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啊!
他刚刚难得大发慈悲,想着别太打击这小子,这才把话头给牵回来,结果貌似又被噎了。
没错!就是又,被,噎,了!
“反正老子的军营不看脸,就凭本事!”凌四眼珠子冒火,当下把战力提到了往日的水准,开启了嘲讽怼人模式,“再说了,要是看脸,我能瞧上你这个小子?怎么,就你小子这个鬼样子,难道也是个看脸的,小心将来打一辈子光棍!”
燕姝闻言侧目,清透的眸光从某位爷的宽肩扫到胸肌腹肌,最后没入腰间人鱼线的位置,一本正经道,“我不看脸,我更喜欢看身体。”
凌四:“……”
娘希匹的,那种凉飕飕的感觉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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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看身体,没毛病!嘎嘎~
第一卷 第六章 发现
与此同时,紧邻落霞峰的土路上,一行沉稳有力的马蹄声打破了那片染血的静寂。
那是两匹来自南蛮草原的纯种夜光,这种马通体洁白如玉,没有一丝杂质,极致的白色皮毛在夜晚宛若散发着盈盈夜光,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种马的速度并不亚于汗血宝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乃是南蛮草原上独有的瑰宝。
这样的宝马放在皇室,恐怕也要精心呵护,留待观赏,可现在,这两匹马却变成了寻常工具,拉着一顶软轿,不疾不徐的前行。
那顶软轿比普通轿子大了许多,轿身用了百年金丝楠木打造,其上的缎面是蜀州的玉生烟,这种锦缎兴许不是最名贵的,但却是最稀有的,冬暖夏凉,触手生温,缎面上的绣花很独特,不是时下流行的龙凤呈祥,花开富贵,而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轿顶四角金雕玉刻,顶部嵌了龙眼大小的东珠,不说整顶轿子,单单是这一颗东珠,已然是价值千金了。
出人意料的,如此车马周围并没有前呼后拥,前后只跟了两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坐在帷幔前,他的模样极为周正,眉目灵动,穿着精细,若不是手持马鞭正在赶车,倒让人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了;另一人年龄稍长,满脸寒峭,穿着一袭黑色蟒袍,单手持剑,骑着一匹棕黑色的骏马,距离轿身窗棱错后几步,不离左右。
车马进行渐进,很快,临近染血之地,执鞭青年停了马车,朝着身后的帷幔轻声恭敬道,“少主,就是这里了,血腥气就是从这儿传过来的。”
下一秒,一个宛若桂花酿般醇厚温润的声音从轿中悠扬而出,“阿冬,去看看情况。”
“是。”那名骑马的黑袍男子垂头应声,随即驱马上前。
片刻的功夫,他便折返回来,下马道,“少主,死的一共十人,四名小厮,两名带刀护卫,三名丫鬟还有一个婆子,这十人基本上一刀毙命,虽然身上的钱财包裹都被收走了,看伤口,不像是山匪做的。”
“山匪要是有这种武艺,估计也就不用当山匪了。”
随着这句话,轿门的帷幔被人缓缓挑开。
只见轿中坐着两人,左侧是一名老者,穿着一袭古朴白衫,虽然须发灰白,却瞧着不过花甲之年,精神矍铄;至于右侧主位上,则坐着一名宛若秋日皎月般丰神如玉的男子。
他身量修长,穿着一袭泛着银色云纹的烟灰长袍,外罩雪色披风,额上带着跟长袍同色的抹额,抹额中间嵌着一颗紫罗兰色的翡翠玉石,男子似乎对紫色颇为钟爱,他仿佛浸染着月色的指间,缠绕着一串极品紫眼睛的翡翠佛珠,瑰丽与淡雅交相辉映,其中流转的华光,为男子的周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紫意,让他本就俊雅温润的容颜,愈发清贵出尘,举世无双。
眼见男子挑开轿帘,执鞭青年赶忙接过帷幔,固定在车门边,“少主,外面风大,您仔细点。”
“无妨。”男子笑了笑,眼角似有月华流转,落到了远处的软轿上,“轿上的人呢?”
黑袍男子回道,“没有找到。”
“看来……不是死了就是走了。”男子转了转手上的佛珠,一颗颗极品紫眼睛,在他的手上轻缓跳跃,像是染了月色,愈发氤氲起来,“你刚刚说那里面有两个带刀护卫?”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当即心领神会道,“是,那两人身上配有护刀,刀刃五寸半,刃宽三分半,乃是用淮南白银钢所铸,刀柄乃是全铜龙骨,打造时间三到五载。”
男子闻言,沉吟片刻,慢悠悠的开了口。
“白银钢和全铜龙骨,不是寻常府邸能用的,看这些人行进的方向,应该是朝着京城一带去的,这五年来,京城一带用这种材质打造佩刀的府邸一共二十八家,刀刃五寸半的有十六家,看他们的穿着不过寻常护卫,这样的护卫能用如此兵刃的只有五家,右相纪家,左相穆家,定文侯林家,长乐侯白家,还有威远侯裴家,世家宗族讲求源远流长,一向喜用家徽,这里面没有家徽的只有两家。”
他说到这儿,侧目轻笑道,“阿夏,你可知是哪两家?”
