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下去,今天的好心情都要被破坏了,华梓易紧走了两步,推开了包厢的门。
一大簇一大簇的绣球花妆点着落地玻璃,粉红粉蓝粉白层叠,最中间垂下了一个星星的黑丝绒盒子,随着开门时的气流在微微晃动着。
“这是什么?”简路走到玻璃窗前,惊喜地道。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华梓易从身后环住了她。
盒子开了,里面是一根项链,坠子是用铂金制成的一种植株,约莫一指节大小,叶片圆圆的,中间是绿宝石,边上镶了一圈钻石。
绿植作为吊坠做成项链,正对简路的胃口,她爱不释手:“好漂亮,这是什么?”
“我们那里一种名叫碰碰香的多肉,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不过,手碰一碰,就会沾上香气,在房间里弥久不散。”
就好像简路,在两个人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绽放出了属于她的独特魅力,令人沉溺。
项链挂在了脖颈上,吊坠的位置正好在颈窝的下方,在绿宝石、钻石的辉映下,那半掩的酥胸显得越发雪白娇嫩,那脖颈也越发修长。
华梓易眼神一沉,对今天的夜晚也就越发期待了起来。
晚餐美味丰盛,简路稍稍喝了点葡萄酒,还真别说,她每天晚上都喝两口葡萄酒,酒量还真的好了一点,现在喝一杯也没事了,就是脸颊还是会红,更添风情。
用晚餐之后,华梓易带她在酒店里转了一圈,贵宾室里有沙狐球、桌上足球等设备,健身房里有壁球、羽毛球等健身器材,两人又看了一场私密的VIP电影,最后在预定的酒店套房内,看着酒店正对面的夜空中绽放了绚烂的跨年烟花。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夜幕点缀得仿佛白昼一样,美好得仿佛童话世界。
在漫天的璀璨中,华梓易吻住了简路。
养了这么久的小枣儿,喷喷香的,是到了品尝的时候了。
他的吻绵长而细腻,从那嘴角开始,细细研磨着,直到简路甜腻的低吟声响起。
身体一歪,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那张King size的大床上。
“哗啦啦”一声,简路的背包掉了,拉链没拉好,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一大堆。
简路想去抓,华梓易扣住了她的手,哑声道:“别管它们了,小路,来,让我尝尝你…”
身上有什么东西烙着她,简路隐隐明白了什么,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手脚绵软。
然而眼角的余光一瞟,她还是挣扎了起来:“等一等,皮夹掉了,里面有我妈的照片。”
华梓易无奈,只好哄道:“你在这里,我帮你捡。”
他下了床,地上乱糟糟的,小发夹、橡皮圈、护手霜…小东西都和她的人一样,挺可爱的,最后一个皮夹是粉色的兔子形状,内页打开了,里面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他的眼神一下子凝住了。
第50章 金枝玉叶(一)
照片有些年份了, 相片黏在了透明塑料片上略略变形, 不过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一家三口,母亲年轻清秀,父亲儒雅俊朗, 中间的一个小女孩才六七岁, 长得胖嘟嘟粉糯糯得可爱,中间扎了一个小辫子软软地垂着, 简直像从画报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一样。
拿着皮夹, 华梓易的喉结由上而下划过,呼吸停滞了两秒。
“这…这是谁?”他的口中干涩,每呼吸一下仿佛都带着一股灼人的刺痛。
简路趴在床头, 心疼地从他手里接过了皮夹:“这是我们一家人啊,我小时候的, 可爱吧?”
她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不舍地摩挲了两下,随后把脸贴在了华梓易的脸上,得意地把照片在华梓易眼前晃悠着。
华梓易握住了她晃动的手, 瞳孔死死地盯着中间那个女童。
的确, 女童的五官几乎就是缩小了的简路,不完全相像却处处相似,尤其是那怯生生的眼神和澄澈的双眼, 和长大成人的简路有八分相同, 而最大的不同, 就是曾经的圆脸变成了现在的鹅蛋脸。
“可爱, ”华梓易机械地应了一声,哑声道:“不早了,睡吧。”
简路愕然,有点困惑地看着他。
刚才两个人意乱情迷的,好像不是要睡觉的样子,怎么捡了个钱包就要睡了?
