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王妃这时却坐在妆台前,让婢女笺儿给她取下钗饰,打散长发。外面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王爷到。”

从镜中看到魏宁王进来,连王妃挥手示意笺儿退开,人还是坐在凳子上,只是转过了身,问:“王爷有事?”

魏宁王对连王妃的失礼视而不见:“本王今晚留宿王妃处。”

连王妃的眉明显蹙一下,这才站起来道:“我身体不适,怕是照料王爷不周,王爷去别处罢。”

魏宁王冷笑两声,道:“你又身体不适?”他的目光流连在对方高挑有致的身段,还有那一张依旧如少女般美貌无暇的脸,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

“嗯。”连王妃道:“王爷请。”

见女子作出了送客的姿态,魏宁王突然沉下脸,上前几步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腕,道:“王妃,你还占着我正妻的位置。但只要我一上你这儿,你不是身体不适,就是各种理由。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今天我还偏就要你伺候。”

一旁的笺儿被魏宁王突然爆发的怒气吓得掉了手中的梳子,赶紧上前道:“王爷,王妃真的在吃药,南瓷姑娘今早才来过。”

“滚出去。”魏宁王喝道。

连王妃示意笺儿出去,平静地去掰魏宁王的手:“王爷不是有那样多妾,找谁不是找。何况若你觉得我占了你正妻的位置,大可以休了我。”

魏宁王笑得阴沉:“你真的要我休了你?那谢映这个世子可就当得尴尬了。”

连王妃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不再如先前一般去扯对方的手,但那目光却不再是平素的散漫,而是冰冷锐利。

魏宁王在这样的注视下,倒是没了方才的狂态,他只重哼一声放开手,道:“提到你儿子知道怕就好。多想想谢映,以后对本王态度好些。”

连王妃还是以那种冷利的目光看着对方,魏宁王感到有些待不下去,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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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州安宁如旧。但在魏州以外的许多地方,早就刀兵四起,民不聊生。

北狄南蛮的长年侵扰,藩王的各怀异心,官吏的腐败,各地沉重的赋税维持皇族的奢华,还有不时的流民动乱,让这个看似庞大的帝国早就沉疴难返。

许多地方大员这时都忙着为自身后路做打算,哪里还有心治下,不止有地方豪强趁机作乱,各地更是爆发了数量前所未有之多的流民军。秦州等地甚至发生了瘟疫,天下之乱,已愈演愈烈。

朱家已连守国土都做不到,更遑论攘四方,自然有人取而代之。这是必然轨迹。

近些日来,谢映回渌石院陪伴朱伊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暂时无人敢直犯魏州,但身处乱世,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突发敌情。

朱伊自然不会让谢映在身负重任之下,还要担忧她,每天自己做自己的,也安排得颇满。导致这一日谢映稍微早回来了些,还见不着她的人。

第116章

谢映知道朱伊去了哪里。她前日便告诉过他, 盛擎的夫人林氏邀约她和一众官家女眷,今晚在合芳楼宴聚。

但即便朱伊不说, 他也会知道。就像他知道她今早与朱绰一起练了半个时辰的剑, 接着去穆老王妃与连王妃处各坐了一会儿, 然后去王府药堂认药材。

他只是没想到这都戌时中了,朱伊还未回来。

今晚的合芳楼前香车并列,整个二楼都被包下,粉黛罗绮,娇声笑语,魏州年轻代将军的夫人们几乎都在这里。

朱伊身为公主兼世子妃的身份,一到来就是女眷中的焦点。朱伊发现林夫人非常会做人,她也乐得承她的情。

魏州群臣许多都是谢映的心腹, 是跟着他征讨功业的人,日后若能成事, 自然都是功臣,这些人的正妻也会是命妇。而皇后统御六宫, 掌教命妇。她与这些女眷接触, 于她于谢映都有好处。

而对于其他人而言,能与世子妃交好当然更是好事。

也有少部分人,担心朱伊这个世子妃最后能不能当上皇后。在她们看来,世子现在虽爱重公主, 但时间久了, 色衰爱弛, 终究不如有个强大的外家来得有保障。有些人甚至觉得, 顾南瓷尚未成亲,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世子纳为侧妃了也说不准。

