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眼见松嬷嬷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穆颜姝抬了抬手,那名牢头相当有眼力见儿,登时停了手,嘎嘣一声,将松嬷嬷的下巴接了回去,将东西全都清理干净,利利索索的关好了牢门,继续远远的守着,没有多说一句,多问一声。
没人知道,先前他曾经是战王手下的兵,现下自家主子有所行事,他当然要伺候的周周到到,不能有一丝差池了。
眼见牢门关上了,穆颜姝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现在咱们应该可以谈谈了,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记住,我不喜欢废话,你是谁。”
若是放在之前,松嬷嬷听到这话,白眼能翻到天上,但这次,她眼皮儿都没抬,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半晌,才有气无力道,“老婆子乃是神医谷……一名小小的管事,身份……不足挂齿。”
“神医谷的管事?”穆颜姝淡声道,“你应该是叶家的管事才对。”
松嬷嬷身体僵了僵,这才抬眼,不情不愿的冷笑道,“怀安郡主知道的倒……倒是不少。”
眼见她没有否认,穆颜姝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有件事我不太清楚,当年神医谷发生了何事,导致我母亲离开?”
松嬷嬷瞳孔骤然紧缩。
“没想到你连叶煜婷的身份都已经知道了!”松嬷嬷费力的摇了摇头,“不,不是叶煜婷,是叶婉臻,你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叶婉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颜姝声音陡然转冷,似要凝血成冰,“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答非所问,就要享受一下其他的刑具了。”
松嬷嬷听到这话,不禁颤了颤,此刻的她已然被磨掉了傲骨,斩断了脊梁,宁可身死,也不想再去承受那等折磨了。
眼见她垂头不语,穆颜姝无波无澜的继续道,“现在回答我,当年神医谷发生了何事,导致我母亲离开?”
松嬷嬷心底恨意翻涌,明面儿上却也不敢再有丝毫违逆,眼底划过了一闪而逝的恶意道,“当年叶婉臻跟谷主订下了婚约,可谷主对我们家夫人也……也怀有情意,想纳夫人为妾,男子三妻四妾何等正常,更何况是神医谷的嫡系传人,可叶婉臻却……心高气傲,差点害得我们家夫人小产,最后不顾叶家传承,愤然离谷,害得我们夫人不得不以怀孕之身,挑起叶家大梁,一切……都怪你的母亲!”
听到松嬷嬷的指责,穆颜姝半分不为所动,“若事实真是如你所言,这么多年,你们又为何不依不饶?”
松嬷嬷几不可查的顿了顿,随即费力道,“你毕竟是叶婉臻的女儿,夫人举步维艰走到现在,叶家有些人,居然想着要……要让你回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夫人当然不同意,新仇旧恨,你也怪……怪不得得我们辣手!”
穆颜姝不动声色,一针见血,“那你们杀人便好,为何要给我下诛颜之毒,我胸前的疤痕,又是怎么来的?”
凌四听了这话,瞳孔紧缩,杀气盈野,眼角的血龙似是要择人而噬,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这才没有出声询问。
松嬷嬷则是被穆颜姝的骤然发问和凌四暴起的气势压得一滞,眼底划过了一抹慌乱,赶忙努力的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老婆子听不懂,与……与我等无关。”
穆颜姝毫无意外的点了点头,“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既然如此,留你无用。”
“等等!”
松嬷嬷登时大惊失色,声嘶力竭的辩解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你说的这些,什么毒啊,疤痕啊,老婆子真的一无所知,那些说不定与你母亲有关,你怎么不去问你的父亲呢?”
穆颜姝不答反问,声音似是传自九天之外,“哪个父亲?左相府的,还是神医谷的?”
松嬷嬷登时如遭雷击,本能的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你居然知道了?你……你知道什么了?”
