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一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脸上现出迷茫之色来,下意识的接过羊奶喝了两口,聂秋染才接着道:“我就说要与同窗交游,总要花上一些,我爹会同意的!”崔薇没想到聂秋染竟然也会一本正经的说要找聂夫子借银子的话,顿时愣了半晌,又想到隔壁还在闹着的崔世福父子俩,顿时有些犹豫了起来:“聂夫子会同意吗?要不以后再说吧,反正也最多再等半年时间。”她不想欠聂夫子人情,就算是在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
“我这回正好问到一个小宅子,正巧位于东南交汇处,是一个正五品的同知,如今任职期满欲回京中复职,这才想将宅子出售。”临安城虽然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不过若只是一个知县,在当地恐怕还混不出名堂来,如同当初的林老爷便是,就算最后能弄到一些银子,也不过回老家享福而已,却没有在临安城落户下来,一般在那个地方能买得到房子的,除了有钱之外,还得有权,碰巧聂秋染同窗之中有一个与他交好的身份不凡,靠他游说,才知道有这样的一所宅子。
那同知走得急,京中调令都已经下了,恐怕离开就是在这一个月左右中,这正五品的官儿在临安城算不得什么,他买的宅子也并不大,只约有三进的院子而已,有个小花园,在一应达官贵人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可也正因为这宅子不大,他才卖得不高,再加上有聂秋染同窗相助,因此价格才又更便宜了些,若是错过这一回,往后想要再买这样地方的宅子,便难上加难了。否则聂秋染也不会提出找聂夫子借钱的话。
要知道聂夫子手里虽然有银子,可照聂秋染所估计,就算聂夫子手里有些银子,也最多不过三四十两左右,他这些年替人做西席,一个月束修最多也就半钱银子,这在小湾村来说已经算不少了,可要存下来却着实存不了多少,逢年过节再有主家赏赐一些,还得拿回家供孙氏等人嚼用的,剩余的便根本不多了。聂秋染自小读书厉害,许多夫子就宁愿教这样的孩子,容易扬名立万,他自小到大倒是聂家里最少用聂夫子银钱的人,聂秋染稍大一些,自己卖字画儿或是替人抄录书本等赚银子,聂夫子对他使的银子不多,这也是聂夫子到后来他说要娶崔薇时没有多大反应的原因之一,毕竟儿子大了,连吃穿用度都不能遏制得到他,自然对他便少了底气干涉,这也是他与崔敬忠完全没有不同的地方之一。
崔薇不知怎么的,本能就是不想去找聂夫子借银子,一听到聂秋染这样说,虽然心里也有些意动,但仍是摇了摇头,总归不太愿意找聂夫子,她有预感,若是找了聂夫子,往后自己恐怕还有麻烦。聂秋染见她抿着嘴儿摇头的样子,有些无奈,不过想了想仍是让她一块儿此趟随他进城,反正差不差钱,进了城再说,大不了到时再想其它法子就是!
心里记挂着自己的事情,崔薇这两天干脆就开始做起各种点心蛋糕来,奶油等物如今的她虽然做不出七彩的颜色,但大部份原因是因为没有果酱加入到里面而已,若是能有果酱,也不是调不出其它的颜色,不过奶油的味道却是已经很纯正了,崔薇也怕坏,只做了约十个,准备这个是用来送礼的,顺便试试看古人的口味喜不喜欢这个。
这回守家的仍是崔敬平,如今崔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崔敬忠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杨氏等人根本没有功夫来找她麻烦,更何况上次杨氏骗了崔敬平以致崔敬平逃离家之后,杨氏便是被吓坏了,应该不大会再来闹事,一想到这些,崔薇心里自然更加放心,聂秋染那边既然决定要带她进城,自然原本准备再在家里呆上几天的,可这回便说有事要回城里,因此提前了几天准备离开,以便到了临安城,能带着崔薇好好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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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帮忙
那厢崔家人还吵得不可开交,这边天色刚刚蒙蒙亮时,崔薇便已经收拾了东西装了满满几个大竹筐了,一些蛋糕等物都是装在竹筐里的,上面用倒扣过来的竹蓝子一盖,也不怕东西压下去会被压坏,聂秋染的马车停在门外时,早已经准备好的崔薇连忙就出去将门给打开了,聂秋染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马拴在一旁的大树上,屋门也没掩,黑背回头看了崔薇一眼,得到她首肯后这才撒欢儿跑了出去。
“聂大哥过来了,吃早饭没有?我刚煮了羊奶,再配些蛋糕尝尝吧。”这会儿天色还早着,现在赶路四周黑漆漆的连人都没有,这村子四周到处都是坟场与田野,女孩子心里对这些东西是本能的犯怵,自然希望能等一下再出行了。聂秋染看了她一眼,也没推辞,干脆进了屋来,见崔薇头发简单扎成两条辫子,头上干干净净的,越发衬得那圆细的小下巴似是上好的玉石般透明可爱,他皱了下眉头,接过羊奶喝了,这才道:“头上太素净了,姑娘家总得要打扮打扮。”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就开始四处找起了梳子来,崔薇见他这样子,顿时眼皮跳了跳,忙就要拒绝,不过看聂秋染抿着嘴唇,眼神认真的样子,想到若让他给自己梳头,不说他动作如何,恐怕最后不知要被捆成什么样了,干脆自个儿找了梳子三两下将头发捆成两个包包头了,又拿那雪白毛绒的发圈儿给在两个发包上缠了一圈儿,顿时便如同头上长了两个雪白的圆耳朵般,聂秋染才满意了。
那头崔敬平一边烧着水,一边有些保证似的对崔薇道:“这趟妹妹只管去,谁让我走我肯定也不走了,要是有谁再来拆院子。我让黑背咬他!”上回的事看得出来崔敬平到现在心中还有些内疚,其实崔薇心里本来也没怪过他,听到他这样一说,不由伸手就想摸下他的脑袋,只是她还没这么做,聂秋染手已经伸过去了,顺便在她头上也摸了一下。
两人磨蹭了一阵,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聂秋染帮着崔薇将大包小包的拧上马车,如今他在城中念书了。为了儿子能时常回家,聂夫子原是想专程给他弄个马车,谁料没等他动手。这一切聂秋染自己就已经办好了。崔薇将家里的一百多两银子带在身上,又给崔敬平留了一百多铜子儿,虽说崔敬平住在家里也是不愁吃喝的,不过也怕他自己平日里嘴馋了想吃肉,这些钱正好拿去买肉吃。或是买零嘴儿尝。
两人一块儿上了马车,聂秋染一路也不敢耽搁,就怕到傍晚时到不了临安城,若是天色黑了下来,恐怕进不了城门。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没在城门外睡过。不过他怕崔薇受不了,城门外有时人多还吵闹,这马车崔薇又睡不习惯。若是没进城找个客栈投宿,恐怕她在外头会睡不着。
崔薇一爬上马车,就看到自己的东西装了一大半堆在角落里头,聂秋染自己的东西并不多,车上一个小榻。一张案几,案几上还放了本书。她坐过去马车就摇了起来,不难想像出平日里聂秋染靠在马车里倚在榻上看书的情景,实在想想就是很悠闲,可惜崔薇刚一爬过去,马车一晃拿了书本就忍不住头昏眼花。事实告诉她坐车时绝对不要看书,因为昏车的情况比平日坐着还要惨!崔薇忍不住将书本扔到一旁了,连忙爬出马车来,朦朦胧胧的晨光里,崔薇脸颊如同上好的细骨瓷一般,聂秋染看她坐回自己身边来,想到她上回晕车的情景,也没笑她,反倒是冲车里扬了扬头:“我之前买了腌梅子,就在桌子下的抽屉里。”
这会儿正好崔薇心里有些排山倒海的,刚刚早上吃的东西现在嘴里一股奶味儿,一想到酸梅,忍不住嘴里泛出唾液来,那股反胃感果然好了许多,也没有跟聂秋染客气,崔薇又爬进马车里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含了颗腌梅子,果然心里才好受了许多。
马车一路很快驶出了小湾村,远远的还能看到崔家那房子里亮起的灯火,清晨的凉风吹在人脸上,让人浑身都舒畅了起来,雾色中,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远,随着丙旁稻田的飞逝,四周起身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太阳渐渐升高,崔薇想着早晨聂秋染也没怎么吃东西,她想到自己提前做的奶油蛋糕,不由想了想歪头冲聂秋染道:“聂大哥,天色不早了,赶了这么长时间路,饿了没?我做了奶油蛋糕,你要不要尝一尝?”
相处这么长时间,聂秋染性格多少崔薇也了解了,虽然性格阴险多诈,但其实某一方面倒很像小孩儿,他喜欢吃零食,也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光是从他给自己买的大部份礼物中,有一大半都是带了雪白兔毛的,有时候崔薇都有些阴暗的觉得他每次回来都给自己带不少东西,说不定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对于这些小东西的喜爱,能有个正大光明买的借口而已!
