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后就没这么多花絮了,毕竟还有其他娱乐。

叶真被张松涛和几个工作人员围着,刚踏进拱形的走廊门里,就只见黑泽川一个人站在墙角下,微微笑着看过来。

这个男人肩膀宽,个头高,腰身厚实,面容坚毅,看起来不苟言笑。叶真看他最多的表情,就是这样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目光却非常温情。

当然叶真才不懂什么叫温情。这只小吃货只觉得串串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棉花糖,软乎乎的,香喷喷的,带着蜜一样稠密温甜的气息。

几个工作人员看到老板,都下意识停了脚步。

叶真毫无知觉,一边走一边歪着头,视线围着黑泽川绕圈圈,仿佛在无声的问:“你来干什么呀?”

他没有真的问出来,但是眼神已经把心里想的东西明明白白写出来了。

黑泽一伸手,轻轻拉住叶真的手腕,微笑道:“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

叶真问:“吃什么呀?”

“随便吃什么。这次不去寒酸的小店面了,带你去好地方。”

叶真反手拍拍黑泽的肩膀,像模像样叹了口气说:“串串,你的难处我差不多都了解了,张松涛大叔都告诉我了……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吧?家庭财政挺困难的吧?唉,上次嫌弃你是我的不对,你能请我就很不错了,我不该再挑的。这样吧,反正我进决赛了,奖金也赢不少了,这次就让我请你的客吧!我多点些东西,万一吃不完你就打包带走,好歹喂饱你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的嘴啊!”

黑泽川:“……”

黑泽川笑容可掬的问:“张先生,您跟这孩子说了我什么?”

张松涛第一念头是抱头鼠窜而去,说话声音里夹杂着上下牙关打战的咯吱声:“我……我什么也没说……”

叶真把黑泽肩膀拍得砰砰有声:“唉,别瞒了,大家好歹认识一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据说你有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嘴巴要喂,每个月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工资要发,这么多钱可怎么办哪?你还吃得饱饭吗?”

黑泽几次想说话,被叶真痛心疾首的堵了回去:“什么都不用说了!可怜的串串!上次是我的不对,这次一定好好请你吃顿饱饭!”

黑泽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几个工作人员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低头缩腰,恨不能伪装成一团空气。

张松涛捂着脸道:“黑黑黑黑……黑泽先生……要不你就让叶十三请一顿吧……人家也是好心,对不对,好心……”

黑泽抓住叶真犯上作乱的爪子,深呼吸半晌,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低声道:“我别无所长,家资倒是还有一点,别说请你的客了,就是把你整个人交给我来养也是没问题的。所以你可千万别听信谣言,”说到这里特地看了张松涛一眼,“叶真,你就放心吧。”

张松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蹿起,简直有冤没处诉:老子可不是这么对叶十三说的啊!老子说的是你黑泽川家大业大,公司里上百人等着吃饭开工资,我怎么知道那小崽子理解成你黑泽家是特大贫困户的意思了呢!

叶真皱眉扭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抓住重点了:“什么叫做把我交给你来养?”

黑泽不说话,微微笑的看着他。

“想什么呢串串!”叶真怒道:“虽然你经常用好吃好喝的贿赂我,但是小爷是正经的人!品德高尚的人!龙纪威和玄鳞不会随便抛弃本小爷哒!”

黑泽吸了口气,正要解释什么,突然他的女助理走进来,先对着叶真和蔼一笑,又转向黑泽川:“黑泽先生,山地大少爷来了,等在外边说要见你。”

“我正忙着。他要干什么?”

“不知道,说是有关于比赛的事。”

黑泽还没来得及打发他回去,叶真砰得把手里水瓶子一摔,喝道:“山地仁在哪儿呢?给小爷过来受死!”

“你干什么,叶真!”黑泽根本来不及阻止,叶真已经大步往门外冲过去了。门外全是媒体、赛委会、大量观众,真让他冲出去了还得了?慌乱间黑泽把叶真从身后拦腰一抱,厉声吩咐左右:“把山地仁弄回去!”

左右一片人都被叶真挣扎时拳打脚踢所弄伤,忙不迭的往后避。只有黑泽手臂力气大,勉强把叶真锢在怀里,怒道:“你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死山地仁吗?冷静一点!”

山地仁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我说今年爆冷门的那个中国人是谁,怎么听着这么传奇,原来是黑泽表兄你招来日本的,难怪了。啧啧,两人感情不错嘛,怎么也没听黑泽表兄你提前招呼一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叶真之前没机会找山地家的大门往哪开,今天终于见着正主,顿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山——地——仁——!”

黑泽把叶真推给张松涛他们,头也不回喝道:“拉着!”

