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彦已经被封住嘴丢到了一边,他看到一帮凶神恶煞的家伙凑到一起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不时扭头朝着他阴笑,一颗心顿时吓得紧缩起来,两个兄弟的惨状已经够恐怖的了,自己这个首犯肯定死得比他们还要惨上百倍,,早知道那天不去贵和楼喝酒了,早知道不惹这个姓刘的了,早知道不到山东来淘金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石彦到现在都没想到当初就不该做一个坏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因果报应,环环相扣,从他开始做六合县的小地痞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今天这个结局。

最终的讨论结果是采用一种传说中波斯国的古老刑罚,找一根坚硬的长木头,前端削成细细的钝圆头,从石彦的肛门插进去,然后立在地上,依靠他自身的体重慢慢下坠,木头逐步刺破内脏,最后从脖子附近穿出来,整个过程从一天到两天不等,着实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用来对付石彦这样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行刑开始,一根前细后粗的枣木捅进了石彦的肛门,疼得他眼泪横流,被封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几个大汉慢慢的把枣木竖了起来,石彦就这样悬在上面,尖木一寸一寸的深入他的体内,他全身肌肉紧绷,试图减缓身体下沉的速度,这种行为无疑是徒劳的,只能延长他的受刑时间。

石大人就这样忍受着剧痛的煎熬,感觉着木头在自己体内一寸一寸的上升,全身冷汗直冒,肌肉痉挛,慢慢的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精神还算清醒,由于身体中部的脏器都是肠子,胃这样的非重要器官,所以他的死亡将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和棺材里被石灰烧灼的徐英相比,很难说哪一种死法更痛苦。(读者大大您以为呢?)

这根穿着人的枣木杠子就这样竖在段店大营的校场上任凭众人欣赏,刘子光对身边直冒汗的吴三桂说:“阮大铖不是偷偷把人放跑了还装不知道么,我今天把人杀了也不声张,全当不知道,大家都装傻,小吴你也别把刚才看见的事告诉别人,这个事就这样结了吧。”吴三桂擦擦汗说:“刘兄所言极是。”

话是这样说,可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石彦三兄弟被刘子光在段店处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济南府,阮大铖当然也收到了风声,可是他又能如何呢,只能把一腔愤怒化作奏折,一封封的发向京城。

与此同时,刘子光也离开了济南,带领红衫团的一千精兵走在去往京城的路上,济南方面已经留了三百人马,加上当地招收的几百人已经足够,再说还有关系良好的禁军帮着照顾,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现在首要的事情去京城寻找医生治疗眼睛和烫伤,另外和小皇帝约定的三个月时间也已经到了,虽然人受伤了,可是答应人家的事还得办啊。

第一站是利国铁厂,内宅会客堂上,彭厂主先是慰问了刘子光一番,然后把彭静蓉叫到了内室说了老半天的话,声音越来越高,对话越来越激烈。说到后来彭静蓉忽然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听见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大小姐昂然摔门出来,扶着刘子光义无反顾的走了,把一旁的二小姐惊得小嘴张开老半天都忘了合上,原来姐姐发起脾气来比自己厉害多了!根本不买老爷子的帐。

刘子光一边走一边问:“你爹是不是劝你不要和我在一起?”

“你都知道了还问。”彭静蓉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说。

“那你怎么回答的。”刘子光继续问。

“我说已经是你的人了。”彭静蓉面上浮起了两朵娇羞的红云,幸亏刘子光眼瞎看不见,不然一定看傻了眼。

这一招绝啊,生米已成熟饭,就算老爷子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了。不过刘子光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可是你还不是我的人啊。”

“还说!”彭静蓉轻轻在刘子光没被烫伤的右臂上轻轻掐了一下,两个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在内宅众多丫环仆妇佣人惊讶的目光中招摇而过。

第四卷 皇城 第一章 科学.进京

虽然彭静蓉放出狠话说已经是刘子光的人了,但是还给老爷子留了几分面子,至少当晚还是住在自己内宅的闺房里。刘子光自到军营里去住,多日不见的艾迪生前来拜见,对将军的伤势表示了慰问之后他便开始介绍最近一段时间的成果。

这一段时间艾迪生的成绩很大,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研制出了好些精巧的玩意,这种天才只要有了足够的资金和设备,几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还有一个更加令人兴奋的事情是宋应星已经完成了《天工开物》的编纂,用刘子光留给他的银子找了个印刷铺子,把书印了几万本广为流传,随后就辞官带着全家到铁厂投奔刘子光来了,来的时候正好刘子光不在,艾迪生把他舅舅安顿了下来,随后把生产车间的管理工作交给宋应星,自己安心搞科研。

这甥舅二人配合的极为默契,,虽然把刘子光的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可是效果也极为明显,三百辆脚蹬三轮车已经生产完毕发往京城了,一艘崭新的氢气飞艇也即将完工,相比原来的那艘而言,这一艘的改进非常巨大,不但安装了燃烧酒精的内燃机,还装载了压缩气体驱动的机关枪,威力非常惊人,而且载员达到了十五人之多,每人还配备有丝绸之作的降落伞,唯一不足的是飞艇依然惧怕火箭的攻击,只能用高度来确保自身的安全。

当然惊喜还不光这些,铁厂有一个焦化分厂,主要任务是生产炼铁用的焦炭,煤炭在被焦化的同时产生煤气,可供铁厂夜间照明使用,后来他们发现用石灰与焦炭为原料在炉子里加热可以取得一种新的物质,而这种被命名为电石的物质又可以产生一种新的可燃气体“乙炔”。另外他们在炼焦的副产品煤焦油里面提取了一种称之为“煤油”的可燃液体,煤油之外的液体,轻质的可以作为油漆和橡胶的溶剂,重质的可用来侵润木材,防止腐烂。此外这些人还在各种矿石中寻找奇怪的成分,积攒的各类物质装满了许许多多的陶罐,比起艾迪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彭厂主对他们这些活动也很鼓励,全当是练手和技术储备了。

