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失去过弟弟一次了,两年前他失踪,我进监狱,我父亲自杀,出狱后,弟弟再也找不着,那样的日子我想起就怕。他会被拐卖,被坏人抓走,深山老林里再也见不到。”程天籁说着说着又哭了,世上亲人唯有程知因一人。她不愿失去,不敢失去。

傅明朗深深吸气,坚定又果断,“他一定平安,我保证。”

世事历练过的成熟男人,自然一诺千金,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魄,真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程天籁忍了忍情绪,问,“傅叔叔,你打算给知因怎样的交待?”

“认祖归宗,改名换姓。”没有半点迟疑,这个答案脱口而出,“他是我的儿子,是傅家的子孙,这是他应得的身份。”

“那您妻子呢?”

“她会理解。”

程天籁轻嗤,“豪门太太,是不是从小就有这样的定力和修养?”包容爱人所有的对错,所有的荒唐和结果。

傅明朗沉默了,略显烦躁的结束话题,“儿子我是要定了。”

“希望傅叔叔你说到做到,您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弟,我爱他,不亚于你。”程天籁握紧了拳头,低头堪堪忍泪。

不亚于你。所以亲手送他归来你身边,强颜欢笑同住屋檐,忽略家变之仇,忘却父亡之恨。姚娇心心念念傅明朗,即使她已忘记,她还有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叫俏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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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程知因失踪的消息后,宋昂也派人去找。他手头还有两个重要的会议走不开,可电话却时刻搁在桌上,总算,有消息了。

曲凌亲自接手这事儿,效率极高。在东五区一个民办的小学里发现了人。简短结束会议,宋昂披衣就去取车,吩咐所有人不许动作,也没有马上告诉傅家。

学校正在上课,朗朗书声此起彼伏。恰逢好天气,白云蓝天谁也不失色。程知因警惕地望着眼前人,脖颈都快仰成了九十度。

“你叫知因?”宋昂微弯腰,两人的距离近了些,“天籁是你的姐姐对吗?”

“姐姐教我对人要有礼貌,本来我应该对你有礼貌的,但是你把我姐姐带走了,你是坏人,所以我不想回答你。”

犹记得昨晚,小知因趴在窗台上,就是看到这个男人把姐姐带走,那辆白色的漂亮跑车“唰”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宋昂蹲下身子,两人总算差不多高。他一本正经的望着他,高鼻梁大眼睛,眼线又深又上扬,严肃的模样和程天籁如出一辙。

“你不喜欢我?”

“带走姐姐的我都不喜欢。”小知因想了想才说,他很公正的没有特指宋昂。

“你姐姐在家里待的不开心,我在替她解围。”

“不用你解围,我可以保护她。”

“你怎么保护?打一架?生气哭脸?”宋昂很客观,“可直到现在,一直是姐姐在保护你。”

程知因板着小脸一语不吭,撅着的嘴表示不满,他“腾”的一下起身,对着宋昂送出了拳头。

宋昂不躲,冷冷的任他打。

“我可以保护我姐姐,她说过和我在一起她就开心,你是个大坏蛋,你把姐姐带走,你把姐姐还给我!”

宋昂搭着他的肩膀一用力,小知因就被迫停止了打闹。

“撒娇、无理取闹是保护不了女人的。等你长大,变的有能力、有力气,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对决。”他又加重语气,“是男人与男人的对决。”

程知因似懂非懂,渐渐安静下来。

“我当定了你姐姐的丈夫,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人,可以像我一样保护好她。”宋昂摸了摸程知因的头,“你这一走,姐姐急的都哭了。”

男孩若有所思,神态表情绝不似九岁的孩子。他眼睛咕噜一转,脱口问:“你是傅哥哥的舅舅,我叫他哥哥,那你和我姐姐怎么可以走到一起?姐姐也可以叫你舅舅呢。”程知因费神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

宋昂笑了,“你希望吗?”

知因摇头,“傅爷爷,傅叔叔,傅阿姨都不会喜欢的。”

“我喜欢你姐姐就好。”宋昂说的风轻云淡,牵着小知因并排坐在石凳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个仰头,一个俯视。宋昂难得的柔和表情,他与知因聊天,一句句循循善诱,旁敲侧击着问程天籁的往事。

程知因配合的一一道出,在他眼里,姐姐就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听着听着,宋昂就会不自禁的扬嘴,追问还有没有别的傻事。

小知因歪着脑袋,扑闪扑闪着眼睛,“有啊,还有一件特别特别傻的事情。”

