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衡忽然有些恨起许墨林来。既然不能厮守她到最后,又为什么要把她保护得这般玲珑剔透,近乎脆弱易碎。

如果安然没有遇见他,以后该如何…或许安然不遇见他的话,也不会遭受其余的伤害吧。

陈远衡叹息一声,把本子放进抽屉里,又迅速地将画室恢复原样后才离开。

在继续发展下去,估摸就和精神病。安然现在这个样子是该去看心理医生的,可明显不能直接跟她说。

他头疼,但在头疼也得想个办法让她好好配合才行。

chapter 64(上)

陈远衡下楼回到卧室,发现安然已经洗漱穿戴好,正拿着把小剪子给窗台上的小盆景剪枝。

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也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咔嚓咔嚓”地剪枝。

晨光下,她的背影有些模糊。陈远衡站在原地看了两秒,忽然生出一种恍惚…她瘦了,比去年夏天他刚刚见到她时还要单薄娇小许多。

“然然…”他声音轻柔无比,仿佛她是玻璃做的,只要稍微大声就会立刻支离破碎。

“嗯?”隔了老半天,她才漫不经心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就起来了。”安然说完把手里的小剪子放下,伸手把床上的小外披拿起来批在了肩上,朝门口那儿走了去。

陈远衡看着她愣了下,“你要出去?”

“去院子里转转。不行么?”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眨了眨,让陈远衡心里一紧。

是了,就是这种温顺且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她这段时间就是这样。他还一直觉着,安然虽心不在这儿,可就这么不吵不闹陪在自己身边其实也挺好的。

挺好个屁!

安安静静不和他找别扭的安然还是安然么?!这丫头分明是连魂儿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可他早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以为不管怎么样,替她摆平了许家的事他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就算很多话不能对她说,但内心里总觉着之前再多的亏欠也算是扯平了。

可人心是不该这么衡量的。一颗破碎掉的心,总要一点点用心呵护才能慢慢修复。

如果修复不了,他便把自己的掏出来,赔给她!

“然然…”陈远衡忽然有种冲动想将眼前的死死抱紧在怀里,可最后,他只是往边上挪一步,把门让出来的同时摸着她的头提醒,“别走时间太长,等下吃早饭了!”

“好。”

早饭的时候陈远衡彻底没了胃口。

锃亮的银叉有一下没一下的捅着盘子里的吐司,眼珠子黏在餐桌对面的人的身上就没离开过…她现在的状态还是去看专业的心理医生比较好,关键是怎么和她说才好…

而安然在喝掉半碗粥之后,终于被陈远衡盯到发毛,也没了食欲。

她放下手里的羹匙,抬头有些许的不耐烦,“陈远衡,我脸上有吃的?你不吃饭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咳…”陈远衡轻咳一声掩饰,“那个,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周末陪我去水库钓鱼?”说完见安然皱着眉没吱声儿,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上次他俩在水库车/震闹得不愉快,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于是急忙改口,“哪个,钓鱼其实有点儿无聊。试试野外烧烤?”

“就我们俩个么?”安然似乎有了那么点儿兴趣。

“你喜欢清静那就我们两个,要是愿意热闹再叫几个人也行。要不走远点儿,可以带着帐篷过夜那种!”

安然犹豫了两秒,点点头,“你看着办吧,我所谓的。”

陈远衡稍稍松了口气。她愿意出去走走,总是对舒缓心情有好处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第二天他便因为分公司出了点紧急问题,急匆匆的去了美国。然后这一走,就是小半月。

而等到陈远衡在回来的时候,更叫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安然竟然和陈九茴那恐怖分子混到了一起!

chapter 64(下)

关于安然是怎么和陈九茴混到一起的…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有点儿囧。

安然很小很小的时候被流浪狗咬过,打那以后就落病了,怕狗。

怕到什么程度呢?

要是离她三米左右的范围内有条吉娃娃,她浑身的汗毛都会倒竖起来,然后心跳微微加速,外带浑身无力。

但如果把吉娃娃换成阿拉斯加的话…

安然这一晃又好长时间没回大院儿。好不容易陈远衡滚蛋了,她第二天一早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看爷爷。可谁知道楼梯刚下来一半儿,就看见最后一级台阶上坐了只毛乎乎的大狗。侧身对着她,尾巴一摇一摇的,爪子好不惬意。

于是安然就不淡定了。她当时身子发软,‘噗通’一下就坐在了台阶上。要不是边上就是扶手搭了一把,非得直接滚楼梯不可。

然后,她看着那条大狗,差点儿就哭了出来…她在这儿住的时间不长,可以不短了。也没发现陈远衡养狗呢?!这到底谁家的动物啊?!长这么老大也不拿根绳子拴起来,咬了人怎么办!