“新做的?我尝尝。”聂秋染点了点头,崔薇做的东西一向好吃,可惜每回他往临城带的自己吃得不多,几乎全卖了人,这回一听到崔薇做了新东西,又是要请他吃的,自然聂秋染就点了点头。崔薇连忙爬进马车里,一面取了个蛋糕出来,拿了上头的盖子,想了想又取了两个木勺出来。聂秋染赶着马车不方便,崔薇早就料到了有这样的情况,干脆取了一只勺子喂他,聂秋染刚尝第一口,眼睛便亮了起来。
这个蛋糕做得口感几乎跟前世时的蛋糕没什么差别,而因为用料实在,比前世时崔薇吃过蛋糕店卖的鸡蛋味儿与奶味更加浓郁一些,香滑的奶油配上松软可口的蛋糕,可以说让人咬一口就爱上了。这道点心是崔敬平现在最爱吃的东西,聂秋染自然也喜欢,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这镇上没什么卖水果的地方,否则若是能做些果酱,再加在奶油上味道恐怕更不会腻。崔薇这一趟去临安城便打定主意若是不能借到银子将那宅子买下来,便至少要买些水果种子,回头自己种了。
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开个糕点店儿,要做她自然就做大的,一开始若是能积攒些本钱下来了,往后她年岁大些,真正落了户之后,便买些良田专门种植水果,多种一些,配在蛋糕上。味道会更好一些。这个世道,没钱的人像杨氏等连几文钱都舍不得花,可若是遇着有钱的。像林府那样的,就是花上个几十两银子买好吃的也在所不惜,崔薇这些糕点样式别致,她就不怕没人喜欢。
聂秋染就很喜欢吃这个,崔薇倒还好。她之前试了好几天,就是再好吃的东西连着吃也有些吃腻了,更何况聂秋染虽然喜欢吃这东西,不过更多的还有一些新鲜感在里头,崔薇看他爱吃,干脆自个儿将勺子放在一旁。让聂秋染自个儿吃。聂秋染一下子赶车一下子吃几口蛋糕,崔薇看着人多了起来,也怕跟聂秋染坐一块儿太显眼了。连忙又忍着难受,钻进了马车里头。聂家小秀才的名声很大,估计附近十里八乡的都传开了,这村庄附近能养得起马的人家本来也不多,众人一看到这情景。都忍不住站下来看着稀奇,幸亏马车跑得倒是快。还没到午时,便已经到了县中。
二人虽然跑了一早上,不过中间吃了些蛋糕等物填肚子,倒也不饿,在县里时并没有停下来用饭,这样一路不停的赶路,到了临安城时才太阳刚刚落山而已,聂秋染也没立即就忙着要将崔薇带去瞧宅子,反倒是先领她进了客栈,也怕她自己一个人身上带着钱不踏实,干脆也没回学院,反倒是在她旁边又要了一间房,两人也算随时有个照应。
赶了一天的路,崔薇也是有些累了,传了饭菜进房间,又唤了热水过来洗漱,这才爬上床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崔薇醒来时先摸了摸自己抱在怀里的包裹,摸到里头的银子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厢聂秋染是早已经起来了,昨儿一大早起来做的蛋糕现在天气大,崔薇深怕坏了,一到客栈便放到了阴凉处,早晨起来开了一个尝了一口,发现还没坏这才松了口气。昨天吃了两个蛋糕,崔薇总共做了十个,现在还剩不少,聂秋染早已经起来了,崔薇一开门时便见他收拾妥当站在了门外。
“薇儿,用过早饭你拿了东西便随我出去一趟,我那同窗如今是在学院之中,找他帮忙做个间人,咱们现在便出去吧!”崔薇也怕那些糕点坏了,连忙就点了点头,早膳也没顾得上吃,拿了东西便跟他一块儿出了门。
聂秋染所念的国学就位处于临安城之中,当今大庆王朝重文,每个城中几乎都设有国学,昨日时聂秋染找的客栈离国学并不远,因此两人连马车也没坐,直接便朝那边行去。不知是不是聂秋染与此人早就约好了,崔薇跟过去时,早就看到一个穿着银锦色袍服的年轻人已经等在了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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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买成
此人年约十七八岁,跟聂秋染看起来极为熟识的样子,两人一见面便相互作了揖行了个礼,聂秋染与他引荐了崔薇,估计是看崔薇年纪小,那年轻人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并没有再与崔薇多说,反倒是转头冲聂秋染笑道:“早知今日子染要来,我便之前让侍童先行一步去投了拜贴,如今正好二位同上马车,一并前去。”他身旁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模样的人已经站在了一旁,聂秋染也没跟他客气,只点了点头,又双手作操与他行了礼,这才转头看了崔薇一眼,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那年轻人眼睛闪了一下,看到聂秋染伸手扶了崔薇上马车,几人一坐定时,那年轻人还没开口说话,聂秋染便示意崔薇取了一个蛋糕递到他手上,一边笑道:“今日劳烦秦兄,先备薄礼,如此大恩,往后再多报答。”
那年轻人一听只到聂秋染这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来,他对于崔薇送过来的东西倒并没有怎么在意,反倒是聂秋染亲自动手揭开了那竹蓝上头的盖子,又朝他递了一个干净的木勺过去,那年轻人原本不欲动手,可见到聂秋染这模样,却忍不住道了声谢,便轻轻挖了块蛋糕尝了一口。聂秋染看他神色顿时就变了,忍不住微笑道:“些许吃食,也不知道秦兄喜不喜欢,若是秦兄中意,待此事一了,小弟立即给秦兄送上一些。”那年轻人开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了想,却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那年轻人自然到时候得帮她一些。到了那被称为胡同知的宅子处时,崔薇一路跟在聂秋染身后,那宅子外早已经有人在候着。一番寒暄之后,众人极快的就被迎了进去。崔薇一边走一边就在四处打量着,这院子确实不大,大约只有三百平方左右,外头一个小花园,后面是个三进的院子,入口处分别都有婆子把守着,第一进时外头的几间房舍几乎是给下人住的,进了第二道门众人倒是没有再往里去,最里面的院子是女眷的住所。聂秋染如今已经年纪不小了,还有那姓秦的年轻人,自然不好冒失的就往里闯。
这个院子对崔薇来说已经是够大了。但在周围动辄便是园舍池亭,几个院落包围在一起的宅子来说,便显得小了些,像是周围的园子夹在中间一般,难怪价格卖得比崔薇想像的要便宜许多。崔薇刚一跟进这胡家。便被一个小丫头带着出去到外面凉亭玩耍,估计那几个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孩子,说正事时不便与她听。银子崔薇是早就给了聂秋染了,她也不怕聂秋染诳她,毕竟这些银子中有大部份都是聂秋染的,她自己其实占的并不多。也就五六十两,相比较起来,只是占个零头而已。聂秋染若真是见财起义,当初也不必每个月回来都将钱给她了。
崔薇坐在凉享中,一面就四处打量。这个院子有可能是她以后的住所,她自然要多加观察,若是她真能有幸买得下来。往后前是要修成铺面做生意的,后面院落自然就要小一些。她很喜欢家中有个花园,因此那栋三进的院子便要拆上一些,幸亏她只是一个人住,往后就算房舍单薄了些,她也够了。那过来陪她玩耍的小丫头也不说话,任由她自个儿左右打量,一边等她水喝完时便与她添上一些,侍候得周到,可是话并不多,崔薇看了一阵,吃了好几块点心,觉得自己肚子都有些饱了时,那院落处才有几人一并出来了。
这院子并不大,聂秋染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崔薇就看见了,这人虽说平日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不过他看过来时,却冲崔薇微微点了点头,外人看来这就像是他在给自己打招呼一般,但崔薇却知道,他这意思是表示宅子买成了。崔薇心里一颗石头顿时就落了地,聂秋染朝那姓秦的年轻人拱了拱手,说了几句,便率先朝崔薇走了过来,一边拉了崔薇的手,感觉到小姑娘手心有些冰凉微抖的样子,就知道她其实是有些激动的,两人也没说话,直到出了院子时,聂秋染才捏了捏崔薇的脸:“紧张了?”
他的手温热,食指间带着常年写字带出来的细细茧子,捏在脸上有些轻微的刺疼,崔薇也顾不上跟他计较,忙惊喜道:“聂大哥,房子买了?”
