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想,或许她不再坚持不再挣扎而选择妥协的从了他,或许她会好过一些。
那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苏岩东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真心的喜欢她。他虽然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为了这一个理由,她也可以试着去原谅他。
只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连这些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选择顺从的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稍稍的有些好转,苏岩东为此也的确很高兴,会每天买礼物哄她,没事的时候也尽量在家陪她,她说院子里种的玫瑰花不好看,他便令人全部铲了种上她喜欢的蔷薇花。
后来她无意中闯进这个房间,苏岩东却对她发了脾气。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他像个被人窥视了内心,又被人碰了自己珍视东西的男孩,恼怒的让她滚出这个房间。
她自小脑子钝,从前叶尽每次借事跟她表白她却听不懂而毫无反应的时候,他便会恨铁不成钢的拍着她的脑袋骂她“夏沅沅,你脑子生锈了吧,这么钝成这样。”
但便是她这个脑袋生锈的人,在见到那个房间的那一刻,也突然像是抓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上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她刚刚想通了打算跟他好好在一起,老天就来给她这么一击。
夏沅沅微微吸了吸鼻子,关了灯走出那个房间,重新锁上门,然后将钥匙原封不动放回盆栽的下面。
双手抱着有些发冷的身体,慢慢的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路过客房时,她突然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苏岩东已经换了一个睡姿仰躺在床上,沉睡得不省人事对铃声毫无可闻。
那是王菲的《红豆》。
王菲空灵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唱着:“…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她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苏岩东一个大男人会用这么一首缠绵得要命的哥来做铃声。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连这一首歌都是有意义的。
她本不想管他的手机直接回房的,但在那一刻,她心里却敏感的生起了一丝异样,然后停在了客房门口怎么都挪不开脚。
她在房间门口顿了有五秒钟,然后便鬼使神差般的走进房间,拿起同他的上衣一起被扔在地上的电话。
那是一个来自国外的陌生号码。
夏沅沅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在接与不接中徘徊。
床上的苏岩东不舒服的转了个身,仿佛是被手机的铃声吵得不愉快,正想要醒过来。
夏沅沅看了苏岩东一眼,最终还是拿着电话进了浴室,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是寂静的沉默声,唯有轻浅的呼吸声从电话的那一头传过来。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有一个温婉的女声迟疑而小心翼翼的道:“岩东…”
那一声“岩东”说出口,接着又是久久的沉默,过了大约有十秒钟,那个女人才又接着道:“…我是苑苑。”
夏沅沅不说话,手机放在耳朵上就这样站着,放佛是被人定住了一般,她甚至忘了动一下。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直接挂上电话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拿着电话不愿意放下。
或许是因为她长久的沉默让电话里的女人产生了怀疑,她又开口问道:“…是你吗,岩东?”
夏沅沅继续沉默着,过了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慢慢的张开口,哑着声音道:“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不要来打扰我们…”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她甚至还没有忘记将这个电话设置成黑名单,然后将通话记录从手机里删除掉。
她觉得心塞,胸口仿佛被什么塞住了,所有的情绪被堵在里面宣泄不出来,令她呼吸都有些顺畅不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上,两行清泪慢慢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镜子里可怜的,悲哀的,悲痛的,绝望的脸…那样的自己,她甚至不敢再看下去。
她不由捂住嘴巴,啜泣着,慢慢的滑到了地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这样一个卑微的而又心里阴暗的人。
曾经骄傲的,风光霁月的夏沅沅到哪里去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除了丢了心,连自己也都丢了。
而在大洋的另一边,同样有个长发温婉的女子坐在床上,看着手里被挂断的手机默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抱着手看着外面景色发呆。
美国的这个时间正是中午,金色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院子里爬在篱笆上的蔷薇花也泛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阳关从玻璃墙中照进来,照在女子浅绿色的裙子上面,女子身上仿佛也蒙上了一层光晕,飘渺而出尘。
过了好一会之后,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俊秀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子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女子,不由垂了垂眉,过了一会又重新抬起来,然后问女子道:“苑苑,你给岩东打电话了吗?”
