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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适笑了下,手掌抵着门,朝门缝里说:“我买了饭,你动作快点。”

“……你出去。”

陆适又笑了下,过了会儿,收敛表情,“嗯。”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钟屏听见关门声,舒口气,稳住心跳,赶紧出来,翻找裤子套上,才穿进一个裤脚,外面的人就敲了敲门板:“好了吗?”

“等会儿!”钟屏抓紧时间塞另一个裤脚。

穿好裤子,她又整了几下,迟疑几秒,才去开门。

门一开,四目相对。

门外的人赤着上身,比从前紧实的肌肉上有几道疤痕,裤子微塌,露出肚脐,脐毛若隐若现。

门里的人湿着发,锁骨上贴着湿透的布料,白皙双腿已被长裤包裹,光|裸的脚趾还探在鞋头外。

露出的左耳,红通通的。

静默一瞬,消毒水的气味飘了过来,陆适低头说:“进去?”

钟屏抓了下门把,一顿,让开路。

陆适跨进门,钟屏还抓着门把,站在原地。他抬手,轻轻地,又稍用了一下立,把门阖上了。

大门挡住屋外的气味,屋里的空气,却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

须臾,钟屏抬眼,看向陆适,调试好自己,问:“饭……饭呢?”

陆适的手还抵在门背后,闻言,缓缓放下,朝书桌一扬下巴,“那儿。”

钟屏又瞟了他一眼,转身走过去。

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只盒子。

钟屏一一取出。

陆适慢慢走到她背后,说:“买了六个菜,四荤两素,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我都吃。”

“没什么不吃的?”

“……嗯。”

“挺好养活。”

陆适伸手,进塑料袋。

他站钟屏背后,微微错开一步,半贴着她,旁边看去,像是从后搂住。过了会儿,从塑料袋里拿出四个纸盒,陆适垂眸看着钟屏,说:“四盒饭,两盒两盒,够不够?”

“……够了。”

“不够再分你一盒。”

钟屏:“……”

陆适笑笑,盯着她的耳朵看了一眼,又是一笑,摸了下她湿漉漉的头发,说:“先吹头,待会再吃。”

钟屏把快餐盒都推过去,说:“你先吃。”

吹风机的插头还插在书桌墙上,钟屏拿起来,直接按下开关。轰轰声一起,短发飞扬,水珠跟着飘落。

陆适站边上看着她。

钟屏吹了几下,动作微缓,解释道:“浴室插座坏了,一直没修。”

陆适微笑,“嗯。”

钟屏撇开视线,说:“边上有椅子,你坐下先吃吧。”

陆适:“一起吃,等你。”

钟屏注意到桌角上的衣服团,又说:“你的衣服?阳台上有衣架。”

陆适慢悠悠地拿起衣服,去阳台抖开,随手一晒,走回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掏出手机随手刷着,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站着吹风的人。

钟屏不再说话,认真吹头。

吹完,头发半干,贴着锁骨的T恤布料也半干了,陆适又看一眼,用脚勾起一把椅子,勾到钟屏身后,让她坐下。

他倚着窗户这边的墙壁,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钟屏,再拆开自己的,说:“吃饭。”

两人埋头吃饭,都不说话。

小饭店的菜,分量一般,虾没几只,红烧肉也就几块。不是五花肉,肥肉油腻,钟屏吃不进,夹起一块肉,她用筷子掐掉了肥肉,光拣瘦肉吃。

过了会儿,陆适筷子伸进红烧肉的碗里,一块肉一块肉夹过去,把肥肉都搁自己饭上,再指指红烧肉,说:“吃吧。”

钟屏一顿,抬眼,陆适已经往嘴里塞了块肥肉,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吃完饭,钟屏把快餐盒收拾好,叠进塑料袋,将袋子扎紧。陆适去洗手间抹了把脸,出来后去了阳台,摸摸衣服,还没干。

回屋,他坐到凳子上,过了会儿,又起身走到床边,随手翻了翻课本。

“你刚才还在看书?”陆适问。

钟屏从洗手间里洗完手出来,闻言,看了眼站在床边的人,说:“看了一会会儿。”

陆适“啧”了,坐回凳子上,翘起二郎腿说,“你以前念书也这劲?年纪名列前茅吧?”

钟屏:“我高二开始成绩才转好,以前班里中下游。”

陆适没想到,“你中下游?”

“啊,我初中成绩还行,高一的时候就跟不上了,后来发奋用功,苦熬两年,最后好不容易才考上法医。”

陆适靠着墙壁,“就你现在的学习习惯,看得出你当初有多用功。”

钟屏问他:“你呢,读书的时候是学霸?”

陆适一笑:“你觉得我像学霸?”

他说这话时语气调侃,有点懒洋洋,赤膊着上身,姿态随意地靠着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读书的人。

钟屏没吭声。

陆适又一笑,余光一扫,突然招了下手,“过来。”

“嗯?”

陆适起身,走到书桌另一边,坐到椅子上,又将另一张椅子拉来,拍了拍说:“坐。”

钟屏没动。

“坐啊。”陆适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钟屏坐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陆适伸出右手食指,在空荡荡的书桌上画了几笔,钟屏一看,怔了怔。

浅棕色的书桌上,零零散散的散着一些水珠,似乎是她之前吹头发时滴落下的。

这会儿,陆适食指蘸着水珠,在桌面上画出一个“三”。

陆适侧头,看向钟屏,“这是什么?”