聂秋染点了点头,一面拉着她的手,两人顺着街道便往外走,也没看什么方向,崔薇听聂秋染说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那姓秦的年轻人吃了聂秋染送的东西,又得了他承诺晚些时候会再送一些过来,进宅子时聂秋染又送了两盒蛋糕给那胡同知,算是吃个新鲜,中间又有姓秦的年轻人作保,原本要价就并不高的胡同知顿时又将银子降了些下来。他当官这些年,并不是缺少银子,在这儿买不了大宅子,也并非是他缺钱的缘故,而是没那个地位买大宅子而已,当初一个临安城的知县都能挣到那样大一笔家业,为了吃食舍得下几十两银子,他比一个七品的知县还大了几级,又管的是盐这一块,其中捞的钱不知其数,自然更不介意那几十两银子,当下就只说一百五十两,便将宅子卖了下来。
崔薇听着不由又惊又喜,她没料到自己如今也算是有房一族了,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虽说当初在小湾村时就修了房子,可是因为杨氏等人三番五次的去闹,让崔薇不胜其烦,那房子之前又被杨氏等人盯着,她实在是没什么归属感,如今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崔薇感激的看了聂秋染一眼,一边仰头冲他认真道:“聂大哥,这回真是多谢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聂秋染帮她的实在不少,如今崔薇就算是心里感激,也不知道怎么酬谢他,如今连买个房子还仗了他同窗的关系。否则自己就算是有好吃的东西,也不一定能见到别人,这些情况她又不是一个真正不懂事的孩子,自然心里清楚。
聂秋染摸了摸她脑袋,表情温柔,嘴角边含着一丝笑意,整个人似清水一般,给人温润而又幽冷的感觉,一边眯了眯眼睛,一边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要报答我那还不简单,我这儿还有几两银子,我带你逛逛临安城去!”说完。不由分说拉了她便走,崔薇被他拉着转了好几个店面,才真正感觉到祸从口出是个什么道理,她早知道不要去提什么感激的话了,聂秋染带她转遍了街道。买了好些个小毛球首饰给她插得满头都是,连耳朵上原本穿着的粗线都被人剪了下来,换成了两个用白色小毛球拼成的坠子,崔薇随手一摸感觉满脑袋都是毛,因为有她一句感激后不知如何报答的话,聂秋染拉着她逛了大半天。回到客栈时崔薇脚都有些发飘了。
以前只听人家说陪女人逛街是个苦差事,崔薇今儿算是认识到聂秋染的恐怖之处,回来累得半死。还花了半刻钟时间去取头上耳朵上身上的那些东西,放在桌上,扔了满满一大堆。
那胡同知收了钱之后,办事倒也极快,他如今本来就要上京待命。哪里敢再耽搁下去,自然想办好事的心愿比谁都着急。他自己本身就是五品官。一些户籍易名的事自然就交给了他去办,不出两天时间,那胡同知便已经令人将一张房屋地契送了过来。崔薇手里捏着这几张轻飘飘的纸,脸上这才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意来。
房子是买了,胡家人也当天便收拾了东西起程,这边离上京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他是不敢再耽搁了,房子自然也空了出来,但崔薇买了房子就花了自己全部的积蓄,甚至连多的聂秋染都贴了些进去,她现在自然是没有那个银子去将房屋重新改装,开铺子的事自然便暂时停了下来,准备等攒两个月银子再说,在临安城里逛了几天,买了一些布匹等物,又带了聂秋染给自己买的那些东西,足足装了好几大包,聂秋染又将她带来的糖果点心等都送了出去,除了一些奶糖送给已经搬走的那胡同知外,其余的也不知他送到了哪儿。崔薇有了房子,心里也兴奋得紧,一边仍是有些想家了,已经出来了三四天,也不知崔敬平在家里怎么样了,自然这会儿便想回去了。
原本以为聂秋染要进学了,崔薇是准备自己想个办法回去的,谁料她还未提此事,聂秋染便已经提出要送她回去。麻烦他的已经不止这一件,头上虱子多了再来几个也不愁,崔薇也没有拒绝,这城里若是以她脚程,恐怕要走上好几天才能回得到家,若是雇个马车,自己孤身一人的,又是个孩子,万一到时出了事,她才真正是哭天抢地也无用。
两人回到小湾村时,已经天色大黑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狗打鸣的叫声,周围黑漆漆的,这个时间不少人都早已经熄灯睡觉了,聂秋染将崔薇送到院子边,崔薇敲了门时,屋里传来黑背一阵呜咽声,半晌之后,屋里才传来亮光,不多时揉着眼睛的崔敬平才过来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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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阴险
“妹妹,你们回来了!”一旦看清了眼前的人影之后,崔敬平忍不住就眼睛一亮,险些高兴得跳了起来,崔薇冲他点了点头,比了个小声的姿势,如今村里许多人都睡了,她跟聂秋染回来的事儿根本没人知道,若是吵醒了旁人,又得有一场事儿好闹了。崔薇一边往外搬着东西,崔敬平也跟着过来帮忙,出去了好几天,回来时黑背围在她腿边不住的跳跃,一副欣喜异常的样子,聂秋染也帮着搬了东西,这一趟崔薇买的几乎都是缎子布匹等物,准备是用来给聂秋染与崔敬平等做身衣裳的,聂秋染搬了东西进屋,就与崔薇道:“薇儿,我这就回临安城了,你自个儿小心一些,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天色这样晚了,若是连夜赶回去说不得到天亮了才能到临安城,晚上夜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若是遇着个歹人可怎么了得,聂秋染又送了自己一整天,若再赶路回去,恐怕他就是身体再好也吃不消,崔薇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聂大哥,不如歇一歇,明天再走吧,晚上看不清,又进不了县里,你也一整天没吃过饭了,不如吃了饭,睡一会儿吧。”聂秋染听她这样说,不由摇了摇头,一边将手搁在马头上,一边道:“我回来爹娘不知道,若是回去被瞧见了,问起来也是麻烦,不如现在回去,你也不用担心我了。”
崔敬平这会儿目光正落在满地的包裹上,一听到聂秋染这话连忙就说道:“聂大哥,既然不能回你家,不如你就在这边跟我一起睡吧。”他年纪虽小,但也机敏,再加上出去了几个月,自然心思灵活。看到聂秋染有些犹豫,一边就道:“反正现在天色已晚,一定不会有人看到,明天一大早聂大哥出了门儿,也没人瞧见,妹妹也要放心一些。”崔薇想了想也对,因此也跟着挽留了聂秋染,这会儿天色实在是太黑了,晚上赶路就怕遇着强人,这夜黑风高的。若是遇上,四周都无人,那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聂秋染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下来,一边牵着马往院子里走,一边将马车就停在了院子中。
把马牵进了牲口栏里,崔敬平连忙抓了一把平日喂羊的草料给它吃了。估计这马跑了一天也吃不消了,忙低头就吃了起来。崔敬平这才拉着聂秋染进了屋,一回到自己的家,崔薇才算松了一口气,先是一边煮饭一边炒菜,等饭熟了时又将锅提起来换了一个装满了热水的锅进去。一边唤了聂秋染过来提着水去厕所洗澡去了,崔薇一边开始摆起饭菜,聂秋染随身换洗的衣裳都在马车上头。他留在这儿洗澡也是方便,洗完出来时崔薇也跟着去洗了一番,这才觉得浑身上下舒坦了不少。
二人都饿了,吃饭时谁也没有说话,等这两人放了筷子。崔敬平又端了之前趁他们吃饭时煮的羊奶上来,一边又收了碗筷下去。洗过之后自个儿也洗了手才坐到了堂屋中来,与崔薇说起她离开这几天的事情,说是孔氏来过好几回,还是抱着崔佑祖过来想窜门儿的,崔佑祖现在能下地挣扎着走几步,这段时间的小孩子几乎带着是最费心力的,不像以前好哭爱睡了,一天到晚就要往地上走,光瞧着便要费不少神,王氏是个懒惰的,便天天将儿子扔给孔氏带,自个儿则是四处窜门子,那孔氏带着孩子无处可去,好几回都想过来找崔薇,都被崔敬平给挡了回去。
“她来找我干什么?”崔薇有些不解,她对于孔氏虽说没什么恶感,但同样的也是没什么好感,动不动就下跪不说了,而且胆小懦弱的样子,几乎跟她前身一个模样,也不知道以前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养成她这样一副脾气来,时常被人使唤得团团转的,真是既可怜又令人同情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最近爹娘那边越闹越凶了,二哥说是若爹不准他去县里读书,他便用一根绳子上吊,二嫂估计是想过来找妹妹你帮着求情的呢。”崔敬平一边拿着崔薇这回买回来的一些瓜子,慢慢的嗑着,将壳吐在一旁崔世福编的竹篓里头。那边聂秋染嘴里含了颗奶糖,安静听着也不说话。崔薇听到崔敬忠开始寻死觅活了,顿时吓了一跳:“二哥说爹不同意他去县里读书便要寻死?”崔敬平点了点头,嘴里忙不迭的吃着东西,一边还能找空吐出话来:“娘和二嫂天天哭得没法子了,听说去县里读书一个月要交一百铜子儿,爹说没钱,又说二哥不争气,不肯同意,妹妹,跟唱大戏似的,你回来可是有福了!”崔敬平说完甩了甩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崔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想了想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崔敬忠跟发了疯般一门心思想往县里钻,再想到他上回险些打了自己,而聂秋染说这事儿交给他解决的情况,连忙就转头朝聂秋染看了一眼。
没料到这小丫头如此快就反应了过来,聂秋染脸上露出笑意来,一边冲她点了点头,一边道:“村里夫子与我爹当年曾是同窗。”一句话就解释了出来,也正因为两人是同窗,最后却同人不同命,一个在县里给大户人家当西席,一个却是在村里教些山村娃子,一个月一个孩子收二十来个铜子,总共附近十里八乡的还没有送到十个孩子过来,收的银子也就勉强糊口而已,尤其是当了秀才,总忍不住要练字读书绘画的,那个开销更大,这趟聂秋染给了他一百钱,只说县中有一个私塾夫子欲找他招揽一个人才,那夫子既想得到举人照顾与欣喜,又想卖崔敬忠人情以及看在钱的份儿上,便毫不犹豫的举荐了崔敬忠。
