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国内的一摊子都交给代文佩打理了,事无巨细都由她主持,千头万绪让这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忙的脚不沾地,很多颇为蹊跷的事情到现在也解不开,比如钟寿勇的越狱,钟寿勇说是有人把炸药雷管藏在馒头里送进来的,可是天地会并没有派人这么做,到底是谁暗地里出手暂且不去想他,代文佩只是派人将钟寿勇送往海外,至于他是不是被朝廷招安了,就让刘子光去判断吧。
还有董小宛的死,也是代文佩没有料到的,刘子光倒是有交代,让天地会寻访失踪的董小宛、范冰冰以及冰冰的女儿的下落,可是事情太多,加之她们隐藏的极深,寻访工作一直没有进展,等听说董小宛的消息已经是她的悲惨死讯了。
对于董小宛的死,代文佩很是自责,又不敢把这个消息用电报发给刘子光,因为人已经死了,发消息也是于事无补,而且朝廷稽查民间电台的力度很大,每次发报都要冒着被破获的危险。但是这次不同,刘小猫是跟了刘子光很多年的人,她被捕的消息一定要通知海外,是静观其变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组织营救,就看刘子光的定夺了。
倭国,长崎,红衫军的海外第一基地,气氛非常压抑,北京事变的消息已经传来,将士无不愤懑,纷纷要求大帅领着他们杀回去报仇雪恨,刘子光也很难过,河北是他的老巢,虽然工业远不如江南发达,但是靠着满清留下的底子,生产基本的火铳铁炮弹药引信还是可以的,足以支撑一场复国之战,可是朝廷突出奇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徐增寿,拿下了北京,又依靠祖大寿等人突击天津,把红衫军赶下了大海,这种惨败在红衫军的战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李岩已经发来信函检讨自己的失职,要求刘子光的责罚,面对将领的自责,士兵的请战。
现在的红衫军已经不是以前的红衫军了,早先八百将士闯天下的那些人早就凋零的差不多了,现在的军队多是靠着严格的训练,先进的兵器和经验丰富的参谋部来打仗,现在红衫军的后勤基地全丢了,高丽和倭国不能生产一枪一弹,所有的辎重都需要从旅宋进口,旅宋虽然科技发达,终归是个弹丸小国,全国的生产力量发动起来也很难支持这样几十万人规模的大会战,何去何从,让他非常苦恼。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下面的人才不管呢,他们只知道红衫军是天下第一强军,大帅是天下第一猛将,没有打不赢的仗,现在他们被人欺负了,家小被人杀了,就指望大帅替他们报仇雪恨了,如果此时刘子光依然搞韬光养晦那一套,军心肯定大失。
当然不光是报仇这么简单,手下大将们毫无怨言地跟着自己流亡海外,难道真的是想做田横五百士?哪个心里不是存着杀回国内,黄袍加身拥立刘子光为帝,他们也好封侯拜相,衣锦还乡,如果刘子光不愿领着他们造反,那跟着大帅还有什么盼头,恐怕队伍立刻就得散。
现在刘子光已经不能代表他自己了,他身后有几万红衫军将士,上百万士农工商,这些人拥护他,爱戴他,支持他,依靠他,信赖他,可是在他们遭受朝廷屠戮的时候,自己却无动于衷,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本来的计划是流亡海外,等国内形势恶化,再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杀回去,师出有名,事半功倍,即使夺了天下也不会被世人诟病,现在看来计划不得不做些改变了,刘子光最重要的盟友是旅宋,当初劝他谋反称帝统一天下的也是旅宋,当刘子光流亡海外之后,派兵援救他的家人的也是旅宋,他们一直巴巴地盼着他统一呢,现在终于要出兵了,肯定大力赞同。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旅宋派驻长崎的代表,水师上将陆子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接到刘子光请求出兵助战的要求后,居然当即表示反对。
“陛下有过旨意,反攻必须等到明朝国内糜烂不堪,我大宋枢密院研究认可之后才能行动。”老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摸样。
“荒谬!国内糜烂,死的都是我大明子民,烂的是百姓们多年辛劳才攒下的基业,你说糜烂就糜烂?你们旅宋朝廷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护国公放在眼里?”刘子光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勃然大怒。
老头涵养挺好,面色不改:“国公爷明鉴,这都是为您着想,大明多死一个人,您的军队将来就少死一个人,这政策是陛下交代的,老臣不敢忤逆。”
刘子光道:“我宁愿军队多死一人,也不忍百姓再受暴政之苦,你们不出兵是吧,那好,我自己单干!”
陆子铭道:“国公爷一腔热血,令人佩服,可是您想过没有,你的主力都在山西宁夏,联系已经中断,相隔万里难以呼应,高丽倭国的驻军,能用者不足万人,械弹皆不齐备,打一发少一发,没了我大宋的支援,怕是…”老头轻轻摇头,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但刘子光已经明白了,旅宋人,靠不住!
小舅子朱由校靠不住,结拜兄弟孙纲靠不住,官场上那些自诩清流的家伙们靠不住,现在连自家老婆赵雯都靠不住了,归根结底自己在赵家人眼里只是个倒插门女婿罢了,不管他们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无非是想利用自己而已,什么统一天下,一体,都是屁话!
