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做戏做全套,问:“世子对这处置还满意吧?”
谢映笑得朱伊心里发虚,他声音很轻,奇异地有种温柔意味:“公主满意就好。”
朱伊猜想谢映是不是看穿她了?但那又如何?若莞清自己没那个心,光她引导有用么?可始终还是心虚紧张,便道:“世子早些歇下吧。”
谢映却是道:“叫绵风先回去,我与公主说两句话。”
朱伊无法,只好自己留了下来。
谢映揽着朱伊,手指在她嫩滑的脸蛋轻摩,问:“公主这么大方,也不怕我真的收用了方才那个莞清?”
朱伊飞快看他一眼,道:“你敢。”
谢映认真道:“是不敢。不过,我配合公主拔掉个眼中钉,是不是可以要一点奖励?”
…他果然知道了。朱伊便问:“你…要什么奖励?”
谢映也不说话,横抱起朱伊就进了里间,他将她放在自己的榻上,又把帐子打散开来。
夜里被关在帐中的感觉与那天白日可全然不同,自然的就有暧昧氛围流动,朱伊顿时就慌了:“谢映,前,前日…我不是才让你…过了么?”中间的话她难以启齿。
谢映淡淡笑了笑,朱伊尚不晓得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男人在这一方面,都是食髓知味的。再说,她这样的令他沉迷欢愉,一旦沾了就上瘾,别的女子给不了。
他低低道:“什么也不做,公主陪我躺会儿。好不好?”
朱伊想道不好,但想着今晚莞清的事,的确是她理亏,就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已被谢映揽着腰肢倒在了一起。
朱伊想起身却被他的手臂越关越严,腿也被他的两条腿给夹住,甚至两人就这般抱着在床上滚了几圈,碾得朱伊全身都疼。谢映又抬手解开了朱伊的发簪,女孩一头青丝悉数披散,谢映的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间,道:“公主再不乖,我可就要做点别的了。”
朱伊去摸自己的头发,道:“你把我头发解了做什么?”
谢映笑道:“我与公主都浴过身了,就这样睡吧。”
朱伊这才意识到他说的睡吧是什么意思,忙道:“那怎么行。我一晚上不回去,他们全都会知道。”
“不会知道的。”谢映从后面抱着朱伊,亲了亲朱伊的头发:“公主身边的奸细已经没了,不回去也没关系。乖,睡吧。”
朱伊又求了一阵,后面却一直没有回应,再接着,谢映的呼吸已变得均匀而绵长。
“…谢映,谢映?”朱伊看不到他的脸,只能轻喊了两声。他睡了么?
还是没有回应。
朱伊感到自己的臀后一直有个东西,正是前日那个令她害怕的,而谢映想要她适应的物件。她用手去拂了拂,又扭了扭身子,却怎样都躲不掉,慢慢地也跟着睡着了。
身后的男人张开眼,将朱伊的身体翻转过来,他在朱伊的双唇上辗转肆掠了一番,引得女孩在梦里也连连皱眉,险些醒来,这才舒心地搂着她一起睡了。
四个人过了几天清静悠闲的日子,眼见到了七夕这日,一大清早太子居然领着太子妃与朱黛来了,据说是也要替太后礼佛祈福。隆国寺就没在皇帝太后参加法会以外的时间里,见到过这样多宫里的贵人,赶紧另打扫出了一处院子。
自家人来了,朱伊与朱凝还得相迎。在人前,太子还是一贯的温文,对待朱伊与对朱凝无异。问了两位妹妹几句,太子就唤上谢映与容霆去了丈室。
男人们走了,朱黛便提议道:“嫂嫂,隆国寺的签解得好,我们去求签吧。”
太子妃点头,自然不会落下另两个妹妹:“永安与禧贞也一起吧。”
朱黛走在最前头,直接领着一众人到了月老殿。没成亲的问良人,成亲了的求顺遂。
朱黛也不害臊,直接就道:“快把姻缘签的筒子给本公主。”她上回来就想摇签,偏生皇后说她太小,未允。哪里还小了,表哥可等不起了。
朱黛清楚得很,京里多少贵夫人盯着谢映的亲事,公侯勋贵家的小姐们聚会,谁提到了魏宁王世子,周围那一定都是竖着耳朵在听。最关键的是,朱黛看了朱伊一眼,还有个狐媚子在旁觊觎着。
一名僧人抱着竹筒子道:“这筒签子旧了,小僧去换一换。”
朱黛叫住了那僧人:“别,就抽这个才准,换过来的一准全是上上大吉的签。”
对方只得将旧签筒留下,朱伊是四人里最后一个摇的。
朱黛都没顾得上看自己的签,立即就抢过了朱伊的,她看完哈哈大笑:“哎,嫂嫂快来看,朱伊居然抽到这种签。不过还别说,这签放在她身上真是准。”
太子妃眼波一闪。
朱黛念道:“行去耶,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啧啧,我记得前几朝的咸德公主,和亲到回纥,可不就是改嫁了三回,把一家老小、叔叔侄子轮流嫁了个遍。有些人的将来,想想可就够惨的!”
