中做了洒扫小宫女,能不入杂役司,已是相当好命了。

可惜她容貌虽好,打扮却村气,且不够优雅细致,走路更是改不了弯腰缩背腿打弯的毛病,见了主子还总是缩手缩脚的言语不畅、八年了也只做个二等宫女。

没人知道,长生从入宫的那天起,志向就不在宫中而在宫外,所以处处守拙,只求十年后平安出宫而已。

今日要出宫了,她整个人的气度好象全变了,行走大方优雅,长眉无比生动,眼神清亮聪慧,她在宫里若是这个样子,怕早被皇上看中了做主子了吧。

周司役惊讶的同时,又看到她没有曲线的腰身,又摇摇头,就算生得好,身材也差了些,个子虽高却背阔腰平,哪有什么身姿可言?对于特别喜欢女子曲线分明婀娜多姿的皇上有什么吸引力?就是被指婚给别人做姬妾,这付身板也注定不得宠的,也许她出宫是对的。

喜儿抹着泪,依依不舍地拉住长生的手:“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只要你肯留下来,我们依然可以做伴,何必回乡去受苦呢?何况这么大了,回去哪里还能嫁?就是嫁了也不过是做人后母!”

周司役也不解地说:“你在宫里八年,回乡象你这个年龄的都已儿女成群,你想找个可心的人嫁了怕是不容易,随便找个又怕委屈了你,听说你娘家家境也很一般,你只是二等宫女,积蓄也不会太多,又大多数接济了娘家,出宫后一辈子还长着,可怎么生活?”

长生愣了愣,宫里生活充满变数,省下的银子说不定哪天就不是自己了的,所以明面上的积蓄大部分给了爹娘,想家里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吧,养着她是没问题,她是绝不愿为了吃饭违心去嫁个不喜欢的人,何况她还有些藏私。

“嬷嬷和喜儿妹妹放心,家中爹娘和兄长都极疼我,这些年在我接济下日子过得还不错,出宫后即使找不到合适的人家,生活十年八载是不成问题。”她和周司役情同母女,一直称她为嬷嬷。

说着调皮地眨眨眼:“嬷嬷可觉得长生是丑八怪嫁不出去?”

周嬷嬷和喜儿被逗笑了:“死丫头,贫嘴的毛病总改不了,这么好的人才,出宫后怕是媒婆踏断门槛呢!”

长生闻言一喜,眼含浅笑,嘴角略弯:“其实回去也不一定要嫁哦,就是要嫁,只要嫁的人可心,就是做后母也无妨哟。”

有些话她怕招祸不敢说。唐宫虽然对宫人也不严苛,但后-宫没有皇后坐镇,宫中各成一派,宠妃之间互相倾轧,太子和秦王在宫中争先培植势力、打击异己,连带宫人也成为拉拢或报复的对象,稍不小心就会引来大祸,何况还有未知的玄武门之变?

只要每天早上不发愁晚上能不能活着回来,就是吃穿差些又如何?就是不嫁人又如何?就是做后母又如何?

兴安门口,周司役有些伤感地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也许你是对的。不过到底年纪不小拖不起了,有合适的就赶紧嫁了,但是一定要打听清楚了,你说的对,就是做后母也无所谓,人品一定要好!”

“嬷嬷放心,长生一定找个人品好的,如果找不到,我就不嫁了,在家陪我娘!”

周司役嗔怪地说:“这孩子,乱说什么?你愿意不嫁陪着你娘,还要看你娘愿不愿意养你一辈子!要想不嫁,除非你不出宫!”

长生闻言又笑了,许是今日心情好,她始终眼含笑意。她是一定要出宫的,绝不愿意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这里。

虽然世人都觉得她二十岁未嫁之身实在算是太老了,但是长生却觉得自己风华正茂。因为她是穿越人,二十岁,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双十年华,嫁人都嫌早。

她一定可以回乡觅得好良人,就是做后娘也无所谓,在现在这个医疗条件下,她正好不想生。

“多谢嬷嬷了,也多谢喜儿,长生没出息,享不了福,进了宫就想娘想得厉害,总盼着以后能够和爹娘在一起,长生既不美貌也不聪慧,留在宫里也没出息,说不定哪天就犯错没命,被赐人为妾也注定失宠,还是回乡做农妇的好。”

