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咬了下牙,随即看向他:“你和他怎么说的?”
“纸鸢落秋千,相见便恨晚。”苍蕴笑着眨眨眼:“说好的,你不能怪罪我。”
秦芳翻了白眼:“你都把自己变人家幕僚三月,我还能怎么怪?”
苍蕴呵呵一笑:“走吧,你不用回天牢了,而这里好像已经有人接手了,这叶府你应该是不想待了吧!”
秦芳点了下头,随即转身迈步,但她不是立刻就走,而是折回了一旁的小屋,少顷抱了一个包袱走了出来,丢了一块碎银到先前引路的那人手里:“拿好了,这是本郡主给的衣裳钱,可别说我占了你叶府的便宜。”
秦芳说完迈步行在前面,全然不顾女子避行的礼仪,苍蕴见她压根不打算跟在自己的后面走,眨眨眼只能跟上。
“你这是要走了?”走到半途,就遇上了折回来的叶正乐,他盯了眼秦芳问话,秦芳冲他一笑:“有药王,这里可没我事了,不走干嘛?”
叶正乐眨眨眼:“惠郡主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大家各退一步才能相安,你觉得呢?”
秦芳一个冷笑:“宰辅大人不必忧心,我父亲出来也是流放的命,我卿家与这朝堂还能有什么相干?宰辅大人且把心放肚里,到了明日,您只要早一点出来相劝,我自然会和您各退一步的,不是吗?”
叶正乐闻言悻悻一笑,随即高声道:“来人,把惠郡主要的羊肠取来送到门口。”说完他便甩着袖子和苍蕴说到:“苍公子一改初衷愿辅助陛下,真是难能可贵啊!看来为你准备的那些离开的礼物倒是省下了。”
苍蕴摆手:“不不,这些可省不得,某为情缘误,也不过误三月而已,还请宰辅给攒着,攒着啊!”
叶正乐和他对视一眼,随即大笑:“好,那就攒着,老夫看小女要紧,就不送了。”
叶正乐丢下这话就走了,连和苍蕴虚与委蛇的精神头都欠奉,秦芳看着老头的背影抿了抿唇,冲着苍蕴言语:“别想我谢你。”
苍蕴点头:“不指望,你只要别忘了答应我的一桩事就成。”
“你要我干什么?”
苍蕴眨眨眼:“你会知道的。”说完总算是迈步在前为秦芳引路了。
两人很快到了叶府的角门,苍蕴的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口,看着那包了银的马车,秦芳挑了眉:“苍公子很有钱啊?”
“有钱才能不为五斗米折腰啊!”苍蕴说着一笑:“走吧,去我那里落脚吧!”
秦芳摆摆头:“我有家。”话音落下时,叶府的下人也送来一个荷叶包,秦芳当即捏着它冲苍蕴一低头:“再见。”说完便是转身就走。
苍蕴看着她的背影抿了下唇,随即扬声:“若要找我,只管来丁香胡同。”
秦芳没有回头,也没出声,只抬了手在空中挥了挥。
苍蕴见状浅笑了一下上了车,很快马车就从秦芳的身边疾奔而过。
秦芳看着前方的马车越走越远,消失在残阳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肚子有些饿。
赶紧回家吧!
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前进。
还好王府和叶府之距,并不算远,她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总算到了王府所在的忠义胡同。
整条街,此刻静谧着,没有半个人影,而当秦芳走到大门前时,就看到大门上贴着封条。
她抿了下唇,走到角门跟前,刚要捉了兽环叩门,那门竟是虚掩着,被她一碰便就此的开了,而那一瞬间,秦芳看着入目的一切,立时就愣住了。
第四十七章 一个人的府
这府,若真论熟悉,她秦芳不过才在这府中的待了一日的光景。
可是卿欢的记忆却是看着这座府里一日日的充实与光耀。
傲气的铁马照壁彰显着家徽,威武的虎头兽座曾飘着猎猎锦旗。
可是此刻,短短五米的路径上,瓦甩砖裂,落叶混杂着水迹,一片的狼藉,那锦旗断杆裂布的卧于地,而那傲气铮铮的铁马却被生生划出两道惨白的断痕,仿若昭示着卿家此刻的处境。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狼藉,毕竟在她的人生经历里,她们这些军医是常常要进入战区的,那些被炮击被导弹炸毁的地域,如人间炼狱一般,似乎这里都小巫见大巫了。
可是,没有情感就不会有感触,这里虽然只是她一天的家,但卿欢的记忆里却有着对这个家的依恋--毕竟这是她的家,是她的安身之地,所以当这里的一切和记忆中的美好形成鲜然对比时,她感觉到了震惊与刺痛。
她抿着唇,一步步的走向照壁,当立在它的脚下看着那铁马身上的断痕时,她能感觉到的是内心翻腾的怒意。
扭了头,她迈步绕过照壁,穿梭于府中各种,入眼的皆是一片凌乱,甚至在一些屋前的地砖上,她都能看到一些暗红色血迹留下的痕迹。
她走在这些破败里,眼前仿佛有一队队士兵在挥舞着鞭子与棍棒,一个个无助又惊慌的仆从则在惊叫里流着泪,流着血的被捆绑,被带走…
碎裂的瓷器碎片散列在各处,破损的衣料混迹着泥污在所有的狼藉里迎风飘飞。
她每到一处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光景,屋里的摆设更是没有几个是好的,大多都被砸被砍不说,更难有什么余留下的东西。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她走遍了所有的屋子,却没有一个人不说,连那些灶房里,都没有了可以果腹的粮食。
站在属于她的院落中央,看着已经没了落日正昏暗的蓝天,她眯缝了双眼。
这就是成王败寇,这就是为臣子的没落,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让你从光辉里跌下去,变得一无是处!
