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此去陕西,会在河南稍作停留,河南多年战乱饥荒流贼横行,即使现在也不太平,富有战斗经验却又找不到出路的老百姓比比皆是,袁崇焕打的正是这批人的主意,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别看只带了五百兵,只要银子和粮食管够,不出十天就能募集到数万劲旅。

届时袁崇焕将带领这批乡勇进入陕西接手防务,陕西巡抚周正隆多年一直游离在朝廷控制之外,但并无太大的野心,只想做个太太平平的万年土皇帝,当朝廷日渐强大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很愿意归附到南京治下的,现如今西夏大举进攻,陕西军孤掌难鸣,想必周正隆一定会乖乖交出军权,听候督师大人的调遣。

同理,徐增寿此去山东也用不着多带人马,山东前线自有数万精锐徐州军,那可都是常年和满清作战的老兵了,用起来得心应手,胜券在握,再加上铁路和京杭大运河都一直通到山东境内,粮草军械援兵的运送非常便捷,这仗要是打不赢才没有天理了呢。

第十卷 战争 第五章 谍动

刘子光每天还是忙的连轴转,御书房、兵部、南厂、侯爵府、还有长公主那里来回奔忙,袁崇焕和徐增寿出征以后,皇帝身边知兵的大员就剩下他了,每日里除了陪皇上讨论军情以外,还要领着兵部那些参谋将军继续策划北方战事,北线和西线不同,陆路海路都很顺畅,电报信号也更强些,徐增寿可以依托位于京城的参谋部来打好这一仗。

徐增寿的参谋长就是刘子光,如今他每天都对着地图策划如何击败满清,工作做不完不免拿到家里来做,侯爵府的书房就是最好的地方,这里有小比例的北方地形沙盘,山东、河北、京师、关外、高丽,包括东海、渤海都在沙盘上有所显示,地形高低不同,有河川河流城池,山脉用泥捏成,上面植了青苔,郁郁葱葱的,城池用木头精心刻成,刷了青灰色的油漆,上面还插着代表不同阵营的旗帜,河流和大海就真的用水灌注进去,大海上还飘着几艘代表北洋水师的模型战船。另外各种比例的地图、敌军兵力配置情报都放在书架上,随时可以取阅。

刘子光整天忙的团团转,也来不及关心家里的女眷们,不过女眷们也不用他费心,彭静蓉整天忙着招商局的事情,彭静薇和刘小猫带着熊猫盼盼溜到红山去住了,赵雯身怀有孕,一帮子女官太监宫女紧张的什么似的,才不用他插手呢,他只要每天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然后换了衣服去曾橙那里陪儿子,这几天刘猡猡整夜的哭闹,白天却睡得象头小死猪,曾橙不放心丫鬟奶妈带孩子,总要亲自哄,一段时间下来都累瘦了,刘子光这个当爹的没办法只好亲自上阵,夜里哄孩子。

从兵部回来以后,刘子光一直围着书房的沙盘打转,然后铺开纸张写写画画的,连晚饭都没吃,大丫环韩雪儿将侯爷的饭菜热了好几遍,一次又一次的端过来,可刘子光连筷子都没有动。

“侯爷,您再不吃饭大夫人就要责罚奴婢了。”韩雪儿有些不满地说,她的身份不同于一般的丫鬟,而是上过侯爷的床,早晚升级做姨娘的角色,正因为经常上侯爷的床,所以被侯爷恩宠,是唯一可以进入书房的下人。

听到韩雪儿的抱怨,刘子光并没有理睬,反而低头奋笔疾书,写完了最后几个字之后把毛笔一扔,哈哈大笑道:“大功告成,雪儿过来让爷抱抱。”

韩雪儿脸上微微一红,知道老爷又要毛手毛脚了,但她还是轻轻走上前去站在刘子光跟前,刘子光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两只手不老实地在她胸前乱揉,韩雪儿气喘吁吁地呻吟着:“老爷不要,不要啊。”双眼迷离,两条腿一蹬一蹬的,分明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正闹着呢,刘子光腹中传出咕咕的声音,他嘿嘿一笑,放开了韩雪儿,走到茶几旁坐下开始用膳,韩雪儿一边整理着散乱的头发,一边偷眼观看刘子光刚写好的东西,惊鸿一瞥之下只看见上面的抬头:应对满清高丽之方略。

“雪儿过来斟酒。”刘子光忽然说道,韩雪儿赶紧应道:“来了。”上前拿起酒壶帮刘子光倒酒,伺候他用膳。

用了晚膳以后刘子光就出府了,他还要去陪儿子,一整夜都不会回来。韩雪儿收拾了碗筷酒杯也离开了,并没有碰书房里的其他东西。

深夜,镇武侯府一片寂静,一个苗条而又敏捷的身影悄悄地靠近了书房,侯爵警卫森严,没有人敢擅闯,所以连书房的房都只是虚掩的,那个身影很熟悉的避开了巡逻的卫兵,摸进了书房,没有点灯,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只是过了片刻就出来了。

次日一早,刘子光打着哈欠回来了,看来被刘猡猡缠了一夜没睡好觉,他回府之后就躺下睡觉了,直到兵部的人来催,被惊扰了好梦的刘子光并没有去兵部,只是让人将书房里桌子上放着的东西交给兵部来使,让他用电报发给魏国公便是。这一切都落到了韩雪儿眼中。

镇武侯家的下人待遇非常优厚,每月的月钱足有三十两银子,还有一天的假期,祖籍山东的韩雪儿很少动用自己的假期,每逢放假总是让给别人,可是这次却没有象往常那样谦让,而是主动找到管家刘福,说自己想出去见见老乡。刘福自然是满口答应,慈祥的告诉韩雪儿,不妨在外面多玩一会,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韩雪儿出了侯爵府,一路来到繁华的夫子庙,路上不时观察有没有人盯梢,最终确认没有人跟踪,才走进了一家已经在南京城开了十几年的绸缎庄。

“小姐阿要买绸缎?”店小二很热情的招呼。

“是啊,你这里有没有上好的苏绣?”韩雪儿答道。

“苏绣冒的了,只有杭绣小姐阿要看一看?”

