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宋荩呵呵笑道:“看你就知道了,而且他一定很疼你。”

郝茂雨脸一红,手指弯成鹰爪状,凑到宋荩面前恐吓道:“不过听说他其实是个恶魔,二十年前杀了很多水国人哦!就是现在的赫族人。”

“二小姐,那不是恶魔,是英雄。”司机似乎是郝茂雨父亲的忠实FANS,郑重地纠正道,“战争中死去的人不能算做将军阁下的错,相反正是将军阁下结束了那场战争,不论对东族人也好,对赫族人也好,都是好事。”

“是是是,我不和你争,已经到了,小荩我们下车。”

“小雨的爸爸很厉害啊!”宋荩崇敬地看着郝茂雨,眼睛亮晶晶的快要闪出星星来了。

郝茂雨叹了口气,说:“司机是我老爸以前的副官,特别尊敬老爸。其实哪有那么伟大,什么全靠老爸结束战争,别听他说的,走吧!”

水城大学是百年老校,以前直属水国皇室,也是学费惊人的贵族学校。至从建立水陆联邦共和国以后,降低了费用,一般民众也能就读,因此其入学考试简直能以人山人海来形容。

“好多人啊…”宋荩抬起手遮住眼睛上方的阳光,远远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在这里读书很好吗?”

“是啊,这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地位不同哦。”

考试会场在水城大学一座新建的500层高楼上,关于水城大学这座新建的高楼,郝茂雨颇有不满,你说你一个大学建那么高的楼做什么,又不是商业用楼。宋荩对此只是笑笑,有时候标榜自己是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的。

为保证考试公平,考生才能入内。郝茂雨看看手腕上的表,对宋荩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加油!”

宋荩微笑着点点头:“我尽力。”

盯着跳动变换的楼层数,宋荩觉得单调得有点恍惚。五百楼的高层建筑,考场还偏偏设在顶楼,真是浪费时间。

周围尽是些不认识的面孔,对于生人,宋荩天生有种排斥感。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周围的人身上,散发着强烈危险而紧张的气息。或者说,并不是全部人让她有那种感觉,而是那个人?

电梯角落里一个低着脑袋的高大男人,压抑、阴沉。

宋荩心中涌起点点好奇,偷偷地瞥头看了他一眼。那人仿佛有第六感应,眼珠立刻转过来落在宋荩身上,棕黄色的瞳孔直直对着宋荩,冰冷得令人窒息。

宋荩不安地低头错开视线,心脏扑腾腾地快要蹦出胸口似的。

那个人…好可怕!

她的潜意识里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信息,那个人的眼神她在哪里见过,还有谁有那种冰冷的眼神?骤然,宋荩的脑海里划过前夜遇见的应海的身影,她不由得沮丧地摇摇头,把那影子赶出脑海。

早知道还是不出门好,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宋荩不安地捏着手,低着头心里嘀咕着。

电梯渐渐升高,显示面板上477层显示灯开始闪烁,此层有人叫梯。不知不觉中,目的地快到了。

门开,宋荩只看到一双男式的黑色软皮鞋,一角的灰色风衣贴在深灰色的长裤边。她微微抬头,尚未看清楚对方,后方传来强烈的撞击,直接把站在门口的宋荩撞出了电梯,她与那角灰色风衣侧身而过,额头重重地磕在对面的墙上,眼前金星乱冒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没等到她转身过来,压抑了声音的扑扑枪声突然响起,一场残酷杀戮在她背后上演,电梯内外血花四溅,一片狼藉。

宋荩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趴着,不知道该往哪里移动。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却在这时,猛然有人跌倒在她身边,手脚并用地向宋荩爬来,不停挣扎翻滚,像抓救命草一样拉扯宋荩:“救救我…救命啊…好痛…”

突然出现在视线前的一双血手,让宋荩连惊带吓翻身爬起来,可仍躲不开那浑身带血的人垂死挣扎下的拉扯。

“救救我…救救我…”

儿时的梦魇般的经历再次浮现在宋荩脑海,“啊啊啊啊!!!”尖锐的叫声划破走廊的宁静,枪声竟然在她的叫声中嘎然而止。

踏踏的脚步声让宋荩意识到凶手在向她走过来,她全身僵硬得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直直地看着地上的血人往她身上蹭。但片刻之间她眼前忽然黑下来,凶手似乎用衣襟罩在她的头顶。