不过,经过交谈后,大家都发现这禧贞公主的性格和姿仪实在是好。她语调轻柔,却没有软弱之感。她丽色明艳,却绝无妖娆无格之态。她举止稳妥,却不会叫人觉得故作老成。

相比之下,若为国母,顾南瓷的性格的确显得冷了一些。

朱伊不是一个人去的合芳楼,她把朱绰也带去了。大家见到世子妃席间对这个妹妹呵护有加,荣裕公主又尚未婚配,便也有一些做红娘的。

朱伊看了看朱绰,自是一一婉拒。

女人们在一起话就多,这个说说,那个说说,时间不知不觉便过了。

快至戌时末,众位女眷才散。这就是魏州的好,在京城简直不敢想象。朱伊与朱绰都觉得自己实在更适合生活在这座魏原城。

出了合芳楼,大家正要送朱伊姐妹上马车,却见一道男人的身影从车内出现。

因为出乎意料,令大家都惊了一瞬,再一看,站在面前的年轻男子居然是谢映。

朱伊也没想到谢映会出现在这儿,道:“你为何在我车里?”

谢映也不避讳是在众人前,道:“我来接公主回府。”周围的人便都听懂了。这显然是世子回了王府,却没见着公主,竟迫不及待到合芳楼接人。这…也太如胶似漆。

周围不少人当年也是暗自倾慕过谢映的,虽然嫁人后早就放下少女时做不得真的单相思,但一时也有些感慨。

朱伊高兴之于有微微害羞,道:“嗯,走罢。”

回到王府,两人一道先送了朱绰回月过居,才手拉手,慢慢踱步回正堂…

一晃便近一月,端阳节至了。

朱伊和朱绰早早做好七彩粽子,长命索,提前给府里各位主子都送了去。而当天的重头戏,则是龙舟赛。

若说京城的丹水是桨声灯影,金粉旖旎,那辕河则是楚天观澜的壮阔,宽广的河面白浪涌动,每天都有巨大的云帆来往如梭。

今日端阳,王府下令暂停了所有往来商船,只因魏州将士要在辕河上举行赛龙舟。

两岸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搭建着数座彩台,王府的彩台占据着最居中的位置,也搭建得最长,以保证最好的视野。

朱伊和朱绰便站在王府彩台边上,扶着栏望着河心。两人都在寻找韩允嵘的身影,她们已知韩允嵘要作为其中一名掌舵手参加。

八只漆彩沥金的龙舟在阳光下,闪动着耀光。每只龙舟上都站了五十名体格健硕的将士,船头则插着“骁晟营”“扶风铁骑”等旗帜。朱伊和朱绰几乎是同时在“枢锐营”的龙舟上发现了作为掌舵的韩允嵘,都激动地鼓掌低喊。

朱伊虽已嫁给了谢映为人妇,但在穆老王妃和连王妃看来,不过还是个小女孩罢了,因此也不去管她不似她们一般在位上坐着,而是去了前头看热闹。

只见每艘龙舟上作为桨手舵手的男人们全都打着赤膊,露出结实的上半身,韩允嵘自然也不例外。朱绰顾不得害羞,两眼放光地看着对方,片刻也舍不得移开。

朱伊两姐妹也是后来才知韩允嵘可不是普通的文官,难怪能在屡屡刺杀中活下来。也是,虎父无犬子,韩允嵘从他小时会走路起,就是叫裴卿让给严训着的,失去记忆后,正好离家门不远又是一家武馆,没了记忆,骨子里的爱好却没有忘,就喜欢跟爹一样舞刀弄枪。因此,虽寒窗苦读,却也强身不缀。

最吸引人目光的还不是他们清一色的赤膊,而是所有的舵手和桨手上身都绘着活灵活现的彩画,每个阵营的图腾都不同,分别是饕餮、凤凰、麒麟、梼杌、夔、獬豸、犼、毕方,随着一个个儿郎活动时起伏的肌肉而更加鲜活。

韩允嵘所属枢锐营全都绘着火红灿金的凤凰,凤凰不似饕餮狰狞刚猛,映在某些肌肉过于虬结的桨手壮汉身上不大适合,但是映在韩允嵘身上,与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与俊朗的面容倒是极为相彰,整个人站在阳光下,格外的优雅而威凛。