“我想要鸳鸯戏水的花纹织锦,可有?”

店小二的眼中很隐秘的闪过一丝光芒,笑道:“有啊,这种织锦可贵了,不知道小姐能买多少?”

韩雪儿紧跟着说:“看了货样才能决定。”

“请稍等,小的知会掌柜的一声。”店小二说完,一挑帘子进了铺子后面,半天才出来,打开柜台的隔板向韩雪儿赔笑道:“久等了,掌柜的请您进去相谈。”

韩雪儿进了绸缎庄的后院,一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天井里品茶,听到有人过来也不转身,用低沉的嗓音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莫非是你已经得手了?”

韩雪儿自然知道那人说的得手是什么意思,辩解道:“刺杀那人根本行不通,不管是用兵器还是用毒药,对他完全没用,此人武功高强警惕心又强,一应生活用品全由专门的渠道供应,连家里的洗澡水都是由汤山运来的,所有的饮水、蔬菜、肉类、粮食都是专供,进府的时候验一遍,进厨房还要验一遍,做成饭菜还要验一遍,他府里有个姓达的南厂千户专门管这个,那可是用毒的老手了,所以根本没机会下药,至于用兵器刺杀更是扯淡,别说我一个弱女子了,就是巴图鲁来了也不济事,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人听了韩雪儿的话,明显有些不满,道:“你来就是强调困难的吗?我告诉你,现如今南京城就剩下你这一支人马还在潜伏,其他的弟兄都失风了,太皇太后有严令,务必取刘子光的性命,你百般推诿迟迟不动手,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么?忘记了临行前太皇太后对你给予的厚望了么?忘记了刘子光是怎么羞辱我们的皇上,屠杀我们的将士的么?”

韩雪儿被他说的有些动容,两只大眼睛里饱含了泪水,道:“冰冰没有忘,冰冰苟活于人世,每天侍奉杀父仇人就是为了报仇!但是冰冰也知道,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在这件事情面前,任何仇恨都要暂且放一放。这也是我一直忍辱负重,蛰伏在镇武侯府的原因。”

听了这话,那人不由得虎躯一震,蓦然转身,赫然是一个英俊青年,“难道你掌握了明军调动的情报?”青年问道。

“不光是调动,还有兵力部署,主攻方向,具体发动的日期,我想,这个情报远比某个人的性命来的重要吧。”韩雪儿道。

“此言甚是,若得此情报则我大清必胜矣。”青年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没料到韩雪儿能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

韩雪儿压低声音,向他口述了昨天夜里看到的东西,她没有进行任何记录,因为任何形式的记录都不如放在脑子里来的安全,满清军机处的探子们都经过如此强记的训练,什么事情只要看一遍或者听一遍就不会忘。

韩雪儿只说了一遍,青年就牢牢记在脑子里了,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听起来应该是真的,可是如何确保明军就会依照此计划行事呢?”

韩雪儿道:“毋庸多心,这个计划已经用‘电报’发给军前了,想必已经开始实施,我军根据情报做相应部署便是,此计划环环相扣,周密无比,不知道用了那人多少心血,我可以断定这个计划是真的。”

“不错,我这就安排信使紧急北上报告这个重要情报,倘若应对得当的话,山东明军休矣,不过冰冰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还要继续潜伏下去,执行刺杀计划,你迟迟不动,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是不对的,上面对你很不满。”

“难道我不想杀么?刚才都已经说过了,贸然动手只能使大清丧失隐藏最深的密谍!你们何曾能知道我的感受,面对杀父仇人只能曲意奉承,强颜欢笑,还要在他身下辗转承欢!而我的未婚夫却在南厂的大牢里受着酷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咱们大清国的勇士们哪里去了?要靠我一个弱女子用身体,用眼泪去尽忠!这种感受你们能理解么?能体会么?”

韩雪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让青年有些错愕,他沉寂了一会道:“冰冰,你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我们的心和你在一起,你且回去吧,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会禀告上面,妥善安排你的事情。你冷静一下,做密谍就是要这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常人不能为之大事。你赶紧回去吧,免得让人生疑。”

片刻之后,韩雪儿夹着三尺织锦出了绸缎庄,又在附近铺子里转了转,买了些零碎东西便回侯爵府了。

绸缎庄门口有个修鞋的摊子,一直在认认真真地修补着一只下雨天穿的钉鞋,目光根本没往绸缎庄里面瞧,等韩雪儿离去后不久,修鞋的客人来了,问道:“老陈我的钉鞋补好了吗?”

“刚好,一个铜板多谢了。”被称作老陈的皮匠将修补好的钉鞋递给客人,收了一枚铜钱,又开始低头修补鞋子。

第十卷 战争 第六章 定点清除

就在韩雪儿离开后不久,绸缎庄的伙计拿着一封信出了铺子,来到城南的驿局买了印花,贴在书信上交给了办差的公人,大明朝交通发达,尤其是直隶和江南一带,铁路和运河的运输便捷安全,已经逐渐有取代镖局的意思,驿局就是以往的驿站,靠驿卒和马匹为朝廷传递文书,招待过往官员什么的,现在运力比以前壮大了,运力富裕就可以接受民间业务,所以发达地区之间老百姓、商人邮寄包裹信件一般都是通过驿局。

这封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信将和其他邮件一起装进驿局的漕船,沿着京杭大运河送到山东,由于是官办的行当,所以路上没有那些繁琐的检查和层层税收,一路北上很快就能抵达山东,进了山东境内之后会转铁路运往济南府,最终到达京城这家绸缎庄在济南开设的分号里。