而且,华梓易原本就白的皮肤此刻惨白得毫无血色,看上去有些吓人。
“你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华梓易断然否认,将她抱进了被子里,“睡吧,没什么大事,我也有点累了。”
已经过了十二点,简路的确有点困了,华梓易就在她的身旁,怀抱温暖而安心,没过多久,她便沉沉地睡去。
窗帘还开着,刚才被烟花点缀得璀璨无比的夜空此刻黑沉沉的,好像一只怪兽蛰伏着。
旁边轻浅的呼吸声传来,简路就好像一只小奶猫蜷缩在身旁。
华梓易的脑中纷杂一片。
他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一开始会觉得简路眼熟。
照片里的小女孩,他曾经见过。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言冠文有一张视若珍宝的老照片,藏在他贴身的皮夹里。后来,他想方设法拿到了这张照片的翻拍。
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胖嘟嘟粉糯糯,像个小公主一样被言冠文抱在怀里,而他的身旁则是他在北都的妻子和另一个女儿。
言冠文当时很年轻,笑得十分开怀,和在薇薇安身边那种得体的微笑完全不同。
这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对这张照片印象深刻。
六岁时被拐卖,从此杳无音信,而简路六岁多被收养,连时间线都对得上。
从未有过的寒意席卷全身:难道…简路居然会是言冠文那个失踪了的二女儿?
华梓易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早把简路送回科大小区后,便借口有事告辞了。
简路有点奇怪,原本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回家过新年,然后陪简宁甫去逛逛街买点新年礼物的。
“对不起,”华梓易心不在焉地道歉,“我继父这两天在北都,我得盯着他点。”
简路又心疼了,踮起脚尖来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软软地道:“你别太难过了,以后有我和我爸,我们都会照顾你的。”
华梓易僵住了。
简路松开了手,慢慢地一步步后退,朝他挥着手。
新年第一天的阳光很好,穿过路边的香樟树叶,落在了她笑得灿烂的嘴角。
这样一个天真纯善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软弱虚荣的男人的女儿?
绝对不可能,一定只是个巧合。
华梓易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
到了公司,华梓易把那个负责调查言冠文二女儿的下属叫了过来。那个下属很羞愧,这阵子他已经用了很多方法,甚至找人牵线去拜会了北都最有名的地下组织请他们协助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是依然进展缓慢。
“那一年的确有女童从北都被贩卖,目的地是中原地区,但具体卖到了哪里已经无法查实了,因为第二年警方布置了一个大型的专项活动,打掉了好多个卖拐窝点,好多人在牢里呆着还没出来,要一个个去里面查证,还需要一点时间。”
华梓易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沉默了半晌,打开了抽屉,把里面关于简宁甫的资料拿了出来。
轻飘飘的几张纸,捏在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算了,别查下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甚至冒出了这样一个软弱的念头。
就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把资料封存在他的抽屉里,简路依然是简路,和言冠文不可能会有半点交集。
“华总,你这里是有什么线索了吗?”下属惊喜地问。
下属惊喜的声音让他骤然清醒,他想要缩回去的手僵了僵,终于还是将资料放在了桌上。
逃避不是办法,弄清事实采取措施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要不然,这件事情将永远都是一枚定时炸/弹,埋藏在他和简路之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那边去监狱里一个个查证继续进行,而这份资料你和丁部长交接一下,去查清这位简小姐收养的来历,这样倒查上去,尽快给我消息。”
今年的春节特别早,就在一月下旬,元旦过后,学校里就立刻进入了复习备考阶段了。和上学期不一样,这学期的考试对于简路来说就轻松多了,基础课几乎已经没有了,专业课对于简路来说及格完全没有问题。
中午的时候童欣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兴致勃勃地聊着跨年夜那场激动人心的电影展和粉丝互动会:“天哪,庄西行真是太有魅力了,我真是爱死他了…”
“听说他有女朋友了。”简路忧心忡忡地提醒,深怕好友坠入爱河。
童欣“噗嗤”一声乐了,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傻瓜,爱豆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你当我真爱上他了啊。”
简路这才舒了一口气。
“好了,不光说我了,”童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华梓易这么煞费心机地让蒋宇嵂把我骗走,和你在爱莎大酒店看烟火,跨年夜有没有对你下手啊?”