陆子铭自认为刘子光缺粮少弹,肯定会向旅宋屈服,等他稍微一服软,自己就把女皇的安排说出来,再顺便附加几个条件,那时候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没料到的是,刘子光竟然忽地起身,厉声喝道:“当年某率三千疲兵,前有坚城,后有大军,就敢直入济南,现在船坚炮利,手下带甲上万,就算缺粮少械又如何!一样直捣南京,杀尽奸臣报仇雪恨,陆上将,告辞了!”说罢雄赳赳地出去了,丢下个目瞪口呆的老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六十二章 誓师靖难
刘子光回到府邸,依然是一脸怒容,把几个倭国下女吓得噤若寒蝉,竟然不敢上前帮老爷把披风解下,还是彭静蓉明白相公的脾气,上前帮他解下披风,柔声问道:“怎么,又碰到不顺心的事了?”
刘子光道:“旅宋人欺我太甚,我在国内的时候他们千方百计逼我谋反,现在我要提兵杀回去了,他们又推三拖四,是何道理。”
彭静蓉把刘子光按到座位上,给他斟了一杯茶,细细听了陆子铭的意见后,道:“陆上将所言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现在国内越乱,我们将来打回去越容易,甚至兵不血刃登陆都有可能,只是这段时间要苦了中原的百姓们了。”
刘子光道:“这个我何尝不明白,但凡欲成大事者,并须冷酷无情,天下人的生死都不能放在心上,方能成就不世伟业,但我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也无法变成这种人!”
刘子光起身,望着中庭飘浮的雨雾道:“我刘子光,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是弟兄们和百姓们的拥戴才使我有了今日的成就,现在他们被人屠戮欺凌,我怎可袖手旁观,不管有多难,有多苦,再没有人支持,我也要回去,帮他们报仇雪恨,解救百姓于倒悬!”
彭静蓉知道刘子光心意已决,再劝也没用了,自家相公要做大事,她自然要鼎力襄助,当即也站起来轻声道:“好,妾身支持你,旅宋人不出兵出军火,咱们自有办法,天竺那边已经可以生产军火,能征善战的锡克兵也训练了十几个营了,只是来往运输海路遥远,但不至于受制于人,相公若是决心已下,妾身这就调动招商局所有海外领的力量,多了不说,二十万大军总是能凑到的。”
刘子光心头一热,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大老婆靠得住啊,他转身握住彭静蓉的手,刚想说点什么,门外有人来报:“大帅,钟寿勇大人来了。”
钟寿勇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发难之初就第一个被拿下了,当时刘子光自身难保,千头万绪,又不知道他关在哪里,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搭救,直到后来才委派天地会营救,还真让他们给救出来了,刘子光赶紧道:“快请!”
钟寿勇是跟着一艘走私兵工机器的船来到长崎的,讨逆军从上海撤离的时候,很多重型机器没来得及运走,后来朝廷收复上海以后,太监们掌管这些工厂,根本不事生产,管理松懈疏漏,只要给钱,再好的机器都能当成报废品运出去,这条生产复装子弹的生产线,成本就值十几万两银子,结果三千两银子就给买回来了,拆散了运到宁波装船运走,发到长崎来组建兵工厂,钟寿勇就是跟着这艘船来的,货船速度慢,他还不知道河北事变的消息呢。
钟寿勇进得厅来,未语泪先流,九尺高的汉子泪落滂沱,哭拜于地:“大帅,终于见到你了。”
刘子光赶紧搀扶,赐座,看茶,细细询问逃生经过,钟寿勇脱下上衣,把一身伤痕展示给刘子光看:“大帅,这些都是钦密司的龟儿子们留下的,老子上阵杀敌留下的伤疤都没他们弄得多,不过老子也没让他们好过,四个大馒头,炸得他们鬼哭狼嚎的,哈哈哈。”
刘子光也呵呵笑起来,气氛一下轻松起来,可钟寿勇面色一沉,又道:“大帅,董大家出事了,被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害死,丧身火海,一尸两命…”
“什么!”刘子光如遭雷击,忽地站起,彭静蓉也惊呆了,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粉碎。小说整理发布于wwW.l6K.
董小宛是刘子光娶的最后一个妾室,但是认识却是很早,而且和彭家姐妹的关系还不错,后来又跟着刘子光在西部有过一阵刻骨铭心的经历,董小宛和曾橙这样的贤妻良母,彭静蓉这样的业界女强人,代文佩这样的大侠,赵雯霍灵瑶这样的皇室贵胄皆有不同,她属于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多面手,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做得一手好菜肴,为人善良温柔,从不管军国大事,在刘子光的心目中很能占得一席之地。
可董小宛竟然死了!死在魏忠贤的什么侄子之手,我刘子光虽然流亡海外,但妻小就能任凭这些人糟践么?还有那三个月大的孩子,还不知道男女,就跟着母亲一起走了,何其凄惨啊,此仇不报枉为人!
中庭的雨越来越大了,在地上积起了片小水潭,急促的雨点打出一个个涟漪,天色阴暗下来,忽然一道闪电劈过,借着是雷鸣滚过天际
刘子光走到院子里,任凭暴雨冲淋,满头满脸的水,看不清是雨还是泪,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算得上什么男人!虽然现在兵马不足,粮草不够,又无强援,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士气就足矣!