即使有人扣下这封信检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上面只是提到了关于绸缎的供应,货款的回收等事情,顺带着一些简单的问候,和一般商家书信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济南那家绸缎庄的老板用特制的药水涂抹之后才能看见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另外一些内容。然后这位老板会再写一封书信,托向北去的商队把这封信带到北京,虽然明清之间战火不断,但民间商业往来并不受到影响,尤其是南方运往北方诸如绸缎、烟草、水果罐头之类的奢侈品,双方守关士兵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满清军机处的秘密联络渠道,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启用,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派大用场,韩雪儿带来的情报非同一般,关系到满清国运之战,大明军队的兵力、武器装备,战略方向,领队将官、具体行动日期都写在那封信上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洞悉了敌人计划的大清军队将不费吹灰之力打赢这场战争,消灭明军的有生力量,并且趁机南下,将以往那些仇恨统统报了。

信件从济南府发出的同时,兖州、青州、泰安、登州、莱州等地的情报也逐渐汇聚过来,在济南这家绸缎庄路经过挑选和整理,再次发往北京,他们的任务只是收集情报而不是分析情报,如何将这些杂七杂八的琐碎和两军对战联系起来是北京军机处的事情。

山东各地的军情报告均显示精锐徐州军在向登州移动,他们的防务由山东本地招募的民团接替,这和韩雪儿递上来的情报完全吻合,明军打算从海路突袭!

军机处确认了明军的调动以后,一纸命令发到了南京,向潜伏在敌人心脏地区的密谍们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镇武侯家的后院,韩雪儿正坐在假山的亭子里看书,她的伪装身份是秀才家的女儿,从小识文断字,喜欢看书也是正常的,侯爷不在家,几位夫人也不在家,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这类粗活轮不到身为通房大丫环的韩雪儿去做,所以每天午后她就会拿着一本书到后花园去读,相对于喜欢遛狗养野猪的彭静薇刘小猫等人来说,韩雪儿已经是贤淑文雅到了极点,侯爵府上上下下每一个都喜欢她,欣赏她,每一个人都看好她,认定她在不久的将来会升级为侯爷的姨娘或者妾室。

韩雪儿是在看书,同时也是在注意军机处给她的联络信号,侯门深似海,只有在假山这个制高点上,才能看见外面传递的信号,果不其然,一面红色的风筝在远处高高飞起,韩雪儿看见红风筝便放下手中书本,找到管家刘福说想去看看一同逃难到南京的山东老乡,刘福满口答应,还帮她安排了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

韩雪儿出了侯爵府,乘着轿子一路向南,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的,不知道谁趁着轿夫没看见将一个纸团塞进了轿帘内,韩雪儿匆忙展开一目十行的看完,撕碎吞咽了下去,随后她探望了几个老乡,留了点碎银子便回去了。

回府以后,韩雪儿笑盈盈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可是回到自己房间以后,把门一关,却扑到床上无声的痛哭起来,泪水浸湿了枕头,两个肩膀不停地抖动着,但是很快她就平静了情绪,认真梳理了头发,用粉饼遮盖了泪痕,拿出一张红纸放在嘴里抿了一下,望着镜子里崭新出炉的妖媚美女,韩雪儿的眼泪却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打湿了刚刚补好的妆…

军机处传来的命令是让她配合别动队除掉刘子光,行动结束之后就可以返回北京了,同时别动队也会出击救出一直关押在大牢里的索额图,让他们这一对璧人回京完婚。

这次军机处下了大本钱,想方设法搞到了整整一车烈性炸药,他们也知道刘子光太厉害,寻常手段根本不能奈何他,只能用毁掉一整条街区的大手段来进行暗杀,在刘子光经过某地的时候有专人引爆炸药,玉石俱焚。刘子光一死,京城必然大乱,届时由韩雪儿偷出书房里的印信,伪造一份文书将索额图提出来,两个人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计划很周密,几乎万无一失,刘子光整天都会骑着马带着几个随从在皇宫、侯爷府、南厂、曾橙家几个地方来来回回的,只要摸清他的规律,确定了他的行动路线,赶着装满炸药的马车过去,即使隔着十几丈也能将其炸死。

一直以来盼着这个人死,可是真的快要动手了,韩雪儿的心中却充满了莫名的感觉,她只想哭,只想远离这个世界,远离尘世间的恩怨情仇,原本她只是一个北京城里的官宦小姐,不会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只知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战争摧毁了她的生活,那一天,爹爹慈祥的摸着她的头说:“冰冰,爹去南方公干,三五个月便会回来,到时候就给你和索额图完婚。”

以前小的时候爹爹也经常会跟着皇太极叔叔一同出征,每次长则三五个月,短则一两个月,回来的时候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原因为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谁能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诀,再见的时候爹爹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头颅缝在身躯上,望着那依稀慈祥的面孔,范冰冰哭成了泪人,她发誓要为爹爹报仇,亲手杀死那个叫做刘子光的人。

婚礼被迫取消了,准新郎和准新娘一同踏上了南下的征程,索额图和范冰冰这一对苦命鸳鸯,为了大清朝的千秋功业舍弃了个人幸福,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刺杀强敌的行动中,索额图几次三番的刺杀都失败了,后来只身犯险伪装身份企图混到敌人身边,结果被狡猾的刘子光识破,身陷囹圄,至今还关在大牢里,范冰冰的伪装倒是不露马脚,一直隐藏在镇武侯府里,甚至出入书房都没人过问。

谁又能知道范冰冰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一个满清高级文官家的大家闺秀,一个已经订婚了的准新娘,为了大清国,向杀父仇人献上了自己的处女之身,为奴为婢,受尽了折辱!

