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盼转头认命地走进了帐篷，但却没看到易南在自己背后轻轻摇了摇头。
易南感慨，他编出这么个像样的理由容易吗？
这年头，怎么什么工作都不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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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内的工作状况并不比外面片场轻松，但因都是一些处理剧本细节和摄像画面的工作，所以气氛更总体更低调一些。
没有了高声呼和来往匆忙的工作人员，一点意外之外的声响，似乎都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陆辰良将舒盼的手机调到至静音，可屏幕呼吸灯却依然不断闪烁着，显然是对方依然不肯放弃地拨打着。
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他实在是没兴趣再接一个这样的电话。
今天清晨，陆辰良发现了舒盼落下的手机不断地有人来电，出于礼貌，他接通了一个并试图稍微解释一下手机并不在原主人手上的事实。
对方是个声音略显疲惫的中年妇女，别扭地提了几句希望向舒盼借钱的打算，可当发现手机并不在舒盼手上，她的态度却立刻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只听得那中年女人提高了音量，试探地问道，“你是盼盼男友吧？”
陆辰良正欲否认，中年女人却先一步做了判断，“不是男朋友，你随便接什么电话？”
“你误会了，我会提醒陈小姐你来电过的。”陆辰良黑着脸，他对窥探别人的*本就没有兴趣。
没料到对方却死赖了上来，连忙开口阻止，“哎，小年轻，你别急着挂电话呀。阿姨就是问问，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可管不了。我这个当妈的，就是想再多了解了解女儿在外的情感状况，不然总也不安心嘛。”
这几句话的逻辑根本说不通，但却配合着反差巨大的亲切语气，让陆辰良听得浑身不自在。
电话那一头的女人对陆辰良的态度毫无察觉，几句之后，她终于缓缓暴露了真正的目的，“小年轻，你听说自愿性连锁盈利企业吗？”
陆辰良:…………………
陆辰良对这个忽然转变的话题有些疑惑，他专心在这行钻研了几年，对其他行业的情况不甚了解。
“什么……企业？”
中年女人见陆辰良迟疑，兴奋得将语调提高了八度，“现在这种企业在市面上可不多了，入股的机会就更少了。阿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一个名额，这不到处凑份子，也是为了让盼盼一起入伙，你要是有一起做的心思，不然我就把这个给亲闺女的机会让给你吧！”
陆辰良仿佛听到了一个来自上个世纪的词语，“入伙？”
“看在盼盼的面子上，阿姨能给你打个折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辰良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你要钱？”
“哎，你这孩子，讲钱多难听……”
陆辰良反问，“哦，那你不要钱？”
中年女人似乎对这套说辞很熟练，“这倒不是。不如一口价五万吧。我们这个企业的产品都是有国家专利的，一年，只要一年！就能利润翻倍，变成五十万甚至是五百万。”
陆辰良沉默了，他忽然觉得这个套路有些熟悉了。只不过他的私人号码一般都不留给外人，这种性质的电话根本没有机会正面骚扰自己。
中年女人有些急了，她当机立断地减价，“四万五！”
可电话这头依旧是一阵沉默。
“三万。不能再少了！你以后可是要和盼盼处关系的……”
后面的话陆辰良实在没办法听下去，他不得不粗暴地结束了中年女人的谈话。
陆辰良重重放下手上的笔，他对着传销诈骗事件的了解多半只停留在新闻联播里，今天第一次见识了真人真事。
那个小替身的母亲居然还和传销组织有关。
等等，难道那个小替身也是从传销组织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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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盼走到陆辰良面前的时候，他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翻阅着什么重要资料，而自己那台老旧的手机正倒扣在桌面上，没有任何动静。
她为了方便，甚至都没有设置屏保密码，只希望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动过这台手机吧。
舒盼心急拿手机，但又不想打扰陆辰良，只好试着偷偷对着自己的手机伸手过去。
陆辰良却忽然发作，猛地抓住了那只来历不明的手。
“陆、陆先生。”
舒盼被抓包，陆辰良这才抬头，发现来人正是舒盼，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松开了她的手，转而匆匆将自己的手机锁屏，似乎并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刚才在检索的内容。
“你只是来拿手机的？”
面对陆辰良的疑问，舒盼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除了拿手机，她还要肩负要向陆辰良道歉弥补之前意外的责任。
陆辰良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舒盼，生怕她下一秒就要说出和电话里中年女人一模一样的台词。
他索性当先开口，“你别说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陆辰良看看四周无人注意，压低了音量对舒盼严肃道，“这种事情，你以后就别做了。我不希望片场被弄得乌烟瘴气。”
舒盼不明就里，“我、我只是想……”
她想向出品人道歉然后顺利把手机拿回来，后果有这么严重的吗？
