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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慌了。脑袋一片空白。她几乎不计后果地跑到马路上,伸开双臂拦下正行驶过来的一辆私家车。幸好那辆车车速并不快,也很快地刹住了。
“赵诗泳,怎么了?”杜小彩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送我去医院!”她大声叫喊,还没等对方回应,她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尽管这样看来很失礼,但是这种时候谁还管得了这么多呢。她妈妈就要死了!
她拼命地拍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骆医生:“叔叔,求求你快点去医院!我妈妈快死了!”
骆医生回过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同学,你放心,你妈妈不会有事的。”然后,他猛踩下油门。车子迅速地驶入了主车道,并且不断地加速。
车开得很快,城市的风景在车窗外稍纵即逝。颠簸的车轮声,晃荡着她不安的心情。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指甲掐入血肉深处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神经末梢只奔腾着创伤和绝望。漫长的悲凉久久地飘荡在空旷,幽暗的心中。
刚才的电话声音仍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放。那个带给她噩耗的声音,霸占了她的大脑,不肯离去。她觉得脑浆都被那声音吸干了,所以大脑干涸得急需水分,不然就会成为一片荒芜的沙漠。
杜小彩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是个与她同病相怜的女生。
可怜的人啊……
杜小彩看到悲伤的她,终于低头抽噎起来了。
这些细碎的啜泣声仿佛从世界的中心一点一点沉闷地扩散出来。缓慢地,缓慢地,累积成一片伤感的海洋。
在后视镜里,同样有双眼睛在怜悯地注视着伤心不已的赵诗泳。
骆医生一边握着方向盘,留意路面的情况,一边从后视镜注视着后面哽咽的女生。那是他女儿的同班同学吧。好象,她妈妈就要死了。……为何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骨肉分离的悲剧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受地抽了抽鼻子。阳光穿过车窗,沉重地破裂在他的脸上。
他把车开得很快,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灯。
当终于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坐在后面的赵诗泳没等车子完全停下来便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她的身影在医院大门口飞快地消失。骆医生回头看了看女儿。
“Chelsea,你要留下来陪你的朋友吗?”
杜小彩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爸爸,我们回去吧。”
她说爸爸两字的时候,有些迟疑。亦有些紧张。骆医生是个好人。但他不是她的爸爸。杜小彩伸出手,在下巴使劲地挠了挠。她觉得环在颈部周围的那道伤痕痒极了。
这道伤痕从何而来呢?
应该是她借用了Chelsea的身体之后过了很久,脸部突然开始出现异常的状况。有天她照镜子,居然发现脖颈的地方有道细微的裂痕,皮肤裂开了,像那张脸要被谁的手生生地剥掉似的。她害怕极了,所以才拼命地在脸上缝线。
她猜想,那是神在警告她,她时日不多了。
所以,她很快就会死吧?
14.最丑恶的人心
医院是个白色的世界。白的床,白的墙,白的布,盖着苍白的尸体。
妈妈死了。
赵诗泳哭泣着埋在她的胸怀中。她的胸膛不再跳动,变得很冷。一颗心脏在身体里安静地躺着,所有器官都停止了运转,神经和血管徒有其表地交错其中。生命在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里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所谓的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你深爱的人就在你的面前,无论你怎么呼唤她,她也不会醒来。你的悲伤,她体会不到。往后的日子,她不能再陪你一起走。
留给你的,只有那些你厌恶的人。
那天晚上,追悼妈妈的葬礼过后。屋子变得安静极了,世界像被浸泡在水里。水堵住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惟独自己的心脏清晰地敲响着悲伤的钟声。赵诗泳躺在床上,房间里熄了灯,黑夜的齿轮沉重地朝前行进。
眼前漂浮着疼痛一般的黑。她睁大了眼睛,眼眶很干燥,眼泪流干了。她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其实天花板是看不到的,只看到悬浮在头顶的一片黑,在墙壁四周蔓延出藕断丝连的线头。
过了多久呢。墙上的小洞再次传过来隔壁房间的交谈声和灯光。
赵诗泳从床上下来,身体很重,走一步都得花去大半的力气。但她还是坚持着走到墙边,眼睛凑到了小洞边。她看得到,狭窄的视线里,那对母女放肆地哈哈大笑。声音比以往更加肆无忌惮。明明在葬礼上痛哭流涕的那两张脸,所有虚伪的哀伤尽数消失了。
因为不必再忌讳了,那个女人死了。这个家是她们的了。
徐娇娇仍表现出自己的担忧。
“亚妈,要是表姐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娇女,别怕,她赶不走我们的!我是你表姐的监护人,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的?亚妈!这个家是我们的了,好棒喔!亚妈,明天我就要去买好多好多名牌!”