第一卷 第228章 衷肠
若是放在先前,松嬷嬷必然不会如此失态,可她经过了酷刑的折磨,心神失守,前面又被穆颜姝逼得节节败退,此刻已然被逼到了角落,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话一出口,松嬷嬷心底便是咯噔一声,穆颜姝则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唇角划过了一闪而逝的复杂,“本来我对自己的推断,还有一丝怀疑,现在看来,却是可以肯定了,那位神医谷谷主傅长风,便是我的亲生父亲。”
从始至终,她都没打算了解所谓的真相,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松嬷嬷既然一开始抱了必死之心,就算松口,说出来的话,也是真假掺半,不可尽信,甚至全不可信。
她之所以层层逼问,就是想要确定一个事实:傅长风是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现在,松嬷嬷的反应给了她答案。
松嬷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强装镇定的冷嘲道,“穆颜姝,你别做梦了,你什么身份,也配做谷主的女儿,当年你母亲离开神医谷,独自在外,后来嫁给穆士鸿,你如果不是穆士鸿的女儿,那就是一个野种!”
凌四爷将拳头捏的嘎嘣作响,穆颜姝却是毫不动怒,自我肯定道,“看你的反应就知道,我猜的非但没错,当年的事,恐怕也是颠倒的,我母亲才是傅长风钟情的那一个。”
松嬷嬷登时怒不可遏,连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都忘却了几分,歇斯底里道,“胡言乱语,我们夫人跟谷主这么多年相亲相爱,情比金坚,神医谷人尽皆知,你简直一派胡言!”
穆颜姝再次点了点头,“看来我又猜对了。”
松嬷嬷眼底越发慌乱,“穆颜姝!”
穆颜姝却是懒得继续下去了,眸光冷冽道,“知道这两点已经足够了,你已经没什么用了,可以继续享受了。”
听到那句继续享受,松嬷嬷登时一个激灵,惊惶失声道,“等等!难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胸前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吗?”
穆颜姝居高临下的反问,“你会告诉我吗?”
松嬷嬷咬了咬牙,“只要你给我一个痛快!”
穆颜姝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我喜欢自己寻找真相,但是,我不想让你痛快。”
“你!”松嬷嬷目眦欲裂,惊怒交加。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于打算说两句实话了,人家却不想听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任性吗?
就不能按照剧本走一回吗?
她不过是想求个痛快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事实证明,更难的还在后面。
眼见穆颜姝结束了审问,忍了半晌的凌四爷直接飞起一脚,踹掉了松嬷嬷的下巴,连牙齿都踹掉了两颗。
刹那,鲜血横流。
听着松嬷嬷杀猪般的惨叫,凌四爷心里这才舒坦了两分。
“来人。”凌四爷唇角染上了嗜血的笑意,“把你们这儿的好玩意都给她过一遍,一会儿到爷府上取一株血参,给她吊命,直到她全都享受过了,留她一口气儿,扔到乱葬岗,喂狼。”
进来待命的牢头闻言,两条腿忍不住颤了颤,赶忙躬身应道,“是。”
至于松嬷嬷,已然被刚刚那脚踹的晕过去了,并没有听到这位爷的吩咐。
等她醒过来,就会发现,等待她的,将会是地狱!
解决了松嬷嬷,凌四爷和穆颜姝离开了刑部大牢,一路上,凌四爷除了牢牢护在穆颜姝左右,一言不发,一双眼珠子又是哀怨,又是心疼,在穆颜姝的面上还有胸前,瞅了又瞅,盯了又盯,哪怕以穆颜姝的定力,都无法全然无视这份热烈。
眼见到了马车边上,穆颜姝轻叹一声,驻足回身道,“阿霄,想问什么就问吧?”
凌四爷早就憋到不行了,当下连珠炮一般的沉声道,“颜颜,你刚刚说的中毒是怎么回事,还有疤痕,你胸前有疤痕吗?”
穆颜姝不紧不慢道,“还记得我面上的胎记吗?”
凌四爷眸光微顿,陡然拧眉道,“莫非那个不是胎记,而是中毒?”
穆颜姝点了点头,没有任何隐瞒道,“没错,那种毒名为诛颜,形似胎记,实为剧毒,能够毁人容貌,不断蔓延。”
凌四听了,瞳孔骤然紧缩,不禁脱口而出道,“那现在呢,这种毒已经完全解了吗?”
穆颜姝唇角划过了一闪而逝的笑意,“说到这个,还要多亏了阿霄,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株血玉优昙花吗?”
“当然记得。”凌四似有所悟,恍然扬眉道,“那株血玉优昙花,不会就是解药吧?”
