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幕的附合,我只觉脸颊也发烫。
“刘大哥回来了?”此时,门外又走来几个人,有小孩,有少年,还有姑娘家,他们见到刘幕都极为开心,对我则是万分好奇。
“这是刘大嫂吗?”其中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眨着纯朴的双眼问。
“是啊,我把你们大嫂带回来了。”刘幕拉过我的手一一介绍起他们来,这模样,仿佛他与这里早已融为了一体。
一时,心里被满满的幸福所填满,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微笑,仅仅如此,已让我觉得拥有了所有。
屋里的一切极为简单,一张桌子,七八条小登,一个灶子…每一样都透着纯纯的乡间气息,寝室则只是一张床与梳台,还有一些放衣裳的木箱。
刘幕进来,见我在流泪,轻轻抱住了我:“怎么了?”
“谢谢你。”我回抱住他,哽咽道:“谢谢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一句谢谢,总觉得说不够似的,我与他之间,很多事都不能用文字来表达,说出来了反而觉得是种亵渎。
“明天是我们成亲的大日子,到时,村里的老少都会来。”他轻轻说。
“成亲?”我抬头望着他。
他含笑:“是啊,一直以来这是我最为迫想的,也是最想给你的。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并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
这样的幸福得来不易,我又怎会不明白?哽咽的点点头,再次抱紧他流泪。
这泪,怎么总是流不够?
小村并不大,因此成亲的这一天,村里的老少都来了,甚至连鸡鸭狗都来凑热闹。
喜服是最为简单的,只一身的红衣红带子,发上别了个红花而已,而他除了红花亦是。
一对红烛。
成亲并不是在屋内,而是屋外,拜天地为父母,三拜完毕,便是送入洞房。
小孩子们在起哄,老人们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妇人们说笑着齐整着碗筷,仿佛结婚的就是他们的亲人似的。
这些人,他们的笑容很美很美。
入夜了,送走了所有的村人,我们才进了房。
“娘子,喝交杯酒吧。”刘幕将一杯酒递给我。
“是,夫君。”一声夫君,声音是轻颤的,哽咽的,这一天,来得太不容易了:“我,我们别再分开了。”
“好。”他点头,幽黑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包含着他无边的深情。
村子里的人是快乐的,这份快乐像是能传染。
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方大婶学着去买菜,然后烧菜,然后是家务与下地。
从不知道挑菜会是这么的难,烧菜还有那么多的花样,更别说下地了,只有家务我稍微擅长些。
每天都会忙得满头大汗,而刘幕,则是轻松的站在一边含笑望着我,然后将他打猎所赚的钱给我,打猎对他来说何其简单,但为了与村同进,每次的打猎他都是打得最少的。
因此,入睡前,数钱是我最为头疼的。
从不知道生计会是这般艰难。
“这些钱只够三天的份,再过些天方大婶的媳妇要生来,也要拿点东西去吧。”我想装出苦恼的样子,但又笑出声来。
刘幕也笑:“那我明天猎物打得多些。你打算拿什么东西去祝贺?”
摇摇头:“不知道。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吧。”原来普通的生活也不容易啊,一个女人操持家里的琐碎更是艰难。
刘幕轻笑。
“你笑什么?”我详怒。
他低低笑出声来,胸膛也一震一震的,下一刻,又大笑起来。
“笑什么啊?”我纳闷的问。
他突然搂地我,满足的道:“不笑什么,只是觉得很幸福。”
我一怔,亦回搂住他:“我也是。”
“你适应得很好,仿佛本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似的。”
“入乡随俗嘛。”面对着他面颊上的那道疤痕,心里忍不住又一陈酸涩:“这疤消不去吗?”
“这样不是挺好?”