“尽管买啦!”姑妈掏出一张金卡,塞到徐娇娇的手里,“这是亚妈刚办的信用卡,尽管刷!以后我们的钱怎么刷也刷不完的!嘿嘿嘿……”姑妈忽然得意且嚣张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下巴随时会忍受不住狂笑的力量而掉下来。
“那个女人笨死了!临死前还握着我的手叫我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呢!笨蛋!全把财产交给我打理了!嘿嘿嘿……哈哈哈!”
赵诗泳转过身,贴着墙壁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她双手掩面,万分痛楚。她纵然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悲伤。她泪流满脸,泪水滑过整张脸庞,清脆地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在黑夜里慢慢风干。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
她生病了。悲伤就像疯狂的植被,偷走心里所有的营养。她躺在床上,站起来都觉得头晕目眩。她想她是发烧了,额头很烫,她挣扎地走到门口,想叫姑妈。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对母女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们懒得理她是否生病,她是否睡得好,吃得饱。她们根本无须关心她,因为那个女人死了。她只剩下孤独一人,对她们构不成威胁。
赵诗泳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妈妈那么死掉。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那样孤单地死去。
直到傍晚的时候,姑妈和表妹才回来。那时赵诗泳根本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叫她们送自己去医院,或者煮一顿热饭给自己吃。她躺在床上,听到姑妈和表妹在隔壁的房间大呼小叫,大概是买回了好多的名牌吧。
等到吃晚饭了,姑妈才想起来的走进赵诗泳的房间。
“哟!忘记叫你吃饭了。只剩下一些剩饭剩菜,将就吃吧。”姑妈把盘子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赵诗泳看到半碗饭焦,碟子里吃剩的鱼头以及几根青菜。
她心里苦笑了一下,又看向姑妈。这个女人和来时土气的打扮已有很大的不同,身上穿着奢丽的名牌服饰不说,更显眼的是脖子上的金项链,手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发型也变了,烫了富太太们最常见的卷发。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抢来的!
“看嘛呢!”姑妈翘起嘴巴不满地瞪了瞪赵诗泳,涂着贵价口红的嘴唇让人联想到肥肿的猪嘴。赵诗泳想笑,却无力当面嘲笑这个庸俗的女人。
当黑夜再度来临,墙上的小洞又传来了那些窸窸窣窣的私语声。
“亚妈……不,妈咪。”是徐娇娇的声音,似乎把称呼也改了。正在努力做一个上等人吧。“妈咪,我也要去表姐的学校读书。”
“娇女……”
“不对啦!妈咪,叫我的英文名,Gill。徐娇娇这个名字土死了!”
“噢,噢!是叫Gill吧。妈哟!英文读起来就跟我们家乡话似的……嗯,Gill,你怎么要去读书啦。刚初中毕业那会儿你不是说读书没用,连高中也不读了吗?”
“切!那时是那时啦!那时又不是有钱人!我要做一个有文化的有钱人!”
呵,看起来徐娇娇真的很好学!
“可是,现在才读高中,人家学校会收你吗?”
“怎么就不收了呀!谁叫我有钱,我砸都砸得死他们!妈咪,你想想办法呀。”
“好了好了,娇……Gill,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身体越来越虚弱了。高烧一直没退。
赵诗泳已经不清楚自己旷课多少天了。不过,班里的事情她还是能略知一二,因为从墙上的小洞可以听见表妹跟姑妈兴高采烈地谈论起学校的趣事。谈话的内容中不时冒出她熟识的人名。
听起来,徐娇娇和班上的同学相处得不错。
也难怪,刚转学来的第一天就请全班同学去玩,人家对她的印象自然不错。用金钱来收买人心,的确很符合徐娇娇的作风。
这次谈话也涉及到自己。赵诗泳听到姑妈跟徐娇娇说:“你表姐发烧了。我今天拿了点药给她吃。真冤孽呀,我刚服侍完个大的,小的又生病了。唉……看来得请个保姆回来才行。”
“妈咪,千万别!”徐娇娇阻止道,声音压低了。“别理表姐了。”
“为什么?”