按理说,即将结束这种屈辱的生活,冰冰应该感到轻松和高兴,但是她真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将近两年在镇武侯府度过的平静日子让她淡忘了仇恨,每天面对着大家的微笑,家庭般的温暖,姐妹一样的深情,又有什么仇恨是不可化解的呢。范文程的死,说白了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和个人无关,刘子光处在那个位置,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死敌的。

自己竟然会不经意的为刘子光开脱,连范冰冰都觉得惊讶,或许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每天呆在汉人为主导的地方,听到的都是满人如何欺压汉人,汉人如何誓死反抗的故事,镇武侯家就有很多这样的话本,看得多了范冰冰也不免疑惑,到底父亲是不是汉奸?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对的。

这些问题纠缠着撕扯着范冰冰的内心,每天让她无法安眠,偏偏这个时候刘子光还会来纠缠她,而她又习惯了自己大丫环的身份,不敢抗拒,只能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每次在床上做的时候她都会想到大牢里的未婚夫索额图,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想法,还会不会娶她。

刘子光是范冰冰第一个男人,对这个男人,范冰冰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他既是杀父仇人,又是清国的死敌,但是换个角度来说,他又是一个很不错的丈夫和父亲,是大明朝千千万万百姓心中的英雄,这个人,到底应不应该死呢?

关于韩雪儿,确实是王佳芝的翻版,一直隐藏着这个棋子,是想等到和满清开战的时候再写,现在终于等到了,女人心,海底针,到底是男人重要,还是任务重要,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王佳芝那样的人是存在的。

第十卷 战争 第七章 一盒煎饼

范冰冰毕竟只是个女人,不是政治家,对于复杂的东西她没有能力去分析判断,只能被动的行事,这次主持暗杀刘子光行动的人是宫里派出来的,代表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意志,老范家对大清一世忠诚,遇到来自于最高层的指令,自然会下意识的去执行。

“侯爷回府了。”前院传来喊声,每当刘子光回家的时候,前院的下人就会这样大声吆喝通知后院的丫鬟们做好准备,听到招呼,韩雪儿急忙再次检查了一下镜子里的容颜,忙不迭的走出去准备热水和毛巾,还有侯爷回家穿得便装。

内宅正堂的耳房里,湘妃榻上摆了好几件便装,刘子光指了指一套浅蓝色松江布长衫道:“换这件。”熟悉刘子光生活规律的韩雪儿心中便明白了,过一会他就会去雨花巷了,雨花巷是城南曾橙居住的那条巷子的名称,每次去那里,刘子光都会穿这件蓝色布袍子。

韩雪儿和几个小丫鬟一起,帮刘子光脱了朝靴和蟒袍玉带,拿鸡毛掸子扫了扫上面的浮灰,挂到了衣帽架子上,又帮他换上蓝布袍子、薄地步靴和方巾,打扮停当之后,刘子光道:“雪儿,去书房把我南厂提督的印信拿过来。”

韩雪儿答应一声,轻盈的出了耳房,跨过月亮门,来到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红绸子包裹的南厂提督官印,这是刘子光办公所用的印信,批阅公文,发出命令都是用的这枚印信,书房四周静悄悄的,韩雪儿心中一动,从桌子上拿过一张便笺,用这枚官印在下方空白处轻轻的盖了下去。

回到耳房,刘子光已经整理停当,,对一旁的躬身站着的管家刘福道:“有人找我就让他们到雨花巷去。”然后示意韩雪儿将印信交给他的随从,正准备出门,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雪儿,给你带了些礼物,放在茶几上了,回头你自己去看吧。”

韩雪儿轻轻道了个万福:“奴婢谢老爷。”刘子光经常弄些小零碎送给家里人,哪怕丫鬟也不例外,韩雪儿收到过不少胭脂水粉珍珠翡翠之类的礼物,她本是大家闺秀,对着鸡零狗碎的东西自然看不上眼,所以不以为意。

刘子光出门了,穿着他的蓝布袍子,随身就带了五个随从,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中门,韩雪儿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起来,潜伏在镇武侯府这么久,终于要行动了!她压制住激动的情绪,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那张盖了官印的便笺,用硬笔蘸了墨水,在上面刷刷写了一行字,刘子光的笔迹很幼稚,很容易模仿,韩雪儿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已经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出他的字体,甚至连那种白话式的行文都学得恰到好处。

这是命令南厂诏狱释放索额图的命令,写完之后韩雪儿将便笺塞入了比甲的褶皱里,扫视了一下自己住了两年的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义无反顾地出门了,出门之后却又顿了顿,迟疑了一下还是来到耳房,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纸盒,这是刘子光说送给她的礼物。

韩雪儿手里提着纸盒,向往常那样一脸微笑的走向侯爵府的侧门,这里是专供下人出入的门,守门卫士看见韩雪儿,也微笑着和她打招呼:“雪姐出去啊?”

“是啊,出去看看老乡。”韩雪儿一边说着一边提了提手中的纸盒,好像那里面装了走亲访友用的糕点一般,卫士毫不怀疑,打开了侧门将韩雪儿放了出去。

出了侧门是一条长长的巷子,镇武侯四面都没有住家和铺面,所以外人很难监视或者突击这里,巷子里别说人了,连野猫都看不见一只,只有走出这条巷子,转个弯才能看到车马行人,韩雪儿走到街上,立刻有一个挎着篮子的卖花妇人凑了过来道:“姑娘,买花吧,好香的玉兰花。”

韩雪儿伸手在花篮里拨弄了一阵,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二号路线。”随即便和卖花妇人擦肩而过,上了一辆三轮人力车。

那卖花妇人依旧叫卖着她的玉兰花,走到街角处拐了进去,里面两个劲装汉子正焦急的等待,妇人取出藏在花篮里的便笺,交出其中一人,又对另外一人道:“二号方案。”两个汉子点点头,没说话,转身上马去了。