“啊?”简路有些纳闷。
童欣不信,去呵她痒痒:“快给我坦白交代,这个大奸臣狡猾大大的,我的头顶一定绿油油的了。”
简路终于明白过来了,笑得喘不过气来:“别…别挠了…真没有…”
“卧槽,这样天时地利人和华梓易居然不下手,”童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是不是不举啊?”
简路仔细回想了一下。
两个人好像的确已经擦枪走火了。
但是,华梓易在捡了钱包以后,又的确克制住了。
“不是吧…”她不确定地道。
这阵子华梓易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以前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华梓易总爱抱着她亲来亲去,现在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难道真的生病了?
晚上回到别墅,简路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
厨师老张在准备晚餐,连忙道:“简小姐你怎么进来了?里面味儿大,要吃什么你说,我帮你拿过来。”
“我买了点菜,想请你帮着做一下。”简路不好意思地把袋子递了过去。
“没问题,”老张接了过来翻看了一下,“呦,羊腰子,韭菜,生蚝…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简路很是心虚,呐呐地道:“我朋友推荐的,说是很好吃,真的,特别好吃!”
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华梓易回来了。
简路顾不得解释这些菜的来源了,兴冲冲地泡了一杯茶端了出去:“华梓易,快来尝尝这个。”
华梓易脱去了大衣交给了埃尔森,看着这一杯红艳艳的茶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保健茶,这是枸杞子,对身体特别好。”简路殷勤地递到了他嘴边。
埃尔森笑道:“还是简小姐想得周到,这么冷天,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看着简路期待的眼神,华梓易盛情难却喝了两口,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等会儿再用热水泡上几遍,最后要把枸杞都吃下去。”简路叮嘱道。
“又是百度查来的?”华梓易瞟了她一眼。
简路顾左右而言他:“都说这个好,本草纲目上都有呢,久服坚…筋骨…轻身不老,对,轻身不老!”
“我很老了吗?”华梓易佯怒。
“才没有呢,”简路嘟囔着地靠在了他的胸口,轻轻地蹭了蹭,小声道,“我只是看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想给你补补身体。”
华梓易心里一暖,抱住了她。
“你在操心什么?不能和我说说嘛?”简路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眼角,“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能说什么?
他爱的女人有可能是他一直厌弃、作对的继父的女儿?
胸口微微酸涩,华梓易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什么,走,先吃饭吧。”
心不在焉地坐在餐桌旁,听着简路一如既往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华梓易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
埃尔森有些忧心,他熟知华梓易的脾气,在华家伺候了这么多年,他几乎从未见过华梓易这样心神不宁的状态。
“大少爷,你尝尝,这是简小姐特意买来的。”他只好尝试着给华梓易盛了一小碟菜。
“这是什么?”华梓易看着那个爆炒过的食材,好像是肉,又不像是肉。
“爆炒羊腰,你多吃点。”简路热心地介绍。
“还有这个,也是简小姐买来的,叫…韭菜,对吧?”埃尔森不认识这个,还是老张教他的名字。
“对对,韭菜炒蛋,我们这里最家常的菜,特别好吃。”简路连连点头。
华梓易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枸杞、羊腰子、韭菜…
厨师老张出来了,捧出一盘生蚝来:“大少爷,趁热吃,我刚刚烤出来的蒜蓉生蚝,简小姐特意买来的。”
生蚝。
华梓易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小路,”他阴森森地道,“你这是给我在壮阳吗?”