穆颜姝柔缓道,“那株血玉优昙花虽不是解药,却是药引,十分重要,就是因为有了你给我的血玉优昙花,我才能彻底解毒。”
听到彻底解毒四字,凌四爷眼底一松,心头的火气却是愈演愈烈。
“爷也是误打误撞,才得到了那玩意,那玩意被南疆余孽当成宝贝疙瘩,稀罕程度可想而知,那些人根本就是想要你的命!”
不光是要命,还有十几年的折磨,凌四不在乎穆颜姝的容颜,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乎,想到这些年穆颜姝可能受到的委屈,凌四爷又恨又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看来爷刚刚倒是便宜那个婆子了!”
下一秒,凌四的目光已然是落到了穆颜姝的胸口之上,“疤痕呢?你胸口的疤痕又是怎么回事?”
穆颜姝眉心微微蹙了蹙,“我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前面的记忆全都模糊不清了,那道疤痕,应该是那场大病之后留下的,可惜,我完全不记得,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
凌四爷闻言,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那这道疤痕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
穆颜姝并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有一些,因为这道疤痕,我落下了心悸之症,心脏比旁人要来的脆弱一些,不过经过这么些年的调养,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没有大碍?心脏上的毛病怎么能叫没有大碍呢?”凌四爷却是紧张不已,眼珠子里堆满了哀怨,“颜颜,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穆颜姝认认真真道,“先前我跟你不过是朋友,是战友,这些事,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凌四爷登时一噎,闷声闷气道,“那现在呢?现在你都要当爷的媳妇了,总该告诉爷了吧?”
穆颜姝点了点头,“所以,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
凌四爷再次一噎,顿觉语塞,一时间闷在那儿,不言不语,像极了某种跟主人闹别扭的大型长毛生物。
穆颜姝只觉心下一软,不禁放缓了声线,“你在生我的气?”
凌四爷一听这话,当即摇了摇头,一向自信霸气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了懊恼的情绪,“没有,爷没生你的气,爷是气自己,没能早点认识你,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爷生自己的气。”
穆颜姝闻言,蓦然失笑,“傻瓜,你不需要背负这些假设性的责任,这不关你的事。”
“现在关爷的事儿了。”凌四爷满目执拗道,“如果没有今天这场暗杀,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爷?”
“我脸上的毒已经解了,我不会刻意隐瞒,可也不会特意去提一件已经解决的事,你不想我吃苦,我亦不想你为了过去的事,耗费心神,至于胸前的疤痕,我们二人很快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你就能亲眼看到了。”穆颜姝唇角带起了一抹弧度,浅淡却柔软,“等你亲眼看到了,摸到了,知道疤痕愈合的很好,并无大碍,我再告诉你这些,不好吗?”
她说的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凌四爷却是听到口干舌燥,热血沸腾,心里盘踞的那点哀怨,瞬间烟消云散了,却而代之的是各种脑补,轻咳一声道,“那到时候,爷一定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好好检查一下。”
穆颜姝点了点头,丢出了两个字,“随你。”
听到这两个字,凌四爷心里愈发着了火,鼻子都有些发痒,可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仍旧没忘了一件事。
凌四举手发誓道,“颜颜,就像你说的,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爷绝不让你再受半点伤害,哪怕掉根头发丝儿都不行,爷保证!”
穆颜姝勾了勾唇角,笑若初雪天光,“我相信阿霄。”
听到这句相信,凌四爷心里这才舒坦了,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句,“先前爷还琢磨着两个月的时间不长,现在看来,当真难熬的紧!”
穆颜姝却是没有理会这位爷热辣辣的眼神,将目光落到了他眼角的血龙之上。
“说完我胸前的疤痕,该说说你眼角的疤痕了吧?”穆颜姝伸手抚了抚那道疤痕,判断道,“看上去像是……箭伤?”
感受到眼角的凉意,凌四爷赶忙享受的低了头,弯了腰,往穆颜姝那边凑了凑,方便她更好看,更好摸。
“颜颜的眼神儿就是好使,这就是箭伤。”凌四爷咧嘴笑道,“那时候爷刚上战场,就是个新兵蛋子,差点被人算计,那箭本来是冲着爷眼珠子来的,不过被爷躲过去了,没伤到眼珠子,倒是伤到了眼角,没想到留下了这么一块疤痕,怎么样,是不是跟爷特别搭?”