艾迪生就是和这帮人整天厮混在一起,居然被他们发明出了纯碱和一种新型的酸液,本来南方各地的肥皂厂、纺织厂总是通过各种途径高价购买张家口生产的“口碱”,这是一种北方开采和晒制的天然纯碱,可是随着战争的进行,短视的清朝居然禁止了这种对他们有利无害的贸易,导致南方各厂的成本大大增高,在这种情况下,铁厂的技术人员硬是用普通的食盐提取出了碱,说起来这个功劳还有艾迪生的一份,技术人员就是利用他提供的硫酸把食盐转化成了硫酸盐,然后和焦炭、铁共熔,生成的含有纳和铁的氧化物和硫化物放在空气中潮解,吸收了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最终生成了碱,这种方法虽然成本比较高,碱也不算很纯,可是至少能缓解南方的急需,替铁厂赚回大笔的银子。

新发明出来的酸液叫做硝酸,硝这种东西原本只存在于铁厂的实验室,是秋天以后从地上或墙上刮扫出来的一种白色物质,放在缸里浸泡一夜,然后捞去渣滓杂物,放进锅里加水煮到硝溶水干,倒入容器经过一夜便析出白色的结晶体,大家只知道这种东西能烧,但是烧起来也不是很剧烈,暂时还没法发现其他的功效,只能作为技术储备放在实验室里了。艾迪生拿硫酸和硝发生反应生成了另外一种酸液,但是这种酸并没有硫酸那么猛烈,于是他又把这种酸和硫酸的混合物蒸馏,终于生成了比较猛烈的新型酸液,根据化合物的成分命名为硝酸。

此外还有一项艾迪生业余时间制作出来的小玩意引起了已经被彭厂主投入了批量生产,这是一个木头制造的碗形话筒,底端蒙着一张猪肠薄膜,薄膜上附有一小块连接导线的金属片,金属片附近有一个与之若即若离的金属尖端,连着另一根导线,当人对着话筒说话时,将带动薄膜上面的金属片震动,也使得通过金属片和另一个尖端之间的电流变得断断续续,话筒的两根导线经过电池后与发声器相连,发声器就是一个蒙着纸皮的盒子,根据电流的颤动能发出声音,虽然有些失真,传输距离也不是很理想,可是用在堡垒内部或者大型船舶的内部通话设备上还是很有价值的。艾迪生他们虽然利用铁厂的资源帮刘子光做事,但是花得毕竟还是刘子光的钱,另外也顺便给铁厂带来了不少好处,所以彭厂主一直以来还是大力支持的,铁厂新修的城墙和新买的蒸汽船都安装了这种电话。

“情况大体就是这样的,舅舅忙着领工人加班干活,一日三餐都在车间吃的,就连将军来了他都没空来拜见,说是等明天这一批活计赶出来再来拜见,还请将军莫怪哦。”艾迪生讲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样事情说完。

“不妨事,宋先生尽职尽责,理应表扬,我又怎么会责怪呢。”听完艾迪生的汇报,刘子光心潮澎湃,硝石有了,硝酸有了,有线电话也有了,没想到民间的科学技术储备这么深厚,看来火药武器还是无法避免的要出现啊。”

“小艾,你有没有听说过硫磺这种东西?”刘子光问道。

“当然听说过,我小时候在云南,到处都是硫磺泉水,当地人把它当成杀虫药水使用,用于防治各种作物的白粉病和叶螬等,持效期可达半月左右。”艾迪生说。

“那有没有固体的硫磺呢?”刘子光继续问,心里稍微有些激动。

“好象还没见过,不过您想要的话我可以提炼出来,简单的很。”艾迪生心想不是小菜一碟么。但是心中略有疑惑,刘将军忽然关心这个做什么?

刘子光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似的,解释道:“等硫磺粉提炼出来之后,和硝石、木炭分别按照一成、七成、二成的比例进行混合,用火点燃看看效果,不过千万要小心,弄不好要出人命,这东西爆炸起来威力惊人。”

配制乱七八糟的化学物质也是艾迪生的爱好之一,既然刘子光提出要研制爆炸类的物质,那不妨多搞一些种类的混合物,在科学问题上,艾迪生向来是举一反三的,不会拘泥于一种方式。

“放心吧将军,您需要的东西我一定尽快弄出来。”艾迪生自信满满的说。

刘子光深知这些发明都不是建筑在空中楼阁之上的,正是大批热爱科学的技术人员多少年的积累才造就了艾迪生的成绩,虽然大明朝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国家级学术机关,但是几乎所有工厂都养着一批资深的技术人员,这些人往往把毕生的心血当作传家宝传授给自己的儿孙,当作他们吃饭的资本,所以对于不同的化学物质,甚至不同的气体、矿石、金属,全国各地的叫法都不同,混乱不堪的局面也造成了百家争鸣的格局,如果能统一大明朝的学术界,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对于科技的创新发展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项工作看来要等到他掌握一定权力之后才能实施了。

两人一直谈到深夜才罢休,除了技术问题之外还谈了谈京城的事情,交给孙钢开办的出租车行已经正式运营两个月了,效果非常之好,脚蹬三轮车安全快捷,比骡马车成本低,价格便宜,比轿子速度快而且舒适,成为普通百姓出行的最佳工具,根据丁利斌传回的报表显示,短短一段时间已经把开办成本收回来了,而且初见效益,其他城市也有人慕名前来购买三轮车,加盟南京车行的生意,一时间供不应求,日进千金,着实替刘子光赚了不少钱,替铁厂打出不少名气。