在山里头,一般人家就算是送孩子读书,大多都只是读上一些,认识几个字儿便行了,哪里有像崔敬忠这样一读就是读了八九年的,这些年下来说实话养活夫子全家,崔家人功不可没了,而这崔敬忠也是其中最为拿得出手的,一来他识字久了,就是榆木脑袋也多少会认大字儿,比起许多人来说,他实在已经算是英才了,这夫子收了聂秋染钱财,自然一个劲儿的与崔敬忠鼓动,一个有心,一早就有意,自然便一拍即合。
只是可惜了一个崔世福,现在估计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崔薇心里冷飕飕的,没料到上回聂秋染说不能让崔敬忠来找自己麻烦,他果然就不来了,而且这家伙还用了这样阴损的招数,现在崔敬忠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着急呢,他一心想进城读书,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来找自己麻烦,果然是釜底抽薪的一招,崔薇表示自己又学到了。这一招也实在太毒了些,而且效果又好,但从这一点来说,也证明聂秋染这人惹不得,他总有法子能整得人说不出话来,若是崔敬忠知道自己闹了半天最后只是人家想整他的,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聂大哥,你真是,好厉害。”崔薇嘴角不住抽了抽,心里更坚定了离这家伙远一些的决心,崔敬忠现在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被他编了一个美梦出来,最后又被戳破,若是知道,估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不知为何,崔薇心中却是觉得极其的痛快,崔敬忠那人自大狂妄,幸亏现在崔世福不肯给他银子念书,否则最后恐怕也是要念个白眼儿狼出来的。崔薇知道了这事儿,也没有去多想,心中对于聂秋染出手帮忙也实在感激,但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是将恩情记在了心里。
那头崔敬平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也猜得出恐怕崔敬忠的情况跟聂秋染有关系,他一向是知道这个聂大哥不好惹的,现在就算隐约明白一些,也并不意外,几人吃饱喝足又洗过澡了,才各自回屋里睡下了,第二日崔薇早早的就起了身,这几天不知是不是在临安城逛得久了,一回到家放松下来浑身腰酸背疼的,她心里虽然觉得离杨氏近了很烦,但小湾村是她一穿越过来便呆的地方,其实在这儿她心里很有一种异样的依赖感,因此前几天绷着,这一回来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
强忍着酸疼给聂秋染做了早饭,刚想拿个东西给他装些麦酱肉等,回头就看到聂秋染已经穿戴好坐在了堂屋里。崔薇与打了声招呼,聂秋染就看到她走路僵硬的姿势,一边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起得这样早?我出了门带些东西路上吃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你早上起来忙。”崔薇答应了一声,也没理他,一边往筐里装着一罐子奶粉,回头就看到聂秋染好奇的眼神,深怕他嫌弃带着这个罐子不雅,连忙给他解释道:“聂大哥,罐子我洗干净了,里面装的羊奶粉,你往后去了临安拿开水冲兑就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忙碌的往筐里装东西,聂秋染眼睛温和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一般,看她身影进进出出的样子,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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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追债
将聂秋染的早饭端了出来,等他吃了又将东西给他搬上了马车,天色这会儿虽然漆黑,不过隔壁鸡已经打了两次鸣了,再过不了一会儿,天色就要渐渐亮起来了,崔薇知道聂秋染这一趟回来是悄悄的,因此也没敢再多留他,将聂秋染送出了门之后,聂秋染也没让她送,干脆放了黑背出去溜了一圈,回来拴了门便又睡上一个回笼觉。
这一觉崔薇是被人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外头太阳火辣辣的,崔薇出来时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了稀饭,崔敬平不在家里头,而门则是半掩着,院子里还有些水迹,就知道他是出去担水了,隔壁热闹得跟炸开了锅一般,杨氏的哭嚎声还在不住传来,间或夹杂着崔世福的大吼声,崔薇也有些好奇,原本是想溜过去瞧的,不过一想到杨氏那脾性,现在听起来像是很冒火的样子,若是她过去了,难保杨氏不会将气出在她身上,刚还想着要用个法子能瞧瞧,那头崔敬平挑着水就回来了。
“妹妹,你在干什么?”崔薇正比量着院子围墙的高度,想着要搭上几根凳子才够,听到崔敬平问话,她想也不想的回答了出来,崔敬平喘着气回屋将桶里的井水倒进缸里了,这才吐着舌头涨红着脸过来,一边撩了衣摆扇风,一边道:“我给你想个法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进屋里,不多时将吃饭的大桌子‘航次航次’连推带提的弄了出来,崔薇一看到这情况,顿时嘴角抽了抽,不过这桌子确实也是高,一旦摆在围墙下头,上面再加两个凳子,只要抓紧了围墙上头的石块。踮着脚对面的情景也能看得到了。
崔家闹得很凶,崔薇终究是没能忍得住,一面由崔敬平扶着爬上了桌子,伸手死死贴在石砖上面,眼睛果然就透过围墙,看到了另一边稍矮围墙后崔家的情景。
“二郎啊,你跑哪儿去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好不容易回来个儿子,又有一个跑了!”杨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拍着大腿坐在地上,一旁崔世福面色铁青,周围已经围满了村民。个个都朝崔家看着,也没有哪个注意到围墙另一端趴着的孩子。孔氏哭哭啼啼跪在院子中间,头发都散乱了,脸颊上头几个掌印,一看就像是被杨氏给打的。这会儿杨氏看她的目光跟要吃人似的,嘴里一边骂道:“你这丧门星,娶了你回来便没个好事儿,连个男人都看不住,难怪家里总是三不五时掉东西,你这没出息的贱人。拿你来有什么用,你去死好了!”那孔氏也不还手,只是一个劲儿的跪着哭。瞧着倒也可怜。
崔薇听到这儿,吃了一惊,原本想低头与崔敬平说的,谁料一转头就看到他也趴在了墙上,顿时眼皮便不住跳了跳。一边朝崔敬平小声道:“三哥,二哥也跑了?”
一个也字。让崔敬平脸涨得通红,他早上起来便去挑水,崔家吵得热闹,他也没过去瞧一瞧,哪里知道这些,崔敬忠失踪的事情他也是到现在才听说的,也不知好端端的崔敬忠怎么也学了人家离家出走那一招,他该不会真是来了骨气,来个离家出走了吧?
虽然表面看崔敬忠是极为风光的,以前甚至被人家称为状元郎,但他一直在小湾村里念书,同窗又都是些村里的孩子,家家户户情况都差不多,他又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类型,不像聂秋染脑子灵活着还知道想办法挣钱,可以说他身上是一文钱都没有的,他这样出去难不成也像当初崔敬平一般跟人打工挣学费了?那这样的话当真是出乎了崔薇意料之外的啊!
崔家那边闹了半天,孔氏最后脸被打得通红,却也不敢还手,只趴在地上哭,可惜勾不起杨氏一丝同情,认为她身为一个妇人却搞丢了自己的丈夫,实在没用,村里不少人有认为孔氏无用的,当然也有人同情她的,崔薇心里想着崔敬忠的事情,又朝那边看了一眼,这才连忙跳下了桌子来。两兄妹收拾着将桌子抬进了屋,又搬了凳子进去,中午时崔世福便给崔薇送蓝子过来了,这些蓝子是他抽空编的,不像以往看到崔薇他脸上便露出笑容来,反倒是神色有些阴沉沉的。
一问过才知道,崔敬忠走了,可是却捞走了家里给他建房后剩余的两百多个铜钱,这可是崔家留了等着急用的钱,眼见着马上就要收割稻谷了,若是到时没钱请不到人,难不成就任由稻谷烂到地里?这可是关系一家人来年的嚼用!难怪崔世福现在还满脸怒容,与崔敬平失踪时他的着急完全不同,这会儿脸上则是带了愤怒,一听到崔薇提起崔敬忠的名字,便忍不住骂了一声:“这孽障!”他说完,忍不住就摇了摇头,崔薇这才看到他头上已经带了好些白发了,心里不由有些发酸,上回去城里买了房子之后聂秋染走时也给了她三两银子,崔薇也没有跟他客气,事实上若不是聂秋染这三两银子,她手中是一块铜钱也没有了,这会儿看到崔世福的样子,想了想干脆进屋里取了一串铜钱出来,一下子放在崔世福面前。
“爹,您先别着急,这些钱先拿去把稻谷收割了再说。”那一串铜钱约有三四百钱的样子,若不是崔薇怕自己赶集时要买些东西,还能再给崔世福一点,可她又怕若是杨氏知道了,到时又生贪念,想了想仍是只数了这些给他。崔世福一见到这钱,连忙就站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二哥惹出的祸事儿,哪里有要让你贴钱的道理,你放心,再不济,我先使人打了稻谷请着,收了之后再卖些粮食顶上,也不至于真要用你的。”
女儿如此懂事,再一想到被杨氏护着的崔敬忠
第一百五十章 气死
“干什么?崔大状元借了咱们兄弟七分银子,如今都说到了还的时间,现在还没还得出来,你们瞧着老实巴交的,如今不会是想赖账吧?”那为首一个壮汉捋了捋袖子,一边就朝着崔世福父子俩冷笑着走了过来。杨氏一见这样的情况,顿时大急,连头也不敢抬,也不敢去看崔世福那欲要吃人似的目光,一边低垂下头来。
“欠七分银子?”崔世福身体已经颤抖了起来,连话说得都有些不利索了,晃荡了两下,险些一头栽了下去,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铁青。那汉子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就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着微黄的纸条过来,朝崔世福递了过去,一边道:“也别说咱故意赖你,我这白纸黑字写得分明的,你自已儿子的笔迹,想来你是认识的,你对对,若是无碍,赶紧给了银子才是正经,咱几个也没时间与你闲耗,若要耍赖,咱与你公堂上见!”