男子口中的阿夏,便是那名执鞭青年了。
“少主又要考校我了,虽然我没有公子过目不忘的本事,背不下咱们妘家定制兵器的单子,但这个可难不倒我。”
妘夏得意的扬了扬眉,肯定道,“这两家应该就是左相穆家和长乐侯白家了,左相五年前才走马上任,底蕴跟那些老牌世家差得远了,自然是没有家徽的,白家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因为宫里那位得宠,这才被拉拔起来的,少主,我说的对不?”
“是这两家没错,不过你有句话说错了,白家可不单单是因为珍妃得宠,才被扶起来的。”
男子并没有避讳珍妃的封号,显然对皇室没多少敬畏,他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直接得出了结论,“这些人应该是左相府的。”
妘夏按捺不住好奇道,“少主,您怎么判断的?”
男主笑了笑,娓娓道,“十年前,左相嫡妻过世,那个时候,这位左相大人,还是礼部侍郎,随后传出,他因为思念亡妻过度,身染重病,老夫人特别找了高僧做法,为自己死去的儿媳念经祈福,谁知道意外得知,那位先夫人留下的嫡女刑克六亲,伤人伤己,老夫人为了自己儿子和孙女的健康,不得已将其送离京城,到了潼阳关的谷道镇寻医养病。”
“那不就是这儿了!”
妘夏恍然大悟,随即撇了撇嘴,“刑克六亲,伤人伤己,太玄乎了吧,这老夫人也真舍得!”
男子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有的事儿瞧着花团锦簇,真相未必如此。”
妘夏对所谓的真相没什么兴趣,他蹙了蹙眉,“少主,这种十年前的小事儿,您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啊?”
男子无奈的抚了抚额角,“是你小子记性差,左相先夫人过世的时候,爷初到京城,那会儿大街小巷都是礼部侍郎情深义重,因为夫人过世重病垂危的消息,再后来,穆家那位老夫人,为了儿子孙女,甘负骂名,将人送出京城,不但没招来指摘,反而迎来了一片赞誉,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是爷进京后听到的第一件事,难免印象深刻了些。”
妘夏闻言,当即懊恼地敲了敲脑门儿,“瞧我这猪脑袋,连这种事儿都能忘,少主,您罚我吧!”
“说的什么胡话,你那时尚且年幼,印象不深亦是正常。”男子不在意的笑了笑,眸光看向远处渐没的晚霞,几不可查的轻叹了口气,“都十年了。”
听到男子喃喃自语,坐在他身边的老者眼底划过了一抹愧疚,“少主……”
男子抬了抬手,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话,“傅二叔,我知道你尽力了,无妨。”
那名傅姓老者闻言,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似是怕自家少主想到什么,妘夏当即一脸好奇的转移了话题,“少主,这么说这轿子里头坐的,是穆家的那位嫡女了,看样子,他们是想把人给接回去了,不过,人呢?”
似是察觉到妘夏的心思,男子颇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过了,不是死了,就是走了。”
妘夏挠了挠头,“那咱们要不要给当地衙门送个信儿啊?”