“就让她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死去。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她是病死的……她会死的,就像那个生病的女人一样……以后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就彻底属于我们的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搅碎了黑夜的宁静。
每个恶毒的句子都像放大了千万倍,重重地压在心头上。房间里只有赵诗泳沉重的呼吸声。她短暂地惊讶了片刻,却又笑了。……是啊,她本来就应该知道,自己在姑妈和表妹的眼里仍然是个眼中钉,是这个家名义上的主人。
只有她死了,姑妈和表妹才能顺理成章地接管这里的一切。
她忽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污浊极了,那是人类的贪欲腐烂而散发出来的恶臭。姑妈和表妹,完美地演绎了这个世界上最肮脏和卑鄙的角色。而她的命运将以悲剧结束。她好不甘心,这个世界多么不公平,为什么做坏事的人都没有得到报应,而好人却不得善终呢。
“喵——呜——”
有只猫在叫。
是徐娇娇新买的宠物吗?
赵诗泳寻着声,看向黑暗的角落里。有抹纤长的身影从月光映照的地板上延伸出来。月光中一双幽绿的瞳孔睁大了,它再次发出阴沉悠长的叫声“喵——呜——”。
它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了她的床边。她勉强从枕头里探出脸,凝视着这近在咫尺的不速之客。当她看到它额头上的标志时,她小小地吃了一惊。
这是学号44的猫。
“喵——呜——”
她伸出手,黑猫边叫着,边舔了舔她垂下来的手掌。多么奇妙的感觉啊!它温热的舌液使人能清楚感觉到生命的力量。而就在不久之前,这只猫曾经死掉的。
死了也可以复活。
这是谁的恶作剧呢。是谁为了抗议这个不公的世界,而让那些带着怨恨和遗憾死去的人复活的吗?那么那些人复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你能告诉我吗?小猫咪……
黑猫似乎真能听懂了她的心声,长鸣一声。像在呼唤谁的到来。
而后,静悄悄的黑暗中,她听到了。
“你会死的。”
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房间里明明没有其他人,但是却有个声音清晰地在她心里响起来。那不是真实的声音,不是靠听觉接收到的声音,而是像幻觉一样,敲进了她的心里。
是谁?谁呀!
“很快,你就会被那对可恶的母女害死了。”
那个声音不似在警告,亦不似要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反而,赵诗泳觉得它是在等待这件事情的发生。它在等着她死。
“你是谁?”
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空荡荡的房间里,窗帘遮掩住月亮的半张脸。那个人就在这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注视着我!她想到这一点,长长吐了一口气,吐出来的风通过牙齿缝隙时,发出嘶嘶声。
但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她看到那只黑猫从地板上爬起来,跑到那边,敏捷地跳上窗口。在窗台上,它意味深长地回头望了她一眼,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这是那只黑猫第一次出现在她的家里。
15.你做的坏事
第二次,是在床底下。
她本来是在床底下。病得奄奄一息的身体被塞到床底下,连她自己也觉得荒谬可笑,但她即使想反抗也无能为力。她眨了眨昏昏欲睡的眼皮,床边垂着一双少女纤美的脚,还有半截熟悉的校裙。
来客是同校的女生。虽然不知道徐娇娇是用什么办法迅速和其他女生打成一片的,但是徐娇娇似乎很受其他女生的欢迎。但是,也许是大话说过头了,别的女生居然冒昧地登门造访,徐娇娇吓坏了,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只是别人篱下的寄生虫。
赵诗泳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徐娇娇和姑妈就飞快地跑了进来,搬起她的身体,塞到床底下,再把所有标明她身份的物品藏好。接着,当客人进来了,徐娇娇竟可以大言不惭地跟人介绍说这是自己的房间。
赵诗泳对这一切荒唐的行为感到好笑。那对母女丑陋的嘴脸,跟游乐场里的小丑差不多。可是,她笑不出来。身体的力气好象流干了,于是连张开嘴唇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十分困难。
那个声音此时又在耳边响起。
“你会死在那对母女的手里。”
她晃一晃脑袋,那个声音就在脑中像团烟雾那样消散了。这次只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到床边那双女生的脚在晃来荡去。做客的女生一边和徐娇娇聊着八卦话题,一边在床上兴奋地扭动着身体。
不过,徐娇娇现在恐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被客人发现床底下藏着另一个女生,那应该作何解释呢?赵诗泳猜想徐娇娇脑子里现在一定在想着应付各种突发情况,这个表妹城府极深,诡计多多。
真想看到她的阴谋被戳穿时气炸了的脸啊。
赵诗泳于是伸出手,向床边那双晃荡着的脚伸过去。只要触碰一下那只脚,保证对方会吓得当场跳起来。呵呵……到时候,徐娇娇又会如何解释呢?赵诗泳构想出表妹脸上出现各种事败后沮丧的表情,她越想越兴奋,但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伸到床边时——那只黑猫出现了。
那双幽绿的猫瞳制止了她恶作剧的念头。
——别这么干。
它的眼睛好象这样说。
——这样就不好玩了。
好玩?这又不是什么游戏!有人霸占了我的家!