“不要上公堂!”杨氏尖叫了一声,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从那逮着她的人手上逃了出来,几个彪型大汉一时间没防着她会挣脱,被她挠了一爪子,脸上火辣辣的疼,若不是那为首的汉子还没开口,估计早就一巴掌给杨氏抽过去了!杨氏早就看到过那张单子,确实是崔敬忠的笔迹,她这个当年的虽然不会读书也不会识字儿,但对于自己儿子的名字却熟悉,对崔敬忠写自己名字时的笔迹更加熟悉,她心里早就发虚了,说完一句话也没敢去看崔世福那张泛着黑气的脸,一边低头快速道:“你们进我家又打又砸的,如今不知弄坏了多少东西,这多少也要抵些银子了吧?”这群人一进来让杨氏还帐。杨氏顿时便慌了神,她手里的银子给崔敬忠娶亲事以及修房子用了个差不多了,哪里还有多的,现在一下子要还七分银子,她哪里还得出来?
谁料这些人个个凶狠,一进屋里便四处溜达,瞧着顺眼的便抢了,若不是圈里的猪才刚抓没多久,只得几十斤的模样,恐怕也要被他们拉了去。只是这些钱可不够还那七分银子的,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孔氏身上,若是今儿任由孔氏被人拉去。崔敬忠的脸面便也丢得个干净了,杨氏哪里肯干,与这些人撕闹起来,幸亏崔世福父子回来得及时,否则若是儿媳妇被拉了出去。坏了名声,他们崔家如何能在小湾村抬得起头来?
虽说听到杨氏那话崔世福心里便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不过等他真的摊开那张薄薄的纸时,上头写的劳什子字儿他看不懂,不过那后面崔敬忠的落笔他却是熟悉了,跟杨氏差不多的。崔世福对于儿子写自己名字的笔迹都十分清楚,这会儿一看到这人所说属实,顿时便眼前发黑。险些睁着眼睛昏死过去,后背泛出一层寒粟来,嘴里咬牙道:“这孽障,这孽障。”杨氏看他表情有些不对劲儿,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有些焦急道:“当家的。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杨氏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滚了出来。
崔世福看也没看她一眼,重重就推了她一把,一双眼睛里泛着血丝,那前来要债的汉子一见到这种情况,顿时皱了下眉头,崔世福身材高大,此时咬牙切齿的模样瞧着也吓人,他后退了一步,一边缓和了语气道:“老哥,我瞧着你也一把年纪了,也不愿为难你,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事儿说到哪里去都错不了,咱也不是那放印子钱的,这七钱银子,是必须要还,利也不要你多的了,咱们兄弟刚刚被这老娘们儿抓花了脸,你就瞧着给个辛苦费,咱们也就放了你儿媳妇,否则就算老兄要动手,咱哥儿几个也怕不了你!”
这会儿崔世福心里头想活生生掐死崔敬忠的心都有了,恨得一口气闷在胸口,硬生生的疼。这边闹得大了,那孔氏又哭个不停,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落叶一般,嘴里连声道:“爹救我,爹救我!”她这模样倒也可怜,到底是自己儿子造的孽,崔世福哪里能眼睁睁的瞧着孔氏去替他受过,一手捂着胸口,一边道:“这钱我来还,你将我儿媳妇放了!”那厢杨氏一听到他有钱还,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自家的情况,就算崔世福真有本事去还那钱,可往后日子怎么过?杨氏一念及此,顿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幸亏前几日崔薇给了四百大钱,崔世福原本不想要女儿这个钱的,本想着今日卖了东西去将这些铜钱还她,家里也轻松了些,谁料又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他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一面哆嗦着从腰间取了旱烟袋下来,可是那手捏着火折子吹了好几下也点不燃,那头崔敬怀看到他这模样,连忙上前替他吹燃了,崔世福这才重重吸了一口,一边指挥着崔敬怀将东西捡起来,一边自个儿先进了屋里。
一旦他答应还钱了,那汉子自然也松了一口气,冲几个兄弟挥了挥手,孔氏顿时身子便软软的瘫在地上,竟然连爬也爬不起来,杨氏这会儿也没心情搭理她,心情沉重的跟着进了屋,众人都挤在门口瞧热闹,唯有王氏抱着孩子幸灾乐祸的过去看了一回,又将孔氏挤兑得眼泪汪汪了,这才又是满意又是难受的跟着一并进了屋。之前那些恶人进来时王氏便躲到了后头柴房里,听到崔世福等人出来时她才跟着挤了出来瞧热闹,若是这二郎当真惹了祸,又要全家人一起替他还,王氏心里哪里高兴,如今崔敬忠折腾得越多,往后留给她儿子的便更少,都是姓崔的,凭啥他崔敬忠就要大个一些?
崔世福进了屋里来,看到屋里桌椅翻腾的情景,顿时脸上又更难看了一些,那为首的汉子一见到这情况,连忙挥了挥手道:“兄弟们,咱们和气生财,刚刚吓坏了崔二嫂,还不赶紧将这些东西给收拾齐整了?”几人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很快的又将翻倒的桌椅又重新转了过来,一些被砸坏的椅子是没办法了,杨氏心疼得直流眼泪,那头崔世福却是看也没看屋里一眼,只是伸手从怀里掏了掏,取了一大袋铜钱出来。
之前崔薇给了他四百大钱,今日他卖菜以及卖粮食鸡鸭等大概又卖了百多文,总共加在一块儿大约是五百多文左右。崔敬忠借了七分银子,若是按照市价,最少都该给七百大钱,可是银子本来价格就要比铜钱贵重一些,真要兑换,最少得出七百一十文才能兑得来七分银子,他如今还差了一百多文,这样短的时间,哪是一时片刻便能凑得出来的?崔世福将铜钱数了又数,这才将钱朝那汉子推了过去:“你数数,总共是五百三十文,尚差一些,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借了给贴上!”
