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哥哥…”徐梦悠有点虚弱地说,“彭海宁,你可以抱抱哥哥。”

“可以吗?”见她点头,海宁珍重万分地抱过另一个小家伙,跟罗胜怀里的那个对比,“基因的力量真是强大,哥俩好像啊!”

他们抱着孩子,反倒更像是刚刚喜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海宁把宝宝抱到徐梦悠床前给她看,孩子可能感觉到妈妈的气息了,咿呀了一声,咧嘴就要哭。反而是枕着罗胜手臂纹身的弟弟,不哭不闹,睡得正酣。

“男人身上阳气盛,孩子喜欢。”乔叶说,“他们爸爸要是在这里,应该也能镇得住。”

徐梦悠苦笑,扭头对海宁道:“看见了吗?男人在你生娃的时候恨不得分担你一半的痛苦,你才是公主;什么都要去讨要才能得到的,那是乞丐。我眼光其实挺好的,罗胜就是能让你当公主的人,刘兆希…他自己还想过把当帝王的瘾,我不能满足他,外头自然有人能满足他。”

作者有话要说:老于就是我的高中班主任,我们毕业后他得过两次大病,其中一次就是三年前的膀胱癌,预后不错,上个月还跟同学们一起去看他,他还在带班,还经常自己开车出去钓鱼(*^__^*)高中的情谊都是这辈子最深最好的,但同学聚会的话题也渐渐从最开始谁上了什么大学、找了什么工作,过渡到谁又生娃了,谁又出轨了、离婚了,甚至谁去世了…哎~

昨晚晋江抽了,这会儿才发现稿子没存上,更晚了,抱歉

第六十四章

“梦悠,你不要乱想。”

“我没有乱想。”徐梦悠拉着她的手说, “你还记得咱们班以前的英语课代表赵之灵吗?他们俩这会儿应该腻在一块儿呢。想不到是吧, 其实我也想不到, 可这就是事实。人是会变的, 彭海宁,从读书那会儿到现在…没变的人, 太少了。”

不忘初衷的人, 内心该有多么强大?

刘兆希直到徐梦悠疲累得睡着了才姗姗来迟, 海宁他们没看到夫妻俩的互动,但面对两个孩子时,他还是表现出了新爸爸的喜悦和紧张。

空间最后始终还是要留给他们一家人。

海宁从医院出来, 显得异常沉默。罗胜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慨世事无常。”

“你是说老于的病,还是徐梦悠生孩子的事儿?如果是后者, 用不着羡慕嫉妒恨, 我们现在就回去来一炮,下个月我就能陪你来做产检了。”

海宁狠狠剜他一眼, 乔叶在一旁说:“我听不下去了, 先走一步啊。海宁你要是怀孕了, 记得来找我, 我给你介绍最好的医生。”

“…”

罗胜等乔叶走了, 才一把揽过海宁道:“走了,回家生孩子去。”

海宁把他爪子推开:“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为了这一件事啊?”

“不行么?男人想跟一个女人做, 不一定是爱她,但爱一个女人,一定会想跟她做。难道不是这么个道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夜里,两人耳鬓厮磨的过程中海宁有难得一见的主动和热情。罗胜躺在她身后,狂野地摆动了一阵之后放缓节奏,吻着她汗湿的后颈说:“看来生老病死对你触动很大啊…你知道你这会儿有多湿吗?”

海宁咬着唇说:“你要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绞断你。”

“我不怕,你再用点儿力…”

酣战角力,两人从床头战到地板,又回到床上,陷在乱糟糟的被褥里,罗胜仍在意犹未尽地舔舐她身上所有他认为甜得出汁儿的地方。

海宁的手背搭在额头,看着头顶的吊灯微微出神。

罗胜停下来,问她:“徐梦悠两口子的事儿,对你触动这么大?”

“你知道?”

“谁不知道啊,圈子就这么大。”罗胜不以为意,“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那个眼镜妹赵之灵对刘兆希有那么点意思,但那时候好学生胆子小,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豁得出去——主动跑来问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要不要处朋友试试看…哎哟!”