朱伊自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随即又开始找丈夫。谢映两天前便去了柘湖县检视边境布防,是今早才赶回,他们先前虽见了面,但还没好好说上两句话呢。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谢映,他倒是没有上场,穿着身白色绣浅蓝缠银缠枝忍冬纹的锦袍,依旧清清爽爽地站在岸上,跟个她不认识的人说话。

他似是察觉到了朱伊在彩台上居高临下看他,抬起头朝她相视而笑。

朱黛便问:“怎么表哥和邵表哥不去掌舵么?”她见谢映没有在龙舟上,便不大感兴趣地退回到穆老王妃身边坐着。

穆老王妃道:“阿映和阿邵前两年还上场,今次约莫想将彩头让给别的将士。”

朱伊一听朱黛提到谢映,就尖着耳朵在听穆老王妃的回答。闻言有点可惜没看到谢映上场,但是又有点高兴,她可不想让谢映光身子被别的女子看到。

朱伊两姐妹往停着龙舟的方向走了几步,朱绰突然道:“我发现有好些个男人的身材都不错。”她总是善于发现这些的。

朱伊其实是在看那些生动的图腾,顺带就掠见了,便回应道:“是啊。”她也习惯了回应朱绰。

谁料她的话刚落,便听到一个男性嗓音声音问:“是么…”

“嗯。”朱伊下意识地答完才发现这嗓音如此熟悉。

“你上来了?”她转过头,惊讶于谢映的速度,刚还在下边呢。

谢映不说话,只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着她,朱伊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过什么,知道糟糕了。赶紧低声哄他道:“我刚才出神,都没注意到阿绰问了什么。”

“是么?”谢映朝她温柔一笑,还是问这两个字。

“嗯。”朱伊赶紧点头。

谢映没有表态,只道:“先看龙舟罢。”说着将目光转向江面。

朱伊知道他这是要晚上回家了再清算的意思,便也只能先看赛龙舟。

随着大鼓敲响,八条龙舟如出弦之箭,势不可阻地往前。

棹影斡波,鼓声劈浪,舟上两岸的百姓发出山呼之声,每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朱伊朱绰也奋力为韩允嵘呐喊欢呼。

八条龙舟你追我赶,咬得极紧。经过一番激烈角逐,韩允嵘和扶风铁骑副将薛行湛几乎是同时去夺锦标,但还是薛行湛快了稍许。

“唉。”朱绰可惜地跺脚,朱伊也惋惜,不过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得讲全队的配合。想想这第二名也不错了,便又高兴起来。

这时八只船的名次都决出,谢映便要从彩台下到河岸边,余光却瞥见朱伊突然捂住胸口,谢映停下脚步看着她,发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立即扶住了她,问:“伊伊不舒服?”

第117章

朱伊道:“心下有点不舒服, 可能我这两天粽子吃多了。”她用手轻推他两下:“无事的,你快下去吧, 大家还等着你。”

谢映给朱伊把了把脉, 才将她送回座位。王府看台上的一众女眷, 全都看了过来。穆老王妃露出关切神情:“禧贞没事吧?”

陶扇今日在家帮朱伊朱绰做润发丹,没跟着来看龙舟。顾南瓷是一早就被穆老王妃叫来坐在一边的,当然是由她过来为朱伊看诊。

顾南瓷给朱伊把脉后,眼中有疑惑的淡光闪过,又看看她的舌苔,道:“公主没有大碍,还是脾胃弱,江米难以克化之故。很常见的症状。”

便叫人去取了自己的药箱子过来, 取出其中一个瓷瓶,道:“公主服两颗罢, 一会儿就能好。别再吃太多粽子便无事了。”

绵风端了水来,朱伊接过瓷瓶道:“多谢南瓷师姐。”她倒出药丸含在口中, 尝出其中有枳术、荆花、香砂等…还有两味不知是什么药材, 可见她的药理还得继续学。

看朱伊服了药,谢映道:“公主,我让沈星流先送你回府。”

朱伊微怔,她不想被人说娇气, 忙道:“只是刚才突然有点犯恶心, 现下好多了。而且师姐也说吃药丸子很快就好。”

谢映却坚持, 并代朱伊向穆老王妃和连王妃告了辞, 果真让沈星流将她送走了。

朱黛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就这么捂一捂胸口,搞得好像出了多大的事。她表哥简直把朱伊当成一尊水晶人儿,生怕一不留神碰坏似的。以前在宫里,朱伊可从来都是泥巴捏的,不怕摔,真正被母后当成水晶人儿般养大的是她呀。心里便觉得更委屈。