“哼!”她冷笑了一声,攥紧了拳头:“南宫瑞,我们走着瞧!”
转身入屋,她两下脱掉了身上碍事的长袖大袍,将它和那荷叶包放在一边后,她便挽起了中衣的袖子,利利索索的自己开始修成。
重新铺好床板,重新挂好文章,将掉在地上的被褥捞起拍打,而后铺好,又去找来扫帚簸箕等物一起的收拾。
半个小时的样子,属于她的寝室已经能见人了,虽然东西没多少,却也干净的能落脚,而后她从厨房里捡了一个应该是收菜的大娄子,就开始回想在先前的转了一圈时,各房各院都还有什么东西好着,能用,便开始到处的去收拣。
这一趟,就费时多了。
差不多花了三小时的时间,才算是收拣完毕,点着了从各处收集来的几根蜡烛,她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东西,将它们努力配对着搬拣进屋里,生生给自己凑出了一套茶壶,几幅碗筷,外加一些洗漱等物品,倒也算是有些收获。
洗洗涮涮之后刚坐下来喘口气,她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当即秦芳瞥了一眼那装着羊肠的荷包,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把一只羊都弄来,不然此时,她总能生火烤了吃的果腹。
正想着,依稀听到一些吱吱声,秦芳的眼立时就亮了。
老鼠?
她兴奋的起了身,轻手轻脚的挪往门口,便看到有那么两三只老鼠正撒欢的在外面的狼藉里跑来窜去。
秦芳下意识的抬手就想着去电击。
可是,右臂根本没有反应,她这才回想起,自己的光脑已经进入了休眠的状态,只能找寻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完全了手臂捏着,盯着前方最肥的一只老鼠,慢慢的调整了气息。
就当是投镖吧!
她心中一语之后,残片飞出,可是瓷片不是她以往用的小刀,虽然似乎砸到了老鼠,可是它却没留在那里,而是吱吱一声尖叫是撒腿就跑,立时连周边的两只也惊慌逃散。
眼看如此,秦芳只能赶紧蹲地又抓了几个丢了过去,但听几声瓷片碎裂声,竟有两只老鼠倒地蹬腿。
“LUCKY!”秦芳当即兴奋的轻忽,随即快步上前揪扯了两只老鼠的小尾巴,便兴冲冲的翻了几根蜡烛后,奔去了灶房。
吃老鼠肉,这可是作为一名战斗军人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之一,作为军医的她也时常有机会享受这份野餐,而至于屠宰老鼠,这对她来说,更是轻车熟路。
因为当年她在跟随部队之前可是有一年的科研实习,这是军医毕竟的一个过程,因为要在实验室里,用大鼠们做试验对比了解,各种战斗类伤痛病菌在潜伏期的症状,以好在第一时间看出病员端倪,避免延误治疗时机,或是留下大面积爆发的生物脏源。
所以秦芳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她轻车熟路的拿着对她而言有点大的剔骨刀给两只老鼠,迅速的放血剥皮,但在她解剖清洗要取出内脏时,却意外的发现,两只老鼠的内脏竟然都碎了。
秦芳愣了愣,立时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张望着四周黑暗里的屋檐,她并没看到谁,却还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出来吧!”
等了十几秒,毫无动静,她又抿了一下唇:“我知道是你!”