小皇帝那边也有两封书信,简单的询问了刘子光的军队训练情况,另外告诉他为了驻扎士兵,皇帝秘密在六合买了一个庄子,带兵进京的时候可以暂时驻扎在那里。由于刘子光身在前线,一直还没来得及回信,现在三个月的约期已经满了,京城再会的诺言也就要实现了。

次日一早,刘子光整装出发前往京城,这一次进京的排场比上一次明显要大多了,一千红衫团分成两队行进,一队扮作客商模样骑马走陆路,一队跟着刘子光一起乘船走运河。

彭厂主虽然嘴上叫嚣着要和彭静蓉断绝父女关系,可是关键时刻还是顶不住了,听说女儿要带刘子光进京看病,暗地里派胡先觉把从武昌船厂新买的快船调给他们使用,,铁厂原先那艘明轮船已经改装了水下螺旋桨,然后下放给货运部门专门拉机器了,新的交通船不比日升昌的铁大鲵号小多少,两侧的明轮也被换成了水下的螺旋桨,不但速度快了,还节约了大量的空间,上回送他们进京的船长这次依然担任船长,喜笑颜开的在扳动舵轮,拖着后面一长串漕船沿着运河南下,漕船里装载的是重型技术兵器,有分解状态的飞艇、动力翼伞、热气球、弩车、蒸汽大炮等,当然还有数百名红衫团士兵。

为了遮住自己的半张丑脸,刘子光让人设计了一种高领子的风衣,布料是略微发硬的苎麻,透气性很好,领子是皮质的,既能保护住被烫伤的面孔不被人轻易看见,又能在初夏的天气里不至于太热。自从上次的遇伏事件之后,他的贴身卫队就扩充到了三十人之多,值班的时候都穿和刘子光类似的黑色苎麻风衣,里面衬着软甲,黑色铁质军衔徽章别在胸前的位置,短弩佩刀悬在腰间,深色水晶眼镜卡在鼻子上,一个个又帅又酷。

一路顺风顺水,刘子光整日坐在船头吹风,眼睛睁开总是看到看到白茫茫一片,还有痒痒的感觉,也许是自身修复功能在启动吧,他也不敢乱揉,还是等到了京城,让那个传得神乎其神的西洋郎中看看再说吧。

京畿重地当然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带兵进入,所以红衫团先来到六合县暂住,皇帝买的庄子占地百亩,有一个五进的宅院,但是容纳一千人还是有些吃力,士兵们只好在田地里搭起帐篷居住,那些大型兵器趁夜色搬到院子里用苫布盖上,刘子光中途没有下船,直接乘船到了水西门码头,自有孙纲派来的一辆豪华马车来接,刘子光在彭静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紫光车行的老板孙纲亲自扬鞭驾车,向城里驶去,两个卫兵站在马车两侧的踏板上,一手扶着车帮,一手按着佩刀,作警戒状,其余的卫队人员分别搭乘紫光车行的人力三轮车车跟在后面。

从码头进城的这一段路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车马大道,道路上的车马很多,官宦和富商还是以马车为主,寻常客商乘坐的多是紫光车行的三轮车,既能拉货又能载人,价钱还公道,从码头到城里这一段是黄金路段,除了紫光车行的三轮车之外,还有其他车行的马车、驴车、人力独轮车在四下招揽生意,刘子光乘坐的豪华马车很快就被路边一个长脸的家伙注意到了,车身上“紫光车行”四个精致的铜字在阳光下烁烁发光,落入他的贼眼,“紫光车行有贵客来了,通知附近弟兄们都过来搞他!”这家伙对身后一人吩咐道。

“您就瞧好吧,今天保准让他们栽个跟头。”后面那人嘿嘿冷笑了一声,跳上一辆骡车赶了就走。

由于车多人多,刘子光的马车和后面的护卫逐渐拉开了距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渐渐围上了十几辆双轮骡车,前后左右把豪华马车夹在了当中,简陋的骡车上面都插着一面小红旗,上面赫然是一个“马六车行”四个黑字。

第四卷 皇城 第二章 马六

驾车的孙纲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妙,本来水西门码头是马六爷的地盘,自从紫光车行横插进一腿以来,双方已经发生过几次规模不小的械斗了,孙纲原本是在中华门一带混饭的地痞,虽然好勇斗狠,但也只限于收收保护费,放放高利贷这样的小打小闹,比起开着长江上最大的渔行和京城最大的车马行的马六爷来说,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刘子光的资金大规模注入之后,紫光车行一下子成为南京最大的车行,人力三轮车维护成本可比马车低多了,所以车费也低很多,短短几个月时间挤掉了马六车行的一半生意,惹得马六爷雷霆大怒,放话出来见到紫光车行的三轮车就砸,小霸王孙纲初生牛犊不怕虎,新招收的几百名难民出身的车夫更是不能容忍刚到手的饭碗被人砸了,硬是抗住了马六车行的几次围攻,在水西门码头站住了脚。

今天马六车行的三掌柜无意之中发现孙纲亲自驾车到码头接人,能劳动小霸王亲自出马的一定是紫光车行幕后的投资人,所以他召集了附近的骡马车过来围堵,给紫光车行远道而来的客人制造点不愉快,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把不愉快扩展成大麻烦也未尝不可以。

骡车将豪华马车围起来之后就降慢了速度,左右两边的车夫故意把骡子往中间赶,弄得孙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小霸王顿时火冒三丈,为了迎接刘子光,他特地穿了一身绸衫,没预备打架,这帮不开眼的小子居然主动挑衅,真是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啊,孙纲摸着腰里的九节钢鞭喊道:“眼瞎了吗?怎么赶的车?当心老子把你的骡子头抽烂!”

旁边一辆骡车的轿帘掀开,三掌柜的驴脸伸了出来:“姓孙的,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这条路不是你家出钱修的吧?我们怎么走你管得着吗?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你还想行凶不成?”