“传令各军,一级战备!百户以上军官到帅府议事。”
“遵令!”传令兵领了命令冒雨出去了,然后门卫又来报告:旅宋陆上将来拜。
“不见。”刘子光想都不想就要回绝,彭静蓉却阻止道:“且慢,现在能多一分支援就多一分胜算,或许是旅宋朝廷改变主意了呢。”
“那好,传他进来。”
陆子铭上将披着橡胶雨衣,在卫士的带领下进来,看到大厅内几个人表情都很严肃,刘子光更是满身湿透,神情悲愤,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脱掉雨衣交给卫士,小心翼翼的劝道:“大帅节哀,汴京有电报到。”
“念。”刘子光面无表情的说。
陆子铭展开电报纸,干咳一声道:“护国公阁下台鉴,大明疆土广阔,人口众多,虽经阉党乱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时进兵恐时机不佳,事倍功半,不若待秋日天启帝泰山封禅,京城空虚之时再起义兵,一举成功,届时我大宋将派上将百员,战舰千艘以助军威,共成大事。护国公前次所言欲接长公主与皇太女前往长崎探亲一事,因皇太女偶感风寒,不能长途跋涉,故只得作罢,还请护国公海涵。大宋枢密院副使——张”
这是旅宋枢密院给刘子光的回复,不但重申了不支持他现在出兵的立场,还拒绝了让赵雯和女儿赵姣到长崎探亲的要求,措辞还算和缓,理由也算充分,但是此时刘子光已经对旅宋失去了信任,他只是冷漠地说道:“本公知道了,送客。”
陆子铭连热茶都没喝上一杯,就被送走了,老头望着刘子光无声地叹口气,披上橡胶雨衣走了,电报留在了茶几上。
“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信得过,旅宋人连我的老婆女儿都要扣着不放,作人质么?哼。”刘子光拿起电报冷笑道,“给我传文戈涛。”
文戈涛的官阶是红衫军水师步勇海豹营的参将,水师步勇本来就是水路两栖部队,精锐力量,而海豹营更是其中翘楚,每个人都经过严格训练,平时担任刘子光的亲兵营,战时负责重要目标的斩首任务,全营编制简练,只有三百人,但普遍军衔偏高,最低的都是个小旗,无论是伞降还是乘潜艇渗透,或者化装深入敌后,都是必修科目,此时刘子光忽然传文戈涛,令彭静蓉不由大惊:“相公,难道你要…”
“他们不放人,我就自己接回来,旅宋人少他妈蹲在老子头上拉屎,从此女儿姓刘不姓赵了,操!”
海豹营就驻扎在帅府旁边,文戈涛很快来到,被刘子光拉着进入书房,两人密谈了很久文戈涛才出来,这时候军官们都已经来到了,百十号人端坐在大厅里不敢交头接耳,大家似乎都知道今天聚将意义重大。
看到刘子光出来,卫士大喊一声:“大帅到!”现场的将军们轰然起立,一起抱拳行礼:“见过大帅!”
刘子光一脸的肃穆,扫视一圈道:“全体都有,到外面列队。”
外面正在下着瓢泼大雨,可是军官们一点犹豫都没有,齐刷刷来到院子里列队完毕,一个个昂头挺胸,接受刘子光的检阅。
刘子光也站到了雨中,声若洪钟:“今天,本帅让你们站在雨中,是让你们体验中原百姓正在遭受的苦难,自从奸党篡权以后,百姓们就无时无刻不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欺凌、屠戮。对此本帅也是有责任的,我以为流外海外,不和他们争权夺利他们就会善待百姓了,事实上我错了,奸臣就是奸臣,从来不会把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自从三月底京城事变以来,短短半年时间,国内腥风血雨,朝纲混乱,钦密司无法无天,肆意捕人下狱,草菅人命,江南民间产业无不被阉党侵吞,变卖资产,竭泽而渔,好端端的大明江山就要败坏在这些畜生手里了,今天,本帅在此誓师,定要为国除奸,还天下苍生一个朗朗乾坤!”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六十三章 潜猫轰天
南京,锦衣卫诏狱,这里是大明设备最完善的监狱,经过历次改建,地盘也极其宽广,外面一圈三丈高的大墙,上面还拉着铁丝网,种着碎瓷器岔子,就算是轻功好手也极难翻越,里面更是机关重重,警卫森严,狼狗和全副武装的士兵随处可见,一到晚上,刺眼的电弧灯把高墙内外照的一片雪亮,只有有个风吹草动,碉楼里的连发铳就会立即开火,把不法分子打成血葫芦。
自从钟寿勇利用外面送进来的炸药成功越狱之后,诏狱的戒备就更严格了,不许任何人探监,就连内部人员上班都要出示腰牌,核对身份,那些挑粪的,挑水的杂役,更是严格控制,只用老人不用新人,这一切,都是为了诏狱内这些钦犯不被人劫走。
按理说吴三桂、顾炎武这些钦犯都属于钦密司的犯人,不该关在锦衣卫的诏狱内,但是建设总是需要时间的,在钦密司自己的诏狱没有建好之前,这些要犯就暂且关在锦衣卫的牢里,诏狱里专门划出一块地方,警戒更加森严,就为了安置这些要犯。
典狱长的签押房内,几位大人正在议事,为首的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然后是钦密司副提司魏良栋,这两个人高坐首席,下面是分属各衙门的官员,其中有两人服色比较特别,是特地请来做顾问的江湖人士。