内脏被震碎,不用想就是深厚的内功所致,作为一个未来军医,秦芳是知道武功的精妙,可是却无法了解到古代武功的牛逼之处。
卿欢的记忆似乎对这些视作平常,毕竟她的父亲就是赫赫战将,家族更是军门,只是,她似乎因为自小是被定了婚约的,倒没练武的记忆,以至于,她不能很好的理解这种内功的玄妙,却不耽误她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可是说了这话,依然毫无回应,秦芳把苍蕴两个字在嘴边压了压返身回了厨房。
既然人家不想出来,她也没兴趣强迫,更何况,她真的很饿了,还是觉得赶紧弄吃的比较重要。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里时,屋檐的脊兽之后有个人影慢慢的探了出来。
秦芳利索的清洗之后,便依着卿欢的记忆去了府中炭库的地方,果然木炭已经被彻底的抄了个干净,但还好有一些断炭的残渣零碎在此,她果断的收拣了跑回去拿去烧烤她的老鼠,结果倒看到在她解剖的老鼠跟前,放有两个饼,一摸还热乎乎的。
秦芳眨眨眼,一声不吭的开始烤她的老鼠了。
第四十八章 忍,比抗争更难的事
生火,烧烤,虽然没有什么调味品,但这真不是个事,毕竟在野外生存的当年,也是不可能带着调味品的,只不过,这个时代以及这里的环境相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干净,所以当老鼠肉进口时,她觉得想迟到了人间美味一般十分的满足。
饿的太久,不能吃多,一只肥美的耗子下了肚,她便把剩下的一只放在了桌案上,随即浇水熄了炭,转身离开了厨房。
“感谢馈赠,鼠肉算我的回礼了。”她立在门口说了这话,便自是转身要回她的屋内休息。
“小姐!”一声轻唤后,那藏匿在脊兽背后的身影从屋檐上跳下,奔之她的身边,她这才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象的苍蕴,而是父亲身边的亲信,曾经王府的侍卫长郑瑜。
“瑜叔?”秦芳有些疑惑,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的忠义王府可是绝对的岌岌可危,人要自保自会逃离,没道理还有故人乐意淌这浑水,沾这麻烦:“你没走?”
“我没走。”瑜叔的脸上沾满了黑灰:“王爷与我有恩,王府在我在,我不会走的。”
“那你这是…”
“你出门没多久,宫中便来人请王爷入宫,说是皇上不行了,要召见重臣传遗。来的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王爷虽心中有疑,却不得不去,去前留话,说为防万一,叫我离府静观,倘若无事,他自会回来传我,可若有兵勇抄家封门,则务必前往卿家族地,以助小姐你。”
秦芳抿了下唇,王爷老爹喊她离开还不够,感觉到危机时,还在想着留下心腹助力自己,仅凭这个,她就更得救。
“王府里一共多少人被抓,又有多少人遣散,你可知道?”
“主子四位被押解入宫关押,那主事的,管事的,大丫头以及庄头上的,都被拿了,一共四十七位都压在刑部囚牢,其他的则是跑的跑,散的散,而那些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人,都在出事当日皆被控制,如今他们的职位都已调换了人,许多更在前日,被支去了周边上任,这京城之内,难有响应护卫之人。”
郑瑜说完,沾满黑灰的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而秦芳则眨眨眼:“新皇下的旨意吗?”
“彼时,新皇还未登基,以太子储君之诏加宰辅之印,而下的令。”
秦芳轻咬了一下唇,显然南宫瑞与叶正乐在对付自己家的这件事上是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只不过到底是早有准备,将这些都一气的安排好,就不可得知了。
“你既然在,为何之前藏着不现身?”
面对小主的问话,郑瑜的脸上显过一抹犹豫之色,随即开了口:“王爷出事不久后,我就得知小姐你也被抓进了宫,押在天牢,据流言所传,今日,你和王爷他们…”
“得被人砍了报仇是吧?”看他言语艰难,秦芳自是帮他言语,那郑瑜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倒又释然而言:“没错,因此我带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准备相劫,救的出一个算一个,总不好看主子们遭殃,可谁料,你们竟然没人出来,我白跟了一日不见有结果,这一回来,倒看到小姐您在府中忙忙碌碌的收拾。”
秦芳扭了下嘴巴:“没想到我会早出来是吧?”
“却有意外。”
“我等下和你解释我为何会早出来,你先前到底为什么不现身?”
“因为,明日皇上在殿前审判王爷,我和两个兄弟,打算再去…为怕有人监视你,发现了我等,这才,不现身的。”
“那为何又现了?”
“两个兄弟发来暗号,无人相随于你,而后,见小姐好不容易弄点吃的,却还留一个,实在不忍,小姐,你多吃点,明日之后,或许我们要逃窜,总得吃饱了才好!”