孙纲啐了一口骂道:“驴三,原来是你小子捣的鬼啊,今天爷爷有事,不能陪你们玩了,改天咱们水西门外找个敞亮的地方干一场,爷爷不把你的驴脸打成猪头我就不姓孙。”

“挑日子不如撞日子,姓孙的你要是有种现在就打我。”驴三猖狂地喊道。

“怎么这么慢,外面吵吵什么?”刘子光在车里低声说。

“我看看。”彭静蓉说着挑起窗帘向外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正好和驴三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好漂亮的小娘子。”驴三缺牙的嘴里顿时就流出了口水,“姓孙的,哪里找得如此水灵的姘头,借老子玩两天如何?”他明知这是紫光车行的客人却满嘴污言秽语,分明是惹事找茬,想看看车里的是什么角色。

话音未落,站在马车两边的护卫就把蒲扇一样的大手扇过来了,把驴三抽得陀螺一般乱转,与此同时孙纲一拉缰绳把马车停住,顺手抽出了九节钢鞭:“驴三,我看你是活腻了!”

马六车行的车把式早有准备,纷纷把骡车停下,顺手就把座位下边的铁尺拉了出来,十几辆车子里钻出三十多个大汉,也是个个手里拿着兵器,嘴里骂骂咧咧,京城里帮派斗殴一般都是先动嘴再动手,可是跟在后面的红衫团卫队可不懂这些,他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汉子,再加上上次刘子光遇伏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随着一阵钢刀出鞘的声音,几十条身穿黑风衣的大汉猛虎一般扑了过来,话也不说直接就砍,马六车行纠集来的这些地痞流氓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角色,可是城市里的流氓怎么也无法和战场上下来的百战精兵对抗啊,顿时就被砍翻了好几个,驴三在帮会里只是个白纸扇,并不怎么能打,此刻藏在车底下吓得瑟瑟发抖,一双小眼睛惊恐地看着外面自己人不断地倒下,对方如此狠辣的路数不象是江湖帮派倒像是军队出身,难道惹了不该惹的人?

正在驴三后悔莫及的时候,一声断喝“住手!”从远方传来,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驴三从车底下望过去,一大片全是穿着官靴的脚,原来是西城兵马司的人到了,西城兵马司的人和马六爷素来交好,经常帮他们对付不开眼的小帮派,救兵到了!驴三一个轱辘从车底下钻出来,大声喊道:“官爷你可要为小人作主啊!”

此刻双方已经停止了械斗,护卫们把马车围在当中,一个个把手中的钢刀横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外面躺了一地的尸体和伤员,再外面是惊慌失措的地痞流氓们,孙纲站在马车上已经看傻了眼,他的九节钢鞭刚抽出来还没开荤呢,战斗就结束了,恩公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这种械斗的烈度实在是太强了!

不光小霸王孙纲吃惊,匆忙赶过来的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也很震惊,以前帮派械斗总是鼓声大雨点小,打了半天顶多重伤几个人,今天这场架非同寻常,地上躺着的那几位眼看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看马车上那位眼熟,正是南城小霸王孙纲,马车周围的汉子们都穿着奇怪的黑色长衫,拿着精钢雁翎刀,眼神里全是杀气,敢在天子脚下这么嚣张的绝对不是等闲角色,难道孙纲搭上什么外地封疆大吏的线了?

“官爷,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行凶,您可要为咱们马六车行主持公道哇。”驴三扑到副指挥的脚旁哭喊道。

“闪开,本官自有公断。”副指挥大人把驴三踢到一边,对着马车恭敬地说道:“不知道贵官尊讳,还请赐教一张名剌。”话说得很客气,五城兵马司的家伙们都是老油条,决不会为了马六车行得罪他们惹不起的人。

刘子光想起自己还有一块东厂的腰牌,伸手一摸却没摸到,原来不在这件衣服里,看来最近记忆力也有所减退,刚想说话,车外就传来孙纲的声音:“车里是咱们紫光车行的大老板,利国铁厂来的刘老爷,官爷有什么指教?”

我当是谁,原来是北方的土财主啊,副指挥使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把一张老脸虎起来,打着官腔说:“京畿重地持刀行凶,你们心中当真没有王法了吗?我管你是什么铁厂钢厂的,统统给我拿下!”

“是!”官兵们大喝一声,把豪华马车围了起来,马六车行的车把式们纷纷把骡车赶到一边,给官兵们腾出来地方捕人,按照京城的规矩,官兵逮人只是一种形式,尤其这种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件,通常是把人带回去也不打骂也不审问,等着帮会老板拿钱赎人就行了,如果出了人命也不打紧,死几个人交几个凶手就成,顶缸的伙计自然有帮会照顾家里人,这是处理黑社会纠纷的套路,官兵们也是这样做的,松松垮垮把人围起来,抖出铁链子就要锁人,孙纲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是红衫团的好汉们可不知道,雪亮的刀锋和冷漠的眼神让官兵们不禁打了个寒颤,“把刀放下!”一个官兵色厉内荏地喊道,对方却不为所动,一时间官道上堵了好多车辆,看热闹的人们围了好几圈。

副指挥大人正在举棋不定,眼前这帮打手不象是吃素的样子,如果硬来的话恐怕要吃亏,一帮北方来的侉子这么强横,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是不行的,已经派人去喊援兵了,等大批官兵一到,看他们还敢再横。

正在僵持,看热闹的人群忽然被分开,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走到副指挥大人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怎么办的差!不知道宫里有车要过么?”