赵诗泳挥起手,试图赶走那只捣乱的黑猫。那只黑猫却坚持着一动不动。双方一度对峙,当那位做客的女生终于离开了,那只黑猫才从床底走出去。
徐娇娇并没有发现那只黑猫。
当赵诗泳被人从床底拖出来时,她看到徐娇娇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狠毒。
那双眼睛好象在说:“你怎么还不死呀?”
你怎么还不死呀!
这样的话其实存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
我们的丑陋,我们有时看不到。
少女乘着一道逆光而来。
月光倾洒在窗前,忧伤地环绕着那位神秘少女。少女穿着的校服有如羽翼般透明,长发被风轻撩而起。她像神,死鱼白的双眼,额头上那只写着“44”的眼睛也睁开了似的。
传说那双能看穿世上一切的罪恶。
赵诗泳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居然轻飘飘的,不再感觉到疲乏和病痛。她的灵魂缓缓悬浮到半空,俯头可见自己病恹恹的**还躺在床上。
她死了吗?所以灵魂才会出窍?
“不,你还没死。”
少女对她说。“这是个梦。”
哦,是梦吗?
“为什么你会来到我的梦中?”她问道。
“不必奇怪。因为你将会进入我的游戏。”
“什么游戏?”
“只是游戏。”
“好吧。你想怎么样?”
“跟我一起看看。”
“看什么?”
“看这个世界的罪恶。告诉你,那些坏事我全知道哦。”
她犹豫了几下,突然有道光涌到跟前,引导着她,朝窗外的黑夜飞去。
学号44飞在空中,带领她,飞向那处发生罪恶的地方。
郊外的小路。旁边有座植物园,所以这条小路两边种满了树木,即使白天也是遮天蔽日,更别说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子夜时分。小路没有安装路灯,人迹罕至,虽然附近就有个繁华的城中村,还有所大学,但是,很少人会到这里来。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所干的坏事。
车前灯射出来的强光,将前方路面的黑暗一扫而光。死寂的树林里,冥薄的月光隐居在幽深的角落。King少从车上钻了出来,向四处望了一下。深夜时这条小路果然一个人也没有。他放下心来,打开车后门。
车后座躺着一个昏迷的女生,围着美丽的丝巾。King少看到那张绝色倾城的脸,眼里流出野兽般的**。……小婊子!我说过会把你搞到手的!他无比邪恶地笑了起来。今天晚上,当他看到Chelsea一个人在冷清的街上走时,他便动了邪念,悄悄地走到她后面把她弄晕,再抱到自己的跑车里。
哼,这个高傲的女生,不止一次让我当众出丑。我受够了!我King少要得到的人,谁也阻止不了!
King少邪笑着,把昏迷的女生拖到树林里。月光洒在女生雪白的肌肤上,一旦触摸到那光滑诱人的皮肤,膨胀在心里的欲火终于彻底地爆发出来。欲火焚烧全身,King少像只饥渴的野兽,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把全身的衣服都脱掉,只剩一条裤叉。
躺在地上的少女看起来像个睡公主,正等着他这头野兽去蹂躏,去糟蹋。King少只觉满身的欲火把体内的水分都蒸发掉了,喉咙干得很。偏偏这时候他却犹豫了。很奇怪啊,他明明和不少媚俗的女生有过关系了,但是为何这时却……
是因为不想伤害自己最喜欢的人吗?