秦芳看着郑瑜那有些激动的双眼,淡淡一笑:“放心吧瑜叔,我不会饿自己肚子的,我能吃下的也就一只,留下的这只,你就当试试我的手艺,吃了吧。”
郑瑜闻言打量着秦芳,随即言语:“若不是在大婚那日,见到了小姐您藏着的另一面,单今日来说,我就会怀疑你是不是有人冒充的。”
秦芳眨眨眼:“父亲曾在我儿时与我说过,若要猎物不察与你,必须让他看不见你,我知宫闱倾轧,却不知谁会为敌,故而拿了十年的光阴做伪,就是不想有朝一日,稀里糊涂的死在宫里,却不曾想,还没嫁进去就遭逢羞辱,那种境地,我又怎能装下去?难不成让人羞辱了家门吗?”
“小姐您受苦了。”郑瑜捏了捏拳头:“您藏匿的深,连王爷都一直觉得您太绵软,结果大婚之日,虽然出来变故,但小姐您的傲骨铮铮却让王爷他深的欣慰,否则也不会费心的想要让您赶回卿家族地,以保血脉了。”
秦芳点了头。
父爱如山,卿岳给的爱,很重很沉,若是原本的卿欢再次,只怕倒是相错了。
“小姐,您又怎么会出了天牢的?”
秦芳昂了下巴:“南宫瑞想要当众羞辱于我,好讨大婚之日的债。”
“羞辱?”
“嗯,明日殿前亲审我爹,要的便是我去负荆请罪,只要我认了自己品德败坏与人有私,他才会给我爹他们一条生路,否则,便是要我爹他们的命。”
“什么?”郑瑜立时攥着拳头一击:“这太过份!女子最重便是名节,他,他这是要逼死小姐您啊!不行,小姐不能答应这样的事,你不能去…”
“瑜叔,我的名节还干净吗?”秦芳直视于他:“现在流言四散,有几个人会相信我是干净的?更何况,我不去的话,父亲的罪名依然是我的罪,我一张口能辩的了这天下他的子民吗?瑜叔,为帝者已是他,连父亲的人都被换的换,撤的撤,我又怎么能不低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可以,秦芳也不愿低头,但这旧时代的等级倾轧以及百姓对真龙天子之威的敬畏,都会让她的怨,无处可宣。
适者生存,在此刻什么都无的情况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这份屈辱以报家人平安,至于她所承受的,她也会有朝一日讨回来。
因为,现在她改变不了,不代表今后她改变不了,只要王爷老爹能流放,能安安全全的离开南宫瑞的魔爪之下,她就敢把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玩死玩残!
“您一定要入宫?”
“对,为人子女者,生知父母恩,若是为了避免这羞辱而不救,便枉为人!”秦芳说着看向郑瑜:“你走吧,等我爹被判流放后,我要你一路护他安全,帝王心毒,必然会路途加害,你看好时机,救他出来知回卿家族地,他一安全就传信回来,我自会和南宫瑞好好算账。”
第四十九章 踏宫,白衣负荆
看着小姐一脸坚韧的表情,郑瑜有种觉得仿若看到了王爷的错觉,毕竟那份宠辱不惊,只有在浴血奋战的岁月里,看惯了无数的生死,才能如此的静心。
可是现在,不过要十六的小姐,竟然如此的铁骨铮铮又能承受此辱,实在让他惊叹与钦佩,而内心更是笃定,龙生龙,凤生凤,傲骨铮铮的老王爷和当年那个盛气凌人的王妃,还真没错生了这个女儿!
“是,郑瑜令命。”他郑重的欠身抱拳,实打实的把她当作了内心之主,而秦芳见状一愣,随即抬手直接搭在了他抱的拳头上:“瑜叔,明仔和我一同被押进宫内,虽我于我关押在一处,却也定然受制,但你放心,只要他还活着,我自会救他出来,保他安全,若是…若是依然不幸,我也会讨这笔血债!”
郑瑜的喉结动了动,随即点头:“我自随王爷起,是王爷的心腹,更认王爷为主,我的儿子,便是这卿府的家生奴,为王爷生死,早有所备,如今有主子你这份相护的心,他已经值了!”郑瑜说完,便是后退两步:“小姐保重,郑瑜告辞。”
说完他也不等秦芳言语,便是飞身上了瓦檐,继而便走。
秦芳则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屋睡觉--明日还有一场属于她的罪要受,她怎么也得养好精神。
翌日,她睡够了起来,便在屋内打了一套军体拳以活动着筋骨,刚刚练完正在拭汗,屋外就有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略带着抖音:“请问,有人在吗?”