韩雪儿上了人力车,对车夫说道:“水西门码头。”说完便放下车帘子,身心俱疲的躺在了座位上,她的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就交给军机处那些兄弟去做了,一路人专门去营救索额图,一路人去暗杀刘子光,事成之后韩雪儿将和索额图一起光荣北返。

蛰伏了两年,终于可以圆满完成任务,获取了明军的机密情报,即将除掉大仇人刘子光,可是韩雪儿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两种复杂的情绪煎熬着她的内心,脑海里一会闪过索额图的脸,一会又是刘子光的脸。该来的总是要来,该死的一定会死,韩雪儿这样安慰着自己,忽然路边有人喊雪儿,她下意识的掀起车帘想去看,随即听到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答应的声音,原来是路人在呼唤女儿,韩雪儿停住抓住车帘的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两年的生活里,她一直顶着韩雪儿这个化名,已经快忘记了自己的本名范冰冰,今天以后就将恢复本名的使用了,韩雪儿这个名字将永远留在记忆当中。

路上的人很多,人力车走的很慢,韩雪儿趁着这个时间闭目养神,两年来平凡而又温馨的生活在眼前走马灯一样闪来闪去,这些人这些地方,今生将永远不会再有交集,纸醉金迷的南京城,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汉家衣冠,南人腔调,从此只在梦中,她将回到那座肃穆压抑的城市——北京,那座城门口总是趴着骆驼,天空中总是弥漫着黄沙尘土的城市,长袍马褂,花翎马蹄袖,金钱鼠尾的头发,雄赳赳的满族男子和龌龊卑微的汉人,不知道为什么,范冰冰又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手里依然捏着那个纸盒,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范冰冰并不知道,她下意识的想将这个盒子拿出来,或许是想留下最后一点和刘子光有关的东西,她的手指滑过纸盒子的上盖,在上面摩挲了很久,似乎在猜测里面的东西,良久,这双手还是打开了盒盖。

纸盒里放着一捆煎饼,金黄色的山东大煎饼,焦脆喷香,又薄又大。范冰冰的眼泪忽然一下子涌了出来,居然是煎饼!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刘子光会送煎饼给她,范冰冰的掩护身份是山东章丘一个穷秀才家的女儿,作为山东人,最常吃的食物就是煎饼卷大葱,煎饼这种食物在山东很普遍,但是在南京却很难见到,。韩雪儿曾经提过几次,说有点馋家乡的煎饼了,没想到贵为侯爷的刘子光居然对她这样一个大丫鬟的随口一句话上了心,摸摸这煎饼,又干又脆,显然是刚摊出来没有一天,山东到南京千里遥远,动用最快捷的六百里加急为家里的丫鬟送来煎饼,这说明什么?

范冰冰爱吃煎饼,早年父亲也经常让人从山东送煎饼来吃,人家劝他何不找个人在府里专门摊煎饼,他说还是家乡做出来的有原汁原味,自从南下以来,煎饼再也吃不到了,谁也不会理睬她这个小小的爱好,可如今煎饼又送到了面前,不是父亲拿来的,而是由另外一个关心他的男人送来。

一直以来范冰冰搞不清楚刘子光对于自己的态度,是当作玩物?还是当作普通的丫鬟抑或是三国演义里说得那种类似于衣服的物品?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车夫,去城南雨花巷。”范冰冰忽然敲了敲三轮车的扶手对拉车人说道。

写得很凌乱,希望大家能看明白也能理解范冰冰这个角色此刻内心的挣扎,在感情动物面前,国仇家恨有算得了什么了,当冯程程用枪指着杀父仇人许文强的时候,也只是打碎了旁边的一个花瓶,某些时刻,一份山东大煎饼比六克拉的鸽子蛋更能打动女人的心…谁知道呢。

第十卷 战争 第八章 生死谍变

城南雨花巷是一个大区域,专指聚宝门内的一片居民区,曾橙就住在其中一条不起眼的巷口里,整条巷子里的居民都是南厂番子或者大内侍卫扮演的,巷子两端有伪装成店铺的哨位,严格禁止小摊小贩的进入,至于那些坐在太阳下修鞋、卖杂货的小商人,马扎子底下都是暗藏了火铳的。

现如今南京城内满清密谍的首领是一个汉人,名叫魏东廷,职务原先是大内侍卫,后来因为军机处人手缺乏,他又为人机敏,所以被派到南方来当此大任,南京城是军机处折戟沉沙的地方,想到南厂的手段,这些密谍们就心中打鼓,要不是家小都被扣押在京师,恐怕早有人做了逃兵。

为了掩饰真实身份,军机处南京站的密谍们全部都是汉人,无论是发型,口音、生活习惯都能融入当地百姓,不会被轻易发现,这段时期他们没有进行大的活动,一直隐忍着,蛰伏着,积蓄着勇气和实力,在距离雨花巷不远的马路上,绸缎庄里那个年轻的老板和三个身板扎实的汉子正坐在路边歇脚,他们的马车就停在旁边。

绸缎庄老板就是魏东廷,此时他正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闭目养神,虽然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内心却汹涌澎湃,没有人知道魏东廷对于苏嘛拉姑的感情有多深,这个汉军旗出身的少年从进宫担任侍卫的那一天起就爱上了美丽聪颖的苏嘛拉姑,但是出于身份悬殊,一直没有机会表明心迹,后来苏嘛拉姑被南明的特务混进皇宫糟蹋了,这件事使魏东廷肝胆俱裂,他发誓要杀死刘子光为心上人报仇,眼下这个机会即将来到,如何不令他壮怀激烈。

等干掉了刘子光,回到京师一定向太皇太后开口,求她老人家开恩把可怜的苏嘛拉姑嫁给自己,虽然苏嘛已经是残花败柳,但我魏东廷不会嫌弃她!一定会好好的爱她,疼她!