是因为内心深处那仅存的良知吗?
都见鬼去吧!
King少在心里咆哮着,终于猛虎下山般扑到了Chelsea的身上。
只不过,还没开始,他的背部就重重挨了一下。
“滚开!你这个混蛋!”
又是重重的一下。“哎哟!痛死我啦!”King少痛得从女生的身上跳起来。
“妈的,是谁!”
King少回头看见怒火冲冲的阿一,正抡着一根胳膊粗的树枝砸过来。他赶紧低头一躲,往后退后几步。后背仍疼得不行,他龇牙咧嘴地冲阿一诅骂道:
“臭小子,连我也敢打?你死定了!”
“死的是你!你敢动Chelsea一根寒毛,我要你的命!”
阿一愤怒到了极点。今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偷偷跟在Chelsea的后面,没想到,King少突然从跑车里钻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Chelsea的后面,把她弄昏了,再拖进跑车里。
还没等阿一追上去,那辆跑车就驶走了。幸好正过来一辆出租车,阿一赶紧截下出租车,叫司机跟在那辆红色跑车的后面。从市中心驶到郊外,阿一渐渐有种不祥的预感,King少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坏小子。他看着那辆红色跑车拐进了一条幽寂的小路。不过,出租车司机却不肯跟进去了,说那条路治安一向不好。
阿一从出租车下来后,跑了好一段路,才看到那辆熟悉的跑车停在一边。当他跑过去,他发现了King少的禽兽意图。他简直火冒三丈,随手抄起一根树枝就砸过去。
King少被打得狼嚎鬼叫,光着一条裤衩的模样十分狼狈。
“阿一,敢坏我好事,看我不叫人收拾你!”
“谁怕谁呀!”
阿一从来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在学校里属于被欺负的对象,但是,为了保护心仪的女孩,他豁出去了。他把树枝抡着嗡嗡响,简直想要人命的表情吓得King少胆战心惊。稍有迟钝,King少的胳膊上和腰部又生生挨了几棍。
“哎哟!啊!呜哇!”
King少躲着阿一的攻击,慌乱的心也渐渐平复了,更多涌起来的是恼羞成怒。每一下打在身体的疼痛都转化成更为激烈的怒火。把他杀掉!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杀掉!有个声音在King少的身体里催促着,强迫着,那么邪恶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树林里的黑暗像是为上演罪恶而拉下的帘幕。
“我杀了你!”
King少咬牙切齿地发出怒吼,忍着疼痛把抡过来的树枝挡开,然后冲过去把阿一扑倒在地。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别想动Chelsea!你不配!”
阿一大骂着,但King少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渐渐骂不出来。King少双眼发出凶光,邪恶的脸部肌肉丑陋地挤成一团。阿一看到King少置之死地的目光,吓坏了,眼神里挣扎出深深的悚然。
他相信,King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的。
他想反抗,但是他瘦弱的身体被King少死死地压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同时,King少一手抓起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脑壳与泥土里的碎石头相撞时,不知谁破裂了。头皮感到一阵灼热的剧痛,粘湿的液体渗透了头发。
血液的芬芳在月光里蒸发掉。
阴风阵阵,一切温暖的气息都在黑夜里不动声色地暴毙了。
16.被撕下的面皮
“叫你骂!操!骂大声点呀!骂呀!”
King少疯狂地咆哮着,太阳穴青筋暴突。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诱惑着他,使他变成一头嗜血的野兽。他享受着杀人的快感,诡异地狞笑起来。抓住阿一头发的手掌染满了鲜血,而阿一的身体也渐渐软下去了,嘴巴在动,但是却没有声音。两只眼睛在向上翻着白眼。试图推开King少的手无力地在空中垂落。
死了!死了!哈哈哈!
King少刚想放声狞笑。突然,他把头转向那边。只见Chelsea醒过来了,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感到万分震惊,全身瘫软,坐在那里。King少放开手,阿一的脑袋便软绵绵地掉到地上,死气沉沉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这边。
Chelsea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她从地上爬起来。她知道,King少会把她也杀掉的!