那个一身簇新绸缎袍子,脸上却污秽不堪的中年人叫陆大有,是丐帮八袋长老,也是出卖刘小猫的罪魁祸首,另有一位仙风道骨,一身八卦道袍的长者,乃是钦密司重金聘请的大供奉宋祖德,此人身份超然,是当今武当派掌门的师叔,若不是当年作恶多端被赶出门墙,此时肯定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了,魏公公慧眼识英才,一句“谁没有过去啊”就把宋祖德的历史问题给抹去了,许给他破获天地会之后帮其恢复武当派掌门的条件,将祖德大师拉入了钦密司的怀抱。
今日众人在此议事,乃是为了商讨刘小猫究竟是不是丐帮帮主,是不是刘子光的家眷之问题,因为逮捕她的过程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三十多个五城兵马司的巡城步卒就把人给拿了,没反抗也没逃跑,乖乖跟着官兵进了大狱,这事不对头啊,要知道传闻中丐帮信任帮主的降龙十八掌相当了得,刘小猫其人的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这么容易就被抓了,很可能是有人使得障眼法。
“肯定没错,此女正是新任丐帮帮主,小的可以拿命担保。”陆大有正是因为没能当上帮主而记恨刘小猫,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敌人呢。
“此事非同小可,关系甚为重大,一定要仔细甄别才是,各位有什么好办法么?”魏良栋道,他是魏良卿的弟弟,也是泼皮出身,只不过本事更为逊色一些,所以被魏忠贤留在身边跑跑腿什么的,临来的时候魏忠贤交代过,反贼刘子光尚在海外逍遥,不知道哪天就会杀回来,所以必须未雨绸缪,找几个人质压在手上,所以甄别真假刘小猫的责任相当重大。
“也曾提审了两回,上面没有关照不敢用刑,此人啥都不说,咱们也没办法,不过有魏大人镇着,一切就好办了,本官自有办法分辨出真假。”说话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他本是东厂番子出身,倒也有些本事,魏良卿死后,魏忠贤对许三皮不敢过于信任,于是便调派自己的东厂手下空降到锦衣卫去当一把手,对此许三皮怨声载道,还托病不出,罢工抗议,反而让魏忠贤放了心,怕就怕那种无欲无求的人,天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
田尔耕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田尔耕矜持的一笑:“这就要劳烦祖德大师出马了,什么都可以冒充,唯有武功冒充不得,只要此女能使出降龙十八掌,就说明是真的了。”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宋祖德,祖德大师点点头,沉声道:“十年前老夫曾与丐帮老帮主在华山一战,见识过降龙十八掌的威力,那时候老帮主正值春秋鼎盛,能发挥出九成的掌力,却还是惜败在老夫手下,眼下这位新任女帮主,据说天资了得,已经能使出三成威力,降龙十八掌是至刚的武功,讲究的是深厚内力,一个妙龄女子能有此令人叹为观止的功力,如果不是谣传的话,就肯定是学了什么失传的秘笈,至于真相如何,且待老夫一试便知。”
陆大有脸色有点难看,帮主的真假不让他这个丐帮长老来甄别,却让一个武当派逐出门墙的家伙来负责,这分明是不信任他,但是既然投身朝廷,此时就不得不忍气吞声。
魏良栋暗暗点头,心说俺家四叔就是有眼光啊,居然能网罗到宋祖德这样的武林宗师,有他老人家在,何愁天地会那些小喽啰啊,便道:“如此便请宋大师出马吧。”
宋祖德道:“牢房中空间狭小,内力相斗怕是会伤了各位,还是把人犯带到外边空旷场地来试比较好。”
田尔耕深以为然,让典狱长立即去提人犯。
锦衣卫诏狱中有一处地牢是专门关押要犯的,石壁极其厚实,铁闸门千斤重,便是用炸药也炸不开,自打钟寿勇越狱之后,重要的犯人都集中在这里,并无男女监之分,地牢阴暗不见天日,牢房的栅栏象小孩的胳膊一般粗细,为了以防万一,狱卒都不配备武器,只在腰间挂一根藤条,大门钥匙也掌管在典狱长手里,他们只有小监房的钥匙,平时负责监视犯人的言行而已。
昨天新抓来一个小妞,头衔耀眼的很,一说是丐帮的帮主,一说是刘子光的夫人,可是据经验丰富的牢子们观察,哪一条都不像是真的,这小妞条正盘靓,就是脑筋不大灵光,进了天牢还以为进了顶级的酒楼,开口就要烧鸡烤鱼,不给就发飙,还把发给她的一碗面糊糊卡在了牢头的脸上,当场血流满脸啊,把牢子们给气得,哪见过这么嚣张的犯人啊,要不是上面有交代,不许伤了人犯一根毫毛的话,他们早就让这个刁蛮女子尝尝藤条的厉害了。
地牢是原来诏狱的水牢改成,面积不是很大,只有十几间牢房而已,关押的人犯也不是很多,除了刘小猫之外就是顾炎武和金陵的几个教授了,另外有一个犯人自打进来之后就不吃不喝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听说此人是礼部大佬冒辟僵大人点名要关进来的,恐怕也是得罪了贵人的倒霉蛋。
牢房坚固,就连钥匙都不在狱卒手里,根本不用担心什么,所以地牢里的四个牢子没事就聚在一起喝酒,地下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暗潮湿,所以大家伙都喜欢喝一杯去风湿,今天喝的是陈年花雕,十几杯过后,大家都有点上头,牢头更是醉眼惺忪,一双邪淫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往关押着刘小猫的牢房瞅去。