魏东廷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短火铳,睁开了眼睛,正看见身边的部下摸出烟卷和火柴,准备点火抽烟呢,他赶紧一巴掌打掉火柴,低声道:“你想炸死大家么?”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

马车里装的全是烈性炸药,这是军机处花了巨额的银两从南京京营禁军某个掌握物资的千户手里买来的,名义上说是拉回家乡开山炸石头,造福百姓的。炸药足有一千斤,够炸掉一整条街的了,魏东廷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见明火,可是这帮小子就是不长记性。

那名部下慌忙向魏东廷承认错误,魏东廷看到他那苍白干燥的嘴唇和不停发抖的手指,知道他是过分紧张了,才会拿出烟卷来想定定神,不由得挥挥手就这样过去了,这批人的素质确实不如以前军机处的密谍了,可惜那帮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家伙几乎都丧命在南厂的手里了,对手如此强大,如何不让这些新手紧张呢。

一骑快马飞速来到,骑士滚鞍下马,凑到魏东廷跟前低声说了几句,魏东廷一撩袍子站了起来,部下都凝神看着他,魏东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肃然道:“出发!”

刘子光虽然出门很早,但是并不是走直线,而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帮曾橙买些过日子用的家常杂品,虽然他贵为侯爵,但是经常亲自采购这些家用的小东西,所以走的就慢了些,当他走到距离雨花巷还有两条街的时候,魏东廷他们的马车已经等在路上了。

远远看见一身便装的刘子光带着几个随从晃晃悠悠的过来,扮成货郎站在街角处的军机处探子将手中的拨浪鼓摇晃了三下,远远的魏东廷看见了,转身拍了拍负责引爆炸药的密谍的肩膀,对他说:“来了,一切看你的了,好兄弟,来生再会!”

为了确保爆炸成功,魏东廷决定让手下人工点火而不是用不可靠的导火索,这名被挑选出来引爆炸药的密谍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留在京师的亲属也将得到朝廷优厚的抚恤。

密谍坚定的向魏东廷点了点头,没有语言,魏东廷再次看了看街口,刘子光的人影已经出现了,不能再耽误了,魏东廷翻身上马,准备火速撤离。过一会等刘子光走过来的时候,密谍就会将手中的瓦罐扔到装满炸药的车上,瓦罐中燃烧的木炭会引燃炸药,将方圆几十丈之内的所有东西炸上九霄云外,饶是他刘子光武功再强也难逃一死。

正当魏东廷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的街口有个凄厉的女声在喊:“快回去,不要再往前走了!”魏东廷虎躯一颤,这个声音很熟悉,正是从满清隐藏最深的密谍范冰冰口中发出,此时此刻她这样的喊叫分明是在告诉刘子光这里有埋伏!范冰冰叛变了!

魏东廷来不及多想,时间也不允许他考虑太多,作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军机处军官来说,目前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次行动!街口处的刘子光听到了范冰冰的呐喊,疑惑的勒住了缰绳,而范冰冰正坐在一辆疾驰而来的三轮车上,冲着十丈开外的刘子光继续喊叫:“快走!快走!”

局势突变,那个负责点火的密谍已经傻眼了,不知道干什么好,魏东廷飞身下马,从他手里夺过装着炭火的瓦罐,跳上马车,挥起鞭子猛抽下去,嘴里还厉声吆喝:“驾!”

马车上装了一千斤炸药,很重,两匹马的蹄子在石板路上滑了几下才跑动起来,魏东廷疯狂的猛抽着鞭子,可是马匹依然跑不快,他顺手抽出了短刀在两匹马的屁股上各刺了一刀,马匹吃疼,这才狂奔起来,拉着一车炸药向街口冲去。

刘子光太骄横了,看见事情有变却一点也不惊慌,只是勒马观察情况,他大概是以为在南京城没有人能杀得了他吧,魏东廷这样想着,眼中燃起了复仇的火焰,马车迅速接近刘子光,那边三轮车却不敢再走,范冰冰干脆从车里跳出来,一路狂奔,依旧大喊着让刘子光快跑。

刘子光还是没有动,只是指挥随从们拔出腰刀火铳迎着魏东廷的马车冲过来,他们以为凭着这些单薄的武器就能阻挡住一千斤炸药爆炸的杀伤力么,魏东廷冷笑起来,他要靠得再近一些,更近一些,这样才能确保炸死刘子光,炸死那个叛徒范冰冰。

刘子光的随从开火了,魏东廷敏捷的躲闪过子弹,继续猛冲,街上的行人被疯狂的马车和火铳的巨响吓的到处乱跑,场面非常混乱,只有刘子光依然端坐马上,泰然自若的看着越奔越近的马车,毫不理会嘶喊着跑过来的范冰冰。

距离已经很近了,在这个位置引爆炸药,绝对能炸死在场的所有人,魏东廷狞笑一下,将瓦罐一把捏碎,硬生生用手拿着炭火投入了敞着棚子的马车,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滑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京师皇宫中的一角,笑颜如花的苏嘛拉姑对年轻的侍卫魏东廷微微颔首,然后袅袅婷婷的走过。

“苏嘛拉姑,来世再续缘吧。”魏东廷眼睛一闭,等着即将到来的大爆炸。

与此同时,看到魏东廷将炭火投入马车,范冰冰抱住脑袋尖叫起来:“不要啊!”

随从们惊愕的看着这一幕,都忘记了开火,只有刘子光依旧面不改色。

马车继续猛冲,盛满火药的车厢一点动静都没有,魏东廷睁开眼睛,只看见发狂的辕马已经奔到刘子光跟前,被他一把抓住马头上的笼辔,硬生生将惊马拦住!