朱凝一见朱黛的神态,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知她在欺负朱伊,顿时气得捏拳。
朱伊冷冷看着朱黛,也上前抽走了对方手里的签,轻声道:“阿黛都这么好心帮我念签。我也帮阿黛读读吧。设虚,夜寒水静,鱼不饵。”
朱黛脸色变了变。朱伊今天倒是大胆,居然敢拿走她的签。
朱伊也笑起来,她挑眉看着朱黛:“不管怎么说,富足一些,总比做了饿死鬼来得好。”朱黛不知道朱伊这是想透了,不管她怎么忍让退避,朱黛逮着机会还是会把她往死里整。
朱凝插不上话,听朱伊说完,抢过朱黛的签扔给了对方,仿佛怕脏了朱伊的手。
朱黛气得咬牙,偏她又不能跟朱凝这大傻子理论。
谢映三人这时也过来找她们了,见几个公主间的气氛不对,太子问太子妃:“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哪里好说。
当着宠爱自己的亲哥和表哥,朱黛先发作起来:“还不是怪朱伊,她自己摇了个破签还不许别人说。”
朱黛说着将签递给太子:“看吧。是签上说朱伊去和亲要嫁四次,那些胡人作风豪放,收继婚是习俗,我预先给她提个醒,她不高兴就冲着我撒气。”
朱黛一边说,还一边委屈地去看谢映。
第26章
谢映却在瞥那支签。
朱黛可说是颠倒是非, 明明是她找事,还要恶人先告状。但朱伊只沉默站着, 没有与她理论, 人家的胞兄在, 她说再多也没用。
太子沉着脸问:“谁告诉你禧贞要送去和亲?”
太子妃一听太子这语气,就不免看着朱黛暗暗摇头,毕竟是娇宠大的女孩, 年纪又小, 不醒事是正常的。太子哪里会舍得让朱伊这玉软花柔的“妹妹”远嫁,白白便宜了胡地那些铁塔般的野蛮人。且太子为着谢映护卫朱伊都不悦了, 独占的心思之强可见一斑, 朱黛还说她得跟四个男人, 太子能高兴才怪。
朱黛理直气壮地哼道:“这还用告诉?不论前朝还是□□时期, 哪一个收养的公主不是用来和亲?朱伊又没有我皇室血脉,难还成还叫她平白享受锦衣玉食?”
太子道:“华宪,前两天你与荣裕争执, 我好像才跟你长谈过。如今你出了宫, 又与别的姐妹发生不睦,实在是太不像话。”
朱黛见太子直接唤她的封号,就知道对方动怒了,朱黛没敢再回嘴, 泪花却包在了眼睛里,转向了谢映:“表哥,你看哥哥, 他竟然帮着朱伊她们不帮我。”
谢映并未看朱黛,他声音冷漠:“殿下说得不错。孝悌为先,华宪公主该对自己的姐姐赔礼道歉。”
朱黛愣了:“我…表哥!”朱伊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她的血脉注定了她从降生就比别的任何女子都高贵,而朱伊就是个仰人鼻息的养女。让她给朱伊道歉?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她非得骂对方不可。但说这话的是谢映,朱黛自然是不会骂。
“表哥!”朱黛又喊他。
见自己叫谢映两次,他连看都不看过来一眼,俨然不给朱伊道歉他便不再理睬她的样子。朱黛急红了眼,什么时候开始表哥这样偏袒朱伊的?朱黛瞪了瞪朱伊,觉得从小到大就没有这般委屈过,呜呜哭着跑了出去。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诅咒朱伊死丈夫,还一死死仨,有任何不对。
太子皱眉,朱黛到底是他疼大的小妹。太子妃的好处这时就体现出来了,都不需要太子暗示她便道:“殿下别担心,我去跟公主好好说说。”
太子嗯了一声,他又看向始终跟个无事人似的朱伊道:“禧贞,阿黛还小,许多时候是无心的。”
朱伊道:“我知道,皇兄。”
另一边的朱黛则伤心得仍在抽泣:“哥哥最近总是小题大做,表哥就更过分了,叫我给朱伊道歉。朱伊她配么?前朝的和伦公主还把嫔妃生的皇子换成小猫玩呢。我就帮朱伊解个签居然还要挨训。”她真是羡慕那位呼风唤雨的和伦公主,只盼有朝一日她也能那般威风。
太子妃道:“是是是,前朝的长乐公主还养了九个面首。”
朱黛被逗笑了,她娇羞道:“嫂嫂说什么呢,我可不要那么多面首,我只要一个驸马就够了。”
太子妃道:“世子还未娶正妻,可不就是在等着公主长大?”