“你还别说,那小丫头虽然脾气不好,条子脸盘真没的说,那小腰肢细的,那双腿长的,啧啧,太赞了,到底是国公爷家里的美眷啊,要是能上一回,他妈的少活十年都值。”
其余三个狱卒也点头称是:“老大说的是,不过上面有交代,不能乱动啊。”
“无妨,我估摸着今天不会提审了,再说了,占点便宜也少不不了一根汗毛,怕啥,就兴他们吃那些犯人家属的,就不让咱们揩点油?你们几个在这喝着,我去和小美人聊聊去。”说着牢头就拿起钥匙,淫笑着走了。
牢头打着酒嗝哼着小调走过阴冷的巷道,忽然停住脚步,用力抹了抹眼睛,刚才他分明看见刘小猫正掰开婴儿胳膊粗的铁栏杆钻进牢房,妈呀,那可是精钢锻造的栏杆啊,八头牛都不能拉动,莫非是我喝多了?幻觉?牢头赶紧走过去再看,刘小猫正蹲在牢房里瞪着他,手上脚上还带着镣铐,监房栏杆完好如初。
牢头松口气,我说嘛,就是幻觉,那陈年花雕八成是假的,酒精兑水加色素,光上头了。犯人手脚上的镣铐固定在墙上,怎么可能出去啊。
牢头晃着手里硕大的钥匙环,打开牢房,又返身锁好,点燃墙上的油灯,看了看被手铐脚镣固定在墙上的刘小猫,舔舔嘴唇,笑了:“小美人,哥来了,你尽管叫,叫破嗓子也没用。”
刘小猫才不叫,一双杏核眼在黑暗中发着光,盯住了牢头手里的钥匙,等他靠近的时候,忽然暴起,手铐脚镣哗地就掉了,原来早被人家掰开了,牢头刚想呼喊,被一条铁链缠住脖子一勒,当场屎尿都出来了,舌头伸出老长,眼睛也突出眼眶,刘小猫把尸体一扔,双手伸出,监房的铁栏杆在她手中如同面条一般掰开,苗条的身子钻了出来,拎着那串钥匙悄无声息地向其他监房走去。
刚才刘小猫已经出去过一趟了,探明了顾炎武等人的所在,听见有人过来才赶紧躲回自己的监房的,解决了牢头之后,她用钥匙打开了所有的监房,将犯人们全都放了出来,然后率先向大门口移动。
剩下的几个牢子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荤话,可是半天没听见牢头那边的动静,他们不免疑惑,起身想去察看,可是一转脸就看见刘小猫冷酷的脸。
牢子们没有兵器,遇到紧急情况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拉动警铃,警铃的绳索通往地牢上方,只要一响,地牢大门就会被锁死,任凭你有千斤力量也打不开,这才是关键所在,牢子们心头一震,顿时就想去拉警铃,可是刘小猫哪里容得他们动手,几个漂亮的侧踹就将三个牢子踹到了墙上,肋骨尽断,眼看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顾炎武等人抬着奄奄一息拒食数日的吴三桂来到了地牢门口,低声问刘小猫:“女侠,下一步怎么办。”
刘小猫拍了拍厚重的千斤闸门,不屑地说:“看偶的。”
地牢上方,魏良栋、田尔耕和祖德大师等人正一路谈笑风生而来。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六十四章 超级赛亚人
“喵,喵!喵!!”三掌击在铁闸门上,连个动静都没有,巨大的铁门依旧沉默,刘小猫懊丧不已,身后的犯人们也面面相觑,心说女侠刚才不是还自信满满的么。
刘小猫挠挠头,讪笑一下更想解释,忽然铁闸门开始缓缓上升,刘小猫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机关,一脸得意的笑,众人也都叹服,一个个挑起大拇指。
外面,八个大汉推动滑轮抬起千斤重的闸门,望着闸门缓缓升起,典狱长颇为自得的向各位大人介绍着这座坚不可摧的门户,可是他忽然发现大人们和蔼的面容忽然都僵住了,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典狱长赶忙转脸,只见铁门后面同样站着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这些人他认识,正是本该乖乖蹲在监房里的人犯们。
还是田尔耕反应最快,他大喊一声:“来人啊,把越狱贼人拿下!”两边早有十几个带刀锦衣卫扑了进去,可是噼里啪啦一阵乱打,不到一分钟就全给扔了出来。
“果然是有所图谋!”田尔耕恍然大悟,此女身手如此了得,肯定是货真价实的丐帮帮主了,这一点一经确认,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人拿下,关回地牢而已。
锦衣卫诏狱是什么地方,进来容易出来可就难了,警笛凄厉的响起,大批官兵赶来,外面脚步声嘈杂,可是地牢的入口位置位于室内,摆不开那么多人,带进来的护卫又都被刘小猫料理了,大人们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位年轻的丐帮帮主领着一群犯人步步紧逼过来。
田尔耕是武官出身,但也仅限于刀枪拼杀,和武林高手根本不在一个层面,魏良栋更是白搭,欺负孤儿寡母街头乞丐还行,此时早已吓得面色苍白了,丐帮长老陆大有见识过帮主的神威,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也是面无人色,只有祖德大师微微一笑,站到了众人前面,并不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峰般屹立着,纹丝不动。
“听说你是刘子光的家眷,可否属实?”祖德大师不慌不忙地问道,仿佛在和街坊聊家常一般。
刘小猫一歪头:“嗯?偶素丐帮帮主刘小猫,乃素谁?”