海宁作势踢他,被他按住。他翻个身,抱住她继续说:“进入社会就不一样了,这种事除了自个儿谁也约束不了谁。刘兆希花了那么大工夫,追了几年才追到徐梦悠,心里肯定不平衡。正好这时候又遇上老同学,赵之灵圆个少女时代的梦,他呢就继续享受优等生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各取所需,搞在一起不是必然的吗?”

他跟徐梦悠说的差不多,可见其实都是明白人。

“所以人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不过是一点不甘心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兆希又不代表所有的男人。”罗胜带了丝鄙夷,“我花心思追回来的女人一定是我心心念念最想要的,宠着护着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独守空房?”

“真的?就算现在孙心雅回头找你,想跟你重温旧梦,你也不会动心?”

“啧,又是她,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那你哪壶开了?”

罗胜错了错牙:“我跟她真没什么。就算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是她追的我,我不就图她顶了个校花的名头,面子上好看吗?”

“那她现在是明星啊,做明星的男朋友也挺有面子的。”

“免了,我消受不起,这面子还是让给朱子豪吧!各人有各人的执念,彭海宁,我他妈就认准你了,别想把我往外推。”

海宁枕在他胸口:“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会。”他捏住她的下巴,“怕只怕你后悔。你自己说,你都甩了我多少回了?”

她笑笑,抱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今后不会了。”

人生无常,珍惜眼下的一切和身边人吧,谁知道明天等在半路的是意外之喜还是飞来横祸,又何必跟自己和相爱的人过不去?

渐渐放开了怀抱,两人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和融洽。虽然他们都来自不完满的家庭,但日常中的一个吻,一顿饭,一个小礼物,甚至偶尔的拌嘴都让他们相信,长相厮守是存在的。

大概因为有爱情滋润,罗胜的身体也康复得很快,在南苏丹受过的伤已经不再影响他的工作,于是他开始接受公司调派,要前往海外执行任务。

“这么快就要走吗?”海宁问。

“不快了,我已经休息得太久了,公司现在人手紧缺,我必须得回去。”

他说这话时眉头紧蹙,海宁知道此前他们有一位最得力的资深安全官在非洲执行任务时发生直升机坠机,那个任务本来应该是罗胜的,正因为他受伤不得不回国休养,对方才二话不说代替他去,却发生那样的意外。

海宁也有些郁郁的,可他一转头又坏笑着看她说:“怎么,舍不得我走?是不是最近把你养刁了,每天晚上都馋的很,怕我走了没人能够满足你?”

“你想太多了。”

“说句实话又不会死。”

这回轮到海宁皱眉:“又不是童言无忌的小孩子了,别整天死啊死的挂在嘴边上。”

“那给我给护身符呗!”

“什么护身符?”

罗胜的眼睛往她胸前扫:“原味内衣来一件?”

海宁使劲掐他一把,他才把脸转过去,用手指了指:“听说你涂的这口红叫什么斩男色,来,给我这儿印一个,辟邪。”

海宁好笑,刚要亲,他就换成嘴凑上来,啵的一下把她预备好的吻给抢走。

“我走之前,咱们跟陈嘉木一起吃个饭吧。”

“他回苏城了?”海宁惊异地问。

“是啊,他爸妈还在这里。虽然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浪子,也扛不住他们一天十二道金牌地催。”

“催他干什么?”海宁想到此前自己的遭遇,“不会是催他回来相亲吧?”

罗胜笑了:“谁知道呢!不过就算是,他也有办法化解,这方面他经验丰富,用不着为他担心。”

见海宁不吭声,他神色又渐渐严肃起来,拉住她的手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俩真要结婚,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就一两个最重要的人做见证,你愿意吗?”