“别跑呀,小贱人!本少爷还没玩你呢!”
King少发出**的狞笑,连追几步,一把拉住了Chelsea的校裙。校裙被拉了下来,露出女生性感的内裤,Chelsea尖叫着倒在地上,拼命地想裙子拉回来,但是King少的力气出奇地大,死死把Chelsea的裙子拉到了膝盖以下,然后身子扑了上来。
“小贱人!本少爷说过会搞死你的!”
King少淫笑着,开始动手撕去Chelsea的上衣。
——谁来救救我呢!
Chelsea在心里呼唤着,微弱地哭泣。全身都在发抖。她看到King少**的笑容,她恨死了他。自以为家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富二代,根本没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她没有能力将他杀死,就算反抗也是那么不堪一击,换来的只是King少的虐打。
King少叫嚣着,无情地甩打她的脸。
“我叫你反抗!反抗啊!臭婊子!”
她绝望了。她咬牙切齿地心想,如果我死了,一定会化作厉鬼回来报仇!
就在这时,像是回应她的念头,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会如愿的!因为做过坏事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是谁!”
Chelsea叫了起来。有谁在这里。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生却袖手不管。
……是学号44吗?
既然你在这里,为什么不来救我呢?为什么任由这个畜生玷污我的身体呢?
“这不是你的身体呀。”
那个声音又回答道。
她才恍然地想起来,是的,这个身体本来不属于她。她是杜小彩,并不是Chelsea。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能让这个畜生恶行得逞!
“阻止他!”
杜小彩叫了起来。呼救声流连在静谧的树林里,却迅速地沦陷在黑暗之中。
她在叫谁呢!
听到杜小彩在自言自语,King少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她在向谁求救?她恐怕是吓傻了。嘿嘿嘿……这不重要。反正把她搞完后,就把她杀死!
King少动手扯下女生脖子上的丝巾。女生没有反抗。King少得意地伸出舌头,慢慢地舔起少女磬香的脖子。他感觉到了异样,这个女生的脖子好奇怪,仿佛有一道裂痕。
他纳闷地注视起杜小彩的脖子。借着微亮的月光,他的确看到在女生的脖子上有一道奇怪的伤痕,环绕了整张脸庞。皱褶的死皮上下翻开,黑色的脓液从裂口处渗出来。
……这个女生就像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呢。
King少不禁产生这样恐怖的想法。下一秒钟,他看到杜小彩的表情变得十分诡异。委屈和恐惧的神色从脸上一扫而光,反而露出一种狰狞的微笑。King少迟疑了,不安的情绪慢慢在血管里煮沸。
她在笑什么呀!
“你不是想搞我吗?”
杜小彩笑了。行尸一般的笑。这让King少心里直发毛。
“甭想吓我。我是吓大的!”
虽然这么说,King少却没有继续动手把杜小彩的衣服撕掉。有种异常恐怖的直觉笼罩了他。他看到杜小彩把手放在脖子的裂痕处,捏住那块死皮,竟然打算硬生生地把脸皮撕下来。
King少吓呆了。刚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而已。只见杜小彩竟把死皮撕起了一大块,血淋淋的鲜肉赫然露了出来,清晰可见交错分布的脸部神经。脸皮与神经脱离的时候,发出古怪而尖厉的撕裂声。粘稠的鲜血迸溅出热乎乎的液体,就像极高温的火山熔岩,滴到皮肤会灼出个大洞。
“哇啊!”
King少尖叫一声,整个人从杜小彩的身上弹开。他吓破了胆,从未料到那么美丽的女生居然是……是……是鬼吗?像电影里《画皮》里的女鬼?但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她可是活生生的人,和他同校三年了。
如果她不是鬼,又为什么可以轻易地撕下自己的脸皮呢。
这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这根本不可能嘛!但他还是明明白白地看见了,杜小彩已经把脸皮撕来了一大半。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早就吓得他魂飞魄散,更别说还有心思进行那龌龊下流的事情了。
他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后腿。
“你……你是人是鬼?”
杜小彩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半张撕下来的脸皮实在恐怖,那只深陷进去的独眼瞅着只穿了一条裤衩的King少,半排裸露出来的牙齿发射出白骨一样的月光。她冲他咧嘴一笑,干干的,King少吓得血色全无。
“来呀!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不!不要!别过来!”