那汉子看着铜钱,也没客气,一下子全扯了稻草吐了唾沫拧成一条绳儿了,穿在了那铜钱中间,‘叮叮铛铛’的一大串,看到崔世福要出去的身影,他笑了笑,让开身子,也没阻挡,杨氏见到这样的情景,顿时又是悲从中来,如今钱没了,过几日割稻谷可怎么过?二郎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一向懂事,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杨氏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慌乱,那头王氏目光闪了闪,一边道:“爹,不如去找四”
“你再说一句话,老子下午便拧了你送到官府去!”崔世福回头煞气重重的喝了王氏一句,吓了王氏一大跳,之前唐氏被告到官府欠钱不还,吃了十板子,现在还没能下得了床,走路都有些瘸了,被杨家嫌弃得不行,而且挨了打还要再欠着崔薇银子,往后哪一日惹着崔薇了,若是再将她告了,她还不上又得挨打,简直就跟个催命符吊脖子上一般,她看到过唐氏的惨况,做梦都要被吓醒,如今听崔世福这样一说,顿时一个激伶,手中抱着的孩子都险些掉了到地上去,哪里还敢张嘴,惶恐着退下去了。
崔世福最后去了大哥崔世财那边,找林氏借了三百铜子儿,才算把这事儿给完结,将那些凶神恶煞的壮汉们送走了!这些人看似虽然凶狠,可实则还算讲道义,否则若是遇着钱老爷那样的,七钱银子这些天便能翻成七两,到时崔家才真正是求助无门,活该有这一劫了。
虽说是将钱给还了,但这崔家也是大伤元气,如今圈里鸡鸭捉得差不多了,那可是下蛋的东西,留了一只猪,可玉米都卖了大半,杨氏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崔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崔敬忠也一直没有消息,崔世福对这个儿子至今还有气,哪里管他的死活,唯有杨氏,还是放心不下,每日都跑到镇上去找人打听崔敬忠的下落,听人家说他好像拿了总共约有近一两的银子,拜在了哪个举人门下,如今正在县里念书,儿子平安了,杨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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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赶人
稻谷收割了之后,便已经是七月份了,中间聂秋染回来了一趟,给了崔薇十两银子,并指明临走时让她再做一些奶油蛋糕,到时准备再拿到学院里去,上回那种新颖蛋糕倒引得那姓秦的年轻人很是喜欢,出了五两银子一个准备买两个,若不是知道这东西不能久放,恐怕他买得更多。有了银子,崔薇手里也渐渐宽松了不少,虽说现如今宅子是买了,但要做的准备工作却仍是很多,家里这几头羊产的奶只卖一些小东西那是够了,但要是用来开店,这些羊则是远远的不够了,而且崔薇上次进京时买了好几种水果种子,准备拿来种下的,若是能有些地种上这些水果,往后自己开店时要用也方便。
一面让人帮忙着留意母羊,一面崔薇则是开始准备存钱先买些地,这样时间忙忙碌碌的,很快便一晃到了十月份时,她手里也大约存了五十多两银子了,其中有十两是她自己卖给林府东西挣的,而另有约五十两左右是聂秋染帮她卖点心挣的钱,不知道原本是要离他远远儿的,怎么如今却是越缠越紧,可是崔薇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她既然连宅子都买了准备开个店,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往后她若是挣到了钱,自己腰背挺得直不说,若能好好过上一生,也不枉这平白无故得来的一世了。
只是卖地的事儿崔薇跑了好几趟,却一直事情没什么进展,她生日是在十一月份时,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岁,若要上真正上户籍,而不是临时的,最少要等她十三岁才成,要么就是她成婚。以夫家的名义买地。这两样哪一条都不好干,而且这年头,不是被逼得没法子了,一般人家都不会卖地的,对庄户人家来说,地就是一家人的命,而若是转租别人原本在官府租的地,实在是没有保障,崔薇怕自己到时若是种得好了,人家眼红要想将地收回去故意勒索她。那是真没法子了,这个时候又没人去兴写合约的事儿,几乎都是靠口头约定。若真遇着人家见钱眼红的,恐怕还真要麻烦一些,崔薇每日跑得累,但偏偏事情并不顺利。
十一月中旬前两天是她生日,可崔薇这几日因为买地的事情却是没什么精神。一大早的也懒得动身了,反倒是崔敬平,自个儿找她要了银子便兴匆匆的准备去镇上一趟要买些菜回来,崔薇兴致倒也不多,今日并不是赶大集的时候,她也懒得去跑。干脆留在了家里头。如今许多人家地里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许多人闲暇时无聊便走家过户的窜窜门子。一年之中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不少人都三三两两的聚一块儿说说笑笑。
崔敬平买了一大背东西回来时,不少人还与他笑着打招呼,如今村里没人不知道崔二家这个小儿子跟崔家里关系僵,都住到崔薇那边去了。也不知崔家最近走了什么霉运,接二连三的遇着这样的事情。崔敬平背着菜回来。崔薇就算是再不想动,看到哥哥忙了一场的情景,自然仍是强打着精神起身准备弄饭菜,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隔壁便传来了杨氏的一声惊呼与欢喜声,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竟然闹得这么大声,崔薇与崔敬平相互对看了一眼,两人顿时心里都生出疑惑来,自己家的事情如今还没理清楚,崔薇也懒得去搭理崔家的事儿,反倒是崔敬平兴致勃勃的朝门外跑。
刚炒了两个菜,崔薇手里还在切着肉呢,那头崔敬平就回来了,兴匆匆的跑进厨房里,冲她道:“妹妹,二哥回来了!”
崔敬忠之前跑出去到现在也好几个月时间了,没料到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难怪杨氏刚刚那声音一听着便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崔薇手上动作也不停,崔敬平一边坐到灶台前生火,一边与她说道:“说是刚刚回来的,现在已经在县里头读书了,这趟回来是怕爹娘担心,因此才来报声平安!”
一听到这话,崔薇纵然是不想搭理崔家的事情,依然忍不住是翻了个白眼:“要怕担心,早让人送封信回来了,我瞧着这一回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上回才有了崔敬忠偷钱以及出去借钱的事情,算算至如今也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崔敬平借的七分银子加从家里摸出去的两百文到现在为止恐怕也应该是花得差不多了,毕竟每月要交到学堂给夫子的束修不少,几个月下来他应该也剩不了多少,再加上读书的难免买些宣纸等物,恐怕现在是要没钱了才会回来,否则若真传平安,早该让人带封口信儿了。
今儿是崔薇生日,以崔世福性格,恐怕过会儿是要来一趟的,要想知道事情如何,等下问他也就知道了。崔敬平看她不想说这事儿,也没提这个话了,他跟二哥崔敬忠以前虽然是住一个屋的,但崔敬忠一向瞧不起他,认为他一天到晚调皮捣蛋,又不会读书写字儿,两兄弟一整天能说的话恐怕还超不过十句,而且过年时他回来后崔敬忠的表现也令崔敬平有些失望,自然也不肯搭理他了。
两兄妹刚炒好菜,还没摆饭,那头没等着崔世福过来,便又听到隔壁一阵吵闹,杨氏的哭声夹杂着崔世福的怒骂声以及不少人的劝阻声传了过来,也不知这是闹的哪一出,刚刚才听说崔敬忠回来,这对于杨氏来说应该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了,怎么又会闹起来?崔薇这会儿也有些好奇了,忙打开了院门走了几步看着崔家那边,村里许多端着碗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劝说着崔世福熄些火气,人群外崔敬忠穿着一身崭新的墨绿色长衫,外表有些狼狈,被众人护在圈子之外,面皮泛得通红。
崔世福手里还拿着一个洗衣棒,冲着外头喝道:“你给我滚出付出,我这家里头不欢迎你!”他这话一说完,杨氏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孔氏照例跪在外边哀求着,却没人理她。崔敬忠脸上现出羞恼之意,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声音有些尖利:“不回就不回,爹要如此绝情,往后求我也不回来!”这话音一落,杨氏便大声哀求了起来:“二郎,你跟你爹赔个不是,父子哪里有隔夜仇的。”杨氏说完这话,又转头冲崔世福求情:“当家的,这是你儿子啊,若是真出去一年到头的看不到,你这心里也难受啊!”
“我没他这样的儿子!”崔世福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连握着洗衣棒的手都有颤抖了起来,一边厉声道:“要滚你自个儿滚,不要再回来了,你要有出息,我也不贪图你的,只是丑话给你说在前头,乡亲们给我作个证,往后这孽障要是走投无路再在外头借了银子,哪个过来我都不认的!”