怎么回事,炸药居然没响?魏东廷急忙去抽腰间的火铳,可是已经晚了,几个随从窜上来,揪住他的手脚,将他拽下马车按到地上,钢刀压住脖子,火铳顶着脑袋。

刘子光下马,望望魏东廷,又看看范冰冰,嘴角浮上一丝冷笑:“魏大人,你以为炸药这么好买啊,那只是锯末掺着碳粉而已,傻逼,都知道事先试验一下。”

魏东廷心如死灰,他毕竟经验不足,以为从禁军手里买来的炸药就是万无一失了,没成想被人摆了一道,花了大把的银子买到了假冒伪劣的商品。

刘子光又对范冰冰道:“我是应该叫你雪儿呢,还是范小姐?不管怎么说你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我还是很欣慰的。”

范冰冰此时已经全明白了,她早就暴露了,人家留着她不过是做诱饵而已,传递假情报给北京,引出魏东廷等人,一切的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甚至连魏东廷买的炸药都是人家提供的假货。

“放了他们。”范冰冰平静的对刘子光说。

此时魏东廷的几名手下已经被擒拿了,众多化装成百姓的南厂番子冒了出来,将他们围在当中,范冰冰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大家都感到纳闷,这个女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在求我么?你现在该考虑的是自己,军机处的密谍居然混进侯爵府,你以为我能轻易放过你么?”刘子光讥讽道。

“我不是在求你,是在威胁你。”范冰冰毫无表情的说道,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还有,我不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你,我的肚子里有你的骨肉,如果你不把他们放走,我就血溅当场,一尸二命。”

现在轮到刘子光傻眼了。

第十卷 战争 第九章 冰冰

刘子光错愕,什么时候范冰冰肚里有了自己的骨肉了?老天在上,和冰冰嘿咻的时候从来没有中出过啊,不过这事也难说,万一不小心怀上了也未可知啊。

刘子光结婚两年多,妻妾也算不少,子嗣却不旺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按照传统观点来看,他起码要生七男八女才算正常,范冰冰如果肚里真有了孩子,别管怎么说这孩子是一定要保住的。

看范冰冰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刘子光也不想冒这个风险等人死了再查验是不是真有孩子,他平静了一下情绪,道:“好,我放了他们,你不要乱来。”

“你的手段我知道,我不想相信你,必须要亲眼看到他们出城才行,还有索额图,你必须把他也放了!”范冰冰道,手里的匕首紧紧贴着脖颈,似乎已经有一条血线隐隐出现。

“好,我把他们都放了,让你亲眼看着他们平安离开。”刘子光看她意志坚决,情绪激动,不想过分刺激她,爽快的答应了一切要求。

拿着伪造的手令前去营救索额图的军机处密谍们毫无悬念的被抓获了,连抵抗都没有机会,全部生俘,刘子光一道命令传过去,这些人连同已经在南厂诏狱里关了两年的索额图一起,被送到了水西门码头。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魏东廷,还有瘦的不成人形的索额图,上了军机处早就准备好的快船,他们望着一脸毅然决然的范冰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军机处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人家的计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此番即使能安全回到北京,他们也没有颜面再苟活于人世了。

“好了,现在他们可以离开了,我绝不派兵追赶,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吧?”刘子光问道。

“不行,谁知道水里有没有埋伏,我要陪着他们一同过江。”范冰冰道,她盘算的很周密,只要过了江,凭着军机处这些人的本事,如鸟出牢笼,鱼入大海,南厂就很难追捕了,所以必须将他们送到对岸去。

刘子光依然爽快的答应了,亲自上船陪着他们一起渡江,军机处这帮人乘坐一条船,范冰冰和南厂众人乘坐一条船,不过任何人不能靠近范冰冰五步以内,否则她立刻自杀。

船很快到了对岸,军机处已经安排了马匹,一行人架着虚弱的索额图上了战马,望着船上的范冰冰说不出话来,索额图已经听魏东廷讲了刚发生的事情,他又羞又怒,深深为范冰冰的叛变行为感到可耻,这个无耻的女人居然忘记了杀父之仇,忘记了他索额图还被关押在大牢里,每天陪着仇人睡觉,甚至怀上了孩子!这样的女人死了也罢。

索额图冷冷道:“范小姐,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婚约废止,再不相见!”说完拨马就走,魏东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范冰冰,没说什么,也跟着去了,一行人消失在江北的旷野中。

看到他们的身影变成了小黑点,范冰冰眼中流出两行泪水,压在脖子上的匕首终于松了松,刘子光等人还是不敢上前,只是将船向南岸开去。

船到江心,范冰冰才将横在脖子上的匕首放下,对刘子光道:“为什么人要互相残杀?为什么我会生在范家?为什么我会遇到你?”

这几个问题既抽象又深奥,刘子光答不出,只是急道:“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慢慢帮你分析。”

“以后?我这样的人还有以后么?”范冰冰凄惨的一笑,突然拿起匕首在脖子上一抹,一个倒栽葱落入了滚滚长江中。

“快救人!”刘子光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镇武侯府,几位郎中陆续从病房中走出,向侯爷汇报情况。

“脖颈上的伤无碍,没有切到要害,包扎一段就好了,病人不能乱动,我已经给她用了最好的镇静剂,就是黄师傅研制的药水,很有效,可以保证她沉睡十二个时辰。”这是刘子光的御用医生琼斯博士在说话,外科功夫他认老二的话,大明就没有人敢充第一。

“夫人确实身怀有喜,估计有两个月了,脉相清晰平稳,只不过还需稳定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这是京城有名的内科中医郎中在说话,镇武侯府请他过府看病,没想到是给一位脖子上带伤的漂亮夫人把脉,看看有没有喜,郎中不禁感叹,贵人府里糗事多啊,怀孕的夫人都能闹自杀,看来争风吃醋的事情到处都有。

“嗯,有劳大夫了,来人啊,打赏。”赏了大夫之后,刘子光又道:“今日之事本侯不想为外人道也,尔等可明白。”

大夫忙道:“小人省的。”他自然明白侯爵府的家事决不可外传,南厂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只要半点风声漏出来,恐怕自家的小命就难保了。

送走了郎中们,一直等在门口的番子头目进来禀报:“大人,全都抓住了,如何处置?”