宋昂“哦?”了声,问是什么。

“就是啊,我姐姐认识了一个傻乎乎的哥哥。这个哥哥还总喜欢问姐姐的傻事。”程知因正儿八经的语气,逗乐了宋昂。

缓了缓,又说:“你送我回家吧,我不想让姐姐担心了。”

“回家可以,先叫我姐夫。”宋昂玩心起,牵着程知因的手笑言。

“有待考察。”知因严肃极了,从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番,“宋舅舅,你好好努力哦。”

**

傅家上下急如火锅蚂蚁时,宋昂单手抱着程知因从车上下来。程天籁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跑过去伸手接过弟弟。

“姐姐我错了,你可以打我。”先发制人,认错在先。小孩子嘟囔着嘴,“挨打好痛的。”

纵然心软,程天籁也疾言厉色教训了弟弟一番。知因无辜的瞪着眼睛扑闪扑闪,经不起这样的柔软眼神,天籁破功,无奈的笑了。

“爷爷对不起,我不该一个人跑去买棒棒糖,然后就找不着你了。”走到傅老爷子面前,程知因诚恳恳的认错。老人家只要亲孙子安然无恙,哪会计较功过,这会心软的和棉花似的。

程知因一个个的道歉,小小年纪性子却稳,说话恭谦有礼,任谁都不忍怪责。最后走到傅明朗跟前,一开口竟然是叫他————

爸爸。

“爸爸,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傅明朗呆愣,一大一小的人面对面站着,程知因仰着头,满脸期待与忐忑。一旁的宋灵冷了表情,风霜冷剑蠢蠢欲动,她的眼神是在笑,笑里却藏着破势将出的刀。

得不到答案,程知因渐渐失望的低下了头,傅明朗像是回魂收神,猛的抱起孩子举的老高,结结实实的箍在怀里,畅笑道:“乖儿子!”

程知因的身份,傅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层纸还没捅破前,尚可当是毫无牵连,可现在一句“爸爸”撕破全部面具。程知因从这一刻开始,真真正正的叫做,傅知因。

回大厅小坐。

傅老爷子再三感谢宋昂把人找回,宋昂客气,“都是一家人,应当。”

宋灵的精致妆容几近完美,笑言,“对,都是一家人。天籁帮着照顾知因这么多年,他们是亲姐弟,如今知因到了傅家,你也就是我和明朗的亲女儿,对吧?”她看着程天籁,问言亲切。

傅明朗早在她和宋昂之间看出了端倪,按宋灵的说法也是对的,名义情理上,他有责任照顾姚娇的女儿,只要程天籁愿意,她也可以随程知因一起,叫他一声爸爸。那么与宋昂的关系,也只能点到即止。

“宋姨,感谢你们看得起我,我弟弟年纪小,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我选择送他回来。我们程家没本事,遭人算计不能自保,更别提给他一个好未来。傅叔叔是他的亲生父亲,一定会好好疼知因。宋姨您的心最善良了,当初要不是您好心告诉我弟弟的下落,我至今还在担心呢。虽然在傅家的日子不长,但耳濡目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您的包容和无私。您说对吗?”

程天籁字字清晰,说的不急不缓,脸上的笑容和三月初开的花儿一样,又暖又淡。

宋灵被她一反问,悻悻笑着就不再说话。程天籁别开眼假看别处,三月前宋灵告诉程知因的下落,代价就是要她也回傅家。明明是害程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却不得不忍辱负重。程天籁委屈却也没辙。

傅明朗咳了声打破尴尬,“我昨天出差,今天才知道你搬出去了,是不是住的不习惯?”

“哦不,是我现在在上课了,找个近一点的房子方便。”程天籁笑了笑,“知因已经安顿好,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

“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有责任照顾你。你的决定我尊重,要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傅叔会帮你。”

程天籁点点头,小知因调皮的对她眯了眯眼,往傅明朗身边坐的更近了些。

**

推掉晚饭的盛情邀请,宋昂有会要开,天籁晚上有课,两人心照不宣。走之前,她去二楼的卧室拿几本落下的书。早有预料,傅添在楼上等着。

“程天籁,你、故、意、的。”

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儿,她笑的闲淡,双手交叠倚着门板,“听到所有谈话了?对,我就是故意的。多了一个亲生弟弟不好吗?你应该感谢我哦傅少爷。”

傅添深皱眉头,“当初以为你单纯,现在这心眼可够坏的!”

“谢谢你这个老师教得好。”程天籁笑的甜,“你爸爸很喜欢我弟弟呢,所以以后你少惹他,免得你爸不高兴。他不高兴也就算了,要是傅老爷也不高兴,你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哟,你哪里来的自信?”傅添讥讽,“就凭小杂种?”