第51章 金枝玉叶(二)
三口两口地快速扒完饭, 不等华梓易来抓, 简路就飞快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脸都快烧得着火了。
都怪童欣,出的什么馊主意,还说他们家里都是N国人, 肯定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壮阳的, 这是中医中的瑰宝。
天哪,以后埃尔森、老张他们都该怎么看她啊, 丢死人了。
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好像一只鸵鸟一样掩耳盗铃。
手机震动了一下,墙壁上“笃笃”地响起。
简路终于探出头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拿起手机一看, 华梓易发过来的。
大奸臣:乖,快开门。
小枣儿:不开。
大奸臣:那我从阳台爬进来了。
大奸臣:吃了一打生蚝, 补得我腿有点软, 不知道会不会摔下去。
简路哧溜一下爬了起来,乖乖地去开了门。
“每天在背后怀疑我什么?”华梓易的表情还是阴森森的。
“对不起,我错了。”简路老老实实地反省着, 顺道出卖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童欣说,你可能…身体不太好…要补一补,我们查了好久的百度, 这几样又好吃又…那个, 然后去菜场里买的, 都是挑了最贵最好的, 真的,花了我好多钱。”
她的表情认真得可爱,想让人狠狠地欺负,最好能让她的眼底浮起泪光,啜泣着叫着他的名字。
心底的欲念在翻滚,仿佛一团火,灼得他整个人都疼了。
可是,一想到言冠文,他没办法心无旁骛。他不想伤害简路,更不想让两个人美好的第一次蒙上这样的阴影。
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等最后的结果出来,他再来安排一个美好的夜晚。
咬了咬牙把人拉进了怀里,华梓易装得一脸的云淡风轻:“小傻瓜,别听童欣胡说八道,我的身体好着呢,就是…你还太小了,懂吗?”
简路似懂非懂,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华梓易如释重负,拿起来一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抱着简路的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避了避。
听筒里传来言冠文的声音:“梓易,你在哪里?”
“什么事?”他淡淡地道。
“我过来见你一面,”言冠文忍气吞声地道,“回去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你也没什么可以不放心的了吧,总该让我见见我女儿再走。”
“你不是已经见过言菡了?”华梓易慢条斯理地道,“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也该知足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言冠文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华梓易看了简路一眼,心里一阵烦躁,没有说话。
言冠文察觉到了他的不快,立刻压低了声调恳求道:“你是不是在北都的别墅?我马上就到了。梓易,就算我求你了,我这么多年都没见她了,她那么可怜,从小就没了亲生父母,你别再欺负她…”
华梓易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道:“你不用来,这样吧,半个小时后,我在沁源会馆见你。”
沁园会馆是一家茶馆,以私密幽静而著称。
这里离别墅不远,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华梓易就到了定好的包间。言冠文已经在了,几个月没见,他看上去老了很多,原本很注重仪表的他,居然忘记染头发了,鬓边的白发清晰可见。
不过也是,把自己的人生过得这么糟糕,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这几天在北都,他的行踪华梓易一清二楚。
他失踪十多年,已经被法院宣告了死亡;前妻嫁给了他以前的好友,不可能再复合;父母早就以为他死了,对他的妻女刻薄得很,家里一团糟糕…
言冠文往他身后看了看,见他一个人,眼中的失望难以掩饰:“我女儿呢?”
“放心,她在某个地方过得很好,”华梓易模棱两可地道,“只要你和我妈好好过日子,她也能好好的。”
“让我见她一面,我就心甘情愿地回去。”言冠文恳求道。
华梓易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说实话,让他现在从哪里变出个人来给言冠文看?
他不认为简路会是言冠文的女儿,而且,就算简路真的是言冠文的二女儿,他也绝不可能会告诉言冠文。
言冠文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痛苦:“你知道你们家最让人恶心的是什么吗?就是这样,非得要拿捏住要害来威胁别人。以前你外公用我的过失杀人威胁我,现在你拿我女儿来威胁我。就算薇薇安再好,我也被你们威胁得冷了心,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女儿?我希望她能有幸福的人生,而不是像我一样,没有自由,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华梓易笑了笑,忽然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旁,随意地拨弄了几下他的头发,啧啧笑道:“言叔,你想得太多了,头发都掉了。回去吧,去安普顿的度假别墅晒晒太阳,开游艇出个海,顺便吃一顿海鲜大餐,你就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你在矿洞里挣扎好太多了。”
“你…”言冠文气得说不出话来。
“走的那天我就不送你了,回去替我向我妈问个好。”华梓易彬彬有礼地告辞往外走去。
“华梓易!”言冠文在他身后低低地喘息着,仿佛被困的野兽,“你这么卑鄙无耻,用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孩来威胁我,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