谢映一将朱伊带走,平郡王妃的大儿媳妇商蓉蓉笑着道:“我方才还以为公主害喜了,正要贺喜呢。”

平郡王妃道:“你真是越来越糊涂。禧贞公主才嫁给世子多久,就算上了身,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害喜。”

商蓉蓉道:“是是。我近来记性差得很。”她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是故意这样说。

平郡王妃朝连王妃笑道:“大嫂,阿映对公主可真是细致啊。”

连王妃慢慢瞥一眼商蓉蓉,收回视线道:“若你儿子能讨到公主这般容貌和性情的媳妇儿,也一样细致。”

这就是在说商蓉蓉的容貌和性情都差得远。商蓉蓉脸上青白不定,又不敢答话。

穆老王妃这时才道:“好了,接下来是表演水秋千了。你们都爱看的。”算是把这一茬揭过去。

而顾南瓷表面看起来与平素无异,心中实则已是起伏难定,朱伊的确是食多了江米令胃不适,但她的脉象,却已有了喜脉的迹象,只是因为受孕时间太短,胎儿才刚刚上身,若不是极擅长妇人科的大夫,几乎叫人难以把出和判定。

因此谢映虽先给朱伊把了脉,却没有发现…

在这段时间,天下局势几乎每天都在变化。这个端阳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

龙舟赛散后不久,魏州突然接到瓦刺南下的消息,瓦刺四王子领三万大军,由国师索兀塔监军,直扑魏州而来。

魏宁王召集参军府紧急议事。

原本的安排,是谢映过了端阳节就去晋州。只因两日之前,晋州来信称愿意归服魏州,请求魏州发兵帮助剿灭进攻晋州的流民‘玄楚军’。

但瓦刺选择这当口来犯,魏州只能改变计划,魏宁王提出让谢邵领兵去晋州,谢映带兵阻击瓦刺。

谁都知道瓦刺骑兵的凶悍顽强,比流民组成的玄楚军危险得多,但能得到的利益却比拿下晋州少。但大家也都知道谢映抗击瓦刺的经验丰富,扶风铁骑也只听从他的号令,有他在,取胜才更有希望。这个时候,魏州禁不起损兵折将。

而谢邵却道:“父王,不若我与阿映一同北上共抗瓦刺。晋州让盛擎带兵前去。”

盛骁看了看谢邵,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谢邵的这句话说得太漂亮,于大局,于兄弟之情,都照顾到。但是以谢映对谢邵的不信任,防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让谢邵同行,掌握他的所有用兵计划。

如所有人猜想的一样,魏宁王没有同意。而谢映没有反驳魏宁王的意见,自然就是也不同意了。

参军府的灯这一晚亮到深夜,谢映回到渌石院时,朱伊已经睡熟了。

她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在亲自己,慢慢睁开眼看他:“这样晚才回来?”只这酥软的声音,便让谢映觉得难以割舍。

“嗯。”谢映抱着朱伊:“伊伊肚子还难受么?”他将手掌放在她腹部轻揉。

朱伊道:“回府的时候就已好了,师姐不愧是医术精绝。”

“那就好,继续睡吧。”

“嗯。”谢映都回来了,朱伊果然睡得更香甜。

谢映却根本不想入睡,他低头看着身旁双眸紧闭的小姑娘,觉得怎样也看不够。他这一趟出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手指在朱伊的脸颊轻轻游走,也不知看了她多久,谢映却突然动手解起了她的中衣。新婚之际便要分开那样久,他不想让她再睡,只想要她,让她好好记住今晚,等他回来。

他刚进去就撞得她在睡梦中低声一呼,朱伊在昏昏沉沉中反应了好一会儿,睁开了眼,才意识到男人在对她做什么。

成亲以来,谢映与她的房事极其频繁。她思想上也算习惯他随时的需索了。但这样明明都叫她睡了,却半夜突然地将她弄醒,还真的是头一次。

“你…慢些…”娇吟渐渐成了断断续续的颤声抽泣,弥散在安静的屋宇里。

等他完了事,直接就是天快亮了,朱伊这时才听谢映告诉她,他要出征。朱伊无力地躺在他怀里,怔怔道:“立即就出发,这样快?”