“不,不好。”声音有些哽咽,望着他空荡荡的左手,这些日子的欢乐一瞬间消失。
“都过去了。”他淡若的道:“过去的事别再去想他。我们要面对的是我们的未来。”
我点点头,轻咬下唇强忍回欲哭的冲动,朝他笑说:“我去做饭了,今天买了些肉,做几个你最爱吃的菜。”
“那趁夜还未黑,再去抓些野味变卖,总不能让娘子连人家生孩子的礼也送不起吧?”他打趣,故意想把气氛弄得开心些。
尽管心里沉重,我还是笑了笑:“小心一些。”
七天后,方大婶的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方家欣喜之余还办了下桌小酒宴。
我不知道该送什么,便去店铺里买了些银镯的东西送去。
“京云,你什么时候也给刘家大哥生一个在胖小子啊?”方大婶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问。
“二人成亲才这么几天,哪能如此快啊?”已经有村人说道。
他们这么一问,我想到了政儿,也想到了父母,望着方家和乐融融的景像,羡慕不已,如果能把政儿和父母接来一起住就好了。
“走走,喝酒去。”村人来拉我前去。
刘幕早就和村子里的男人坐在了一起喝酒说笑着,不管他变成怎么样,那与生俱来的气势总是无法隐藏,但奇异的,他却能与众人打闹在一起,想来,他早已抛开了以往的一切。
回想这些年来,他一点一滴的将帝王的傲骨,尊言慢慢的放下,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当失了皇位,练了邪功后,他一度沦落,可最终,还是爬起,走到了现在。
对的他爱,杂夹着痛苦与怜惜,从此之后,真的不再希望他受任何的苦。
像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他突然朝我看来。
视线对上时,他微微一笑,又回头与众人说话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的磨难。
过年前三天,是置办年货的日子。
“刘家娘子来了?”办年华铺子的掌柜早已与我熟络,见我到来,笑脸相迎:“今天来的这批年货东西还真是不错,要不要拿一些?咦,这位就是刘家大哥了吧?”掌柜的看到刘幕时,笑得更加热情。
“我是来给我娘子提东西的。”刘幕笑笑。
“好咧,不知道要准备哪些年货啊?”
“应该准备哪些?”我好奇的问。
掌柜的一愣:“刘娘子不知道?”
我摇摇头,宫里过年的东西哪需要我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就行,宫里数年,早就忘记宫外的年是怎么过的。
“大都是些干货,哪,就那些。”掌柜指了指柜子最外面的几箱干货。
我望向刘幕,征求他的意见:“怎么说?”
“你做主吧。”他淡淡道。
我做主?我愣了愣,我做主…以往都是他说了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那是 必须执行的,如今,竟让我做主。
“那就都来一些吧,不用太多,一二斤就够了。”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小村子离镇有一个半时辰的距离。
为了省钱,我们并没有雇用车子,而是步行前来。买的东西并不多,刘幕一手就能提起。
我亦步亦趋跟随。
冬天,已没任何的风景。
我们缓慢的走着,偶尔相视一笑,无数的想说的话尽在这一笑之中。
“累了吗?”他轻声问。
“不累,你呢?”
“也不累。不过,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这几天为了过年你忙着清扫,你已经累坏了。”说着,他将东西放在了一处干净的地上,拉着我走到几块凸起的石块上,清理了下石头上的灰尘,便扶着我坐下,每一个动作都极度温柔。
眼晴酸酸的,以往这些都是宫人们的事,他哪有亲自做过这些。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他从包袱里拿出些干梁给我
我接过,“没什么。刘幕,你说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吗?”我该放下以前的一切了,他不再是帝王,不再是君临天下,而人是傅青华的男人,一个会武功,但却普通平凡的男人。
“不出意外的话,会,到时我们把爹娘和政儿也接过来,好不好?”