陆辰良见她居然还想二次煽动自己，不禁怒极反笑，“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他拿起自己手机，点亮的屏幕，露出检索页面上的文字内容，“我刚才，已经都查过了。”
舒盼凑上去紧盯着手机屏幕，发现搜索内容的关键字居然是都是和传销有关的内容。
半晌，她回过神来，终于理解了从开始到现在陆辰良的种种异常——原来他不仅彻底地动了自己手机，甚至是接了一个根本不应该接的电话。
舒盼的语气忽地变得冰冷而陌生，“你是不是接我的电话了？”
第13章 夹心饼干
陆辰良一愣，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变了个人，和平时那个乖巧安静的小替身完全不搭边，甚至也没有了在酒店套房里那种初见时的羞涩和腼腆。
“请问陆先生，你凭什么接我的电话？”
舒盼清澈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质问和谴责，仿佛透过眼神的接触，直直打在陆辰良心上。
他不得不承认，接起那个电话无意得知了她母亲的情况，又如此不忌讳地挑明，可能并不太理智。
可这个小替身，现在居然敢这么直接地对自己发火？
事实上，这是舒盼在片场第一次发火，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舒盼的母亲，这是她最不愿意为人所到的痛处。可偏偏，母亲荒唐的生活被这个已经对自己有偏见的男人给无情地揭穿了。
不是其他人，偏偏是这个看得出自己对演员生涯的渴求，看得出自己生活拮据窘迫，没有任何后路余地的陆辰良。
而陆辰良甚至毫无根据地将自己和母亲归到一类——她们都是四处诈骗唯生的投机分子。
这明明是比自荐枕席更离谱的误解。
可生平第一次，舒盼却因这个误解而在深深的无力感中无法自拔，只因那个被洗脑已深，甚至不知悔改的骗子是和她有着一样血脉的生母。
无数的羞愤最终化作一句苍白的言语，从舒盼的心中吐露了出来。
“我不是！”
她这提高音量的一声，引得帐篷内的众人侧目，可舒盼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抄起桌面上的手机就夺门而逃。
“你……”
陆辰良本能地站了起来，就要朝着她的离开背影追去，可前头的舒盼没跑几步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人撞倒在地。
“走路不长眼吗？！”
舒盼还来不及喊疼，只觉得对面那人的怒气比她更甚。等她定睛一看，却发现云芳菲正站在自己面前。
显然，云芳菲就是刚才那个和自己对撞的人。
陆辰良伸手给地上的舒盼，示意她赶紧起来，舒盼却并不领情，和陆辰良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仍令她心有余悸，现在他的正牌女友还在面前，自己还是少惹事比较好。
舒盼自己站起来拍了拍灰，打算继续自己的任性出走，事情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此刻再回头才真的是颜面扫地。
陆辰良却先她一步开口，“你不用走了。”
刚进来的云芳菲满心以为这话是对自己的说的，于是微笑着忙不迭地接口道，“我就来找你的。”
陆辰良没有理会云芳菲，他的视线穿过一脸期待的云芳菲，停留在舒盼的身上。
“我说的是她。”
此刻背对着两人正呆立不动的舒盼，内心实在是很想装死。
她努力催眠自己，陆辰良要留的人肯定不是她。但云芳菲的声音却在身后刺耳地炸响，“我还想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说云芳菲一开始接触舒盼，只是令她略微不爽的话，现在陆辰良对待舒盼的态度，简直让她恨不得这个小替身立刻从片场消失！
在她印象里，陆辰良从来没有挽留过任何人，甚至是不会多说一句无意义的话。他的神情永远冷静而淡漠，似乎所有事情都不够分量放在他心上，更不足以令他动容。
可今天，就在自己的面前，陆辰良刚才居然不管自己，还急着要去追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小替身！
云芳菲哪里受过这样的无视，她的脸因屈辱感而涨得通红，指尖颤抖着怒指舒盼，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一个连演员都算不上的替身，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主创的帐篷里，当坐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瞎了吗？”
云芳菲这话说得很难听。她的音量虽不大，但听到的人却不在少数，而话中的意思，更是直指舒盼的出现侮辱了在场有所人的脸面和工作态度。
一时之间，这场因为舒盼出现而引起的骚动，再次波及到了帐篷内埋头于工作的众人。
云芳菲的男助手看不下去了，他本就惯会看云芳菲的眼色行事，帮她收拾残局维持形象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饭，如今闹得这么不好看，他自然要出手做些事情。
男助手客气地靠近舒盼，伸手示意道，“陈小姐，请吧。”
舒盼如获大释，抬脚就要走。
不用回头看，她都能猜得出来，云芳菲眼里的怒火正对着自己猛烈地开炮。如果眼神能杀人，她这会儿估计已经死得透透得了。
至于陆辰良，舒盼一时还把握不准他为什么要坚持留着自己，可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他宁愿让自己的女朋友生气，也不放过她吗？
陆辰良抬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暴怒失态的云芳菲，语气从容而镇定。
“我说了不许舒盼走，谁敢让她走。”
舒盼……
他居然，直接叫自己舒盼了。
舒盼因这两个字猛地回头，之前几次的对话，陆辰良可都是只叫她“陈小姐”的呀。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片场里，大部分的人都叫她舒盼，可工作证件上，其实她的原本的姓氏是陈。的确，当初父亲姓陈，而母亲姓舒，她是两人当年婚后热恋生下的女儿，因此名字中正结合了两人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