副指挥捂着脸不敢顶嘴,这位打人的爷是宫里的太监,一大早就出了城门在码头上等着,也不晓得等的是哪里来的皇亲国戚,现在估计是等来了,然后马车被堵在路上,这才过来找自己的晦气。

“公公,小的们在办差,这里有帮凶徒当众行凶还拒捕。”副指挥指着豪华马车申辩着。

“要你们这帮废物是干什么的?还不拿下啊!”公公气得拿着拂尘乱舞。

太监身后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看了包围圈中的豪华马车一眼,附到那太监耳边说了些什么。

“什么凶徒!瞎了你的狗眼!明明是胡大小姐的朋友,到你嘴里居然成了凶徒,着实该打!”太监又狠狠给了副指挥一个大嘴巴。

“赶紧把路清了,胡大小姐的鸾驾马上就过来了。”太监丢下一句话回头走了,副指挥知道太监嘴里的胡大小姐正是人称干公主的太后外甥女,日升昌胡大掌柜,这可是万万惹不起的通天角色,既然利国铁厂和胡大小姐有交情,那也是不能惹的了。

“赶快把围观的百姓驱散!把这些骡车赶到一边去!”副指挥一声令下,众官兵纷纷转身驱赶起老百姓,驴三此刻还俯卧在副指挥脚下,此刻看到风云突变,还不开眼的问道:“官爷,就这么算了?咱们可是死了好几个弟兄呢。”

副指挥一脚把驴三踹开:“活该,赶紧让你的人把骡车赶开,死人抬到一边去,惊扰了鸾驾你吃罪得起?”

看热闹的老百姓很快被驱赶一空,那些插着“马六车行”小红旗的骡车也被撵开,只留下紫光车行的豪华马车停在路边,不一会儿,一辆皇宫专用的八驾马车在百多名内操太监的护卫下驶了过来,到了和刘子光他们乘坐的马车平行的时候,车厢窗帘掀开一角,一个小丫环把头露出来说道:“我家小姐问彭小姐好。”

这厢彭静蓉也把窗帘掀开,回应道:“妹妹大好,问胡姐姐好。”

那小丫环回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对这边说:“我家小姐说了,今天先进宫面见太后,明日午时请彭小姐到梅园相会。”

彭静蓉回道:“一定叨扰。”

小丫环笑着点点头,放下了窗帘,车队便继续前行了。

等到皇家车队远去,脸冲着外侧跪着的官兵们才爬起来,望着远去的车马啧啧赞道:“你看人家日升昌,进城都有太后的马车来接,这份体面真是天下独一无二啊!”

“官爷,咱们能走了吗?”孙纲斜着眼问道,他一介地痞万没想到自家主人能和日升昌也搭上关系,那可是富可敌国的牛人,以后紫光车行在官兵面前也能硬起腰杆说话了。

“您请。”副指挥客气地说道。心里感叹道这兵马司的活就是不好干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到显贵人物。

刘子光一行人到南城入住,紫光车行已经置办下一套景色绝佳的河房,他们先住在这里,休息一天之后,彭静蓉到梅园去拜会胡大小姐,孙纲出去联系能做眼科手术的外科郎中。

据说京城里最近来了一位外科郎中,医术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看病从来不望闻问切,只动刀子剪子针线玻璃管,能把鸡血打到老人体内达到返老还童的效果,还能帮残废的人接断腿断臂,有传得邪乎的还说他能把菜市口斩首的罪犯的人头接回去,帮宫里的太监把小鸡鸡接上,总之是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孙纲一想,既然医术这么高明,那帮刘子光换眼珠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刘子光可没那么乐观,这种以讹传讹的谣言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加工演绎,在他心里这个外国医生顶多是个懂得近代外科医学和人体解剖原理的西洋郎中,绝对没有传说的那么神。

“这个洋郎中叫什么名字?”刘子光问道。

“叫什么杰克,听说是来自英吉利国京城伦敦的名医,漂洋过海到咱们南京来悬壶济世,每天慕名求医的人多了去了,要是去晚了可排不上号的。”孙纲回答道,一脸的敬仰神色。

刘子光一愣,浑身的毛孔顿时收缩起来,过了半天才悠悠地问道:“最近京城里没出什么连环命案么?”

第四卷 皇城 第三章 杰克.琼斯

刘子光一听说京城里来了英吉利的外科郎中杰克,顿时想到了伦敦的茫茫雾色中,一个穿着黑风衣,带着高顶礼帽的英国绅士,手提包里装的都是锋利的手术器械,专门在贫民聚居的东区出没,借着煤气灯的微弱光线当街把那些夜莺开膛破肚。

“最近京城里没出什么连环命案么?”刘子光慢悠悠地问。

“董事长何出此言?京城里最近风平浪静的很呢。”孙纲瞪着眼睛一脸的纳闷神情。他已经不再称呼刘子光为“恩公”,还称董事长了。

“那就好。”看来此杰克非彼杰克,刘子光自嘲地笑了笑,对孙纲说:“那你就去预约吧。”

“杰克先生不接受预约的,一般是病人直接上门,先生觉得能治就治,不能治的病人直接拒之门外。”

“倒是个很有个性的医生。那咱们现在就去会会他。”刘子光站起身就往外走,孙纲急忙说道:“董事长少安毋躁,待我去安排车马。”豪华马车被彭静蓉用了,现在要出门的话得派人去车行再调一辆车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街上跑的人力车到处都是,随便招两辆不就成了。”南京的夏天气候炎热,豪华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也不凉快,刘子光又不是女眷,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坐坐自家车行的人力车没什么不好,通风敞快地很。

“那好,我这就让人出门拦车。”孙纲答应一声就要过来搀扶,却被他轻轻推开了,刘子光当了这么多天的盲人已经找到感觉了,凭着听力和记忆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再戴上深色的眼镜,旁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个瞎子。