“啪叽”声,就像一团烂肉被踩碎的刺耳,宋荩觉得腿上一松,拉扯她的人没了声息。她是多么聪明的女孩,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没能看见的血腥场面,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宋荩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意外地是,一只大手轻柔地抚摸上她的脑袋,对方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原来是你…我回来了。”

等宋荩回过神的时候,人已在警察局。她转着脑袋四处打量,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封闭的问讯室,室内只有一张长桌,两把椅子,顶灯雪亮,照得她有点头昏。记忆渐渐恢复,方才血淋淋的一幕又重归眼前。宋荩把头埋进臂弯,面色阴沉。

对面的刑警见到宋荩有了动作,开始问讯。

“名字?”

“…”

“家族姓氏?”

“…”

“国籍?”

“…”

“身份?”

“…”

“住址?”

“…”

接连的问话得到的都是沉默,刑警开始不耐烦,皱起眉头看着宋荩,提高了嗓门:“你是哑巴吗?说话!”

宋荩的思维早不在刑警这处,耳边那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徘徊不去,“原来是你…我回来了。”

那是什么意思,谁回来了?

她极力想回忆起那个男人的其他特征,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的画画,只剩下那角灰色的风衣。好像很久以前,有人也喜欢穿这种颜色的风衣…事实上,宋荩现在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问话的刑警是个新人,他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无视他的存在,正要发火,问讯室的大门吱呀声打开了。

“局…局长?!”这新人刑警见到是顶头上司来了,连忙紧张的起身。

“没事,问讯有结果吗?”

“还没有。”

局长大手一挥,说道:“没有就算了,马上办理手续,有人来保释她。”

“啊?!”刑警目瞪口呆,这次事件多么重大,局长不会不知道吧?在水陆联邦共和国的首都最高学府发生大规模的屠杀事件,而且死者多是学生。这已经震惊全国,中央近期就会派人来。在这个时候居然会允许将唯一幸存者保释出去?

“这不太好吧…”刑警小声提醒道。

“有什么不好?”冷不防从局长身后探出郝茂雨的脑袋,这小姑娘泼辣起来也是个人物,只见她小嘴一瞥,数落道,“你们局长都答应了,你还磨磨唧唧做什么,快点把宋荩放了!”

刚被宋荩无视,眼前又被同样大的小女孩呵斥,新人刑警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意气用事地一拍桌子:“我不管你有什么后台,这女孩是凶杀案的唯一线索,不能这么轻易就把她放了!你有什么权利叫我放人?!”

“权利?”郝茂雨点点头,手冲后一挥,“连叔叔,证件!”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军服的军官沉稳上前,递上一张盖着醒目国印的银子卡,沉声说道:“我是军事委员会政治部连义,迦阳将军副官。奉迦阳将军之命前来保释,有什么问题吗?”

“迦阳将军?”刑警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来头真的很大。他不过是个小警察,哪里敢惹得起在中央握有重兵实权的迦阳。他板得紧紧的脸稍稍松动,强行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将军要保释,没什么问题,呵呵,没什么问题…”他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着痕迹地退到局长身后。

局长不忘给了他一个白眼,那语气分明在说,叫你小子火冲,这回尝到苦头了吧?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你惹得起的就在那乱叫!

刑警一退开,郝茂雨忙跑到宋荩身边,担心地看着宋荩的眼睛:“小荩,你没事吧,你还好吗?回答我啊!”

“…”宋荩听到熟悉的声音,定了定神,见是郝茂雨,突然长长呼了口气,嘴角化过淡淡的笑容:“没事,我没有受伤,就是额头被撞疼了。”

郝茂雨释怀的淡淡笑了下,抓起宋荩的手:“我们走。”

第18章 第4章 将军的家庭

宋荩也想快快离开警察局,可是下午的惊骇在心头挥之不去,双腿发软几乎迈不开脚步。郝茂雨见她脸色不善,立刻伸手扶住她,担心道:“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检查下?”