平常这个时候大厅里总有佣人晃悠,今天怎么就连个人影也没有。

安然想跑身上发软没力气。想喊个人来解救她,但是又怕惊了那条狗,它在忽然间向自己扑过来。于是就只能摊着身子坐在那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出。默默祈祷着它在那儿坐一会儿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狗到底还是歪着脑袋朝她看了过来,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满眼的研判。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可那销/魂的一眼却秒秒钟吓得安然魂儿都掉了。

她“妈呀”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上了缓步台,就要回房间。但不承想那狗却‘嗖’地一下蹿上楼梯,到了她身边。

接下来的状况,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的惨烈。

安然那凄厉的尖叫声几乎惊动了别墅里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了正在四处寻子的陈九茴。

她早上出去遛狗,半路接个电话聊的太投入,回头她家腊肠就不见了。

别墅地方太大,她四处转悠找过来,刚到主楼门外就听见里面传出女人的惨叫,和狗吠声。

急匆匆地跑进去,就看见楼梯扶手上起个了泪涕横流的女人,而她家腊肠正烦躁地冲着楼梯下面那一大群人狂吠。

陈远衡的女人被她家狗给吓到了。

妈呀,这是要发啊!

陈九茴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她家腊肠傲娇的很,不招惹不会主动攻击人。可实际上除了她之外,麻痹,那是谁的话都不听。

“腊肠!shut up!”中西合璧的一声呼喝,狂躁中的狗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主人,还哼唧了一声。

陈九茴白了它一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说完绕过它,连忙去安抚骑在楼梯扶手上的那个,“那啥,嫂子,没事儿了,你下来先!摔坏了陈远衡得天天找我麻烦!”

安然这会儿脑袋都还蒙蒙的,也没注意她胡言乱语地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地就被送回了房间。

陈九茴看她那样儿不像矫情,是真害怕,便留下来陪着她。她小时候听老人讲过,有人真给狗吓出来过病,所以不敢大意。

不过好在安然神经没那么脆弱,发了一小会儿呆便慢慢缓过来了。

然后两个人慢慢聊了两句,聊着聊着就在某方面引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安然翻出自己那50个g内存的狗血言情小说给了她,陈九茴则把自己装满了无数弱智小游戏的10个pad借给了她。

结果那天安然玩儿太投入也没回大院儿,而陈九茴看小说看的太high完全忘记了她今天其实要去公司帮陈远衡主持例会…

于是,两个女人的幸福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并且一直持续到陈远衡回来。

乃们不要小看九茴,她的杀伤力其实比boss大,boss的担心是有道理了哟…

chapter 65(上)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一点儿不假。

陈远衡在美国这小半个月确实挺想安然的,各种想。

晚上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就顺手把毛巾扔到一边,然后把人扑倒在床上开始动手动脚外带动嘴。

安然正扒拉着pad玩儿陈九茴给她的小游戏呢,兴头上被打断有点儿不高兴。可用力挣扎几下根本屁用不顶,也只能不情不愿的随他去了。

啃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头来压在她身/上粗重的喘息着,“然然,想没想我?”

安然扭过头,不看他。她这会儿被他高超的手段撩/弄的也有点儿难受,媚/眼如丝娇/艳/无双,仿佛得能滴来。

陈远衡见她涨红着脸不搭理自己,便笑了出来,“然然,我可想你了,想的快死了!”说着拿起她的手往下边儿送,“不信你摸摸!”

“啊…”安然尖叫着甩开他,晕过去的心都有,“流氓…唔…”

陈远衡再次含/住她嫣红水嫩的唇,接着一个挺/身猛地冲了进去。

结果当然是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早上陈远衡醒来的时候安然还在睡着。

被她枕在头下的胳膊微微。他慢慢来翻身坐起,然后看着安然露在外面的肩膀以及脖子上青紫不一的印子,无声地咧嘴笑了一下。

昨晚自己好像确实太孟/浪了,不知道等会儿人醒了照镜子看见会不会和他急。

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一时控制不好尺度也是可以原谅的。反正真急了,他就想办法再给人哄好。

陈远衡满脸甜蜜地笑着摇摇头,轻手轻脚地径自下床洗漱去了。

下了楼竟然意外地发现陈九茴也在餐厅。

栽歪着身子,一只手那叉子有以下没一下的捅着盘子里的煎蛋,一只手拿了个手机正盯得专注。

看她熊那样儿他忍不住皱眉,“你就不能有个正经坐相儿?”

“正经个六!”陈九茴眼皮都没撩,“除了你家安女主儿,任何母的在你眼里都是没什么形象的吧!”

陈远衡想想也是,好像自打认识安然之后,他瞅任何女人貌似都不怎么顺眼!

搬开椅子坐下,拿起餐刀时不忘了讽刺她,“你这大清早上过来吃早饭,真心不容易啊!”

“你放屁…”陈九茴拿起吐司片儿咬了口,含糊不清地反击,“我可没你那两下子,光吃女人就能饱!”

陈远衡瞬间脸黑,“听说你连续两周例会都没出席?”