秦淮河边的人力出租车很多,小伙子们都穿着白色粗布的对襟小褂,黑色大裆裤子的裤脚塞在白色布袜里,脚上是千层底的浅口布鞋,干净利索地很,三轮车也都擦得干干净净,座位上铺了竹片编的坐垫,上方张着遮阳棚,扶手边用丝线拴着蒲扇,除了这些人性化的小设计之外,三轮车的轮子也是橡胶的,走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比骡马车的木头轮子少了许多的颠簸之苦。正是由于这些优点才使紫光车行在和其他车马行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值艳阳当空,河房里的达官贵人们都在睡午觉,所以外面等活的车夫们也暂时有一阵空闲,此刻他们正三五成群地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乘凉,树上的知了不停地鸣叫着,没有一丝的凉风,京城的夏天就是热啊。

刘子光和孙纲两人走出大门,护卫冲着路边的车夫们一招手,顿时过来了好几辆三轮车,车夫们看见是自家车行的老板叫车,旁边还有一位身份看起来更高的客人,顿时恭敬地不得了:“老爷们快请上车,外头太阳毒。”

刘子光和孙纲各自乘坐一辆车走在前面,其余的护卫两人一组乘一辆车跟在后面,给孙纲拉车的车夫开口问道:“孙老板,您这是去哪啊?”

“到南门外的西洋郎中那里。”孙纲说道。

“是去找杰克先生啊。听说最近去那里求医的人可比以往少多了。”车夫一边蹬车一边八卦起来,很有点后世大城市出租车司机的神韵。

“哦,为什么会少呢?以前不是排着队去求医的么?”刘子光开口问道。

给刘子光蹬车的这位也是个健谈的角色,把话头接了过去:“听口音这位爷是外地来的吧,以前杰克先生确实治好了不少人,最早是城北扬威武馆的杨三爷,被仇家挑了脚筋,您想杨三爷是专练鸳鸯腿的主儿啊,大筋断了那可不单单是残废的事了,整个职业生命就此终结啊,找了多少家外科郎中都说治不了,最后徒弟们就把他拉到南门外杰克先生这里了,您猜怎么着?用了两个时辰就把大筋接上了!窜蹦跳跃一如往常啊,自此以后京城里断腿断手的就排着队去求医了,杰克先生是来者不拒,虽说诊费高点吧,可是人家确实能妙手回春。”

“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刘子光打断滔滔不绝的车夫问道。

“后来啊,后来京城里那些郎中们就坐不住了,登门拜师学艺,可是杰克先生概不收徒,这些人就在半夜里偷偷趴在杰克先生房子外面想偷师学艺,结果发现惊天内幕,原来这西洋人经常半夜弄些尸体来开膛破肚,不光是人的尸体,还有猴子、狗什么的畜牲,你说吓人不吓人,事情传出来就很少有人再去求医了,都说杰克先生使的是妖法,虽然能接上断腿但是会染上妖气,活不到十年的阳寿。”车夫讲得唾沫四溅,津津有味。

“嘿,你们这帮兔崽子,知道的比我还多啊。”孙纲有点不好意思,居然把一个西洋妖人介绍给刘子光,这可是自己的严重失职。

“那是,小的们整天出门在外的,拉着京城里各色人等跑东跑西的,是比老爷们知道的多些。”车夫有些得意,猛蹬了几下,一路滑行过去,出了聚宝门。

“董事长,要不然咱们回去吧。”孙纲听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用,就去杰克先生那里。”刘子光倒越发的对这个神奇的西洋郎中感兴趣了。

聚宝门外是一片台地,人称雨花台,这里是南京城有名的乱葬岗,瘐毙的犯人,被斩首的死囚,还有无家可归死在外面的流浪汉都埋在这里,附近野狗成群,一到晚上鬼火点点,阴风阵阵,实在是一般人不敢来的地方,而杰克先生就住在这附近。

杰克的寓所兼诊所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子,据说这还是他得了诊金以后重新修建的,原来只是个围着一圈竹篱笆的茅草屋,崭新的砖石院墙外面种了不少老槐树,大门边停着一辆马车,看来有人比他们先到,这个世界不信邪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三轮车停在树荫下,刘子光和孙纲下得车来就往大门里走,忽然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里面冲出来,差点和走在前面的孙纲撞个满怀,幸亏孙纲眼疾手快跳到一边并且把刘子光也拉住,才没有撞上,那人也吓了一跳,紧紧抱住怀里的玻璃瓶子,回头尖声对院子里说道:“什么狗屁神医,浪得虚名罢了,回头咱家拿一条新鲜的鞭来,你要是再敢推托,就拉你这个妖人去见官!”说完气冲冲地上了马车走了。

两人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越感到血腥气很重,后面的护卫都不由得握住了刀柄,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出来招呼,孙纲停下脚步喊道:“杰克先生,我们慕名求医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金发碧眼的清瘦年轻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的皮围裙血迹斑斑,双手戴着及肘的橡胶手套,右手里还拿着一把钢锯。

“欢迎,我的朋友,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开口。”年轻人一口汉语说得还算流利,就是带着一股不知道什么地方方言的味道。

“Jac?AreyouMrJac?”刘子光卖弄起多年不用的英语问道。

年轻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用标准的伦敦东区口音纠正刘子光道:“IamJac.Jones,DRJones。”

“哦,原来是琼斯博士,Howdoyoudo?京城的天气还适应么?”刘子光也说不出更多的英语了,只好半中半英的凑和着,不过这已经足够使孙纲和后面的护卫们震惊的了。

“京城的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阁下的英语说得真好,能在除了上海之外的大明帝国疆域内听到家乡话真是令人开心,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请您喝杯下午茶,顺便谈谈我能为阁下做点什么。”

“Whynot?”刘子光耸耸肩,接受了琼斯博士的邀请。

由于刘子光的几句半吊子英语,宾主双方的交谈变得更加友好亲切,琼斯博士把他们让进屋子,摘掉围裙和手套,沏了一茶绿茶,又拿出一些绿豆饼、桂花糕充当茶点,把八仙桌上的一只鲜血淋漓的人手臂拿开之后摆了上去,邀请两位客人享用,孙纲恶心地吃不下去,只是拿起茶杯装作喝茶的样子,听刘子光和琼斯说话。