祖德大师笑了:“是就好,老夫还怕认错人呢,老夫乃是武当宋祖德,老夫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宋青峰,一个叫宋子玉,全都死在刘子光的手中,刘子光已然流窜海外不知所踪,他欠下的血海深仇就由你来还吧。”说罢摆了一个漂亮的POSE,沉声喝道:“进招吧,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降龙十八掌。”
大家看到祖德大师的英姿,都忍不住赞叹:“腰马合一,下盘坚如磐石,武当武功甲天下,真不是吹得。”
“今天幸亏有大师在,不然说不定真让贼人跑了呢。”
既然有祖德大师在前面挡着,众人便心中有底了,魏良栋和田尔耕都是初登高位,正是显摆的时候,此时哪能甘居人后,一个个挺立如青松,生怕显示不出来自己的沉着冷静。
刘小猫也像模像样扎了个马步,一双杏核眼四下瞄了瞄,心中便有了计较,她让身后的人靠墙站好,然后行云流水一般施展起降龙十八掌的起势,动作利索漂亮,让宋祖德不由得心中震惊,这小丫头的功力莫非真达到了三成这么恐怖的境地?此时退缩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一掌打到眼前,他也只好施展武当派的掌法,拼尽全力去接。
轰然巨响,每个人都感觉到耳膜生疼,这是强大内力互相撞击所产生的冲击波,连距离诏狱两条街区的人都感觉到了震动,诏狱内部更是墙皮剥落,琉璃窗尽碎,在场所有人都耳鸣不止,只看到眼前一圈圈的小星星在转动,再看祖德大师,生生倒退了好几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赫然是两条硬生生脚印拉出来的痕迹!
宋祖德决不是浪得虚名之人,怎么说他也是有资格担任武当掌门的高人,若论内力修为,普天之下也只有少林寺的主持梦遗大师和西域天山哪几位世外高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了,按照他的估算,即使刘小猫的功力达到了第三成的境界,距离自己尚有一段差距,轻松接她七八掌不成问题,哪知道这小丫头一出手就这么重,这哪里是三成功力啊,就算老叫花子恢复到巅峰时刻,恐怕也只能打出相当于其一半功力的掌法来。
宋祖德硬生生将一口鲜血吞了回去,刚想说两句场面话替自己找回点面子,只见眼前一闪,“好快的身法!”赞誉之词刚出口,那身影已经回去了,刘小猫趁众人愣神的时候飞身上前,竟然把魏良栋给掳了来。
刘小猫可不傻,小脑瓜聪明着呢,以前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就学会认各种官服了,她能区分出每一种文武补服上的鸟兽,并且知道谁大谁小,碰巧今天魏良栋为了摆谱,穿了一件蟒袍来,于是就顺理成章成了刘小猫的人质。
“都别乱动,不然偶宰了他。”刘小猫一只手扣在魏良栋的咽喉,发出威胁。
情况急转直下,众人惊慌失措,要知道魏良栋的身份相当特殊,那可是魏公公的至亲,前次魏良卿不幸身死,魏公公雷霆震怒了好久,好多人因此丢官呢,今天若是魏良栋再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伙直接去跳井算了,也别等魏公公责罚了。
魏良栋落于敌手,在场官职最大的就只有田尔耕了,田尔耕这个郁闷啊,怎么老子刚当上指挥使就遇到这么档子事,外面倒是有数百火铳兵,集中火力射击倒是能把贼人干掉,可是那样魏良栋就完了,魏良栋一完,自己的前程也算完了,可是如果答应贼人的条件,放这些人出去的话,那责任还是自己的,反正横竖没有好了。
正在愁眉苦脸不知所措,典狱长把一颗胖头凑了过来:“大人,小的有一计,咱们也有人质啊。”
田尔耕听了典狱长的计策,气得挥起手就要打人,可是转念一想,又放下了:“快去办,能行的话本官重赏你。”
这边刘小猫又在发话:“所有人退出去,把大门打开,放偶们走,不然就捏死他。”
田尔耕道:“有话好说,千万别伤害魏大人,我们这就退出去。”
说着众人慢慢退走,刘小猫领着一干人犯从狭窄的监狱巷道里出来,走到了阳光下。
外面的阳光好刺眼,正值夏日,从阴冷的地牢中乍一回到人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刘小猫的瞳孔迅速变化着,适应着阳光,忽然她发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但这个身影此时却被绑在断头台上。
“小天蓬!”刘小猫失声喊起来,被绑在台子上的小天蓬听到主人的喊声,也哼哼了两声以作回应,多日不见,这头野猪已经瘦了许多,小眼睛中也不再闪现精光,看来在锦衣卫诏狱中没少吃苦。
看到刘小猫的反应,田尔耕就知道计策成了,他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典狱长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有你的。”
典狱长笑道:“本来想养了过年的,没成想派上这用场,这是大人的造化啊。”
田尔耕此时已经退到安全位置,四处也布满了火铳手,几百支火铳瞄准着刘小猫等人,断头台上,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拿着鬼头刀,压在小天蓬的脖子上。
“快把魏大人放了,不然就砍死你家小天蓬。”田尔耕中气十足的喊道。
刘小猫慌了神,不假思索就把魏良栋给放了,后面顾炎武等人皆感匪夷所思,面面相觑之后无言以对,这年头猪都能当人质,还能说啥啊。
魏良栋迅速逃到田尔耕身边,颤抖着说:“多谢田大人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田尔耕心中那么美啊,连声说道:“好说好说。”又对刘小猫喊道:“赶快束手就擒,不然砍死那头野猪。”
刘小猫哭丧着脸,气鼓鼓地喊道:“偶不玩了,偶投降,不许伤害小天蓬。”
田尔耕一挥手,两边锦衣卫窜上去,用加重的精钢镣铐锁住刘小猫,可怜一身高强武功的刘小猫就这样再次被活捉。