他怕是要食言了,曾经信誓旦旦要给她盛大婚礼的,现在却只想简简单单的,让她真正属于他就好。

这话问得他自己都觉得忐忑,怕她说愿意,他会心酸,她说不愿意…那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说的重要的人是陈老师吗?”聪明如她,怎么会猜不到他的意图,慢慢悠悠又说了一句,“罗胜,你求婚可真够草率的。”

被嫌弃的罗胜,决定还是先带准媳妇儿去见家长。

他家还是住在那个大别墅里,来开门的却是个略显憔悴的中年女人,而不是当初胖胖的田阿姨了。

海宁依稀记起,这人她是见过的。当初她来帮罗胜补习,他爸爸带了个年轻女人回来,父子俩还为此起了冲突,那个女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一个。

罗胜对她依旧冷淡,没有好脸色,但表面要维系的和平还是有的。

他问:“我爸呢?”

“在楼上。”

“吃过药了吗?”

“刚吃过。”

他嗯了一声,也没有介绍身边人的打算,拉着海宁就往楼上走。

“等…”

女人出声想叫住他们,海宁手上用了点力拽了罗胜一下,两人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她。

“有客人来了。”她抿了抿唇,“他们估计正在说话,要不要…”

“没事,我懂得敲门。”

那女人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海宁不由多看她两眼,莫名觉得她也有点可怜。

罗世全躺在三楼最大那间卧室休息,罗胜敲了敲门就直接走进去,床上养病的人和床边探病的人都一起抬眼看向他们。

来访的客人有两位,一位是陈嘉木,一位竟然是钱淑华。

而在场的除了罗胜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显得非常淡定。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罗胜的目光掠过陈嘉木,落在他旁边的人身上。

“这以前也是我的家,你爸爸生病了,我回来看他一眼,还要经过你同意?”钱淑华答道。

罗胜冷笑:“你也会说是以前,现在早他妈不是了。”

他对亲生母亲的态度倒比对楼下那个小后娘更加恶劣。

钱淑华看了卧病在床的罗世全一眼:“子不教,父之过。你看看,儿子丢给你几年,就养成这个德行。”

第六十五章

“有种自己养!当初一走了之,现在倒有脸教训我?”

罗世全重病缠身, 发脾气也有点有气无力, 完全不像海宁印象中那样彪悍。

罗胜对自己父母这种见面就无休止争吵的状态烦不胜烦:“我什么样不用你管, 你今天干什么来了?”

“我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救命。”钱淑华道,“你爸不是要换肾吗?我这边给他联系的□□有了, 来看看他想不想活命。”

罗世全说:“这还用说吗?老子才五十出头, 难道还嫌命长啊?”

“那也不一定, 活得长还是短确实要看命格。”钱淑华看向罗胜和他身后的海宁,问道,“那你今天回来是干什么, 还带了人回来?”

罗胜拉住海宁的手往前几步,说:“我要结婚,把人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好好的就变成要结婚了…海宁想挣脱他自己解释, 手却被他握得死死的。

陈嘉木微笑说:“才多久没见, 你都这么超前了。幸亏我爸妈不在这儿,不然又要念我了。”

“你又怎么跑这儿来了?”

“伯母让我陪她跑一趟, 我就来了, 没想到这么巧。”他目沉如水, 看向海宁说, “小海宁, 好久不见了。”

海宁向他点头致意。

“怎么,你们都认识的?”罗世全问。

“她是我高中同学,你难道不认识?”罗胜不耐地说。

“其实我们见过面的, 叔叔您可能不记得了。我跟罗胜是同桌,当年到家里来帮他补习过。”

还卷入了父子间的激烈争执,被他拿衣架划破了手呢!

罗世全硬撑起身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认出来了,脸上有一丝尴尬:“啊,是你。”

那时候他还说过挺难听的话,叫儿子别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结果隔了那么多年,还真给领进门来了。

当初罗胜沸沸扬扬闹了一出,大学都不考了,非要出国当兵,似乎也跟这个姑娘有关?