刘子光和孙纲通报了姓名,双方又寒暄了一阵才进入了正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的眼睛可能受伤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损伤呢?”琼斯博士拿起一块桂花糕很斯文的吃着。

“眼睛里进了石灰,据说石灰里还含有某种毒药。”刘子光回答。

“那就是烧伤了,如果只是角膜的烧伤而不是玻璃体的重度物理损伤的话,我想还有救,我可以看一下您的眼睛么?”琼斯博士把桂花糕放下,拍拍手上的碎渣,拿起旁边一盏灯说道。

“当然可以。”刘子光把墨镜摘下来,冲着琼斯博士睁大了双眼。

琼斯博士把灯光凑近了刘子光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呼:“哦,上帝,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伤势,你眼睛上好像覆着一层奇怪的膜,这层膜应该是起到保护眼球的作用吧。”说着他又拿起放大镜更仔细的观察,“按理说眼球上不应该增生这样的东西,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把这一层膜揭下来看看。”

这么说琼斯博士也没有把握了,刘子光有点担心,但是转念一想,反正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这个世界上估计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医生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让这个西洋郎中诊治一下吧。

“可以,咱们先试一只眼吧。”刘子光沉声答应。

“董事长….”孙纲在一边担心地喊了一声。

“没关系的。”刘子光微笑着安慰孙纲。

“刘先生,你的勇气我很佩服,我一定会用心的帮你治疗的,请平躺在椅子上,千万不要动,待会我用刀片挑起那层膜的时候,如果感到疼痛一定要说出来。”琼斯博士说着话,已经拿出一副新的橡胶手套戴上,又拿出手术刀,镊子、剪子等银光闪闪的器械。

刘子光躺在手术椅上,头部正好放在凹坑里,一只眼睛睁着,眼前白茫茫一片,隐约能看到亮光,他当然不知道那是琼斯博士的无影灯,琼斯博士再次对手术器械进行了消毒之后,戴上口罩,那着手术刀和镊子凑了过来。

孙纲和护卫们不敢靠得太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了郎中。

刘子光只觉得睁着的左眼接触到了一个尖锐的物体,这个物体小心翼翼、极其缓慢地试探着挑起那层时常让他感到发痒的薄膜,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有什么感觉么?刘先生。”琼斯博士已经把那层膜的边缘挑了起来。

“没有,请继续。”刘子光隐隐觉得复明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好的。”琼斯博士用镊子夹住了被手术刀挑起的薄膜边缘,轻轻的拉了起来。

随着那层薄膜的缓缓拉起,一张清瘦的脸庞出现在刘子光眼前,胡子刮得很干净,眼珠子绿得好像秦淮河的水。

“可以看见吗?”琼斯伸出两个手指在刘子光眼前晃悠。孙纲和护卫也关切的围了上来。

“琼斯博士长得很帅。”刘子光笑着说。

众人大喜,刘子光复明可是天大的喜事,今天到场的护卫、车夫都有重赏那是毫无疑问的了。更重要的是刘将军重新能看见东西,今后大家的前途更有保障了。

“继续做另一只眼吧。”刘子光说,他表面上还很平静,内心其实已经在狂喜了,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求医的,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医治好了。

右眼的薄膜也被除去了,刘子光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就跳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太阳,看蓝天,低头看大地,看花草,看众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自然。他不禁敞快地笑了起来。

大家也都从屋里跟了出来,看到刘子光开心的样子,众人也都欣喜若狂:“恭喜董事长(将军)复明。”

“同喜!同喜!每人都有重赏,还有琼斯博士,我要好好谢你,你开个价吧,千万别给我省,只有你想不出的价钱,没有我出不起的银子。”刘子光大力拍着琼斯博士的肩膀说。

“您真是上帝派来的财神爷。”琼斯也很高兴,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横财,其实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层薄膜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把人医好了就是,管他呢。

琼斯博士刚想报出价格,小院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原来先前那位冲出去的公公又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拎着一条还在往下滴血硕大肉棒,冲着琼斯博士尖声喊道:“你不是说非要新鲜的才能移植么?今天你要是不把这条驴鞭给咱家装上就别想活命!”

第四卷 皇城 第四章 博士的秘密

琼斯博士的院子里有一副石头桌椅,那太监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血淋淋的驴鞭往桌子上一放说:“洋郎中,这下你还有什么托词?”

琼斯博士很有绅士风度地对刘子光点头致意,表示要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再讨论诊金的事情,心情大好的刘子光笑眯眯的作出一个请便的手势,他对太监移植驴鞭的事情也恨恨兴趣,正好看个热闹。

如今在这京城里太监可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他们不是东厂的特务就是内操的武装太监,不管是太后方面的人还是九千岁这边的人都比外边寻常官宦要牛气的多,真要弄死一个没什么靠山的西洋郎中那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琼斯博士显然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他把那条驴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然后一本正经的对那太监说:“白公公,就我个人而言,很愿意帮您移植上这条驴子的生殖器,可是人和动物的器官是不能互换的,就像贵国的谚语说的一样,硬拿驴头对马嘴,对不上的。”

“咱家不管那个,你要的新鲜货我也弄来了,现在又说不能互换,你这不是拿咱家耍着玩么?”被称作白公公的太监一拍石头桌子,站了起来,外面几个挎刀的锦衣太监听见声音伸头进来瞅了瞅,见公公没喊他们,又纷纷缩头回去了。

“尊敬的白公公,您还是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不愿意为您做这个手术,实在是缺乏合适的原料,您原来保留多年的那个器官被药水浸泡了多年,已经完全坏死了,现在这条驴生殖器虽然新鲜,但是即使装在您的身上也不会成活,它将会逐步枯萎、坏死、脱落、发出恶臭和流出脓液,我想身为宫廷服务人员的您一定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吧。”琼斯博士到底是文化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番话下来,白公公沉默不语,低头在想着什么。

“弄根人鞭来装上不就结了?别人不好找,公公您还不是手到擒来?,让净事房从新阉下的人鞭里挑一根粗壮点的装上,岂不美哉?”刘子光忍不住帮他们出了个主意。

“你是何人?”白公公光顾着他的驴鞭了,居然没注意到院子里还站着好几个人,他上下打量了刘子光其余人一番,警惕地问道:“便衣带刀,是刑部衙门还是锦衣卫的?”