这话说得朱黛心花怒放,但她很快又皱眉:“说起来,表哥这次进京都不大搭理我,而且刚刚还帮着朱伊。”
“这是因你如今大了,世子敬着你才与你保持距离呢。至于为禧贞公主说话,世子应是看你哥哥说了,才这般附和罢。”
朱黛便又笑了起来。
太子妃不经意说了句:“且世子领着护卫禧贞公主的差,近日得闲的时间少,公主也要体谅世子才是。”
朱黛心里顿时涌满怒意:“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也不知父皇怎么想的,朱伊也配让我表哥随护!”
太子妃轻拍着朱黛的背安慰:“看阿黛说的,都是自家姐妹,什么配不配。你哥哥听到又得恼你。”
朱黛哪还听得进去,她本来就在担心朱伊借机诱惑她表哥,这下更是暗自转了许多念头。
午膳用的寺里斋饭,七个人一桌,席间就听朱黛一个人叽叽喳喳。
太子素来纵容朱黛,也没制止她说话。朱黛突然道:“哥,今晚是七夕,城里不知有多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还想吃水心阁的鱼宴呢。”
这提议正中太子下怀。朱伊赶紧道:“皇兄,我还在礼佛,不能断了斋戒,你们去罢。”
太子皱眉,但太子妃也跟着他出来了,他却不好因朱伊不去就不带妻子同游,毕竟太子妃难得出次宫。
一下就清静了。
傍晚时,谢映叫人送了西瓜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固然没有城中好玩热闹,但这般和乐融融的,朱伊觉得比去看朱黛那张怨气冲天的脸舒心得多。
心里舒坦了,这西瓜又沙甜多汁,朱伊啃得就有些欢快。
绵风早就备了浸着水的白棉帕,朱伊一吃完,谢映就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仔细地帮她擦拭手指。谢映做得自然而顺手,朱伊想起还有旁人在,顿时愣住了。
容霆一脸看好戏地看看两人,阿映这是被那个左青龙右白虎给刺激了?朱凝也看得好奇。容霆与谢映不愧是兄弟,谢映这么一做,容霆立即就懂了,他拉着朱凝站起来,道:“阿凝,我们去园子里散散步吧。”
朱伊在这儿,朱凝不想走,架不住容霆又哄又半强迫。
朱凝夫妇一走,谢映便命陶扇与绵风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他与朱伊两人。
谢映坐得离朱伊更近些,道:“公主,同支签有好的坏的不同解法,你不必将朱黛的话放在心上。”
朱伊道:“放心吧,我要是把朱黛的话当人话听,那我才真是傻呢。”其实朱伊当时还暗松了口气,那种签文,她更怕朱黛解读成她水性。
谢映见她果真没受影响,便不再说这话题。他转而唤道:“伊伊。”谢映这样一叫,朱伊立即警惕看他一眼。
谢映看着朱伊戒备的眼神有些好笑:“伊伊,今日是七夕,我请你吃瓜,你让我看看喂你吃东西的成果如何?”
什么叫喂她吃东西的成果?朱伊还没领会出意思就被谢映顺手揽紧:“看看你的小肚子吃饱没有。”
朱伊哭笑不得,谢映这是什么奇怪癖好?拧不过他,便被他掀起了小衣。
不过谢映今日真没打算做什么,他就是想看看朱伊的肚皮。也是难得,吃了这样多西瓜后,朱伊这瘪瘪的肚子终于鼓胀了些,白白的小肚皮微微隆起,看着比平时更可爱。
谢映帮朱伊整理好衣衫,也提议去散散步,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那边朱凝走了一段路仍在回想谢映和朱伊,她突然问:“世子,伊伊,是好友?”