他说的轻巧,穆颜姝却是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胸中微微有些刺痛,一针见血的轻叹道,“就是因为太搭了,难免招人猜忌。”
凌四爷显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不甚在意的冷嗤道,“龙椅上那位心眼小的紧,就是没有这疤痕,也少不了什么猜忌,爷就是懒得掺和这茬儿,这才一直带着铁面,不过现在咱们都要成亲了,爷当然不能委屈了你,其他人爱咋咋地。”
凌四不在乎这些,穆颜姝就更不在意了,当即转移了话题,有感而发道,“看你的脸就知道,想必阿霄的母亲,必定是一位绝色佳人。”
听到这话,凌四登时眼珠子大亮,胸中各种激荡。
先前他好几次想要跟穆颜姝摊牌,说身世,诉衷肠,都失败了,这次大好机会,他怎能放过!
凌四爷登时深吸了一口气,“那是,爷跟你说……”
可惜,他这口气儿还没出来,就听远处传来了一个稍显急切的喊声,“战王殿下!”
二人侧目,就见文德礼从不远处的轿子上下来,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战王殿下,您可教老奴好找啊!”
凌四眼珠子喷火,周身的煞气瞬间倾泻而下,白牙森森的冷笑道,“文公公,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离得近了,文德礼登时被凌四骄阳独照的容颜所惊,下一秒,便觉泰山压顶,整个人差点没被压趴下,脑门儿上的汗水瞬间就下来了,赶忙垂首躬身道,“老奴……老奴确有要事,这才贸然打扰了二位,老奴给怀安郡主,战王殿下陪个不是,还望怀安郡主,战王殿下恕罪。”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凌四爷,可请罪总归是没错的。
最重要的是,文德礼够聪明,不但给穆颜姝一起请罪,甚至将她的的名头摆在了前面。
果然,凌四爷听了这话,怒火稍减,冷哼一声道,“说吧,找爷什么事?”
文德礼恭恭敬敬道,“皇上口谕,招您即刻进宫!”
第一卷 第229章 戒心
“皇上口谕,招您即刻进宫!”
凌四闻言,没有任何意外,眼底划过了一抹冷嘲,似笑非笑,“父皇的动作倒是够快的,行了,爷先送怀安郡主回府,顺便去皇宫,你去宫门口等着吧。”
文德礼嘴角抽了抽,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终究没有多言。
“是。”文德礼甩着拂尘躬身,相当识趣儿道,“老奴先行告退。”
“去吧。”
待文德礼离开,穆颜姝不禁道,“此去,小心一些,那个叶玉松,若是不好交代,暂且留她一条性命也无妨。”
她想要松嬷嬷的命没错,但她更珍惜眼前人。
眼见穆颜姝如此为自己考虑,凌四爷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回的却是斩钉截铁。
“那个老婆子必须死,至于其他的,爷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凌四白牙灿灿的咧了咧嘴角,“走吧,你忙活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对了,爷按摩的手艺好得很,等以后咱俩成了亲,爷天天给你泡脚,外加足底按摩。”
既然凌四转移了话题,不愿让自己挂怀,穆颜姝也不再多言,唇角柔软道,“我很期待。”
凌四看了看穆颜姝藏在长裙下,若隐若现的绣鞋,也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眼珠子愈发滚烫了几分,“爷绝对不让你失望。”
议政殿内。
承帝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了东城门安民区发生的一切。
神医谷的人制造暴乱,暗杀怀安郡主,固然令他动怒,可听到凌四揭面,却让他心底深处生出了一丝丝不安。
直至亲眼看到来人,承帝不禁瞳孔骤缩,心头巨震。
只见那个跨门而入的男子,高大英伟,仿佛踏天凌云,一张容颜夺尽天地造化,若骄阳独照,眼角血龙盘飞,随着他的到来,整个议政殿的光芒,似乎都尽归他处,就连自己坐下的龙椅,都变得黯淡了几分。
承帝手指微微弯曲了几分,直到凌四走到近前,抱拳行了礼,这才状似回神,似感似叹的开了口,“老四,这么多年了,朕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你很像你的母亲。”
凌四点了点头,相当认同道,“儿臣也这么觉得,还好,长得不像父皇,不然爷这张脸,可就没这么好看了。”
承帝蓦地一梗,听到这话,倒是难得的没有生气,眼底划过了几分回忆之色。
“你说得对,你母亲的确好看,是绝世无双的佳人。”
他的感叹不过片刻,眼底便恢复了清明,自然而然道,“老四啊,既然你的脸没有大碍,怎么一直带着面具呢?”