“我们也是来求医的,咱们也算是病友了,当然在下的眼疾和公公的这档子事有所不同,呵呵,怎么说也算有缘人,公公别担心,出了这个院子咱们就谁也不认识谁。”刘子光呵呵笑着回答,搬过一张石凳自己坐了下来。

白公公一摆手:“咱家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在宫里当差的什么也不图,就图个身体完整,能体体面面的进祖坟就好。这位爷的主意甚好,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咱家就此别过,挑到了合适的东西再过来。诸位留步吧。”说完起身就走。

“白公公,您的生殖器忘了。”琼斯博士好心的提醒道。

“留给诸位炖汤吧,咱家不要了。”白公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刘先生,谢谢您为我解围。如果这个人让他的随从拿刀威胁我做这个移植驴生殖器的手术,那可就要闹出大事了。”琼斯博士把手按在心口冲着刘子光优雅地鞠了一个躬。

“好说好说,现在可以算算咱们的手术费用了吧。”刘子光伸手做出一个虚扶的手势,客气地说道,其实心里暗想如果外面的带刀太监闯进来未必能讨到便宜,刚才分明看到琼斯博士把手伸到沉甸甸的皮围裙下面摸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想必那下面一定别有玄机吧,再加上这个英吉利人锐利的眼神,极稳的手法,相信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医生。

您的手术费用只要付给我一个旅宋金币就可以了,当然同等价值的银子也可以,要知道这是我出诊的最低标准,虽然手术很简单但是我不想坏了规矩,希望您能理解。”琼斯博士倒是亲兄弟明算账,一枚旅宋金币在市面上能换二十两白银呢,随便动动手就要收二十两银子,连放印子钱的孙纲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真黑。”

“没问题,这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你先收着,你的医术在京城里名闻遐迩,可以让我参观一下么?”刘子光才不在乎些许银子呢,能和这个神秘的琼斯博士套上关系才是重要的。

“当然可以,如果您不相信那些恐怖的传言的话。”琼斯博士走到厢房门口,做出一个有请的手势。

刘子光跟着琼斯博士走进了厢房,这里是手术间兼标本陈列室,屋当中是一个砖头砌成的长方形浅池,半人多高,上面铺着瓷砖,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躺在池子里,血液顺着池子边缘的小孔排到地下的沟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药水味道,墙边的柜子里放着一排广口玻璃瓶,里面浸泡着心肝脾肺肾之类的内脏,还有一具完整的骷髅固定在屋角的椅子上,“噢,那是我的朋友威廉,不管到任何地方我总是带着他,手术台上的这位是早上送来的死刑犯,那些狱卒最近总是往我这里送瘐毙的犯人,或许是我出的价格太令他们满意吧,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些贪财的家伙故意把人弄死送到我这里换钱。”琼斯博士很随意地说着。注意着刘子光的表情。

从血肉模糊的战场上下来的刘子光当然不会被这些吓倒,他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随口问道:“琼斯博士高价收集这些尸体不会单单是做研究的吧,按理说你身为医学博士,已经对人体的骨骼经脉很熟悉了,不用再做这些基本功课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吧。”

“上帝赋予了您一个聪明的头脑,的确我的医术已经不是皇家医学院那些实习生可以比拟的,收集这些尸体是为了一项伟大的创举,请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具体情况。作为补偿,我请你再参观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琼斯博士第一次遇到刘子光这样胆大心细还会说两句英文的明人,自然想多聊两句。

厢房的地面是用青砖砌的,掀开几块砖之后一个阴森的洞穴显露出来,阵阵凉气涌出,令人不寒而栗。

“这也是我选择居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不用害怕刘先生,这只是一个古墓而已,相当于一个天然的冷藏库,我们下去看看吧。”琼斯博士说着拿起一盏油灯顺着木梯进了洞穴。

刘子光也跟了下去,向下一丈深的距离之后进入一所石头垒成的古墓,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墓室不算很大,墓里原来的物件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块封住的更多的人体器官、装着血液的瓶子、还有几具面目如生的尸体。饶是胆大如刘子光这样的好汉也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琼斯博士的脸在油灯的阴影下显得格外狰狞,“欢迎光临我的储藏室,刘先生,但愿您没有被吓着。”

“很好,很强大的储藏室。这些器官都是你做手术的原料吧。”刘子光问道。

“是我的收藏,但不是做手术的原料,目前我只能做活体移植,这些都是组织已经坏死的器官,我留着它们另有用场的。”琼斯博士和他的宝贝在一起显然很兴奋,从一个盛着冰块的木桶里取出一个盛着浅色液体的玻璃瓶,又拿出两个高脚杯子,向刘子光示意道:“来点香槟?”

“谢谢,不用了,这里面空气不太好,我想还是出去晒点太阳比较好。”刘子光才不敢喝那来历不明的香槟呢,那木桶里除了冰块好像还有两只苍白的手掌呢。

“这可是波尔多的香槟,上海黑市上要卖到上百两银子一瓶呢。”琼斯博士放下酒瓶和杯子,颇为遗憾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