女子回过头来点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男子又问:“他怎么说。”
女子道:“没有打通,现在他那边正是晚上,他或许是睡着了。”
男子沉默着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又望着女子,道:“苑苑,你真的打算回去吗?”
女子点了点头,然后道:“对不起,清风。”
男子有些落寞的笑了一下,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只希望你幸福就好。从前我以为你爱的是我,所以我带了你走。既然你现在知道自己爱的是苏岩东,我也会放你回去找他。”
女子有些歉疚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又慢慢的走到男子的身旁,抱住他,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道:“对不起,清风…还有,谢谢你。”
男子伸手揽住了男子,将下巴放在她的头上轻轻的蹭了蹭,然后道:“不要忘了,你永远还有我,无论发生任何事,还有一个我永远在原地等你。如果你觉得不幸福了,请回来找我。”
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岩东是在一阵头痛脑裂中醒过来的,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只觉得整个脑袋痛得都要崩开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发现自己昨晚是睡在客房的。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条牛仔裤,上身光裸着,上衣散乱的被扔在地上。
身上的酒精味还没散去,一闻便知道自己昨晚或是连澡都没洗。
他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句谢豫南,昨晚也不劝着他少喝点酒。接着又有些自嘲,真是酒量越来越不行了,以前跟人拼酒的时候都是论打的喝,如今喝了这么点就醉成这样。
他从床头的小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正显示9点40分。
他将手机扔回小几上,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找了衣服进浴室洗了一盆澡,然后便又拿着手机下了楼。
楼下夏沅沅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听到他下楼也不回头,继续拿着勺子挑着碗里的白粥吃。
他在她旁边拉了椅子坐下,然后吩咐厨房里的阿秀道:“阿秀,给我准备一份三明治。”
阿秀道是,接着很快便将三明治端了上来,顺便还端上来了一份牛奶。
苏岩东看着低头喝粥一点没有准备搭理他的夏沅沅,不由抱怨道:“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昨晚竟就将我扔在客房了。”
夏沅沅继续喝粥不说话,仿佛身边就没他这个人。
苏岩东也知道夏沅沅的性子,这个女人从前跟她生气的时候还会摔东西打人,这两年走的却是冷战路线,一生气的时候就不搭理人。
苏岩东以为她是为昨晚他喝醉的事生气,不由拉了拉她的手臂道:“你至于吗,我不就是喝醉了一次,我跟你保证下次再不犯了就是。来来来,笑一个,别再生气了。”
夏沅沅却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瞥了他一眼道:“谁爱管你喝不喝醉,你在外面喝死了最好,这样我才能离开你呢。”说完放了勺子站起来就准备要走。
夏沅沅现在已经极少会说要离开他的话了,听到这个话,苏岩东也有些恼了,拉住她的手臂道:“好好的又说什么离开不离开的,你又不懂事了啊。”
夏沅沅被他拉得顿了一会,听完他这句话,不由有些愤怒的甩开他的手,然后踩着拖鞋蹬蹬蹬的上了楼。
苏岩东看着旁边桌子上的白瓷碗,上面满满的还有半碗多的粥,旁边玻璃杯里的牛奶根本没有动过,一看就知道是她根本没有吃多少。
苏岩东吩咐阿秀道:“将粥放在锅里热着,等一下端上楼去再给她吃一点。”说完又不由抱怨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小孩子脾气,一生气就不吃饭,看看瘦得跟什么似的,带她出去别人都还以为我虐待他吃食了。”
吃过早餐之后,苏岩东又上楼换了衣服。他半个多月没回公司,今天总要回去看一眼了。
夏沅沅就坐在卧室的书桌上开着电脑玩游戏,知道他对着镜子穿衣打领带也不理不睬的。
她玩的是一款极其弱智的游戏,电脑系统上自带的“蜘蛛纸牌”。苏岩东在镜子里看着她用鼠标点着纸牌移来移去的,极其想不屑的说一句:“弱智!”