说完又嘻嘻一笑:“再说了,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走路姿势又不好看,大概也只能做农妇了。”

周嬷嬷叹了一口气做惋惜状,不过对于姿色一般的女子来说,出宫嫁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其实长生是有机会去太子府的。宇文昭仪为了拉拢李建成,从身边信得过的宫女中挑年轻美貌的送去太子府做姬妾,而夺储正炽的建成对父皇身边的宠妃极力讨好,她若去一定会受到厚待。

而秦王妃长孙氏为了丈夫的事业,千方百计讨好当时最得宠的宇文昭仪,重礼求她以长辈身份赐秦王几名姬妾以示亲厚,并承诺一定优待,宇文昭仪一来看在重礼的面上,二来为了在秦王身边埋下耳目同意了。

两次都挑中了容颜美丽且又信得过的长生,后来又嫌她仪态和气度不佳放弃了。

只是她不知,长生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从入宫那时费了多少心思丑化自己。

她不愿去服侍当今皇上以及任何皇子。年届六旬的李渊太老了,玄武门之变后做了太上皇又活不了几年,秦王李世民的另一个爱好是收集绝色美女,若论贤良能干又无人能及正妃长孙氏,不年轻不是绝色又不够贤良的长生在他身边注定被埋没。

而建成和元吉天命不久,其他皇子命运难测。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不但杀了建成和元吉,连他的妻妾子女尽数屠尽,与他们亲厚的宗室和皇子不是被杀就是被贬,长生不想眼睁睁的送死。

高大巍峨的兴安门就在眼前,临走之际,长生拉住喜儿的手,恭恭敬敬地同周嬷嬷行个礼,正色道:“喜儿如今服侍宇文昭仪,宫中帮派林立矛盾重重,想换个去处很难,还请嬷嬷看顾些!”

周嬷嬷虽不明白长生的意思,但还是郑重其事的说:“放心吧,我一向颇疼喜儿,自会顾她周全。”

长生稍稍放下心来,喜儿不过是宇文昭仪寝宫中最末等的打杂洒扫宫女而已,就是有祸事,应该罪不及此吧。

站在兴安门外,隔着执戟的护卫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重重勾檐重瓦,挥手示意周嬷嬷与喜儿回去,有些遗憾关系亲厚的菊香忽有急事没能来送。

从此这宫里各色人等,对她亲厚的、苛刻的、算计的、厌恶的,全部再与她无关,她只需等父兄接她回乡就可。

转过身,她的心却沉了下去,家书早已捎到,兴安门外却没有任何马车或他父兄的影子。

对宫外生活全然陌生的她,竟然不知何去何从。

愿跟那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二来鉴于近年来穿越人改变历史的事越来越多,她怕历史被那个穿越为李建成的人给改了,所以实在不能肯定到底谁继承了李渊的皇位,干脆一走了之,等天下大事定了以后再说。

第2章、前世今生

长生不敢远离,挎着小包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等待家人来接她,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兴安门外的情景。许是他们稍稍来迟了一些也说不定,反正现在还早,且等等无妨。

她的包袱里有四十多两碎银和一些铜钱,一部分是攒的,一部分是相好的姐妹赠的,此后回到远在晋北农村的家中,她无论是嫁人还是不嫁,可能一辈子再也出不了这么远的门,再也进不了京。因此她打算路上好吃好喝、边走边逛地回去。

包袱里还装着关系亲厚之人的赠品和回乡文书。这个文书用以证明她不是逃出宫的,而是役满回宫,回乡之后去县衙交了文书,重新落户到娘家或夫家,从此不再是宫奴,只是与宫里没有半点关系的民女或民妇。

最重要的是身上贴身藏着三百两银票,一张是宫女司发的返乡费,一张是她除月银之外靠打赏攒下的,一张是临走前她服侍了八年的宇文昭仪按照旧例赏的。她打算给父母一百两改善家里的生活,其余则悄悄地藏起来等待观望再说。