“真的没事,就是吓到了。”

“对不起…”郝茂雨转过视线,垂头说道,“早知道我不给你报名考试什么的,都是我和别人打赌,说你其实很聪明,当年的全校第一名进校成绩不是假的。作为你的朋友,我只想争个面子,没想到差点害了你…我…我…”说到后面,郝茂雨愧疚得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宋荩捏捏郝茂雨的脸蛋,微笑道:“我还活着不是吗?高兴点。”

“咳咳!”连义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小姐,将军等你回家吃饭,请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我能带小荩一起回去吗?”

“当然,”连义伸手背起宋荩说道,“这次事件将军也非常关注,他倒也想见见这女孩,所以交代我把她一起带回去。走吧小姐,夫人非常讨厌不守时的人。”

“嗯,我知道。”

回头看看水城警察局的标志建筑,宋荩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今天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更让她在意的是那个没见着面的凶手,为什么放过她?为什么要说“回来了”这样回家一般的词语。她努力想回想什么,记忆所及却是一片全白。

郝茂雨不停地偏头看看宋荩,也在寻思凶手为什么独独留下宋荩。要知道动手的一定是非常专业的职业杀手,似乎为了隐藏身份,在整个477楼除了宋荩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今天媒体就登出了现场的大幅照片,几十辆警车如临大敌,将整栋楼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的媒体云集在附近,兴奋得像打了鸡血。毕竟水陆联邦共和国自从建国以来,从没有遭遇过类似的恶性案件。

经过现场鉴定,警方初步估计是蓄意谋杀。而且是有目的的杀人,他们在其中一名死者旁边找到一口被打开的密码箱,但里面早已经空无一物。经证实,那名死者并非参考学生,而是来自西大陆奥斯国的A级通缉犯,罪名是盗窃军方机密。

他为什么到水陆联邦共和国来?又为什么出现在水城大学考试现场?而且看凶手的举动,似乎是早有准备。如果还涉及到奥斯国的军方机密,那这次案件的性质将不再单纯。

这也是让水城警方最头疼的一点。半个城市的警察,事发后在城里搜查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抓到一个真正的嫌疑犯。最后只好带走了十几名疑似现场目击人。

而唯一最接近现场的目击证人,现在正坐着军方的专车,缓缓地开向水城郊外。

为了转移宋荩的注意力,郝茂雨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果然想了半天还是说自己家人吧,自己从来没有和宋荩提过他们的详细情况。

“呃…小荩,我老爸还好,现在在家的那个阿姨她有点冷漠,有点…那个,有点凶。你不要被她吓到哦。”

宋荩点点头:“嗯。认真打招呼的话,我想她不会瞪我的。”

郝茂雨心中叹气:“那是你不知道她有多凶…”

“对了,小雨,你爸爸是迦阳将军?”

郝茂雨揉了揉鼻子,小声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以前别人知道我老爸的话…就不会和我真心玩了…”

宋荩启齿露出一丝微笑:“我没怪你,你想说自然告诉我了,我没必要对别人家庭刨根问底的啦。”

“你不惊讶吗?”

“还好,虽然经常听说你爸爸的事迹。不过是谁的子女没什么关系吧。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嘛。就算你爸爸是迦阳将军,你也是我的好朋友郝茂雨呀,又没有变成怪兽,我为什么要惊讶?呵呵…”宋荩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我想问,你没有跟着爸爸姓吗?”

郝茂雨愣了愣,嘻嘻一笑:“因为我家的女儿们都是跟着自己的老妈姓的。老爸说比较公平。嘻嘻…”

“原来如此…啊?女儿们?”

“是啊,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我们都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哦!”郝茂雨眨了眨眼睛。

宋荩嘴角抽动了下,窘道:“你爸爸真的很花心啊…”

“是啊,对了,小荩你父母呢?”

“他们在外国做生意,很久没回家啦,只是每个月往我户头上汇生活费过来。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们,说来你不信,我们都没有打过电话呢。”

“这么说你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了?好厉害,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带你去我家吃饭。”

“你没问我嘛。”

“小荩!”郝茂雨突然喊道。

宋荩被她叫得一愣:“怎么?”