罗世全粗枝大叶惯了,对孩子的事本来就不是那么上心,其中的细节也没搞太明白,加上身体也不好,越想越糊涂,大手一挥:“你想跟谁结婚都行,我没意见,只要别到时候又闹得满城风雨给老子丢脸。”

有这句话就行。罗胜本来还想问问他的身体状况,张了张嘴,最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算了,等会儿问陈嘉木也一样,他肯定很清楚。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拉起海宁要走。陈嘉木说:“我们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

钱淑华点点头,看了罗胜和海宁一眼,走在他们前头。

到楼下时,罗世全现在的太太就站在客厅里,一副有话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样子。钱淑华和罗胜都只当她是空气,看都没多看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母子俩还真是相像。

海宁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还好陈嘉木是个好人,停下脚步,把□□和移植手术的事跟她简单叙述了一下,对方仿佛放下心头大石般大大松了一口气。

海宁在门口等陈嘉木,罗胜只得折回来陪她。钱淑华这时才悠悠开口道:“好久没回苏城了,海宁你上回说这里有几家什么饭馆比较好吃来着?今天挑一家我们去尝尝,我做东。”

罗胜不由一怔:“你们认识的?”

“噢,原来你还不知道?”钱淑华带了丝揶揄说,“也怪我隐藏得太好了,我是你妈,你有多少本事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就是故意的,把海宁藏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不让亲儿子找见。

陈嘉木从别墅里出来,看到这情形和罗胜脸上要吃人的表情,大概就了解是怎么回事了,打了个哈哈:“啊,附近有家私房菜馆不错,我带路,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反正有人埋单。

四个人在餐桌边坐下,一个都不说话,气氛更加古怪凝重了。

陈嘉木指了个当季套餐,就合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然后颇为坦然地看向罗胜。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他妈给我解释一下?”

“别他妈他妈挂在嘴上,你妈我还坐在这儿呢。”钱淑华啜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说,“倒不如你说说当年是怎么想的,海宁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也舍得欺负?”

“现在是提当年的时候吗?”他拔高了音调,“我问的是眼下!”

“要不是你当初犯浑,你们会是眼下这个状况吗?有因才有果,你种的因,要不是有我给你收拾,你以为海宁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你跟前吗?”

早说了,十八岁时犯的错是卡在喉咙的刺,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要重新被提起,身体深处仿佛就有哪个地方火辣辣的疼。

罗胜呼吸粗重,反驳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问海宁:“原来当初收养你的人…是我妈?你早就知道了?”

海宁抿紧唇,不置可否。

他又看抬眼看陈嘉木:“你也知道?”

“我也是通过宾大校友网络找到小海宁之后,顺藤摸瓜才发现的。反正你只是一心要把人找回来,我就想还是先重新接近她,其他事以后再说也是一样…”

所以其实大家都知道,又只有他一个人,做足快十年的傻瓜?

“你们要结婚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有我在,轮不到你爸爸说不同意,除非他不想做移植手术了。海宁的舅妈那一家子也好打发,重要的是海宁自己怎么想…”

钱淑华又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再听进去。点好的菜肴一盘盘端上来,哪怕烧的是龙肉,他这会儿也吃不下了,推开椅子就腾的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陈嘉木笑了笑:“怎么还气跑了呢?”

“这臭脾气,简直跟他爸爸一模一样。”钱淑华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对海宁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早就知道我是这小子的妈妈?”

“我猜到了。”海宁苦笑,“你明明很在意自己的儿子,却从来没在家里摆出过一张跟他有关的照片。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时不时在我面前提起他,后来干脆提也不提了,肯定是有原因的。我问了金叔叔,慢慢拼凑出一点信息,毕业以后又意外发现你前夫的姓氏拼法是Law,就更加确定了。”

“你不怪我?”

她摇头:“一码归一码,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有人带我走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我感激你还来不及。你愿意帮我是因为跟我妈妈是好朋友,并不是因为罗胜的原因,有这样的阴差阳错,大概也是注定的。”

钱淑华笑了笑,感慨道:“我这儿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做妈妈的,又怎么会没有私心?她把海宁带走,妥帖地藏好,悉心照料,一半是对儿子的惩罚,一半是代他赎罪,不让他青涩美好的初恋回忆成为人生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