我点点头,知道他所说的这个不出意外是指什么,刘荣,他现应该是在找我们吧?柳孜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在刘幕的身上,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官兵发现。
“好。”我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吃着手中的干梁。
过年的这一天,贴上了春联,由刘幕所写所贴,他的字迹遒劲有力,极为好看,贴在门二边,总觉得与这土木瓦房极不搭配似的。
“这些鞭炮响是响,就是容易炸到人。”刘幕将新买的鞭炮挂起:“政儿在的话应该会很高兴看到这个。”
“是啊,小孩子应该都喜欢放鞭炮的。”我符合,想到政儿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相念,脱口而出:“刘幕,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他似乎怔了一下,半响后,笑着点点头:“好 。”
守岁,是每年都要做的事。
每年的这一天,太后都会让刘幕刘荣二兄弟端坐在床边,一边吃着果点一边讲故事给他们听。
而我,则是侍候在旁,也听得津津有味。
而现在,只有我和刘幕,相依相偎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遥望着清冷的月亮,静静等着大年初一的来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要丢下彼此。”我静静说着,搂紧了他。
“不要多想,我们之间再也不会分开了。”
感受他的体温,听着耳边清楚有力的心跳声,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小村的人看着似乎都挺悠闲,可刚入春,便繁忙了起来。
耕田,种地,播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我知道我与刘幕也有田时,还真的惊讶了好长一段时间。
“怎么办?我们不会种田啊。”自住在这个小村后,米菜都是买的,菜倒是种了些,但收成并不好,如此竟然要下田种地,心里不免慌张,望着刘幕近乎完美的轮廊以及他露在外的白晰肤肌,只觉无望。
“学。”他简单一个字。
“你吗?”我不太相信的望着他,难以想像他种田的模样。
刘幕挑挑眉:“小看我?”
“奴婢哪敢啊。”我轻笑,朝他俏皮的眨眨眼:“昨天方大婶他们给了许些秧苗,你现在去试试?”
刘幕好笑的望着我:“去就去,你以为我不行吗?”
田耕,一望无垠,被耕过的田园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一层晶亮的光泽。
所有的人都在弯腰插着秧苗,一边还嘻嘻的说笑着,时不时会有妇人送点心开水过来,见到我与刘幕,笑着招招呼。
我与刘幕的田只有半亩,比起别家一小了许多 ,但在我看来已然够大。
学着村人的模样,刘幕脱下了靴子,卷起裤管,一脚踩进了田里。
我蹲下身子,笑望着他如何征服这半亩地。
刘幕开始插殃,一枝一枝**去,再换行,他的速度比起别的村人来还算是较快的,模样也很像,我起身是惊讶的望着他,然而,当他插完三排,却见到那些本是插在地泥里的秧苗一根根全浮起时,我由惊讶转为了撇笑,到最后,看他依然认真插着秧苗的模样,捧腹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他转头望我,见到田里的模样时,也忍俊不禁。
我们的笑声自然也引来了村人的注意,当他们见到田里的景象,顿时也笑起来,一时,漫山遍野尽是大家快乐的笑声。
晚霞爬上天空时, 村人都走到了我的地里,开始帮着刘幕种田。
我与刘幕相视一眼,皆感动于眼前的画面,这些百姓是多么的质朴与善良,他们互帮互助,互敬互爱,永远的团结在一起。
因为村人帮着种了田,因此晚饭自然落在了我们家,并不用我来烧什么,方大婶和几个妇人包揽了全部的活,甚至还从各家拿来了菜肴。
“大妹子,你家相公待你可真好。”一妇人说道:“都不让你田啊。”
“是啊,要是我相公有刘家大哥这么好,我才不愿跟他天天吵架呢。”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大妹子,”方大婶突然看向我的肚子:“你们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还不是时候。”我笑说。
“什么不是时候? 秋天生孩子最好了,不会太热了不会太冷,你要再过二个月怀 ,就到冬天了,坐月子就冷了。”方大婶道。
“是吗?”我一听,倒也有些道理。
“我都生了八个孩子,听我的话没错。”方大婶一句话,大家又大笑起来。
我亦跟着笑,和村子里的人在一起的日子极为开心。
连着三个月,刘幕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起早摸黑的到田里放水,除草…而我也同那些妇人一样,跟随在他身后给他汗巾,吃食。
秧苗在我们的照顾之下长得很快,很肥沃。
就在我们满心等待着秋收之节到来时。
这一夜,我正在房里补着衣裳,刘幕走了进来,靠在墙边,含笑的望着我。
“怎么了?”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缝补着衣裳。
“我们该走了。”很轻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听不出半丝波动,却让我的动作嘎然而止,半响,我放下了手中的针对活,淡淡说:“来得及吗?我想把这里清理一下,值钱的一些东西送给方大婶一家。”
“只能是半个时辰。”
“已经够了。”我起身,开始收拾。
值钱的东西其实不多,和一些碎银打抱在一起后放在了方大婶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