田尔耕哈哈大笑,魏良栋愣了愣,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其他人也跟着捧腹大笑,一个个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只有刘小猫撅着嘴,关切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宠物小天蓬。
田尔耕笑完,冲断头台方向摆了摆手,一名刽子手立刻举起了鬼头刀,刘小猫见状急忙大喊道:“不要~~”可是已经晚了,雪亮的鬼头大刀在阳光下闪耀了一下,就带着风声落下,那一刻,刘小猫分明看见小天蓬的眼角有泪。
一颗猪头从厚实的墩子上掉落,血花四溅,两个可怜的小眼睛死不瞑目,依然望向主人的方向。
刘小猫呆住了,眼前雾蒙蒙一片,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之火开始从心底涌起,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无可阻拦。
田尔耕他们还不知道,尚在谈笑风生。
“列位,今天本官请吃红烧肉,刚宰的猪哦。”田尔耕道。
“那敢情好,我最爱猪大肠,腰子也行,别洗,臭烘烘的最养人。”魏良栋接着说。
“猪头也好啊,嘴头子、顺风,都是下酒的好…”典狱长话没说完,忽然停住了,颤抖着手指向前方。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之间刘小猫已经变了模样,两只眼睛由黑色变成了恐怖的绿色,一头黑发也变得金黄,并且一根根竖起来,愤怒地指向天空,浑身上下笼罩在一股明显的金色光芒之内,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要多妖异有多妖异。
众人都呆住了,眼睁睁看着刘小猫将精钢镣铐轻松地挣开,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一个巨大的光球就随着她的怒吼飞了过来。
“还我小天蓬!”这是田尔耕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他的死很迅速,一点也不痛苦,准确地说是被汽化了,被一颗威力无比的光球给瞬间汽化了,连同周围的几十个人一起,连同他们所站的青石台子一起,都被汽化了,连一根毛都没剩下,火球经过之地,不管是泥土砖石还是金属木材,切面全都光滑无比,如同镜子一般,震惊,全场震惊,火铳手们都忘记了开火,一个个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中邪一般一动不动。
刘小猫浑身上下的金色光芒还在闪耀,不断有暴怒的光球从她手中发出,断头台上的刽子手,四处站着的火铳兵,全都是她发泄愤怒的对象,不消片刻,整座锦衣卫诏狱就荡然无存,只剩下刘小猫和身后几个犯人站着的地方还算完好。
发泄完毕,刘小猫身上的光芒也逐渐散去,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恢复了常态,她走过去捡起小天蓬的脑袋抽泣着,抚摸着猪耳朵边一朵自己绑上的绸子花,可怜的小天蓬,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玩了。
诏狱中唯一成功逃亡的是宋祖德,大师就是大师,见刘小猫变身之时就察觉不妙,当即施展八步赶蝉的绝妙轻功离开,既便如此还是被殃及,屁股烧焦了一大片,看到如同天火下凡一般的打击,祖德大师抱着头藏在远处,痛苦地呻吟:“这哪是降龙十八掌啊,便是真有龙,一万条也被劈死了。”
第十二卷 和谐 第六十五章 飞越巅峰
天启十五年八月十日,京师突降天火,锦衣卫诏狱尽毁,失踪者逾千人,伤亡者以万计,浩劫所至之处,草木砖石俱融,光滑如镜,触之如冰,其状甚为诡秘,钦天监诸人皆不能解。
时奸党乱政,皇帝不勤政事,礼崩乐坏,外敌四起。天下士子皆以为此乃天谴之兆,大明二百六十七年国运已尽矣。
但是史书上苍白的记录完全不能表达京师百姓对这场浩劫的恐惧之情,更无法详尽描述这场灾难的可怕之处,根据距离事发现场不远处的幸存者描述,当日上午本来天空晴朗,忽然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雷响起,呻吟震撼天地,京城西南方位锦衣卫诏狱上方涌起一片遮天盖地的黑云,片刻之后又是几声巨响,天崩地裂,一阵疾风席卷而来,这位目击者是福建人士,见识过台风的厉害,据他描述,这股疾风堪比最厉害的台风,距离诏狱较近的屋顶全被掀开,树木连根拔起,即使十几里外的房屋,琉璃窗也尽碎,房屋院墙出现裂缝,百姓断臂折足者无数,侥幸活命者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这是比较客观的描述,还有比较邪性的说法,诸如吏部某官员出门拜客,忽然一声巨响,他的人头就飞起来不知所踪,次日在溧水才发现,还有某女客坐在轿子里走的好好的,忽然一阵怪风,轿顶掀开,全身衣服不翼而飞,人还一丝不挂坐在轿子里,那些失踪的人也有说法,说是太庙附近下了一场血雨,无数残肢碎肉从天而降,其状甚惨,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多是以讹传讹,大多数后续的事件乃是江湖好汉市井无赖趁乱而为,谋杀官员盗窃财物采花劫色。
事发之后,钦天监的官员立刻观察天象,希望能找出一点端倪,但是天空中的情景让他们更加惊恐,只见一股气直上云霄,天上的气团被绞得一团乱,演变成各种奇形怪状,有的像乱丝,有的像灵芝,五颜六色,千奇百怪,许久才渐渐散去。
爆炸发生时,朱由校正在乾清宫研究图纸,突然发现大殿摇晃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夺门而出,直奔省躬殿,众侍卫太监都不知所措,只有一个贴身内侍跟着跑过去,碰巧被省躬殿上飞下的琉璃瓦砸中,当场脑浆迸裂而死,白花花的脑浆溅了朱由校一身,吓得他魂飞魄散,一头钻进桌子底下再也不敢出来。