“安全啊。”凌四理所当然的咧嘴道,“儿臣当年眼珠子差点瞎了,当然要找块东西挡挡了,疤痕这玩意可不讲究对称,要是爷这边再来一道儿,说不定这眼珠子就真瞎了,那时候可就有大碍了,怎么,父皇不是希望儿臣变成瞎子吧?”
承帝指尖顿了顿,略带愧意的点了点头,“是父皇考虑不周了,这些年,你南征北战,的确是辛苦了,不过你回来盛京已经有段时间了,先前你一直带着铁面,怎么今日突然将其摘掉了呢?”
对于这一点,凌四倒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的摊了摊手,“儿臣一直带着是因为习惯了,今天摘了,是因为想给我们家颜颜一个惊喜。”
承帝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我们家颜颜指的是怀安郡主,穆颜姝。
他嘴角几不可查的抽了抽,轻咳一声道,“惊喜?什么惊喜?”
凌四理所当然道,“爷总不能带着一张铁疙瘩跟她成亲吧,我们家颜颜那么好看,爷也得配得上她才是,省的有些人,天天想着挖爷的墙角,他们自以为脸好,爷就让他们自卑。”
承帝嘴角再次抽了抽,这一刻,脑子里竟是莫名想到了自己后宫中那些,每日各种美容养颜,对他献媚邀宠的嫔妃。
还不等他理清这二者之间的联系,就听凌四爷继续道,“对了,父皇,钦天监那边已经有结果了,今天日子正好,父皇还是赶紧把成亲的圣旨下了吧。”
承帝本能道,“这个不急……”
他的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凌四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个怎么能不急呢,父皇,您可是皇上,不会说出来的话当放屁吧?”
承帝太阳穴一突,忍不住瞪了瞪眼珠子,“放肆!这是议政殿,不是你的战王府,说话注意点,朕既然答应了你,便说一不二,稍后就给你下旨!”
凌四爷却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父皇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
承帝不自觉抚了抚额角,也不再给自己找气受了,当下转移了话题。
“先说说安民盛会的事儿。”他轻缓的敲击着桌面道,“听老六派来的人说,刺杀怀安的人,被你送进刑部大牢了?”
“对。”凌四点了点头,摊了摊手道,“不过现在应该快要断气儿了。”
承帝动作一顿,身体蓦然前倾,“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四爷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口让人晃眼的白牙,“没什么,爷就是吩咐刑房的人,让他们把所有大刑都给她过一遍,现在估计人都快要运到乱葬岗了吧。”
“放肆!”承帝狠狠拍了拍桌面,眼底的怒火夺眶而出,“朕还没有审讯,没有下旨,你这是擅专越权,草菅人命!”
凌四不以为意,似笑非笑,“父皇,这人可是神医谷的,你就算审讯了,能公开定罪吗,还不是要秘密处置了。”
承帝闻言一噎。
毫无疑问,凌四说的是对的,他现下跟神医谷的关系虽然势同水火,可大家不过是在暗地里撕掉了脸皮,如果公开定罪,那可就是将两方的矛盾放在了明面儿上,让其他三国知道西凌跟神医谷交恶,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好的做法,就是秘密将人处置了。
承帝很清楚,凌四做的不算错,他唯一错的,就是没有获得自己的允许,越俎代庖。
事已至此,这话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
承帝深吸了两口气,微微放缓了声线,似是余怒未消的无奈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这话,无疑有了不少缓和的意思。
凌四闻言,却是半分不退,甚至咄咄逼人,霸气凌霄,“她敢动爷的女人,爷就不能让她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活着便要受尽折磨,除此之外,多活一分一秒都不成!”
“你!”承帝被气得脑壳抽疼。
只不过,看着凌四爷那张骄阳独照的容颜,他不由想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他微服出巡,路遇劫匪,差点阴沟翻船,然后被一个女子所救,她就像现在的凌四,挡在那些劫匪的面前,说他们既然选择为非作歹,就别想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这么多年了,那一幕于他来说,始终清晰,不曾有半分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