只是考虑到她还在生气,到底只敢在心里不屑,不敢讲话说出来。
等穿好衣服之后,苏岩东对着夏沅沅道了一句:“我走了。”
苏岩东见她仍是不理不睬的,只好有些无趣的下了楼。
等苏岩东一走,夏沅沅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叹了一口气瘫靠在椅子上。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夏沅沅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到阳台,然后便站在阳台上,看着那辆黑色的路虎慢慢远离她的视线,这才慢慢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另一边。
别墅的不远处是一片人工湖,从阳台上看过去,湖面稀稀疏疏的开着一些荷花,湖的中央有几只白色的天鹅在游来游去。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又从阳台上走进来,然后坐在梳妆台上,拿了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她挑了衣服给自己穿上,然后便拿了包包下了楼。
阿秀看着她要出门的模样,不由问道:“沅沅小姐,您是要出门吗?”
夏沅沅一边穿鞋一边“嗯”了一声,又道:“中午不用准备午饭了,我不在家吃。”说完便出了门,去车库开了车出来。
自从她拿到驾驶证之后,苏岩东就给她配了一台车,一辆红色的宝马。
只是她没什么朋友便极少出门,跟苏岩东出门的时候也用不着她开车,这辆车子倒是大部分的时候都只是躺在车库里。
6我回来了
高挑漂亮的珠宝小姐站在柜台前,对放在铺着红细软绸布盒子里的珠宝一款一款的介绍道:“…夏小姐可以看看这一款戒指,是美国名家设计师Jacob独家设计的,戒圈采用的是梨形切割,可以反射出很耀眼的光芒,戒托上镶嵌的是3克拉的巴西红钻。夏小姐你的手指又长又白,戴这一款戒指一定很好看。”
夏沅沅将戒指拿起来往手指里套,钻石闪耀,红钻石发出熠熠的光芒,的确很好看。
夏沅沅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然后指着它对珠宝小姐道:“将它,还有我刚才看过的那只翡翠手镯和钻石项链都包起来,”
珠宝小姐整个脸上都笑开了花,连忙道:“是,夏小姐,马上就帮你包起来。”
夏沅沅刷了卡,签上苏岩东的大名,然后便接过装着珠宝的袋子走了。
珠宝小姐在后面恭敬道:“夏小姐,您慢走,欢迎您下次光临。”然后便目视着夏沅沅走远。
直到夏沅沅走出了大门,珠宝小姐身边的另一位小姐才走过来,问珠宝小姐道:“哇,到底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有钱,那三样东西加起来都上百万了吧。”
珠宝小姐语气不屑的道:“什么千金,狐狸精还差不多。”只是语气里到底带了些酸酸的味道,然后跟自己的同事解释道:“那一位是苏家大公子外面养的小金娇,苏大公子对她可是千娇万宠的。上百万算什么,上次苏大公子带她来,为了哄她高兴,可是直接要了一条三百多万的项链。”
她同事道:“原来是她啊!”
苏家少爷在外面金屋藏娇在青市算的上是半公开的秘密,她爱看八卦娱乐新闻,苏岩东又常上娱乐报纸,她对苏大公子金屋藏娇的事多少有些耳闻,闻言不由道:“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珠宝小姐语气酸酸的道:“所以说,那些有钱人的眼光真不知道怎么长得。”
不管那两位珠宝小姐如何议论于她,夏沅沅皆不知道,便是知道,已经习惯被人带着不屑又嫉妒的眼光看待的她也不会在意了。
出了珠宝店,她又去了隔壁的超市,上二楼横扫了一圈衣服和鞋子。
明明离天凉下来还早,但秋装已经铺满了整个二楼,还有摆在柜子里琳琅满目的鞋子,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夏沅沅的穿衣打扮不像贫民,自然受到了服务员的热情对待,每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光,恨不得能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女人天生就有购物的欲望,夏沅沅也一样,更何况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着,这样的心情实在令人愉快。
夏沅沅心满意足的扫了几件大衣和鞋子,然后左右手各提着四五个袋子从商场的二楼下楼。
她本打算直接去车库取车的,但走到二楼时却被人喊住了。
“夏沅沅?”