秦芳闻言便惊讶的转身开门,立时愣住,因为门口的人,竟是抱着一个包袱的驼背女子,正是铁蛋的母亲沈家娘子。
此刻她一看到秦芳便是愣了一下,张着嘴巴上下打量后才言:“原来,您,您真是位小姐,是郡主,惠郡主!”
秦芳悻悻地扯了下身上的中衣:“没错,目前还是,可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哦,是苍公子叫奴家前来此处送个包袱给这府中唯一的人,奴家挨个寻着院子寻到此处,却不想竟是遇到了恩人。”那沈家娘子说着,把手中包袱往秦芳怀里一塞,人便跪下要磕头,秦芳赶紧拉了她起来:“别这样,你已经谢过我了,不需要再谢的。”
“奴家怎能不谢,若非郡主和公子出力,我那残儿已命归天了…”
“别这么说,是他命不该绝。”秦芳说着冲她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沈家娘子闻言立时眼眶盈泪,秦芳不想看她哭,便赶紧言语:“这包袱里是什么啊?”
“哦,公子叫拿来的衣服和头面。”沈家娘子说着抹了眼睛:“奴家做的是专门给人梳头的营生,公子叫我来给您梳头。”
“梳头?”秦芳有些意外。
“是,公子说的,说今日的您定然会要一份光鲜不输那日,便叫着我来送衣梳头的。”
秦芳闻言抿了下唇,随即笑了:“好,那就要一份光鲜吧!”
烧水换衣梳头,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做完了这些,就着屋里的铜镜,秦芳看着一身白衣的自己梳着漂亮的双环,抿了下唇。
她不能否认卿欢的相貌是上佳之色,尤其这一身白,更衬托的她娇弱。
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苍蕴,猜测着他是不是要自己显得楚楚一些,好博取一些同情。
“铛…”遥遥的,一声钟声传递而来,秦芳扭头看向了窗外。
新帝临朝,这南昭新的篇章已经开始,而她则将成为新帝第一日找回脸面的踏脚石。
“回苍公子那里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丢下一句话,她翩然出门,毕竟她不确定新帝回不回再晚什么别的花样。
走出府门,一辆马车竟然等在门口,看着那眼神冷冷的小黄门,她什么也没说的上了车。
车行不过片刻,便到宫门,当下那小黄门带着他入了宫门,又着两个嬷嬷对她搜摸了一翻,确认身上毫无利器之后,那个小黄门才领着她穿过了门楼,直往大殿而去。
不多时,来到大殿前的最后一道仪门时,她已然看到百官列队的最前,跪着密密麻麻的数十人,显然是郑瑜所说的那些府中主骨,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身边的小黄门:“拿来吧!”
小黄门扫她一眼退进了仪门的门房里,转瞬举了两根荆条走了出来。
秦芳一看那荆条就咬了牙,因为那荆条真是太过新鲜,根根利刺还带着新芽的青黄嫩尖,那以为着,在扎入体内之后,很可能会残留在内,无法挑出。
但她什么也没说的转了身背向于他,由他绑缚,因为她明白,南宫瑞要的就是她痛不欲生,要的就是她背负不住。
睚眦必报的男人,哼!姐就是拼着一身刺,也不会低头!
荆条一加身,就有细密的刺痛传来,于背负中扎破衣料,刺入肌肤。
她抿着唇一声不吭,死死的忍着,待小黄门绑好后,便转了身:“请传吧!”
小黄门看着秦芳眉头都没皱一下,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向前传话:“报,惠郡主负荆请罪求见陛下!”
他喊了之后,扯着嗓门的小黄门们,一个接一个亮嗓开喊,伴随着这些重叠的声音,她看到无数官员转了头,侧目倾注于她,更看到跪地的那些人,试图扭转的身躯--然而他们难以做到,木枷连锁不说,还连成了排,他们只能跪在那里,头手向前。
“宣!”响亮的声音传递而来的同时,也有一个小黄门奔到近前:“还请惠郡主,跪行而前!”
秦芳的眼眯了一下,随即却是开口:“我体中血脉可有一半是北武长公主之血,我不知前情跪了也就罢了,如今乃知此事,怎能跪行?你且传话过去于皇上,就说我卿欢跪行不得,否则万一让母族北武蒙羞,到时领兵压境的,他的盛世太平可就少不得狼烟四起!”
秦芳的话,让小黄门脸色惨白的转身而去,周遭的一些老臣则是纷纷瞧看着卿欢,不明白那个著名的软弱小姐真就这么硬气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