天谴的消息迅速传遍江南,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民百姓都震骇至极,人心惶惶。一些东林系的御史纷纷上书要求皇帝匡正时弊,重振朝纲,亲贤臣,远小人,意思就是重新启用钱谦益,撤销魏忠贤的职务,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上天的怒火,如果朱由校真能看见这些奏折,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说不定真的会下罪己诏,罢免魏忠贤等人,偏巧皇帝因为受了惊吓卧床不起,反而更加依赖魏忠贤了。
魏忠贤看了奏折,顿时冷汗淋漓,如果有人借着这件事扳倒自己可太容易了,为了保住权力,他不得不痛下杀手,下令锦衣卫将上书的御史们杖毙,从此能制衡魏忠贤的最后一股微薄力量也丧失殆尽了。
这场浩劫直接影响到了京城乃至江南的一切正常运作,官兵不敢上街巡逻,官员纷纷告假走人,六部基本上瘫痪,紫金山上的无线电发射塔也倒了,无法接收来自于西域和北疆的电报。那些应该运往边疆的军粮器械,堆在车站码头无人问津,整座京城完全出于失控状态,谁也没有精力去管什么天地会的反贼,刘子光的余孽了。
倭国,长崎,暴雨还在继续,狂风也随之而起,海面上浊浪滔天,所有的船只都进港避难,水手上岸避风,不时有倭人的木板房子被风吹塌,受灾人数不计其数。
大帅官邸,这是一座砖石结构的建筑,所以并不怕狂风骤雨,即使如此,门窗也都进行了加固,窗外的雨声雷声不绝于耳,狂风怒号。
“大帅,台风期间,舰船无法出海。”
“大帅,库存的煤炭已经见底,猛火油也不多了,现有燃料加起来也只够两成的舰船单次航程所用。”
“大帅,存粮也不多了,罐头只剩下最后一个货柜,大米也快见底了。”
“大帅,将士们水土不服,好多人吃了生鱼片上吐下泻,无法出征。”
“大帅,电报塔被雷击中,已经损毁无法使用,和中原的消息断绝了。”
听着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刘子光双眉紧锁,但他依然不改初衷,坚持出兵中原。
“让管气象的去访一访当地渔民,台风什么时候结束。”
“煤炭好办,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倭国就没有煤矿。”
“让天皇下诏,倭人不得食用大米,把大米全都献到长崎来,再收集鱼干,梅干等,怎么都能对付一路。”
“说多少次了,吃生鱼片要配芥末,让军医好好诊治,尽快恢复。”
“电塔尽快修复,通讯不能中断。”
各部人员迅速行动,不久就报来消息,台风很快过去,但是第二个风暴转瞬就会来到,其间只有三天的空白,还是无法出航。
倭国人平时使用木炭柴火烧饭取暖,根本不知煤炭为何物,据老年人说,极北的阿伊怒人聚居地倒是有能燃烧的黑色石头,可是那属于北海道地区了,距离长崎千里遥远,颠颠跑过去开煤矿,等煤炭运过来,恐怕刘猡猡都能打酱油了。
征集大米干粮倒是好办,但倭国贫瘠,要长期供应数万大军的军粮,恐怕是个大负担,引起倭国上下反弹也未可知。
总之是天不随人愿,即将出征之际,碰上这么多的麻烦事,真是令人沮丧,强行出征那是等于把将士的性命白白葬送,毫无意义,可是就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长崎港内聚集了大量船只,这些船只多是以烧煤炭的蒸汽锅炉为动力的,可是补给煤炭的港口都在敌军手中,只能从遥远的旅宋、台湾运送煤炭过来,台风期间,那边的海船也不敢出海,即使煤炭有了,弹药器械也不充足,旅宋人又不愿意给,简直是困难重重啊。
这是天不助我啊,刘子光默然,挥手让部下们散了,一个人向大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卫士要帮他披上雨衣,被他拒绝了,就这样冒着狂风大雨走到了长崎海港边,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他黯然神伤,大海的对面,多少骨肉同胞正在暴政下煎熬,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沽名钓誉的流亡海外,就该真刀真枪和他们拼一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自然的力量是伟大的,任凭你再英雄盖世,也无法跨越这万里天堑。
望着天边飞速涌动的乌云,忽然刘子光灵光一闪,何不从空中飞过去!
可是立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自己只有气球飞艇,便是有飞机,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下也无法升空起飞,更别说穿越气象复杂的云层了。
除非…在云层上面飞,躲过暴风和雷电,趁着两个热带风暴团的间歇升空,飞越对流层,达到平流层的下端,也就是同温层,那里的气流是相对静止的,依托指南针和导航图,向着西方一直飞翔,大陆那么宽广,总能飞到大明境内的,对,就这么干!
刘子光拔足狂奔跑回帅府,顾不得换上干衣服,就召集部下再度议事,红衫军最大的飞行器就是天空之城,这座巨大的飞行堡垒耗资数百万银两,集中了当代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技术最精良的科研、操作人员,由于造价昂贵,在收复北京的战役之后就一直没有参加实战,一直在进行科研工作,常年在东海黄海一带活动,测量海图,研究天文地理,在一次探空飞行中,曾经到达过一个空气相对稀薄的空间,那地方气流平稳,温度永恒,所以被命名为同温层,同温层的发现打破了人们“高处不胜寒”的固有思维,当然这种认识也是片面的,所谓同温层只是平流层的下端,再往上去气温还是要下降的,但那些就等待后人去研究了。
天空之城经过无数次改进,重量进一步降低,强度却增加了,采用丁基涂层的丝绸气囊里装着氦气和氢气,发动机从铸铁变成了高强度铝合金,把累赘的火炮弹药和成员舱室去掉,升力还能进一步提升,需要做的只是加强舱室气密性,增加人员防护能力。
天空之城此时正在下关的内海里躲避风暴,乘员从陆上过去即可,两个风暴之间的时间非常短促,必须立刻着手进行人员征集和装备配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