程天籁掩嘴笑出了声,眉眼俏生生地上扬。

“傅添我发现你这话一出口,跟你的心成绝配,说话不中听,心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服气,不好意思哦,我弟弟已经认祖归宗和你平起平坐了。”

“你!”

一把挡开傅添指过来的手,“你母亲慷慨大度,你们早就应该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只是让事情进展更快一点。相比家破人亡,你们的家无宁日算的了什么。哦不,应该是你的、家无宁日。”

她随便掂了两本书,婉婉然的下楼。

“程天籁,你真以为我舅会真心对你?”傅添冷笑讥言,“宋氏那样的豪门世家,那样的商业帝国,那么盘综错杂的家族人脉,会容的下你?更别妄想嫁给他了。告诉你,玩玩而已。”

她的背影显然一僵,傅添扳回一局,乘胜追击,“天真过头就是愚蠢,我舅舅的底子,你连皮毛都没看到,两情相悦?恶不恶心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赶稿子赶稿子。。以后更新不是在早八点,就是在晚八点。

我有稿子就会放上来,大家多包容了

医院

从傅家出来很长时间后,程天籁才松了气。这一路十多分钟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宋昂这才笑道:“好些了?”

她叹气,“我真是舍不得知因,可现在的生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得上学,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需要一个父亲。”

春末的夜还有些凉,宋昂的外套落在车里,只着一件薄衬衫,他双手环着,微感凉意。

“是,他的路长,你的路也很长。都该有个好开始。”

程天籁停住,转过身冲他笑,“你和我弟弟说什么了?把他教的古灵精怪的。”

宋昂一脸不解。

“我弟弟之前很排斥住进傅家,大多也是看着我也在才老实听话。那晚我和你走了,他应该是不开心才离家的。但自从被你找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愿意主动叫傅明朗爸爸,愿意主动亲近。不是被你教的,还有谁?”

“真冤枉。”宋昂摊手,“程小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坏人啊?”

天籁笑出了声,独自一人走在前边,“宋先生,坦白从宽哦。”

“我没教他,是你弟弟聪明。懂得轻重缓急,他年纪虽小,悟性却高。本就是尴尬的身份,摊上那样的家庭,除了明哲保身,还要学会择良木而息。女主人到底说不上话,哄的傅明朗和傅老爷高兴,才是保周全的最佳方法。”

程天籁表示不信,“他才十岁不到,不会有这么多算计。”

“成熟和年龄无关。但我觉得你弟弟,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他知道你在傅家不开心,他不想你左右为难。”宋昂话锋一转,“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程天籁低头垂目,不再做声。

“天籁你来。”宋昂伸出右手,眼神就像月光照散了迷雾,清亮极了。

她走过去,两人握在一起,紧紧的。

“这事已经告一段落,以后尽量避免和傅家人交道。我姐姐心气高,当初也是想借你弟弟打击我。按她的设定,你和弟弟住进傅家,知因绝不肯认傅明朗是爸爸,而又离不开你。就这样耗着,耗到全部人都知道你与傅家的关系。有人会羡慕你是空降傅家的千金小姐,有人会不屑知因的出生,连带唾弃你。前者,会让你不堪舆论而顾及与我的关系。后者,会让你们姐弟俩抬不起头。无论哪一种,日子都不好过。”

宋昂浅浅扬嘴,“她始料不及的,是你弟弟的主动认亲,并且成了傅老爷的心头好。凭空多出一个与傅添平起平坐的傅小少爷,我姐姐作为女人或是母亲,都失败的一塌涂地。天籁,事情原由想必你也清楚。依我对她的了解,应该是不甘心的。所以,离傅家远一些,这是自保。离我近一点,是…”

宋昂点到即止,微笑的模样堪比这月朗星稀的夜空,迷人的仿佛如坠星河。

程天籁像是中了蛊,呢喃问:“是什么?”

“救我的命。”

**

回到南文区的房子,宋昂心趣格外高,在路上就让厨子备好宵夜,满满两大盆的口味虾红油噌噌,进门就可以闻到五香味儿。宋昂唤人撤掉齐全精致的吃虾工具,直接上了一次性手套,和程天籁张牙舞爪吃的随性,一只不剩才罢手。

程天籁躺在沙发上赖着不动,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直叹气,“完了完了,至少胖三斤。”

“你再胖十五斤才正常,太瘦了,带出去以为我苛待你。给,喝点。”宋昂递过一个小玻璃杯,“白酒,解毒的。”

程天籁坐起身,拿过来一饮而尽,抿了抿嘴,“香醇适宜,三十年?”

