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的刹那,十分确定地发现,江临洲慌了。
南山:“有空吗?叙个旧?”
江临洲已经恢复镇定:“好。”
南山:“站着也能叙,但我有点冷,去我车里聊?”
十二月的气温,他只在T恤外套了件单薄的外套。
江临洲:“不冷才怪。”
南山:“泡男人嘛,穿多了不好发挥。”
江临洲:“……”
南山:“别多想,不是说你,是说我刚送上飞机的那位。”
江临洲:“我没多想。”
南山心说,舅舅您可真虚伪。
江临洲跟着他上了他的车,坐在副驾上。
南山呼口气:“舒服多了。”
江临洲没说话。
南山:“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江临洲:“我不紧张,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南山:“舅舅,你挺会啊。”
江临洲没太懂的样子:“会什么?”
南山:“都是自家人,我就不见外了,原来你是双吗?男的女的都可以?”
江临洲:“……”
南山上下看他,说:“那你还真是够脏的。”
江临洲:“……”
南山成心膈应他,看他这表情,又觉得自己过了。
好没意思。
南山:“刚才那个,真是我未来小舅妈?”
江临洲又不认账:“我没这么说过。”
南山:“你是没想到我会跟你叙旧,才先吹了个大的吧?”
江临洲:“……”
南山:“我视力好得很,那女的都戴婚戒了。你给人家当备胎吗?真出息。”
江临洲:“……你这叙的哪门子旧?”
南山:“新的旧的,就是瞎聊呗。不然怎么着,让你还钱?”
江临洲:“?”
南山:“就我爸给你那一百万,我后来才转过弯来,这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啊,你凭什么全要了?”
江临洲一脸认命,早预料到躲不过这茬,说:“卡号给我,分你五十。”
南山:“市场变化这么快,现在可不是这价钱了。”
江临洲:“那你报个价。”
南山:“你一注册会计师,让我报价?”
江临洲:“……”
南山问:“舅舅,你到底是不是双?”
江临洲:“我不是。”
南山:“就只喜欢男的?那现在有对象吗?”
江临洲:“没有。”
南山:“自己住啊?”
江临洲:“自己住。”
南山:“你车停哪儿?开车去。”
江临洲:“干什么?”
南山:“前面带路,我要去你家。”
江临洲:“……”
南山:“不方便?你不是说自己住吗?”
江临洲:“方便。不用我带,你认识路。”
他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
那房子和院子都很旧很旧了。
南山妈妈的黑白照片旁,有了姥爷和姥爷的两张一起陪着她。
家里陈设几乎没变,只是家电换了新的,添了两个摆满书的书架。
院子里那张摇椅,扶手被磨得发亮。
南山问:“你干吗还住这儿?”
江临洲:“这是我家,不住这儿我住哪儿。”
南山看看他,忽笑了,道:“说的是,你还有家,我早没了。”
第六十六章 番外、临洲见山(五)
南山去那摇椅上坐了一坐,他看天, 还是那一片天。
可惜北京这空气质量是不行了, 有点辣眼睛。
江临洲站在院子这边, 默默看他,表情有点难过,也许愧疚更多。
南山起身来,说:“别那么看我, 我早就不记恨你了。”
江临洲:“是吗。”
南山:“不然呢?我还想好好过我的日子呢。”
江临洲:“那, 过得好吗?”
南山:“还成,应该比你好。这么大岁数怎么还单着?”
江临洲:“我……”
南山心想,可别说是为了等我吧?
江临洲:“我没一直单着, 这阵儿没人。”
南山一笑:“那还行,就你这模样,真单着还浪费了。”
江临洲匆匆瞥他一眼,便垂下头去。大概是不敢相信还能得他这般夸奖。
南山:“那就不浪费时间了。你睡哪屋啊?”
江临洲:“……”
南山大惊小怪:“干吗?不懂?跟我还装纯?”
江临洲还睡他以前那屋。
南山妈刚没了的时候, 南山晚上自己睡害怕,来这屋跟江临洲一起睡, 还在人家床上尿过好几回。
再大点, 俩男孩儿拌嘴生气,怕被大人看见要挨骂,跑这屋关上门打架,每回都先约好了,打归打,一出这门就和好。
等真的大了, 他俩又在这屋妖精打架。
打了有二十几回?还是三十?南山还真没数过,反正也就那一个夏天。
但那时候他总是当受方。
江临洲这厮平时一脸正气还挺像个舅舅,临了花言巧语起来,跟撕了人皮的妖精一样,哄得他大外甥一愣一愣,到最后被卖了都没当过一次攻。
大外甥早已不是当年的大外甥。
小舅舅也不再巧舌如簧,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
南山本来想要对江临洲好好逞一逞威风,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激动。
就……飞快。
这种丢人跌份的事,当然要马上找补回来。
他说:“你可真没劲,跟别人也这样?一声儿都不叫?”