张松涛和几个工作人员忙不迭把叶真扶好,紧紧按住。

黑泽整了下西装外套,稳步走上前问:“你明知道叶真在这里,还过来干什么?”

山地仁古里古怪的笑了一下:“我来问问表兄你,今年真让这姓叶的小子拿冠军?他的赔率已经高到一比三十,再不输那么一次,今年的比赛就捞不回本了。你该不会拿赛委会精心设计好的赌局开玩笑吧?”

黑泽淡淡道:“拳脚无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拳脚无眼。”山地仁笑了一下,摇头叹道:“表兄你这份儿痴情,连我都要感动了。只是你对人家儿子心怀不轨,要是被叶真那惹不起的养父母知道,恐怕你要被活活撕成人肉干儿啊。”

他们说这话时声音极低,叶真又被一帮人远远按着,不担心他会听见。

黑泽微微冷笑,突然问:“阿仁,我最近仿佛听到一个了不得的传言,只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难免有点担心。”

山地仁脸色僵了。

“我听说中国国安九处那个样本主控源,也就是他们的龙纪威处长,似乎已经有一阵子没出来过了……”

山地仁打断道:“你该不会认为这事跟我有关吧?”

黑泽冷冷的盯着他。

“这么大的事,如果真是上头吩咐要做的,我怎么可能不把你也拖下水?——关心你那个姓叶的小崽子去吧,我的事不劳表兄你操什么心了!”

山地仁先发制人,不待黑泽有什么反应,直接怒气冲冲掉头走人。

黑泽微微眯起眼睛,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山地仁一直冲到门外,才感觉身后湿冷,原来刚才出了一身的冷汗。体育馆外日头照着,明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挡住脸,半晌才将刚才那点惊慌掩饰完全,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赛委会主席大步迎上,慌忙问:“大少爷,黑泽先生怎么说?”

“……他已经被那个小崽子迷昏头了。”

拳赛牵扯着赌局,不论是谁爆冷门,都有可能对赌局造成重大的损失。叶真已经破坏了他们太多计划,要不是碍着黑泽川,他早就被下手千百次了。

“他身上的赔率是一比三十,不能让他拿冠军。”山地仁勾勾手指,赛委会主席立刻凑上来,只听他在耳边低声道:“我听说那姓叶的小崽子父亲已经回去了,现在他身边的教练是个草包。选手上场前教练要喂水,你把他的水瓶……”

赛委会主席眼底精光一闪,低头唯唯诺诺。

山地仁拍拍他的肩,声音低得近乎耳语,语气里抹不去强烈的杀意:“记着,我不是要他输掉比赛,也不是要他缺胳膊少腿。我是要他上去了就下不来,要他死在那台上……!”

第42章 血书

亚洲无规则自由格斗大赛决赛很快开幕,由叶真和美国拳王马洛斯争夺冠亚军位置。

叶真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比赛当天溜达着去了,精神很放松,心情很HAPPY,上场前还吃了个蛋糕。

马洛斯则阴云密布,一进赛场就急匆匆进了更衣室,几个记者想采访,被他的助理们强行推开了。

马洛斯此人,在美国黑市拳界相当有名。他身高一米七九,体重八十公斤,深蹲曾经达到四百公斤分量,踢腿则是深蹲的两倍。因为刚出道时滥杀对手,狂妄好斗,还曾经吃过好几起官司。后来不得已,投靠了黑道,性格才稍微收敛一些。

他能打败对手晋级决赛,其实少不了山地仁的暗箱操作。他是山地仁留着专门对付叶真的。换做其他人,可能没有在大厅观众之下打死对手的胆量,但是马洛斯就有。

叶真死了,他有可能会再度官司缠身,有可能会被彻底摈弃出这一行,甚至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但是一切都比不上山地仁许诺给他的巨额补偿,那张支票,足够他在美国尽情挥霍享受完下半辈子。

比赛很快开始,选手从各自的更衣室穿过表演走廊,来到擂台之上。叶真还是像平常一样,事先从更衣室的自动饮水机里接了半瓶水交给张松涛,上了台先喝两口,然后再带上牙套。

只是这次他喝水的时候,觉得水格外甜,仿佛加了点甜蜜素之类的东西。他疑惑的舔舔嘴巴,心说难道是刚才吃的那块蛋糕太腻人了吗,但是吃的时候感觉很好啊。

叶真没想很多,转身走到擂台当中。马洛斯站在对面,阴沉的盯着他。

观众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间或夹杂着狂热的尖叫。

裁判念完比赛规则,示意场下裁判席。叮的一声敲钟声响,裁判把手往下一劈,喝道:“开始!”