宋昂小惊,“你懂酒?”

“小时候,爸爸的同事很爱逗我,总拿筷子沾上米酒涂在我嘴唇上,我一舔,吧唧吧唧的像是吃到了山珍海味。他们可新奇了,从没见过一岁不到的婴孩这么好酒。长大了些呢,就更胆大了,抱着酒瓶子到处向大人讨酒喝。”

程天籁乐呵呵的往后仰,慵懒的靠着沙发,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回忆往事情到浓时,她的脸色染了一层绯红。

“再后来,我家里出事,我父亲自杀,平时有交情的人都避之不及,房子被法院没收,我也进了监狱。哎算了不说了。”程天籁自嘲的笑,“就像做了一场梦,可它确实是真的,怎么也忘不了。”

宋昂坐过去,轻轻地搂她入怀,“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一生中有许多事情是不能控制选择的,比如生老病死,比如无妄之灾。俏俏,有得有失有惊有喜,但生命总是隆重的。不好的,你都挺过来了,如今有我,你更应好好生活。”

没再得到回应,直到感觉颈窝传来一股热流。程天籁哭的无声,说:“…好。”

**

劳累一天加之刚才酒足饭饱,两人沾床就睡。也不知几点,宋昂翻身一捞,却没有熟悉的温软身体,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卫生间的门合着,一缝隙的光挤了出来。

“俏俏?”以为她是夜起方便,宋昂睡眼惺忪,起身张望。

又是一阵窸窣响动,这回他清醒了,紧张一窒,推开门大惊失色,“俏俏!”

程天籁扑倒在马桶旁,捂着肚子脸色惨白,“送、送我去医院。”

**

市一医院急诊。

南文区的房子人少,大半夜的,宋昂乱了手脚,程天籁送进手术室,“手术中”的灯牌亮起绿光,他在门外一刹那呆滞。

管家之后气喘吁吁的赶来,宋昂让他先去办转院手续,又跟医疗条件最优的八医院联系好,随时以防万一。

幸好没有万一。

不多久手术室的门就开了,主刀医生出来说:“宋先生您放心,程小姐是急性阑尾炎,切除后已经无恙,醒了麻药就会送去病房。”

宋昂面无波澜,却着实松了气。询问这两天的饮食,医生诊断就是今晚吃虾给吃坏了肠胃,平时清汤素食惯了,突然荤腥大开,身体受不住才发病。听后,宋昂竟懊恼自己吃什么宵夜。

春夏交替是病症的高发期,医院的床位全满了,别说单间,就连床位也挪不出一个。本想着转院,但程天籁刚做完手术,路途颠簸也不省心。所以将就着,只在住院部的走廊上加了一张床。与十多个病友挤在过道。

醒麻药后的两小时是不能睡觉的,好在不是大手术,程天籁只觉得伤口疼,手臂脚趾麻的难受,她皱着眉直嚷嚷,宋昂慌乱乱的,除了不停叫医生喊护士毫无办法。

护士被他叫烦了,就算一表人才外形俊朗,也不能一分钟跑一趟护士站,大吼小叫非得让人去看啊。

“先生,这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麻药还没全腿,手脚麻木很正常,刚挨了刀子,伤口肯定疼啦,消炎水吊着呢,我们检查七八遍了,你女朋友体征正常,真的没有生命危险。”

小护士只差没剖腹以表诚挚。程天籁扯了扯宋昂的衣角,“算了吧,别为难她。”

“俏俏对不起,不该让你吃宵夜的。”宋昂蹲在床边,心疼的不行。

“不怪你,是我自己喜欢吃。你不也好好的吗,是我身体不够好。”她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什么血色,“之前还说胖三斤,现在会瘦了,就当减肥啦。”

“我不许。”宋昂义正言辞,“伤口好了,我给你找个中医调养身体,以后三餐饮食严格调配,再也不许乱吃。”

“你好严肃哦。”程天籁蹭着宋昂的手笑的浅。

“关于你的事,我玩笑不起来。俏俏,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怕我出不来了呀?”她捂着伤口,一丝丝尖锐的疼烧心挠肺。

宋昂沉默了,眼神会吃人似的,盯着她眨也不眨。半晌才开口:“你别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指不定哪天我就没了呢,消失后你再也找不到。”程天籁眼底一汪浅波,熠熠泛动不明真假。

宋昂神色复杂,眉头紧了又松,最后弯身掖了掖被子,“待在我身边就好,我娶你,别乱跑。”

程天籁不再说话了,莫辨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嘟了嘟嘴竟是撒娇,“我不喜欢医院,你要陪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