江临洲皱着眉,从旁边桌上抽了纸巾,才说:“你跟别人也这样?只顾自己?”
南山端详着自己的腿毛,道:“你有几个别人?”
江临洲:“两……算三个吧。你呢?”
南山:“五六七八个,不记得了。你给几个当过老婆?”
江临洲:“都当过。”
南山:“……”
江临洲:“都没病,我也没有,别紧张。”
南山本来并不是想这个,顺势无理发难:“那谁知道?刚还那副样子勾引我,没准跟什么人学的。”
江临洲闭了眼,说:“不放心就去做个检查。”
南山又挨过去逞威风:“横竖都已经沾你一回,真染上什么我也认了。”
这回他比较正常地发挥了实力。
江临洲也终于出了声,但这声比较惨。
南山又不傻,当场拆穿他:“还吹牛?!你就没给人当过老婆吧?”
江临洲:“这不就当了吗。”
南山恶魔嘴脸,攻击小舅舅痛处,逼问道:“真又谈过两三个?”
江临洲在酷刑面前认栽,道:“假的,没有,一个都没有。”
南山停了手,表情眼神语气都很纯真地发问:“所以你是一直都还喜欢我吗?”
江临洲道:“我说不是,还有人信吗?”
南山:“我说不记恨你了,是真的。”
江临洲:“……嗯。”
南山:“我谈过五六七八个,也是真的。”
江临洲:“我知道。”
南山:“你知道?哦,我刚表现还不错吧?我有个前任技术一流,他手把手教我的。”
江临洲:“……”
南山不怎么留情地起来,把自己衣服穿好。
他站在地上,审视着江临洲被他搞出来的惨状。
江临洲露出一些难堪的表情,但并没有躲闪。
他比那年暑假成熟了很多,不只是气质和容貌,是所有的一切。
南山在择偶类型是有明显偏好的,格外喜欢年长温柔型的成熟男性。
大抵是因为在他幻想中,假如不曾分别,他会收获一个这样的江临洲。
他心里涌起他主观上并不想涌起的情感。
他按着他来时就想好的剧本,念白道:“舅舅,我不记恨你,是因为我早就把你忘干净了。”
江临洲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又说:“唯一的遗憾就是那时候没有X过你,今天这遗憾也没了。真没我想象中好,那时候也没见过好的。”
江临洲对他笑了笑。
南山:“还是,谢谢了。”
江临洲:“不客气。”
南山:“你也别守着这院子吃斋念佛了,该去哪儿去哪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吧,这感动不了谁。”
江临洲:“我也没想……我知道了。”
南山:“那我走了。”
演完了,就散伙了。
南山回到住处,去洗了个澡,对着镜子看见靠近肩膀的上臂位置有两道指甲抓出来的红痕。
他想起当时的场景,江临洲是真的很疼吧,那张帅脸一下就白了。
他一面觉得自己很像个渣攻,一面又有种报复成功的爽感。
江临洲现在搞不好正一个人咬着被角哭哭啼啼。
这也……太爽了!
过了几天,一个晚上。
在江临洲所在事务所附近的餐厅,两人又“巧遇”了。
江临洲和几个同事一起,猝不及防看到他出现,当场呆住,显然没想过这么快就再见面。
南山:“叔叔们好,我是江临洲的外甥。”
同事们嘻嘻哈哈,被江临洲先赶去了别处。
南山:“我被人放鸽子,没来过这边,这家好吃吗?”
江临洲:“就那样。”
南山:“总不会比你还难吃?”
江临洲:“……”
南山:“你跟这儿熟,给我推荐下菜品。”
江临洲:“我叫服务生。”
南山:“嚯,这服务生够帅的,让我来。”
他招手叫人,把那服务生小哥一通乱撩。
小哥分明是个直男,脸憋得通红又不好对客人发作。
还是江临洲这熟客替人解围:“两个人这几道够了。麻烦你了,快忙去吧。”
小哥一走,南山:“你坏我事儿,我马上就要到他微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