这话说得丝毫没有给崔敬忠脸色,直羞得崔敬忠拿那宽大的儒士袖袍将脸挡住了,也不顾别人的推阻,头也不回的朝外走了,杨氏在后头哭得撕心裂肺的,崔世福脸色也极为难看,人群里众人说什么的都有,劝崔世福与杨氏的人也不少,不远处聂家孙氏抱着碗坐在院门口处这边瞧热闹,一边看到崔家的闹剧,心里不知有多舒坦。
崔薇看到崔敬忠离开了,这才又回了屋里。她对于崔世福的性格也了解,是个很老实的人,他现在能这样对崔敬忠,除了原因是因为对这个儿子有些失望外,恐怕更多的是堵着一口气,崔敬忠既想要好处,又不肯低下头来求人,他自然心中越来越气,但崔敬忠出去了好几个月,这一回来照理说崔世福应该高兴才是,不知怎么的竟然将他赶出了门,也不知崔敬忠竟然又做了什么事,惹得崔世福如此的火大。
两兄妹这厢猜测着,那头崔世福果然在饭后过来了一趟,还拿了一大提竹蓝过来。蓝子被竹片儿搓成的绳索穿了一大堆,瞧着约摸有四五十个了,崔世福最近几乎每日都要送些竹蓝过来,如今正是农闲的时候,人家都天天在屋里耍着,一年之中难得这样休息几天,偏偏他还在忙个不停,给自己做了竹蓝送过来,估计是之前崔薇给了他铜钱,他心中是觉得有些不安了,这才想多做一些竹蓝过来。
崔薇心里有些发酸,招呼着黑背坐下了,一边让崔世福进来,那头崔敬平已经机灵的拿了一些糖果点心等摆出来,崔薇让他进了屋,先把竹蓝捡好了,这才也跟着坐了下来冲崔世福笑道:“爹,您这几天也劳累了,不如歇一歇吧,这竹蓝的事也不急在一时,等过段时间再弄也行,反正我现在有这样多了,也不怕不够用。”崔世福听她这样一说,连忙就摆了摆手:“我这段时间闲着,就多做一些,你先拿着用,若是有多的,存着就是,你只要用得上就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提议
崔世福一摆手时,崔薇就看到了他手掌上好多处被割开的伤口,已经干硬开裂了,上头沾满了竹屑碎沫儿,崔世福常年做活儿,手掌上茧子不少,连有这样厚的茧子也被割穿,显然他最近真是拼了命在编蓝子,崔薇叹了口气,忙让崔敬平打水过来给他洗手,一边也有些心疼:“爹,我竹蓝子不着急的,您要是将手割伤了,往后沾水都疼,您先缓一缓,这几个月不要做了。”崔薇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虽说崔世福平日嘴上不多言不多语的,但为人其实极其憨厚,对人的好也不是挂在嘴边上说,光从他行为就能看得出来了。如今手割成这般,指着上大大小小裂开的口子,看得崔薇眼眶都有些发酸。
家里没什么药,这个时候也不像现代时有各种卖的油膏,崔薇也只有将崔世福手洗了,又叮嘱了他几遍让他先不要做活儿了。崔世福也只是憨厚的笑,听到女儿这样说,俱都是温和的笑着点头,崔薇每说一句,他便点几下头,那表情一看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的,他的性格崔薇也知道,是闲不下来的,现在见他这样,崔薇也有些丧气,知道说他不听,决定这事儿以后再多叮嘱几回就是了,她也不敢现在给崔世福钱,就怕一给了,他另一头又觉得心里过不去,再拼命做竹蓝,想着下回再买些东西给他,崔薇便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一边又想到今儿崔敬忠回来的事情,崔薇便有些好奇道:“爹,二哥今天回来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崔世福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最近几日天天都在家里做竹蓝,崔敬忠回来时崔世福表面虽然不显,但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出去了好几个月,他心里哪有不担忧的,这人又一直没有音讯儿,如今回来了,崔世福才算松了一口气,可谁料崔敬忠刚坐下没多久,不冷不热的跟杨氏与他打了个招呼,那态度一瞧便跟贵人来自己家里做客一般,崔世福心里的火气又涌了出来,哪里受得住这些。心里便有些不满。
而这倒还不算是最令他生气的,若是单这样,他还能忍得住气。谁料崔敬忠一坐下来便跟杨氏提道:“娘,我最近住县里,回来多有不便,每趟一来回便只能搭乘别人的马车,也要花上不少钱。如此不止是耽搁时间,而且还极为不便,若爹娘想要时常看到我,我便想要买一辆马车,有人愿意将一辆自家换下来的马车便宜卖给我,只要”当时崔世福一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听他说要多少钱,便忍不住将人赶了出去。
现在想起来崔世福心里还气得要死。刚刚在家里还强忍着怒火,这会儿过了女儿这边来,听她问起这事儿便再也没能忍得住,冷声道:“家里如今这光景,之前还为那孽障连鸡鸭都卖了。幸亏找你奶奶借了些铜钱,想来大哥大嫂心中已经不满了。现在他竟然还闹了这么一出,唉!”崔薇知道崔世福性格,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心里实是有些难受了,顿时心里对他的处境也十分同情,虽说以她看来崔敬忠这样的崔世福本来就不应该再管了,就是现代来说,十七八岁的人也该成年了,在古代崔敬忠自个儿都娶了妻还这样闹腾,刚刚借了钱给他贴上,只管着自己快活,也不想想家人。
不过这些话崔薇也只是想想而已,崔敬忠就算是千不好万不好也是崔世福的儿子,他哪里可能真不管,最多也就说说气话而已,因此崔薇听了也没说,想了想便宽慰了崔世福几句,又取了两块麦酱肉将他带上了,这几个月为了崔敬忠的事情,崔家人日子过得极不好,恐怕好几个月都没见着油荤了,对女儿递来的肉,崔世福本来不想收的,但崔薇一定要给他,只说如今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再过几个月她又能再做,好说歹说,才让他将肉收下,把人给送出门去了。
等他一走,两兄妹相互对望了一眼,忍不住都摇了摇头。现在天气凉了起来,如今家里又不差钱了,崔薇干脆又着手准备给崔世福做件衣裳。有了事情做,时间便过得特别快,晚饭时屋里刚生完火,那头崔敬平正喂着羊呢,聂秋染便领着聂秋文过来了。
聂秋染一向是十五号左右才回来的,崔薇开了门将这二人迎进来时还有些惊讶。聂秋文自个儿一进屋便钻羊圈里跟崔敬平说话去了,崔薇领着聂秋染进了屋,一边有些好奇:“聂大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还要几天的嘛?”外头天色渐渐黑了,冬季里白天本来就短,崔薇点了灯,回头便看到聂秋染从胸口间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以为他本来是给自己银子的,谁料他一打开来,里面放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串子,一边就冲崔薇招了招手:“薇儿来瞧瞧,这是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他头一回送人礼物不是带了绒毛的,崔薇好奇的探了过去,那玉珠子手串上还带了他的体温,每粒珠子约有花生米大小,玉珠颜色极正,崔薇伸手过去摸了摸,光滑细腻,顿时就来了兴致。
“很漂亮。”崔薇点了点头,一面将手串戴到了自己手腕上,那珠串跟她手腕相差无已,里头绳索又不是带了弹性的,戴上去便有些发疼,幸亏她手掌也不大,再加上小孩子骨节又柔软,只将手捏拢,轻轻一滑便套上去了。聂秋染看她没有跟自己客气,脸上笑意更深了一些,这才将这回卖的银子取了出来,放到了崔薇面前,一边问道:“买地的事儿你瞧得怎么样了?”照理来说若只做糕点那水果之类的用场应该不大,聂秋染也没尝过添加了水果的蛋糕是什么样子,他只觉得现在这些蛋糕便已经不错了,不过崔薇既然喜欢,又见她对这事儿上了心,他自然也要留着一个心眼儿。
一听到他说这事儿,崔薇顿时叹了口气。锅里煮着饭,灶堂里又塞着玉米核,一时半会儿也歇不了火,她干脆也跟着坐了下来,拨了拨手上的玉珠子,一边有些闷闷不快:“不成,我年纪小了,连户头都只是罗里正瞧着我跟崔家分开了,暂时给我放到一边的,若想要自立。得等到十三岁了才成,若是租人家的地,我又怕到时惹上麻烦。”若是到时有人见她挣钱眼红了。非要将地收回去,她懒得去惹那种麻烦。
聂秋染沉吟了片刻,突然间道:“不如这样,干脆我跟你以及三郎单独各自立一个户头,我如今年纪到了。是可以立户的,若是能买得到地当然最好,若是买不到,便先租朝廷的地种着,到时也会免了税。不过三郎的事儿,你得瞧瞧崔二叔愿意不。”聂秋染这话大大出乎了崔薇意料之外。他竟然说要将户头迁了和自己一块儿,这样做当然能令她容易立户买地,但同样的。也是让她跟聂秋染紧紧绑了起来,别说她自己愿意不愿意,恐怕光是孙氏那头,她便不会同意,可惜崔敬平也只是比她大两岁而已。现在才刚十二岁,离十三岁还差半年时光。要是等他十三岁了,杨氏估计也舍不得将儿子分出来。
想到这些,崔薇便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爹不说了,但我娘肯定舍不得将三哥的户头剥离出来,而且聂大哥,你娘能同意你那样做?”