容霆道:“对,我们阿凝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朱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她也知道自己笨,有宫女在背后议论她时被她听到过,朱黛也曾经骂她蠢,连伊伊也总怕别人因她笨作弄她,只有身边这个人会说她聪明。
朱凝想了想,踮起脚尖,轻嘬着红唇在容霆的下巴触了触。她是在学容霆对她。
容霆怔了一瞬,低下头看看朱凝,朱凝对着他露出笑意,容霆只觉心都快被融成了水。这还散什么步?他将朱凝带回了房间。
容霆坐在榻上,将朱凝抱在怀里,他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唇道:“阿凝,再亲亲,亲这里。”
朱凝鼓起勇气,对着容霆的薄唇印了上去,嗯,凉凉的。她只是蜻蜓点水,但男人已按住了她的后脑,亲得朱凝全然恍惚才作数。
容霆的声音罕见的微颤,他看着朱凝的眼睛道:“阿凝,今日是七夕,传说有个男的得等许久才能在今天见他妻子一面,我也等了你好久,今晚,你做我真正的妻子,好不好?”
朱凝哪懂什么是真正的妻子,但这三个月来,容霆天天与她在一起,他对她的耐心令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人跟伊伊一样喜欢自己,自然不再如刚成亲时那样怕他,且已对他产生依赖。见容霆这样求着自己,他的声音甚至让她有点儿想哭,便点点头。
朱凝被平放在床上,她的身材如芊芊兰草,非是朱伊那种一眼就能诱发男人欲望的妖冶身段,而是属于纤细却不失玲珑,但在容霆看来,比世上任何的女子皆要美。
朱凝再笨也知道羞,她的裙子被容霆丢到了一边…而他的衣裳却严整,还拿奇怪的眼神上下梭巡她,朱凝才不管方才答应了什么,便想反悔。她用手撑起身子就想跑,自然被容霆捉住了抱进怀中,又细声地哄着。
渐渐的,陌生的感觉如浪潮迭起,将朱凝没顶吞噬,她用力咬着下唇,容霆俯身亲她,令她松了口:“别咬自己,阿凝,嘴唇会破的。”
可是狩猎者再温柔,终会穷图匕现。“痛——”朱凝突然低呼,她的鼻尖浸出微小的汗珠子,手指紧抓着竹席的边缘,半眯着眼委屈地看容霆。
朱凝幼鹿般微湿的眼睛,令容霆生出一种欺负孩子的罪恶感。但他现下被朱凝的美好送上云端,连自己也没法控制自己。
朱凝眨着眼睛,平时她只要皱皱眉,嘟嘟嘴,这个男人就什么都听她的,为何今日却不。朱凝觉得自己会散架的,便哭了出来。可就算她哭了,容霆还是不放过她,只是嘴上哄着:很快就好了,乖,阿凝,很快…然而,等朱凝都昏睡了过去,很快还在折腾。
容霆是骗子,朱凝闭眼的时候这样想。
第27章
七夕一过, 离七月半的盂兰盆节就更近了。盂兰盆节除了祈求消灾免难,报谢父母长养慈恩之外, 这天在民间还有中元节之称, 有追悼亡人的习俗。
因而, 朱伊总是虔敬地在佛殿里写疏文,吉祥疏为生者祈福,超拔疏则是祭奠亡者, 她提前几天就把所有的疏文写完了, 只待盂兰盆节当日拿去大雄宝殿外的香炉子里化掉。
朱伊被个小沙弥提问打了岔,从佛殿出来走了一半路才想起忘记将纸疏带走, 谢映便主动帮她去取。
香案上一长排黄色的吉祥疏和白色的超拔疏陈列整齐, 谢映一张张拿到手上。吉祥疏有十多张, 自然是太后、皇帝等等一干皇室人员, 谢映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超拔疏只有四张,分别是朱伊的生身父母,小时候照顾她的嬷嬷林氏, 谢映再拿起最后一张, 不出他所料,印入眼中的正是“邵从意”三个字。
谢映盯着这三个字看了许久,面无表情,眼底的戾气却叫人惊惧, 他慢慢收拢手掌,将这张超拔疏揉碾作一团纸渣。
朱伊从谢映手里接过纸疏后,快速翻看一遍, 道:“你拿掉了一张啊。”她还轻嗔一句:“真是的,这点事也做不好。”
谢映面上半分也不显,淡淡问:“是么,我帮公主拿掉了谁的?”
朱伊也没说少了谁的,只道:“算了,我让绵风再跑一趟就是。”
“我看得很清楚,那里没有别的了。”谢映看着朱伊。
朱伊想想也是,谢映做事从来严谨,怎会这样大意呢。那邵从意的超拔疏到哪儿去了。难道是被风吹下来,被小沙弥扫走了?她便道:“那可能是弄丢了。没关系,时间还早,我重写一份就是。好了,多谢世子帮我取东西,你有事便去忙吧。”
这就是叫谢映走,她好写做自己的事情了。
朱伊的视线这时才从纸疏投向谢映,顿时心一颤:“你这个样子看着我做什么?”