谢映颔首。戍防兵力有限,军情刻不容缓。

朱伊便又问:“我哥去么?”

“韩允嵘不去,他留在参军府。”自然是因为朱伊,谢映才将韩允嵘留在魏原城。

“谢映,我想和你一起去。”她却突然道。

“不行。”谢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先不提朱伊突然从府里消失会引起外头如何的非议。更重要的是这次战役,可不会如之前湖州平寇那次的仿佛演练似的轻松。

从前与瓦刺作战,谢映都有所保留。怕被皇帝来一出“狡兔死走狗烹。”但现在,只有把瓦刺打得彻底没有还击之力,魏州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攻打天下。因此,这次战争铁定是史无前例地激烈。

第118章

“真不能带我去吗?我可以扮成男人, 做你的侍卫。”朱伊用祈求的目光看他。

“不能。”谢映最受不了朱伊这样的眼神,摸摸她的头顶。打仗不是儿戏,他拼杀的时候哪里能顾全她。

“可是, 我舍不得你。”朱伊的一句话, 令谢映想要抚慰她的话停在口中。

他将她抱高了些, 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也舍不得伊伊。”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 朱伊见跟随无望, 只得道:“那你要保护好自己。等你回来我要检查的,你身上绝不能有伤。否则, 我就不让你…碰我。”她觉得这应该是谢映最不能接受的事了。

谢映眼中带笑,小东西居然学会拿这个来威胁他了。道:“这个伊伊说了可不算数。”他嘴唇贴她耳后,用充满暗示的语调道:“等我回来了你第二天就别想下床。”

朱伊的脸瞬间红透, 她觉得自己也是犯蠢, 居然主动跟他提这种话。便开始问别的:“那你要去多久?”魏州和瓦刺相邻, 倒是不用花费长途奔袭的路途时间。

“尽快。”谢映不敢随便承诺时间,怕她等不到失望。

朱伊想追问大致时间, 但转念一想,战场上瞬息万变, 谢映跟她保证了又如何。

“唉。”她低叹道:“我们都还没有娃娃呢。”

“不必心急。”现在没有孩子倒是好事, 省得他更加不放心。谢映道:“照我说, 就算过三年再考虑生孩子的事也无妨。”

朱伊一听急了:“若是三年无所出, 你知道别人会怎样议论我吗?祖母和母亲说不定还会让你纳妾。”

“伊伊, 我的意思是, 多久生孩子都没关系。”谢映搂着她道:“不是真要你三年后才生, 我也不会纳妾。这点你只管放心。”

朱伊看着对方的眼睛,点点头。

谢映随即唤来绵风,让她为朱伊穿戴,他则去了北院向长辈辞行。

魏宁王和连王妃都在穆老王妃处等着谢映,他目光缓缓掠过三人,那目光有若实质,有一种叫人压迫的力量。

他最后看着穆老王妃,道:“祖母,孙儿为谢家出战瓦刺,除了牵念诸位长者,最记挂的便是我的妻子朱伊。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还请祖母代我照看好她。”

谢映没有再提“公主”二字,而是称“我的妻子”。穆老王妃听懂谢映的意思了,平时尊朱伊为公主,是为了给她体面。但公主到底是皇家的人,而妻子,则是他的人。谢映是在强调这个。

公主不过是表面的尊荣,在魏州,在王府,到底所有人真正敬畏的是谢映,而非朱氏王朝。

“若是有人胆敢冒犯我的妻子,还请祖母直接将其发落。否则,就算祖母心慈,不予发落,我回来之后也定要十倍、百倍奉还。”谢映语气最后已有些阴恻恻之感。

饶是穆老王妃这把年纪见多识广,脊背也有些发寒。这个十倍、百倍奉还,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为个女人威吓长者,实在太过了些。魏宁王脸涨得通红,差点当场骂人。

穆老王妃喝住魏宁王,牵了牵嘴角笑道:“那是自然,阿映只管放心的去。禧贞如此讨人喜欢,我和你母亲都会看顾好她。”

谢映颔首:“有祖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再回到渌石院,日头高悬,朱伊已更好衣等着他。谢映牵了朱伊的手,来到渌石院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