番子说得自然是军机处的那帮人,刘子光答应范冰冰说不追捕他们,但是没说不堵截他们,南厂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了,就凭他们几个插翅也逃不出去。

这些人决不能北返,因为关系到上次那个范冰冰提供的明军战略方向,如果让满清当局知道是假的话,一个预谋很久的局就破了。

“名单拿来。”刘子光从番子档头手里拿过俘虏的名单,草草看了几眼,来到书案边拿起毛笔蘸了红墨汁,一笔全勾了。

“拉到雨花台砍了,一个都不留。”

批了砍头的名单以后,刘子光来到了范冰冰的病房,范冰冰,或者应该称其为韩雪儿,此时已经滴注了黄石道人配制的镇静剂(其实就是)进入了沉睡,其实刘子光将她从江里捞上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昏迷了,为了怕她醒来再度自杀才使用的药物。

韩雪儿的面庞苍白,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其实她当真是个美女,妩媚中带着一丝纯真,比起刘子光的其他老婆来分毫不差。从一开始刘子光就知道她是军机处派来的密谍,后来又知道她是范文程的女儿,索额图的未婚妻,正是因为这些特殊的身份,才将她一直留在府里,等和满清正式开战的时候使反间计传递假情报回去,刘子光一直在利用她,而且她的价值压榨到了极致,韩雪儿是个好丫鬟,人人都喜欢她,在床上的时候够浪够骚,虽然比不上柳如是,但给刘子光带来的满足感还是很多的,现在又传递了假军情回去,满清势必因为这份情报而一败涂地,这都是韩雪儿的功劳啊。

轻轻抚摸着毫无血色的面庞,刘子光百感交集,人总是有感情的,韩雪儿在府里这两年,一直乖巧伶俐,简直和自家人一般,伺候他也很尽心,对于这个间谍,他真的不忍心杀。

传递假军情,故意暴露行踪,都是刘子光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将满清密谍全部引出,一网打尽,韩雪儿即使不因为那盒煎饼而感动,在最后一刻提醒刘子光,他也不会被炸死,不过韩雪儿最后的表现和她身怀有孕的事实让刘子光改变了初衷,原来是打算长期关押她的,现在看来必须要等到孩子降生再做打算了,这个期间韩雪儿不能有任何纰漏,心情也不能太差,可是要做到这一点简直太难了。

“也是个苦命的人啊。”刘子光叹道,这个女人的处境实在是矛盾,身为汉人,却又是大汉奸的女儿,蛮夷的密谍,执行秘密任务爱上杀父仇人,怀了他的孩子,破坏了己方的行动,简直可以写一本言情小说了,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免发疯。

刘子光没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只好暂时搁置,等彭静蓉回来再说,他们家男主外,女主内,彭静蓉作为第一夫人还是很称职的,办,开证券交易所这样的事情都能摆平,家长里短的事情更不在话下,女人对女人总是容易说话,让她开导一下韩雪儿还是有希望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措,上海证券交易所正式挂牌成立了,刚开始的反响并不是很大,但是上海总督马士英和户部尚书胡雪斋亲自当场剪彩给周边的商家财主们极大地信心,又听说第一支在交易所挂牌的股票是招商局的票子,大家更是动心,很多人开始托关系想在交易所上市筹措资金,更多的人带着银票到交易所来想购买合适的股票。交易所一炮而红。

紧跟着挂牌的也都是超大型蓝筹企业,比如金融股日升昌票号,工业股江南造船厂,出口大户上海梅林罐头厂、利税大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等,这些商号的股票从头一天挂牌起就供不应求,拿着银票都买不到,短短几天股票价格就比上市之初高了好几倍。

之所以被称为证券交易所而不是单纯的股票交易所,是因为挂牌交易的不仅仅是股票,还有其他金融品种,胡懿敏和彭静蓉两位智慧型美女合谋了好几日,想出了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办法,不过交易所毕竟是民间机构,牵扯到朝廷的事情不好参与其中,只能托镇武侯给内阁和皇上进言才能实施,所以彭静蓉连夜从上海乘火车赶回了。

恰好她到来的时候,正是韩雪儿昏迷的第一天。

第十卷 战争 第十章 战争股票

韩雪儿是满清密谍的事情彭静蓉早就知道,但是听了刘子光对那天事情的描述,彭静蓉还是非常震惊,一来是因为韩雪儿居然临阵倒戈,二来是因为韩雪儿居然怀了孩子。

曾橙生了个大胖小子,赵雯也怀孕了,这都可以忍受,可是居然;连韩雪儿这样的大丫环也怀孕了,自己这个第一夫人却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这让彭静蓉很是沮丧气恼,狠狠地掐了刘子光一顿,然后告诉他,帮交易所办好一件事情就帮他把韩雪儿给说服。

“到底是什么事情?”刘子光可不敢打这个包票,非让彭静蓉先说出来才肯答应,彭静蓉无奈只好告诉了他,听了之后刘子光一拍大腿道:“果然妙计,我这就进宫去见皇上。”

彭静蓉和胡懿敏这两个钻进钱眼里的女人想的办法是发行战争股票,分为北伐票和西征票两种,由朝廷信誉作为担保,面向百姓发行,战争胜利之后夺取的北方田地矿产还有异族人的牛羊牲口都可以作为红利,折价出售以后按照总股本平的多少平摊到每一股上进行发放。说白了就是老百姓出钱,朝廷出兵和蛮夷开战,打赢了大家分钱这么简单的道理。

这个办法简直太高了,以往对外战争的费用都是采取税收的形式,比如先帝时期对付关外鞑子的辽饷,就逼得川陕大造反,现在好了,直接采取认购的形式,只要先打两个胜仗出来让老百姓看到希望,何愁股票不爆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