“我娘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跟我爹都是秀才,家里的税原本因为我爹就是免了的,少了我也不会出什么情况,再者我跟我爹常年不在家中,原本家里租种的地便不多,我娘只是租借了两份,平日根本没用完名额,我娘的事,你不用担心了,只是薇儿,你自己得要想清楚。”聂秋染意味深长的看了崔薇一眼,他话里的意思崔薇自然是明白的,如果他有法子能将户头搬迁出来,那么两人这回是真正有些牵扯不清了,虽然因为开店铺的事他已经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这上户头一事就算他瞒着不说,孙氏也装着不知道的话,那么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自己的。
之前聂秋染还说过要娶崔薇的话,以前崔薇只当他和自己开玩笑而已,如今看来,他这架势不太像。崔薇也没有立即便答应了下来,只是犹豫了一阵,说要想上几天,她倒并不是害羞了,而是终生大事,她不想草率就决定了,往后再来后悔。聂秋染这人确实是很好,以小湾村的人看来,恐怕自己跟他之间说不得人家还真当自己是高攀了他,不过崔薇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她倒并不是真认为自己配不上聂秋染了,而只是怕这样没有选择的婚姻,以后自己熬得难受。
这不是现代,不满意了两个可以随时离婚,一旦嫁了人,便没有反悔的余地,可惜如今跟聂秋染不知不觉的越纠缠越深,她要是想不嫁人,恐怕崔世福不会答应,若是最后真要被逼着嫁人,说不得嫁给聂秋染也行,至少他虽然是读书人,但并不像是崔敬忠那样不事生产只等人家养的,而且他虽然骨子里也有傲气,但并不是眼高手低,只不过两人搭伙过日子而已。只是那人性格实在太过狡猾了些,到了这一地步,不知怎么的, 崔薇心里又隐隐觉得这样有些太过草率了,虽然现在宅子都买了下来,她也确实是很想要开成临安城的店铺,不过这事儿关系着她一辈子,因此吃完饭,送了聂家兄弟回去时,她自个儿洗了澡便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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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落户
接下来几天崔敬平都觉得她情绪有些奇怪,不过想了想最近又没什么烦心的事儿,只当是小女生自己爱胡思乱想,便将这事儿给放了下来。
崔家那边崔敬忠在十二月中时又回来了一趟,他之前带去的钱用完了,每个月上私塾是要花钱的,若是一月再交不上,那么连学堂都进不了,而且他现在并不是住在学堂之中,而是在县中另凭租房子住,一个月也要花些铜钱出去,也被逼得没办法了,回来只有找父母要。杨氏爱儿子,留了他在家中过年,答应替他先想想办法。
眼见着再过半月就是过年的时间了,可惜现在崔家里穷得叮铛响,往年过年还能杀条猪吃,可是现在眼见着年关将过,家里连鸡鸭都捉了大半去卖,就为了供崔敬忠读书,现在一开年又要支出去一些铜钱,崔家人一商议,干脆将圈里的猪卖了,这事儿自然是引得王氏不高兴,又闹过了一场才作罢,因着崔敬忠的事情,崔家人这个年也没能过得过,大年三十家里都还是冷冷清清的,屋中只得几样简单的菜式,虽然沾了些油荤,不过连肉都没几块,杨氏虽然想念小儿子,可是看到屋里吃的这些东西,自然没脸唤崔敬平回来团年了。
而崔薇这边也苦恼,上回聂秋染说了那件事情之后她便心里一直都有些犹豫,也隐隐有种自己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因此更是有些想躲避。聂秋染早在几天前便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孙氏对他总往自己这边跑也有意见,因此这几天他每日只过来坐一会儿,连饭都没留下吃便回去了,崔薇心里也松了口气。
大年三十的晚上四处都响起了鞭炮声来,崔薇跟崔敬平两人吃完晚饭。难得一年之中能热闹上一回,崔薇也干脆让崔敬平自个儿拿了鞭炮出去玩,只叮嘱他小心一些,别伤了手和眼,自个儿便留在家中收拾起桌子来。外头四处都传来欢声笑语声,与现代时过年的冷漠完全不同,此时村庄里都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若是在往常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早已经息了灯睡觉了,可是现在却仍是热闹非凡,不少小孩子四处跑来跑去。发出阵阵嘻笑,在这小村庄里听得特别的分明。
崔敬平刚出去不久,聂秋染便过来了。崔薇现在真有些怕他,一看到他本能的便觉得心里有些发虚,连忙将人迎了进来,这才坐下了,有些不好意思道:“聂大哥怎么过来了。”
聂秋染一坐定便看了她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小姑娘目光有些躲闪,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一边就道:“最近忙了些,回来也没时间过来坐坐,薇儿,上回我跟你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他看得出来。崔薇这会儿已经有些退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崔家,让她防备心极强。聂秋染虽然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可是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也知道她的性格,若是现在一味强逼,恐怕最后效果反倒不好。而若是任由她现在退缩,对他自己更是没好处。因此想了想,半真半假的道:“你也知道,你现在年纪还小,往后的事情如何,你若觉得不能做主,我也不逼你,但当初说要娶你,本来是为了替你解围。”聂秋染这样一说,就看到小女生脸上渐渐浮现出两团红云来,顿时忍不住嘴角边露出一丝细小的笑纹来。而崔薇这会儿也想了起来,聂秋染其实说要娶她,一开始是真正为了帮她,这会儿听聂秋染的意思,好像并不是喜欢自己到非自己不娶的地步,难道是她想错了?
这个念头一涌入心里,崔薇只觉得脸颊开始发起烫来,若真是这样,她岂不是自作多情?崔薇心里有些羞窘,那头聂秋染像是没有看到她的不好意思一般,又接着说道:“若是往后你要是觉得不想嫁给我,反正到时你在临安城中也落了户,我到时将你带出去,想来往后你自己只要小心一些,不要太出格,平安渡过一生也够了,出了村庄,又没人认识你,你随便捏个身份也就是了。”聂秋染说完这话,便转身自个儿在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羊奶喝了两口。现在正是冬天,天气也冷,刚煮好没多久的羊放上这一会儿功夫便有些凉了,喝进嘴里时有些腥气,他却垂了眼皮,面不改色的将羊奶全喝了进去,这才抬头看了崔薇一眼。
虽说话是这样讲的,聂秋染当时心里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若一开始还只是有些同情崔薇,心里对这小姑娘又有一点儿好感的话,现在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其实他心里是早已经认定了,两人之间不说有什么喜欢,不过相处起来倒也挺好的,崔薇并不像是一些村里的姑娘,胆小害羞,令聂秋染有些意外的,她既不像是目不识丁的人,可也不像是闺中小姐一般拘谨内向,也不知崔家怎么养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小姑娘,但却极符合聂秋染胃口,若是两人能过一辈子,那样自然也不差。
再者如今村里好多人都知道自己已经答应了要娶崔薇,他哪里会真的任由她离开去嫁给什么别人,不过是先稳定一下她的心,免得她成天总想躲着自己。就不信天长日久的,将这小丫头的心给拴不住了。
聂秋染眼中闪过晦暗莫名之色,眼里的思绪全被眼皮给挡住了,崔薇只看到他脸上带着的温和笑意,心里不由松了一大口气。她不知道聂秋染竟然心里还打着这样的主意,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他有些防备的情况,再想到他不遗余力帮自己开店的事儿,顿时心里有些歉疚了起来,崔薇忙站起身来,一边殷勤的替聂秋染添了些羊奶,一边讨好的道:“聂大哥,你这样为我着想,买宅子也帮了我很多的忙,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不过这落户的事情,也实在太麻烦你了,聂大婶也一定不会同意的,我怎么能让你跟聂大婶”她话没说完,聂秋染便又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表情温和道:“已经办妥了。”
“什么?”崔薇有些没明白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
“我已经跟爹娘说好了。”看她有些傻愣愣的样子,聂秋染没能忍得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小丫头的脸滑不溜丢的,刚一摸过,手指头上还残留着那种触感,像是抹了粉一般,细腻滑嫩。这一趟他回来有两天时间没过崔薇这边来,就是回家与孙氏和聂夫子说这事儿去了,真是花费了他好大的功夫,不过现在能看到崔薇呆滞的模样,聂秋染忍不住又摸了摸她脑袋,眼珠一转:“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往后不用跟我客气见外。”
他既然都说服了孙氏,又说了往后若是自己不想嫁给他,直接以嫁给他的名义搬出去村庄就是。崔薇虽然不是没有怀疑过以聂秋染的性格是不是故意拿话诳自己,但她年纪现在还小,最多只能说是可爱而已,就是还在崔家,连说亲的年纪都不到,聂秋染现在刚中秀才,风头又足,村中想与他做亲的人多的是,他哪里又会非拉着自己不放?崔薇登时便认为自己是想多了,听聂秋染这样说了,她只有不好意思的,哪里还会拒绝,自然便是同意了下来。
这事儿一旦她下了决心,自然便全交给了聂秋染去办,移户头的事女孩儿家是不方便出面的,唯有聂秋染这样有功名的人去办,才最为妥顺。
聂秋染在小湾村呆了几天,几乎天天都往外跑,孙氏眼见自己儿子难得回来多呆一段时间,可是一回来不是往崔家里跑,便是驾着马车朝县里钻,好好过个年也不消停,聂秋染也担心自己在村里办户头若是走漏了风声容易给崔薇带来麻烦,他倒是不怕,可他时常在临安城进学,哪里能时时盯着崔薇,干脆自个儿麻烦一些,便每日都进县里去,到时一来在县里直接落了户,比起村里罗里正立的更加稳妥不说,而且还不会使旁人得知,这样一来,铁板上便钉了钉,小丫头准是他的跑不了!
崔薇还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对于自家的事儿却总让聂秋染跑上跑下心里多少还有些歉疚,只是他跑了几天,将事情办妥了,崔薇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要户头的事儿办妥了,能买到地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买不到,租地也成,反正用聂秋染的户头,连税都免了,若不是买了地便是自己的,其实租地也不错。
到了初五时事情便几乎办得妥当了,崔薇才有了些心情开始享受过年的乐趣来。这几天里几乎都是家家户户走亲戚的时间,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崔家最近因为崔敬忠的事情虽然困难了一些,不过崔世福仍是咬牙给了她六个铜子,希望她顺遂。崔家连着娶了两个媳妇儿,要走的亲戚不少,光是走王家与那孔家,便要花去好几天时间,这样一来一回的,很快时间便晃到了初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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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母子
一大早时崔家那边便又热闹了起来,说是来了客人,趁着崔敬平出去挑水崔薇放狗的时候就看到崔家大门敞开着,两个面容萧索,身材单薄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站在了崔家院子门外。那年长的妇人大约有五十来岁左右,头发都已经有些花白了,面有菜色,穿着一身打了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裳,背脊已经有些弯了,看起来极为穷苦的样子。而年纪小的那个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矮瘦,穿着一件崭新的青布袄子,与那妇人相较,他这身衣裳看起来倒像是要体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