“呃…”她咀嚼的动作一顿,终于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那个…其实我一直认为对于一个已经形成规模的企业,例会这种东西,有没有领导主持其实都不是至关重要的!”

“是吗?”陈远衡挑眉,盯了她两秒才说话,“月底要公布三季度的季报,你不知道?”

“财务部门我盯着呢!”

“嗯。”陈远衡一脸淡漠地哼了一声,可眼神却犀利无比,“那你上周末和安然两个人砸了齐家的酒会,又是怎么回事?”

chapter 65(下)

说起这事儿陈九茴忽然脸色就冷了下来。

细长的眸子一眯,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傲然和轻蔑,“有人给脸不要脸,我就扇他俩耳光。砸了它又怎么样!他齐家能奈我何?”

“齐家奈何不得你,你杀人放火我也不管。”陈远衡顿了顿,笑容里的温度明显也低了不少,“不过别拉上安然!”

齐家也是C市的望族,那酒会的请帖老早就送到他手里了,可他临时去了美国。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也就没安排其他人去顶位置。结果一向不喜欢这种应酬的陈九茴却去了,而且带着安然一起。两人还联手大闹了人家酒会!

这事儿他在美国的时候听手下人回报了大概,然后具体情况不用想知道了。说起来齐家的小女儿能算上陈九茴半个情敌,所以她闹事儿还真不足为奇。

本来关于陈九茴的私生活他从来都是不管不看的态度,可既然牵扯到安然,那就不一样了。

“陈九茴,你要抢男人可以,觉着齐家小姐碍眼去踢场子也无所谓。做哥哥的这点儿门面还给你撑得起。但是不关安然的事,别把她扯进去!她太脆,不像你那么铜皮铁骨百毒不侵,OK?”

“她脆弱?!她一脚就废了一张椅子她哪儿脆弱了!”陈九茴有点儿急了,因为这回事情起因还真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这事儿它不是这样的!陈远衡,你不能这么武断…”

可武断的陈远衡根本不听她解释,并且少见的和她摆出一副警告的态度,“陈九茴,我不管这次事情如何。我不反对你和安然亲近,毕竟是你嫂子!但是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什么话该说什么事儿该做你自己掂量。要是掂量不明白,那就消停的,给我离安然远点儿!”

“怎么了就离我远点儿?!”结果他这边刚说完,安然满是疑惑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陈远衡一愣,回头看向她时脸上的阴沉瞬间扫光化作了春风和煦,“没什么…”正要找个话题给岔过去,可有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说你胸小扁。智商低,不温柔,没情趣,脾气还坏!”陈九茴不喘气地说了一串,也不等别人反应,叉起桌上的煎蛋往嘴里一塞,一溜烟儿一样的闪人了。

留下难得大脑回路不够用的陈远衡杵在当场,不知道是应该先骂人,还是先和安然解释。

等到他把气儿捋顺了,安然已经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然然…”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样子好像安然是只会随时发狂的小老虎。

“嗯?”她抬眼看他。

“我发誓我没那么说过你,想都没想过!”

“哦。”她垂眸,继续一脸淡定地喝粥。

可陈远衡心里更没底了,自从他发现安然心理有问题之后查阅了不少书籍,记着有些抑郁的症状就是沉默寡言,但实际上却是把事情都憋在了心底。他瞧着安然现在这状态就有点儿像, “那个啥,然然,陈九茴口无遮拦惯了。你别往心理去。”

“我没往心里去。”他说过也好,没说过也好,反正她都不在意。

“其实你不扁,胸也不小,虽然没有某些人大,但是手感很好…”

“哐啷”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安然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勺子扔了,然后眼神阴冷的看着他,咬牙切齿,“陈远衡…”

“啊?”

“你、去、死!”

气氛河蟹吧,河蟹够了吧,舒缓完了吧…你们懂得的…

chapter 66(上)

过了深秋,温度开始一天比一天低下来。安然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不乐观。

夜晚噩梦不断,不是惊醒就是哭醒。白天烦躁易怒,什么事情和她重复上两遍就会立刻很不耐烦。而且总会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盯着某个地方一发呆就是老半天,像是魂儿丢了一样。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轻微症状。

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那就是安然经常性的会在无意中看见某样东西时,便联想到许多以前的事情。然后那种情绪一旦上来,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蔓延许久。甚至是悲伤落泪。

这让陈远衡感到十分的担忧。

某天吃晚饭的时候他试探着提过一次,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可安然听了之后眼中先是浮现出一种看怪物的神情,继而便是不可遏止的愤怒。

“陈远衡,你这又是想要换着什么花样儿来作践我?!我没病,有神经病的是你!”说完摔了杯子起身回了房间,接着便是连续三天连个正眼也没给他。

打那儿以后陈远衡再也没敢提这茬儿。

在强大的人一旦在乎了,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小心翼翼。他想,他现在大概就是这个状态。

可除了更加头疼,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