就在那个时候,视线随着裁判单手下劈的动作,叶真突然觉得眼神一花。

那是很不寻常的感觉,他的视力好像模糊了一下,仿佛被盖上了一层玻璃纸。

叶真挤挤眼睛,突然觉得头顶彩灯太亮了,比前几次都亮,好像一团团模糊不清的光晕迎面砸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就在这个时候面前风声呼啸,马洛斯一记铁拳迎面袭来,瞬间把叶真打得往后仰去!

这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叶真大叫一声,砰的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响,血流瞬间从鼻子和口腔里涌出来。

马洛斯一步上前还要打,裁判疯狂把他拉开,疾扑在地开始倒数。叶真脑袋里嗡嗡作响,好一会才听见“五,四,三,二……”这样的声音。

他咬咬牙,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不见了。

世界在眼里变成零星的光点,他能听见人群的喧闹,裁判的叫声,马洛斯的大吼,甚至可以听见张松涛焦急叫着他的名字。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水。

那水有问题!

“我放弃比赛!”叶真喘息着吼道:“我看不见了!放弃比赛!!”

一记重踢毫无预兆当胸飞来,叶真根本无法闪避,只觉得身体凌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围绳上。裁判怒吼着想拦住马洛斯,却被狠狠推到一边。在惊呼声里,马洛斯抢上几步,拳头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狠狠落到叶真头上、身上!

这根本不是比赛,是存心要把人打死!

观众席上响起尖叫,很多人站了起来。裁判扑过来阻止,却被马洛斯一脚踢倒,当时就昏了过去。

叶真倒是挡了两下,那是他下意识的。他看不见,又被打懵了,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的回击。

要结束了。

马洛斯眼里闪烁着血红疯狂的光。他知道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小孩头不禁打,又被他好几下黑手,只要再对着后脑最脆弱的地方补一拳……

鲜血和暴力的刺激让他病态的亢奋起来,他高高举起拳头,因为过分用力,脸颊横肉显出怪异的虬结来。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拳头,继而把他整个人往后一扔!

——是黑泽川!

黑泽川从贵宾席上冲到台下,抓着围绳一跃而上,最后一刻堪堪抓住了马洛斯的手!

黑泽一向是那种比较内敛自制,情绪从不外露,寡言少语却很有分量的男人,一般看到他皱眉就很少见了,像现在这么暴怒的模样,连贵宾席上的山地仁看了都心寒。

马洛斯不甘心,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向前冲,还没冲两步就被黑泽一脚踹翻,直接摁倒在地一拳打断鼻梁,顿时惨叫出声,只见鲜血喷泉一样彪了出来!

事已至此已经一片大乱,医疗组抬着担架往上冲,黑泽抓着马洛斯的头发,把他在地上拖了几步,走到围绳边,狠狠扔下了擂台!

赛委会那帮人几乎都站不稳了,只知道尖叫,有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的差点就昏了过去。黑泽并不管他们,抓着医疗组的头儿把他拖到叶真边上,厉声喝道:“救人!”

其实他声音有点发抖,只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给人一种仍然镇定的错觉罢了。

叶真口鼻出血,已经昏了过去。黑泽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来,抬到担架上去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幸亏被医疗组头儿扶住了。

“黑泽先生,您冷静!冷静啊!”

黑泽“嗯”了一声,脸色已经完全变了,连眼神都有点不对了,眼底布满了骇人的血色。

张松涛急急忙忙爬上擂台,咆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叶十三!叶十三他还好吗?!”

他一眼看见黑泽,立刻找到主心骨一般紧紧拉住,声音都变了调:“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正常!不正常!”

“……他被人暗算了。”黑泽冷冷的道,“把他最近两小时内吃的喝的所有东西都保留好,现在立刻送去洗胃!”

山地仁从贵宾席上站了起来,脸色冷得如同结了一层冰霜。

黑泽的视线穿过大半个擂台,隔着沸腾的人群,突然毫无预兆的盯住了他。

这对表兄弟遥遥对视了几秒,山地仁收回目光,咬牙吩咐手下:“咱们走!”

回去的路上山地仁接到眼线消息,叶真被黑泽川直接送去医院,中途一度心跳骤停,刚到医院就接受了电击。

黑泽曾经仗势强行在山地家插入大量人手,等于是从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山地家族。山地仁没法硬碰硬,只能在黑泽身边渗透一两个眼线,关键时刻探听些消息。

据说黑泽川暴怒,当场打了电话叫人羁押马洛斯,还在医院发了重誓要彻查到底,说一旦查出是谁搞的鬼,不管那人什么身份,就算是天王老子都照算账不误!