被杜小彩步步紧逼,King少感到喉咙发紧,无边的恐惧蔓过了头顶。
不管她是人是鬼,我得马上离开这里!
King少也不管只穿了一条裤衩,拼命朝那辆跑车跑去。
刚钻进驾驶座。杜小彩那张恐怖的鬼脸便扑到车窗上。
“啊啊啊啊啊!”
King少尖叫着,慌手慌脚地扭动车钥匙。跑车随即响起了轰轰的引擎声。
“滚开!我叫你滚开!”
那张恐怖的脸还贴在车窗上,King少哆嗦着,猛地踩下了油门,杜小彩的身体随即被甩出几丈远。但她很快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站在前面的小路中央。
“去死吧!”
King少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再次加大油门,跑车狠狠地将她撞飞,再碾过那个女生的身体,然后绝尘而去。
喧闹的黑夜又恢复了平静。凄凉的阴风,吹向墨黑的夜空。
17.找到你了
“看见了吗?”
学号44说着,慢慢地走近躺卧在地上的少女。
Chelsea的身体完全被毁灭了,心脏停止跳动,被车碾过而肢体夸张地扭曲。身体四周的血泊缓缓向外晕开。在暗淡的月光照射下,血液看来就像是黑色的一样,在地上结成凝固的伤痂。
“她死了吗?”赵诗泳担忧地问道。刚才那一幕她在一边看着,却无能为力。当然,她曾经试图阻止King少,但是当她想推开他的身体,却直接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他们看不到她透明的魂魄,她这时就像空气一样,逗留在这虚无的天地间。
学号44当时跟她说,这是没用的。因为这只是在她的梦里。她的灵魂不会与现实中的实体产生任何联系。
她也就只能痛苦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她看到杜小彩是如何被King少开车撞死的。
“太可恶了!King少应该得到惩罚!”
“是哦。做过坏事的人都应该得到报应。”学号44忽然笑了笑,她的眼白在笑的时候会突然占满眼眶,黑眼球只剩一条细长混沌的线。可怕而吓人。
“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赵诗泳满脸痛楚地问道。对弱者的同情,对恶徒的憎恨,都深深地刺痛了她的五脏六腑。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看看这个人间的污浊。”
她顿了顿,转过头。
“因为有这么污浊的世界,我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这个世界会变好的!”赵诗泳不同意她的说法。
她却冷冷笑了起来。
“不会的。这个世界千万年来一直存在贪欲,仇恨,战争。人类互相残杀,互相伤害,那些残酷无情的脸孔是我最喜欢看到的。那些冤屈无助的人是我最愿意帮助的。嘿嘿嘿……你很快就会同意我的看法。”
“为什么?”
“因为,你就要死了!被那对母女残忍地杀死。”
“我不信!”
“这不重要。你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学号44说着,忽然双手一推。赵诗泳好象被推进了万丈深渊,恍然从梦中跌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睡在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黑夜依旧浓烈。
刚才的,是梦吗?
无法去确认昨晚的梦是真是假。
但是,从墙上的小洞里传过来的悄悄话中,赵诗泳隐约地听到徐娇娇在跟朋友通电话,说起今天班花Chelsea没有来上课。叫阿一的男生也缺席了。老师为此大发雷霆。
这样琐碎的小事,赵诗泳听在耳里却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好像生生挨了一记冰凉的耳光,愕然说不出话来。她心想,难道昨晚的梦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学号44昨晚跟她说过的,她将会被徐娇娇母女杀死!
不!这不是真的!