秋日的长安,繁华而从容,皇城外店铺林立,大街平整笔直,来来往往的男女大都衣着讲究,透着一种京城人的自得和闲适。

长生好奇地看着,眼神明亮,嘴角翘起,心头涌起淡淡的欣喜和向往,要不是怕家里人来了找不到她,她真的好想逛逛这大唐的长安城。

她是略知道历史的,玄武门之变后,长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繁华安宁的,当时世界的经济文化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城市,女子云鬓高耸、华服浓妆,袒胸露乳,是古代封建王朝中女人活得最风光、最恣意的时代,听着就让人无比的神往,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留在这里。

八年前,真正的长生年刚十二岁,被征入宫时,坐在马车上日夜颠簸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很好的治疗和照顾,竟然混归西天。

而她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又找到了工作,美好的人生刚刚开始。

十二岁时她父母意外双亡,亲属帮着办完父母的后事之后,没人愿意接过这个包袱,家里就剩下姐妹二人,她的姐姐也刚十七岁,叫肖锦媛,她叫肖锦姝,父母的昵称她们为小金圆、小金猪。

她和姐姐住在父母留下来的两居室房子里,靠着父母留下来的积蓄和双方单位的抚养费相依为命,生活上倒也没受什么苦。姐姐大她五岁,对她很细心很疼爱,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长大,为了她甚至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提前工作。

那个中午,姐妹俩决定先去外面吃饭,然后去给她买适合上班族穿的衣服鞋子,姐妹俩象往常一样手拉手,准备穿过马路去那家餐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常常想,如果她们那天不去多好?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尖利的刹车声响起,疯狂的、已经夺命无数的渣土车失控地直冲过来,瞬间她想都没想一把推开姐姐。一阵巨痛袭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看到的是眼前一片血光,听到的是路人恐怖的尖叫声。

醒来后,她就成了十二岁的、在偏远乡间长大的、贫穷瘦弱的、正要去做宫女的小女孩长生。马车里塞满了一起被征入宫的小女孩,都是十二岁至十五岁身世清白伶俐俊秀的贫家女子,在颠簸和奔波中一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有的头发上还爬着虱子。

她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中度过了最初的震惊和抗拒,常常傻愣愣地谁也不理,大家以为她病还没好,又都相互陌生,倒也没露出破绽。

她渐渐接受了现实。她是因为救姐姐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只要她亲爱的姐姐活着,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何况上天眷顾让她再活一次已是格外开恩,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以最平静超脱的心态坦然地面对宫奴生涯,千方百计地活下去,努力地混得不好也不差,既不能粗笨丑陋做杂役受苦,又不能美貌聪慧成为禁脔。

直到她幸运地在美妙的双十年华出了宫,有幸坐在这宫墙之外的台阶上等待亲人接她回家。二十岁,虽是别人眼里的剩女,在她看来,却风华正茂,刚和那年她准备参加工作时一般大,凭什么要把美好人生葬送在阴暗*的后-宫里?

时间已经中午了,家人却还是没有踪影。幸好是秋天,还不冷,只需不时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即可,免得坐麻了。

早上急着走,还想着和接她的亲人在外面的酒楼里好好地吃一顿,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已经饥肠辘辘,接她的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她就打听着去公用净房净了一次手,回来时买了一碗豆汁喝了,又买了五个包子吃了,依然很耐心地坐在石阶上。她相信名义上的家里人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因为每次探亲,他们看起来还是很疼爱女儿的。

太阳已经西斜了,长生揉揉眼睛,不敢错眼地盯着兴安门口来往的车马,却仍没等到接她的人。

一个月前,她确信自己能回家时,才托可靠的太监通过驿站送了家信叮咛今日之前来接她,今日是皇上定下的退役宫女出宫的日子。

这个年代虽然效率不高,但却极为守信,如果没有送到早就有消息了。

算了,还是先住下明天再说吧,她还不知道唐朝的客栈是什么样子,体验一下生活也好。

刚去净房时,看到路上有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一般来说,设施越好、位置越繁华的客栈越安全,那怕贵点也无所谓,她单身女子,又身携财物,安全最重要。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朝雅和客栈走去。走了几步,她想了想,复又来到兴安门口对着守卫行礼:“守卫大哥,小女子是今天役满出宫的宫女周长生,本来捎信让父兄今日之前来接,谁知等到现在也不见人。天色已晚,想去客栈歇息,又怕错过了,拜托大哥若有人接周长生,让他去前面大街上的雅和客栈来寻!”