叫住她的是一个年轻清秀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脸上带着黑框眼镜。看见她回过头来,又走近几步瞅了瞅,然后更加坚定自己没有叫错人,开口道:“你是夏沅沅吧?几年不见,你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夏沅沅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一号人,便有些抱歉的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眼睛男子道:“我啊,徐文斌,胖子…”见夏沅沅还是没有想起来,又提醒了一句:“大学,摄影社。”
“哦,是你啊…”
夏沅沅这才想起来,她大学时的确有个同学叫徐文斌的,他们还曾一起参加过学校的摄影社。只是那时候的徐文斌胖得全身都是肉,连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偏偏那时候他还喜欢上了她们学校的校花,写了情书给人家,结果被校花当着全校的人狠狠的羞辱了一顿。
那时候她还和叶尽笑话过他来着,说他:“想要追人家校花,怎么样也该先将自己那身肉减下来再说啊,这么胖的男朋友带回家能干什么,当垫子用?”
夏沅沅记得叶尽跟他的关系却是挺好的,闻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不要以貌取人,况且文斌的人挺好的,他胖是因为前阵子生病打了太多激素的副作用,以后就好了。”
曾经那样胖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清瘦秀气的少年,也难怪她认不出来。
徐文斌又接着道:“毕业几年你也不跟我们联系,你现在都在干什么?”
夏沅沅有些结巴的道:“呃,我…”
徐文斌见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也没有勉强,转而说起道:“几年没有你的消息,大家同学都惦记你呢。对了,我们下个月初八要开社友会,你也一起来吧,大家同学都见一见。哦,忘了问你了,你现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到时候我好联系你。”
夏沅沅却并不大想说,她毕业之后换了号码,也不跟以前的同学联系,多少是为了避着人的意思。
她正想着找个理由拒绝,却看到他好像这才发现她手上还提着一堆的东西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看我,你提着东西还拦着你在这里说话。”说完又过来要替她提过东西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我帮你提过去。”
他不再问她电话号码的事,夏沅沅也松了一口气,便顺势将一般的东西交给他提着,开口道:“我去停车场。”
等到了地下停车场,夏沅沅将东西全部放进后车箱里,合上盖子,然后对徐文斌道谢道:“谢谢你。”
徐文斌打量了一眼车子,道:“你这车子不错啊,得□□十万吧。”
夏沅沅淡淡的弯了一下嘴角,然后道:“男朋友送的。”
“哦,那你男朋友挺有钱的。”
说完心里却有些唏嘘。
当年夏沅沅跟叶尽在大学里是极其金童玉女的一对,叶尽对这个女朋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她掉跟头发都要皱一下眉头。
那时候他们人人都以为,等夏沅沅一毕业,叶尽就会跟她结婚的了。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夏沅沅在大二那年却和叶尽分了手。
叶尽长他们两届,那时候他已经毕业,也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两人分手后,叶尽出国留学,夏沅沅停了半学期的课,回来之后就话也少了,也不再爱跟他们接触。
那时候猜测他们分手的原因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叶尽为了出国抛弃了初恋女友的,也又说夏沅沅另外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然后踹了叶尽,叶尽才伤心而远走他乡的。
不过这第二种说法却占了上风,因为当时有不少同学都有碰见过,有豪车来接夏沅沅上学下学。
他曾经也问过叶尽他们两人分手的原因,只是叶尽一直不肯说。现在看来,果然是第二种说法更靠谱一些。
夏沅沅多少知道徐文斌在想什么,也不解释,只是道:“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请你喝茶道谢。”
这说的不过是个客气话,但徐文斌却马上开口道:“那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
夏沅沅犹豫着不想说,徐文斌见了接着又道:“没有电话号码,我们怎么约出来喝茶。怎么,你说请我喝茶道谢,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的吧?”
夏沅沅无法,只好报了一串电话号码。
徐文斌心满意足的在手机里记了下来,然后又往她手机里打了个电话,道:“你记着我的电话号码啊,别到时候我打给你却不结。”
夏沅沅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好,然后便与他告辞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