谢映道:“我当时看过了,该有的人都在啊。我问公主少了谁,公主也不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么。”
朱伊这才察觉他的反常了,道:“你说的什么话。我这里写的不是亲人就是恩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谢映道:“那我拿掉的那张是何人?公主说来听听。”
朱伊沉默片刻,道:“那是我第一个侍卫官,叫邵从意。我十三岁那年,在玉泉行宫的百花台玩耍时,那里因为大雨突然崩塌,邵从意为保护我死掉了,我祭奠他难道不该吗?”
谢映露出个有些讽刺的笑,慢慢道:“该。”说完转身就走。
朱伊的眉紧紧皱起,她道:“谢映你站住!”她跑到谢映前面拦住他,问:“你说清楚,你今天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公主是何时知道我的生辰?”谢映沉默后问她。
朱伊一怔:“前日我问的你啊。”
“是啊,以我跟公主如今的亲密,也不过前日才知道生辰。但那侍卫的生辰死日,公主可是至今都记得清楚。”
朱伊反应过来,问:“你不是说你没见到那张超拔疏?”邵从意的生辰死日都写在那张超拔疏上,他若没见过,如何得知?
谢映也不再隐瞒:“先前我与公主说了假话,我见过。”
“那疏文呢?”
“撕了。”谢映说完,也不管朱伊愈发难看的脸色,径自离开了。
谢映都离开了许久,朱伊还定定望着门口看,两只垂落的手紧紧绞着裙子。
这个午后,谢映再也没找过朱伊,都是命温颜护卫着,偶尔两人在院子里碰了头,朱伊去看谢映,对方也只当没看到她,既不招呼也不停步,仿佛彼此不认识。
朱伊这回却没再问温颜谢映在忙什么,对于谢映的态度,她想了这样久,觉得自己没猜到八分也有五分。
若说是与她一般的爱喝醋,但邵从意已经死了,谢映连容萧这个活着的人都轻放,没道理对邵从意这般介意。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想弃了她,借邵从意发作罢了。
谢映那句话怎么说的——“以我跟公主如今的亲密,也不过前日才知道生辰。但那侍卫的生辰死日,公主至今都记得清楚。”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认为她跟邵从意也亲密过,就跟与他一样。
她真是傻,傻得谢映说一句喜欢,她就方寸全无。舍不得让他失望,想看他欢喜,于是连姑娘家最珍贵的清白都给他,结果换来了什么?…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大方”,让他觉得她对邵从意,对别的男子也会如此的大方。
可能还有那只签的缘故,虽然签文解法有许多种,但那样的签文,若是想偏了,着实引人遐想。
朱伊自嘲地笑,谢映还说会对她负责,会娶她,结果,人家还是跟头一次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说放下就放下。大概这就是他这种做大事的男人与她这种闺中小女孩的不同吧。
这两天谢映与朱伊之间的气氛,让容霆觉出了不对,晚上终于逮住了从外头回来的谢映,问:“你跟公主怎么了?”
谢映淡淡道:“没怎么。”他绕到屏风后头,准备更衣浴身了。
容霆嗤道:“骗我没关系,别骗你自己就成。说吧,发生什么事,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参详。”他顿顿又道:“你该不会以为公主跟容萧有什么吧。容萧单相思呢,公主可瞧不上容萧这种毛头小子。”
容霆对谢映本就非同一般,又因朱凝爱屋及乌,将朱伊也当妹子看待。这两人闹别扭还天天戳他眼睛,他看着真是不痛快。
不过,凭他对谢映的了解,他越是这般刻意避而不谈,说明他心里越在意。所以,容霆可不会以为谢映会就此放下朱伊,那若是把公主给气坏了,后头来遭罪的不是他自己么?唉,连阿映这么聪明的人遇上情字,也有过不去那道坎的时候。
谢映没说话,他知道朱伊对容萧没想法,但她还惦记着另一个人。谢映又想起了朱伊当时送他的自称她做的剑穗子,发出一声嗤笑。
温颜在门外求见谢映,说是有公主的事情禀报。谢映便将外裳又披上。温颜道:“世子,公主今日外出都只叫绵风与常临,不叫奴婢跟着了。方才公主又出门了,是太子妃请她过去,我见这天色太晚,有些担心,就向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