说完赶紧递上二两碎银:“这点心意请守卫大哥去喝酒!”

心里却肉疼得紧,暗暗埋怨家里人拖沓,这可是她一个月的月银。出了宫后,虽然唐朝风气相对开放,但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去做什么生意,做幕后东家她又没那个本钱,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积蓄生活,不必花的钱尽量要少花。

两名守卫都有二十多岁,挤眉弄眼地打量着长生,其中一个开口道:“没事没事,一点小忙,你且去吧,明日再来问!”

长生心里突生警惕,却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就再次福身谢过,转身去雅和客栈,言谈举止间,她已经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模一样了。

第3章、京城媒婆

雅和客栈靠近皇宫,因为从隋朝就常有役满出宫的宫女在此歇脚等家人来接,所以从掌柜到伙计对长生孤身一人挽着包袱的情形已经见多不怪。

长生是个美丽的女子,如今不用再刻意压抑委屈,更是眉目都舒展开来,布衣掩不住光芒,弄得小伙计对她格外的殷勤。

她努力想表现得平淡一点、无所谓一点,却止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又故作老成地选了一间看着还不错的中等房,洗了脸喝着热茶。

枯坐一天的长生才感到轻松了一些,安置好行礼后无比好奇地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看看,还好,房间里很是整洁,被褥枕头都是半新的,看上去干净柔软,这就是古代的三星级宾馆吧,雕花的围子床看起来很舒适。

这时伙计送来了她点的清粥小菜,整洁精致、温热可口,让人胃口大开,刚享用完比就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伙计快拾碗碟,打开门,却吃了一惊,门外霍然站着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女人,身子肥胖不堪,廉价的脂粉味熏得长生打个一个大大的喷嚏,揉揉鼻子忍着笑上下打量,她稀疏的头发胡乱挽了髻,上面插满了成色极差的首饰和粗劣的绢花,最夸张的是密密的褶子脸扑满了粉,似乎还在扑簌簌往下掉,脸蛋擦得红通通得象火晶柿子。

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要往门里挤,长生反感之心顿起,一下子拦住她,警惕地说:“这位大嫂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那个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粉往下掉得更厉害了,自来熟地说:“大妹子呀,你果真不知我是做什么的?”

长生愣了愣,很快回忆起她这付打扮很象前世古装剧里的媒婆,顿时起了厌恶之心,她好不容易才出宫松口气,就被人惦记上了。

冷下脸说:“大嫂是做什么的与小女子无关,小女子一不偷二不抢,连官差也不怕还怕大嫂?你请回吧,小女子在此等家人来接,明日就要返乡,想早些歇息!”

那个女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根本不理会长生的冷淡,伸手去摸长生的脸:“啧啧,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这皮肤可真嫩滑!我说大妹子呀,你好歹听大嫂把话说完嘛。我嘛,就是京中有名的朱媒婆,不是大嫂说你,这宫里出来的,听着好听,却老大不小了,人家象你这把年纪都儿女成群快抱孙子了,你还是孤身一人,大嫂呀,可是为你好!”

听到快抱孙子了,饶是长生满腹的怒气也扑噗一声笑了,手上却没停,她啪地一声使劲打落那个女人的手说:“想抱孙子让你儿媳妇生去!我尊你一声大嫂,你可千万别太把自个当回事,又不是腊月的萝卜,冻什么手脚!”

长生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脸皮,被损成这样还是不发怒,依然无比亲热地说:“哟,大妹子长得可真招人疼,虽说一把年纪了,看着比小姑娘还水灵呢,又巧嘴会说,可千万别大老远地赶回乡下吃糠咽菜去受罪,依大嫂看,不如就在京城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理!还不是鸡鸭鱼肉任你吃、绫罗绸缎任你穿,别放着福不享去自找罪受!”

两人的动静大了些,好多房客都开了门缝瞧热闹,长生烦透了,真没见过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她使劲一搡,怒道:“出去,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享福受罪自有爹娘操心,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看看你那样子,一把年纪打扮成这样子也不嫌害臊,脂粉味能呛死人,你以为是做馒头弄得这么白?掉了一地的渣渣!”