男子转了转手上佛珠,眼底沁出了几丝笑意,如月华流转,亦如月华冰凉,“你这小子,惯会多管闲事,天色这么晚了,就不要扰人了,咱们走吧。”
“哎,您坐稳了。”妘夏当即放下轿帘,甩开了马鞭。
一行人绕过了那片血色,重新上路,仿佛那里不过一处寻常风景,看过了,讨论过了,也就忘了。
第一卷 第七章 初露锋芒(上)
燕姝一觉醒来,只觉得四肢各种酸疼,她揉了揉眉心:这具身体的素质着实是太差了,看来要尽快把体能训练提上日程了。
说来,大多数人都怀有误区,认为心脏病人不宜多运动,事实上,适量的运动和体能训练对心肺功能极为有利,依着她稳若泰山的心境,只要不主动作死去挑战极限运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简单了动了动胳膊腿,燕姝才算是从坚硬的床板上坐起身来。
昨天,燕姝跟着凌四回到潼阳关驻军军营的时候,已然是天色昏暗,月上柳梢了,军营里似乎有什么紧急军情,凌四进了军营,直接把她丢给了火头营的副营长。
这个时代军职划分相当粗糙,整个部队的后勤都归火头营掌管,帐篷的分配调度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是将军亲自领回来的人,虽然长得吓人了点,年纪也小了点,副营长还是给燕姝安排了个好地方——陶然的营帐。
陶然是整个军营里最年轻的军医,医术颇为高明,他的帐篷刚好是新建的,只有一个人,性子虽然孤傲了点,但事儿少,不拿架子,那位副营长琢磨着,先让人过去住几晚,以后看看形势再做安排。
陶然的营帐十分整洁,东西不多,每一件都纤尘不染,床上的被子恰好是军绿色的,虽然不是豆腐块,可也方方正正,让人看了倒是莫名有些怀念。
身心俱疲之下,燕姝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虽然陷入了沉眠,她却很肯定,昨天晚上并没有人回来。
感受着外面匆忙的脚步声,燕姝对于边境战事的紧张,越发有了几分体会。
这时,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了。
“你终于醒了,还真能睡!”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浓眉大眼,肤色有些黑,穿着一身窄袖长身白袍,腰束蓝色腰带,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颇有英气。
这人对燕姝明显有些不满,进来之后,一双黑亮的大眼四处打量了一番,眼见除了那张光秃秃的木板床铺了被褥之外,其他地方一丝一毫都没被动过,脸色这才好了几分,将手上拿的衣服,扔到了燕姝的被褥上,“给你,换上吧,身上脏死了。”
燕姝保持着最初的坐姿:“你是谁?”
“我叫什锦,是陶大夫手下的学徒。”少年显然对自己学徒的身份很是得意,眼角都带出了几分飞扬的神采,不过他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挑衅般的看向了燕姝,语气不善,“你呢,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一上来就能跟我师父住一个帐篷……”
燕姝面无表情,“是凌四爷带我来的。”
在整个军营,甚至是整个边境,凌四就是天,就是神,果然,什锦一听这话,就像是被掐了脖的鸭子,脸色瞬间涨了涨。
“我当然相信将军大人了!”
似是觉得有些没面子,什锦说完这话,又梗着脖子嘴硬道,“反正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你赶紧换衣服!”
燕姝闻言,这才将目光转到了自己的床板上,床上的那套衣服跟什锦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她转头看向什锦。
面对燕姝的面瘫脸,什锦愣了愣,随即炸毛道,“看什么?现在军营里只有学徒的衣服了,我可不是故意给你拿这身的!”
燕姝:“我只是想说,你怎么还不出去。”
什锦呆了呆:“出去?”
燕姝抬眸:“我不习惯别人看我换衣服。”
“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再说了,你长得那么丑,我还怕伤眼睛呢……”对上燕姝那双天光映雪般清冷剔透的双眸,什锦蓦地一滞,竟是忘了要说的话,强做镇定的哼了哼,“出去就出去!”
眼见什锦出了帐篷,走远了,燕姝脱了外衣,换上了那身学徒装。
等她换的差不多了,帐篷的帘子再次被什锦掀开了。
“喂,你换完了吧,这是早饭……”看到帐篷里的画面,什锦蓦地一怔,声音戛然而止。
明明是一样的衣衫,寻常布匹,相同的白色,面前背对他的少年穿在身上,却莫名澄澈了几分,仿佛染了天边的流云,普通至极的天蓝色腰带,勾勒出他过分纤瘦的腰身,明明不盈一握,却挺的笔直,若雪里琼枝,寒中翠竹,美极却也韧极,穿云破日,洒满了一身天光。
就在什锦几乎看呆了眼的当口,燕姝整理完腰带,慢悠悠的转过身来。
接触到她那张青黑交错的脸孔,什锦就像是寒冬腊月当头淋了一桶冰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他刚刚居然觉得这个丑八怪好看的不得了,简直是中了邪了!
什锦朝自己脸上狠狠的拍了两下,努力板起脸,将手上盛有饭菜的托盘,有些粗鲁的放到桌面上,“喂,这是早饭,快点儿吃吧,吃完了赶紧跟我走。”
燕姝接了筷子,“去哪儿?”
什锦哼了哼,“昨天蒋参军被人埋伏了,刚被救回来,整个军营忙得很,要不是江叔让我过来照看你一下,我才不想来呢!”