郝茂雨伸出双臂抱住宋荩,柔声道:“好了,没事了。你不要害怕了,知道吗?你不是一个人,虽然家人不在,可还有我这个朋友。”

宋荩闭上眼睛,眼角溢出泪水:“…谢谢你。”可能是累了,可能是精神上撑到极致了,闭上眼睛后,宋荩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荩…醒醒,我们到了。”

迷迷糊糊睡着的宋荩被郝茂雨“热情”地摇醒了,只觉得天昏地暗,浑浑噩噩地跟在郝茂雨身后踏入了她家的房门,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看屋内的环境,只听“嗖——”地一声,闪着寒光的菜刀划过宋荩脸侧,深深地没入墙壁。

“啊?!”宋荩吓得一个激灵,瞌睡没了瞬间清醒,却听一个冷漠的女声从屋内传出:“脱鞋!”

“啊?”宋荩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穿着鞋子走进屋半步了,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我马上脱。”

“哼!”房内冷哼一声就再没有动静。宋荩咽了口口水,偏头看着郝茂雨,那摸样分明在问,我还能进去吗?

郝茂雨同情地拍了拍宋荩的肩头,沮丧道:“我说过阿姨很凶,你还不相信?”

“她就是你爸爸的妻子?!”

“嗯!”郝茂雨点点头,认真说道,“你叫她阿姨就可以了,据说她没有名字的。”

“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她从来都很古怪,不过好像老爸有叫她什么,但是那权利是属于老爸哦,我们还是乖乖叫她阿姨吧。”

“哦,好的。”

带着宋荩走进屋子,“老爸——我回来…”郝茂雨话音未落,侧面墙上的一道房门吱呀声打开条缝隙,从外面能看见一只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进来的两个女孩。

宋荩好奇地探头过去,房门却“砰”地一声狠狠地关上。

“那是?”

郝茂雨秀眉一皱,两步上前使劲拍打那房门道:“臭小子!姐姐回来了招呼也不会打个吗?”

“不想见到你!讨厌!”房门内的声音清脆稚嫩,说话的人似乎不超过十岁。

郝茂雨的脾气相当火爆,似乎是遗传于母亲,她脸色一沉,猛地一脚踢在门上喝道:“你以为我想见到你!不开门算了!我找老爸去!”

“爸爸刚才有急事出去了!你找他也不在!耶~~”房门一开,探出个小脑袋对郝茂雨做了个鬼脸后,又马上合上了。

“叫我回来自己却走了,什么老爸嘛!”郝茂雨小嘴嘟起,看了看屋内,毅然拉起宋荩就往回走,“小荩!我们走!”

“啊?”宋荩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刚进屋就又急匆匆地被拉走了。

“小雨…”

“…”

“小雨?”

“…”

“小雨,”宋荩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你爸爸把我保释出来,我想我应该在你家等他,当面给他道谢比较好。”

冲出百米远的郝茂雨闻言猛地站住脚步,愧疚地转过脸来:“对不起,今天你本来就受到了惊吓,本来我该带你回家好好休息。结果刚才头脑发热,没想后果就冲出来了…我真是…”

宋荩连忙摆摆手,说道:“我现在好多了,真的,你不用担心。”

“假的吧?”郝茂雨眯起眼睛不屑道。

“哈哈,”宋荩干笑了两下,“真是骗不过你。”她走上前拉住郝茂雨的手,淡淡说道:“我是吓坏了,可是有些事情让我更在意。还有,你课也不上来陪我,有你在身边我就很安心了。”

这次宋荩说得诚恳,郝茂雨勾起一丝笑容:“别说得那么暧昧,好像我是你情人似的,小心别人乱想哦!”

宋荩见郝茂雨笑了,问道:“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你很不喜欢你弟弟吗?”

郝茂雨垂下眼帘,淡淡道:“也没有,其实他还是很可爱的,只是非常自我中心,所以连同那两位姐姐他都讨厌,每当这时我就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相处?很简单啊,你找他喜欢的东西和他一起玩就好了。”

“哦?”郝茂雨道,“你这么肯定,你有兄弟姐妹吗?”

兄弟姐妹?提到这个,宋荩往深层次一想,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头开始隐隐作痛。

第19章 第5章 无法抗拒的声音

宋荩使劲摇了摇头,驱散那种闷痛感,说道:“没有…吧。”

“我就知道,你那脾气,肯定是独生女!”郝茂雨说道,“你不明白的,有兄弟姐妹的话,难免有所争执,争东西也好,爱也好,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自己拥有?为什么要让给别人?特别是年纪相差很大的兄弟姐妹,大的就非得将好的东西让给小的,谁心里服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