房客们哄堂大笑,朱婆媒老脸终于挂不住了,恼羞成怒说:“一个宫里挑剩下来没人要的老姑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不听老娘的劝,迟早回家不是做人后娘就是做人小老婆,弄不好没人要出家做姑子!”

看着那裹着劣质绸缎的虚胖身子气得直喘,长生鄙视地地笑了,在宫憋屈了八年,她不会再憋屈下去了。

装作十分惊讶和愤怒的样子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宫里说事?你是说皇上和贵妃娘娘苛待宫女吗?走,咱们见官去!”

说完指着一个想要溜走的小伙计:“站住!你们就这么对待住店的客人吗?任凭一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人侮辱客人,还言语涉及宫闱秘事,你们这店还想开不?走,咱们去见官!”

房客全部给长生帮腔,有的还嚷着要换客栈,小伙计吓得满头大汗,早已偷听多时的掌柜陪着笑上来了,一边走一边不住地作揖道歉,并喝令朱媒婆快走,不得再进客栈门。

朱媒婆见长生咬住她言语中的错误不放,又要拉她见官,吓得一个劲求饶,见掌柜的解围,赶紧连滚带爬跑了。

长生一直跟着朱媒婆,站在楼梯转弯处往下看,却见一楼大堂坐着一个粗黑精壮的汉子正在喝茶,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庶民,他看到朱媒婆狼狈的样子低斥了几句,丢下几两碎银子就待走,却看到正在往下看的长生,愣了愣,转身走了。

掌柜跟下来一个劲地朝长生陪罪,长生冷眼看着他:“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掌柜的嘿嘿地干笑几声,正欲诓过去,长生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就不怕我现在换地方?银子我不要了,如果我换地方住,说你纵容无赖欺负客人,你的生意还做不做?”

若她真的退房去别家住,不是砸雅和客栈的招牌吗?

掌柜赶紧点头哈腰请长生坐下喝茶,附耳低声说:“刚是禁军的一个小守卫队长高守仁,管着二十来号人,轮流负责兴安门的守卫,年过三旬,妻室早亡无子。”

长生闻言立即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气得无语,也不理掌柜的径自上了楼关上房门,却反来复去睡不着,思索着高守仁是如何得知她的消息。

她也明白了,离开皇宫虽然有了自由,却也没了庇护,她已成了自生自灭的民女周长生,而不是宠妃宇文昭仪春华宫里的二等宫女,她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新书上传期间,更新不稳定,请亲们收藏了养肥再看。

第4章、同病相怜

枯坐等了一会,也不过戌时末亥时初(晚上九点多),时间还早,长生不敢睡,也睡不着,怕万一家人来得晚了,又打听到她在这里寻来。

往常这个时辰在宫里,夜宴正酣、歌舞正欢,也是她最忙也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快到了主子就寝时,她这个司寝必须带着两个小宫女安置好一切就寝事宜。

宇文昭仪颇为得宠,武德皇帝李渊时不时会驾临春华宫并留宿,她的布置必须万无一失地让李渊和宇文昭仪都满意。

一年四季的寝具帐幔有一个专用的存放房间,必须保证不生虫不发霉不污损,及时去旧添新,按类叠放的整整齐齐以备随时取用。

平时寝具五天一换,如有侍寝随时更换,每次使用前必须先检查被褥枕帐等物有没有线头脱落或污旧,然后细细熏香熨烫平整铺挂妥当,保证洁净香软舒适。

这件事看着简单,实则有大学问,选择花色刺绣和熏香必须符合季节天气变化,必须与时令和节日应景,必须摸清两位主子的喜好和心情,可以妥贴到让主子熟视无睹,却不可在主子将要就寝时有半点不妥破坏好心情,弄不好可是死罪。

做司寝五年,长生用尽了心思,不但活到平安出宫,还得到不菲的赏赐,本以为从此天高水阔,再不受约束,再不用担心生死福祸一瞬间,可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

想起朱媒婆令人作呕的样子和高守仁阴沉的脸色,直觉他们不是善罢甘休之人。要是家里及时来接,怎会能惹上这个麻烦?

高守仁实在不是她的良人,她既然完好无缺地出宫,就绝不会在终身大事上委屈自己,而且她必须回乡落户脱了奴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