山地仁听了这话,只淡淡的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话是黑泽川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那又怎样?事情已经做下了,那个姓叶的小崽子,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说不定呢。就算他死了,黑泽还能真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对山地家族动手?

山地家大宅住得离市区远,车开回家时已经傍晚了。山地仁一进家门,就看见院子池塘边上遥遥坐着一个人,披着一条白色的毯子。

是龙纪威。

山地仁一把推开迎上来的佣人,疾步走到池塘边,半跪下身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天色暗了,风要刮起来了,咱们回去吧。”

龙纪威半闭着眼睛,微微一偏头,并不理睬他。

山地仁想起今天才害了人家的养子,虽然对叶真恨得出血,却也不免有点微微的心虚,半晌才没话找话道:“你要是喜欢看风景,哪天咱们请人在院子里装上夜灯,再往池塘边种一圈垂柳,晚上从家里望出去,应该很好看的吧!”

这话照例是得不到半点回应的,谁知道龙纪威突然睁开眼睛,也不知道在打算什么,突然说:“不好。”

山地仁颇为意外,也有些高兴,问:“为什么不好?”

“柳树招鬼,你不知道么?哪天我死了,变成厉鬼,正好被你家柳树招来,你可就等着受罪了吧。”

山地仁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谁敢害你?我知道你……你受了很多罪,但是那很快就到头了,没人会真要你命的!就算军部的人真要杀你,还有我呢,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能让人轻易害你性命?!”

龙纪威一言不发,只冷淡的盯着他,并不相信的模样。

山地仁霍然起身,转了两圈,猛然停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对你怎样倾慕,你自己心里肯定知道。你救过我的命,我却把你从中国弄来,是我理亏。但是我至少不会害你丧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哦?你怎样证明给我看?”

山地仁不知道怎么答,脸色发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龙纪威若笑非笑,闭上眼睛道:“漂亮话我也会说。可惜人没有前后眼,不知道我当年救的,就是这么个软弱无能的东西。”

山地仁只觉得迎面被人打了一耳光那样的难堪,血气往太阳穴上冲,一跳一跳的:“我……”

龙纪威把头一偏,扬起手来对外挥了挥,那是个掌心向内,轻描淡写的手势:“走吧,别在这杵着了,你都不嫌难堪么?”

“——我……”山地仁突然灵光一闪:“你叫我怎么证明?”

龙纪威面色淡淡的,问:“我叫你怎么证明,你就怎么证明给我看?”

“是!我虽然不能放你走,但是不论将来……”

“别说什么将来了,你要是有那份胆,现在就立个字据。”

山地仁立刻就要转身去拿笔,被龙纪威叫住了:“等等。我们中国人立誓,谁像你这样拿个铅笔白纸,随随便便写两句就算数?”

“那你叫我怎么写?”山地仁话音一顿,竟然微微显出一点笑意:“——行,你既然不相信我,我用纸笔写的话你自然也是不当回事的。今天就在这里写份血书给你,以后要是我保不了你性命,我就天打雷劈,跟你一起去死!”

龙纪威听到血书两个字,眼底掠过一点异样,幸亏天色渐晚,把他的神情都掩盖住了。

山地仁一刻都等不得,立刻让人拿了小刀笔纸,当即割破手臂,蘸着血立下一份字据,写着自己一生钟爱龙纪威一人,立誓要保其性命,如若将来遇险,必定千方百计搭救,胼手砥足耗尽家财也不足为惜云云……

这血书可不短,就算山地仁平时身体强健,写到最后也有点喘不过来气了,手臂上血汩汩不绝的冒出来,把草地都染红了一块。

龙纪威皱着眉,挪开目光道:“你短短写两句就完了,扯这么多干什么?”

山地仁却坚持写完最后一句,又沾血署了名,哑着嗓子道:“你能把心思往我身上放半分,我再把血书抄十遍也心甘了。”

龙纪威接过那张血迹斑斑的纸,看了一眼,叹气不语。

山地仁热切的看着他,指望着他说点什么,半晌才听他淡淡的道:“你流了这么多血,去包扎一下吧。”

山地仁挣扎着站起身,想去拉龙纪威,却被他避了一下:“你先去,我先……我先看看再说。”

山地仁只当他想看看那封血书,心里热了一下,笑道:“那行,那行,你慢慢看,就是千万别着凉了,晚上风大。”

龙纪威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其实如果山地仁回一下头,就能看见龙纪威脸上的笑意,实在是让人心里发寒。

山地仁走了,池塘边上天色又暗,佣人都远远的站在大宅门边上,没人看得清这里发生了什么。龙纪威拿着血书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叠起来,压在手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