她尽量说服自己,试图消除内心不断膨胀的不祥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直觉。她认为姑妈和表妹纵使贪欲再强,也不会产生害人性命的想法。她们只是想要钱而已。但是,我的存在对她们来说,终究是个威胁。
而这个威胁,她们很快便意识到了。
那天下午,有位律师来访。
是有关妈妈的遗嘱。有关姑妈是唯一监护人的内容没变。
但令姑妈和表妹感到意外的是,律师说,所有的遗产将在赵诗泳十八岁后归于她的名下。这诚然是早已定好的。只不过她们当时没有注意到而已。现在她们意识到了,她们将会一无所有。
她们不允许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
因为,赵诗泳的十八岁就在下个月。
“把她杀掉!她死后,我们就是遗产的唯一受益人了。”
徐娇娇下定了决心。姑妈却有些犹豫。
“可是,她死了,别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不会的。妈咪。”徐娇娇狡黠一笑,那眼神比平时更加恶毒和狰狞,在冷光中平静地扭曲。“我在学校里听到一个有趣的传闻,听说最近有不少女生离奇地失踪。所以搞得附近的学校人心惶惶。”
“哦,你是说……”姑妈马上领会了女儿的意思,嗤嗤地阴笑起来。
“真是个好办法,把她杀了,再嫁祸到女生失踪这一连串的案件上,我们就可以轻松地摆脱嫌疑了。嘿嘿嘿……哈哈哈!”
她们肆无忌惮地放声邪笑,根本没料到自己的阴谋透过墙上的小洞,清清楚楚地传进赵诗泳的耳里。学号44没有说错。贪念可以使人变成恶魔!或许就在今晚,我会被那对母女杀死,再埋尸于荒郊野外!
我得逃离这个地狱!
然而,久病不愈的身体,再加上多日来只进食残羹剩菜而造成的营养不良,她花尽了力气才勉强从床上爬到门口那边。但也只到此而已,再爬出去就会被发现了。门外始终徘徊着徐娇娇和姑妈的脚步声,她们显得不慌不忙,在客厅里看粗制滥造的韩剧而捧腹大笑。她们大概认定赵诗泳已是瓮中之鳖,逃不出她们的掌心。
天色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暗下来。
绝望从黑夜中遽然飞了出来,捕捉住她。她听到客厅里的那对母女把电视机关掉了。周围于是静下来。人间的声响和喧嚣瞬间消失无踪。她害怕极了,听着那些邪恶的脚步正清晰地越逼越近。她拖动着虚弱的身躯,没命地爬到床底下。
希望她们不会发现她!
她们终于推开门进来了。由于角度的原因,看不清她们的脸部表情。但不难想象,那两张脸必定是充满了恶毒,眼睛里发出凶光。
赵诗泳一动不敢动,紧紧地屏住呼吸。
那两双脚在床边走来走去。
“妈咪,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呀。真奇怪,怎么会不见了呢?”
“不会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吧?”
“怎么会?”
“啊——”
只听徐娇娇发出一声惊呼,跑到了墙边。似乎发现了那个小洞。“糟糕!从这个洞可以看见隔壁的情况……靠!她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完蛋了!”姑妈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快去追!她跑不远的!”
“窗户开着,她可能从这里逃跑的!”
徐娇娇叫喊着,似乎在窗口往外望了望。
“咦,有只猫……”
果然有声长长的猫叫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喵——”
“滚开了!死猫!”
徐娇娇伸出一脚,把一只黑猫踢进了床底。那只熟悉的猫就在赵诗泳的鼻子前叫起来:“喵——呜——”
小声点!我会被发现的!
赵诗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停顿在胸腔的某一处。她生怕这只黑猫会暴露她的藏身处。但看来徐娇娇对这只黑猫不以为然。匆忙的脚步声从门口追了出去。
她松了一口气。噩梦过去了。
她拖动着疲软的身体,从床底爬了出来。
趁着姑妈和表妹不在家里。她可以逃出去了。逃出这个家后,她可以打电话给林灵玲,待身体恢复健康后,她要把那对母女赶出去!
但是,她忽然间感觉有道视线从上方一直笼罩下来,像一张大网,囚住了她。
是谁呢?这个房间里还有谁吗?
她战战兢兢地仰起头。
她的血猛地凝住了。
“嘿嘿嘿嘿嘿!”
徐娇娇就站在床上,阴阳怪气地笑着,脸颊两边荡漾着恶毒的阴翳。
有句话冷冰冰地说出来:
“找到你了……”
18.失踪的尸体
黑夜。
像座迷宫。
四周寂静如一场幻觉。熄灭的万家灯火,整座死城被仓促地荒弃了。
她死了。她的尸体在地上被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拖行。
拖着同一具尸体的两母女,曾经为埋尸地点而犹豫了好些时间。她的尸体于是就停在潮湿的泥土上,圆睁的眼睛看到夜空中月亮淌下大颗清冷的泪。这个星球带着悲伤,不停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