钟屏一时没回神。

陆适:“视程障碍那一章的内容。”

钟屏恍然大悟,看向桌上那水珠写成的“三”,说:“雾?”

陆适一笑,抹掉图案,蘸着水珠重新画,画出一个垂直的线条,顶端向右一道波浪。

钟屏想了想,说:“烟幕。”

陆适继续,画出一个“S”,中间一个向上的箭头。

钟屏:“扬沙。”

一个“S”,横穿右向箭头。

钟屏:“浮尘。”

陆适:“沙暴。”

钟屏看向他。

陆适重新画了个“S”,说:“这才是浮尘。”

继续,两个箭头十字交叉,一个向右,一个向下。

钟屏:“低吹雪。”

向下的箭头再向上。

钟屏:“高吹雪。”

画“二”。

钟屏:“轻雾。”

画横倒的“8”。

钟屏:“霾。”

两人相邻而坐,手臂渐渐贴近,陆适画几下,钟屏就报一个答案,答对时陆适不吭声,答错时陆适纠正。

阳光斜窗而来,桌面上的水珠透明莹亮,陆适转头,又开口说:“错了,是小雪。”

说话间,呼吸轻轻靠拢,钟屏眼眸低垂。

过了会儿,画上下两个三角形。

钟屏想了想,说:“小冰雹?”

陆适侧头看着她,她的脸沐浴在阳光中,皮肤透白,干净的就像晶亮的水珠。

他低声说:“我帮你过理论考,嗯?”

“……”

许久,“嗯。”

桌面的水渍渐干,过了会,消失殆尽,仿佛不曾有。

陆适的手指上,却是她的发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感谢营养液,都破费啦么么哒~

大家都好奇天气代码~ 那两条短的,是我查广州一带(只有那里现在还跟夏天一样)的天气预报自己翻译的,那条长的实在无力,是我把几道考题融合在一起了。还有我是百分百学渣,这点东西研究得都吐血了。

另外,有个事情要澄清一下,内内上的“S”是指super,不是尺码不是尺码不是尺码,我已经把我家二狗子画成赖利头了,不能再黑他“男性的尊严”!【看不懂我说啥的小伙伴请去看我昨天发的微博→_→】

☆、第30章 同桌的你(六)

为赶进度,理论课剩下的课时被老师集中安排,接下来的日子,钟屏跟陆适见面的时间愈发紧密,台上老师讲课,台下陆适补课,钟屏觉得自己的吸收能力突飞猛进。

一眨眼,理论考试的日子临近了。钟屏在手机日历上记下一笔,视线扫过当月的几个日期,眼神微动,静默许久。

七月中旬这天,钟屏跟单位请好假,收拾出一个小旅行包,跟随父母踏上了前往老家俞清镇的旅途。

先坐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再乘坐大巴,转出租车,到达俞清镇的大伯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钟家兄弟姐妹四人,钟爸爸排行老三,钟屏在她这一辈中排倒数第二,她还有一个小堂妹,今年刚满十六岁。

大伯母见到钟屏,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大伯母:“现在工作怎么样啊,还是助理?”

钟屏:“嗯,明年就能进办公室了。”

大伯母:“好,要努力工作,我们家呀,就你最有出息,读书好,工作好。”

钟屏:“我年薪都没大哥一个月赚得多。”

大伯母笑得眯起眼,嘴上却说:“他就是个个体户,今天赚明天赔,哪有你这种铁饭碗好!”’

钟屏打起精神陪大伯母聊了一会儿,不多久,姑妈和小叔一家也到齐了,钟屏礼貌地叫了一圈人,坐到一旁,听长辈们商量。

大伯抽着烟说:“今年是爸妈十周年,所以办得讲究点,第一个,人要齐——”扫一圈,点头说,“不错,大家都到了。第二个,念经的老太婆我已经找好了。第三,菜单我写了一份,你们看看有什么要改的,明天早上你们大嫂去买菜,别到时候嫌这个不好嫌那个不好。”

钟屏正听着,手臂被人戳了戳,她转头,见是小堂妹,笑道:“怎么了?”

小堂妹说:“姐姐,我这次中考考到了三中。”

“三中?那很好啊。”钟屏道。

小堂妹:“可我想去市里念书,市里教学质量好。”

钟屏想了想,问:“小叔小婶同意吗?”

小堂妹失落地摇头:“他们不放心,说除非到市里陪着我,可是我爸妈又不可能辞掉这里的工作。你读书成绩好,那个时候你初中在这里读,高中不就去南江市了吗,最后大学考得这么好,要不你跟我爸妈说说?”

钟屏笑着摸摸她的头,没答应也没拒绝。

大伯已经说到尾声:“钱每家平摊,等到时候再算,老三——”

钟爸爸听见大哥叫自己,立刻应了一声:“哎。”

大伯:“你是大老板,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前几回我们给爸妈修坟,还有清明的时候买的东西,那些钱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钟爸爸极其上道地接过话:“这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还有这十周年,也别平摊了,我来出吧,平常我不在,都是你们在忙活。”

大伯:“爸妈当初最疼你家屏屏,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屏屏拉扯大,你有这份心就好,有空多带屏屏回来,钱的事不用说了,肯定要平摊。”

一锤定音,众人准备出发去酒店聚餐,陆陆续续起身出门。钟屏从沙发上起来,推着轮椅跟在大家后面,弯腰小声说:“我都饿死了,大伯好啰嗦。”

小堂妹坐在轮椅上,笑得像只狐狸,“我爸说大伯父以前当过村长,说话做事一定要来点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