他口中的江叔,便是火头营的副营长江大山了。
上辈子燕姝加入异能特工组之前,曾经在军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作为军医,她自然知道救人如救火,燕姝当即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她很清楚,好的体力是治病救人的前提,以她目前的身体素质,如果不吃饱饭,恐怕很难完成一些高难度的治疗。
什锦闻言,倒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语气稍缓,“这可是你说的。”
“嗯。”燕姝头都不抬,吃的迅速。
“那行吧,昨天那么多人看见将军亲自带你回来的,也不会有人拦你,你慢点吃吧。”
似是觉得这话有说的软了,什锦临走前梗着脖子又来了一句,“反正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此刻,主帐这边的气氛着实有些凝重,大部分军医都集中到了一座营帐内。
众人围拢的床榻上躺着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那人赤着精壮的上身,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勃颈处靠近耳下的位置却是有一道将近两寸的刀伤,尽管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伤口处的鲜血却是源源不绝的淌出来,刚刚按上去的纱布,转眼就红透了。
看着那不断扩散的红色,站在床边的凌四眼底愈发凝重了几分,“怎么样,能止血吗?”
坐在床边的老军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艰涩道,“很困难,这一刀虽然没正中要害,可伤了周围的副脉,就算用药止血,也是治标不治本,恐怕……收效甚微。”
凌四声音蓦然沉冷,宛若数万利刃临身,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你的意思是,蒋参军这伤根本没法治,只能等死?”
老军医抖了抖,“这个……这个……”
看他的样子,凌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转头看向了外围的几名军医,“你们怎么说?”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呐呐无言。
就在整个营帐陷入窒息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一众埋头的军医中走了出来。
“回四爷,在下倒是有个想法。”
这人面如冠玉,眉目俊秀,面对凌四虽然透着紧张,倒还算从容。
若是什锦在这里,绝对会捏一把冷汗,原因无他,这个站出来的男子,正是什锦的师傅,燕姝新得的室友——陶然。
看到有人站出来,凌四面色稍缓,“你说,有什么说什么。”
陶然深吸了口气,“在下觉得可以尝试副脉缝合。”
“荒唐!”
说话的是那名坐在床边的老军医,涉及医道领域,又是人命关天,他忍不住出声质疑,“副脉缝合之法,是否可行还是未知之数,就算真有此法,你陶然会吗?”
陶然握了握拳,稍显迟疑,“我……愿意一试。”
“一试?”站在床边的副将周淮安蹙了蹙眉,“蒋参军的命可不是拿来试的!”
旁人不知道这位蒋参将的身份,他作为四爷的左膀右臂,却是清楚的很。
这位蒋参将,瞧着不过一个参将,来头却是大得很,他的祖父乃是两朝元老,虽然名声比不上自家将军,可手握兵权,乃是实打实的军方第一人。
蒋参将本名蒋元晟,乃是蒋家唯一的嫡子金孙,蒋老将军为了磨砺他,这才将人扔进他们将军麾下历练,这颗金疙瘩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事儿,蒋家为人仗义,还不会说什么,可要是在他们军营被医治后出了问题,蒋家这心里难免生出其他的想法,留下芥蒂,这对他们将军以后的路,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周淮安还想张口,却是被凌四大手一挥,拦了下来。
他清楚自家副将在想什么,但现在不是考量利益的时候,凌四身体前倾,直视陶然,“你有几成把握?”
陶然顿觉烈日压顶,呼吸一滞,用力握紧的拳头忍不住松了松,咬牙垂首道,“在下……并无把握,唯有全力一试。”
凌四对此并不意外,若是陶然真有把握,也不会现在才站出来,他能顶住压力,挺身而出,已经算是有勇气了。
“你们呢?谁会此法?”凌四再次看向众人,他问这话,不过求个万全,并没抱多少希望。
果然,众人安静如鸡,无一出声。
就在凌四准备破釜沉舟,让陶然尝试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字眼,由远及近而来,在众人的耳畔炸响。
“我。”
第一卷 第八章 初露锋芒(中)
“我。”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字眼惊住了,众人不自觉挪动了脚步,道路尽头,一个净若初雪的身影,渐行渐近。
“燕书?”
看到来人,凌四眸光微顿,上前一步道,“你懂得他说的那个副脉缝合法?”
燕姝走到病床前站定,在蒋元晟脖颈的伤口处凝视了几秒钟,随即点了点头,“是。”
只一个字,平稳的不容置疑。
她答得肯定,众人回神之后,却是心下失望,这也是人之常情,燕姝的卖相着实不太好,抛开那张可怖可叹的容貌不谈,单单是她的年龄,就让人无法生出多少期待,要不顾忌这人是凌大将军带回来的,他们早就出声质疑了。
这些人忍得住,陶然却是忍不住了。
不是因为功劳,不是以貌取人,而是因为骄傲,他不相信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幼的人,能够掌握如此高深莫测,鲜为人知的医术!
“四爷,既然这位小兄弟说他懂得副脉缝合之法,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他讨教一下。”
事关自家属下的性命,凌四自然不能马虎,“怎么样?燕小子,有问题吗?”
“没有。”燕姝面无表情的侧目,“有几个?”
陶然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少年在问他有几个问题要问。
陶然只当她露怯了,语带嘲讽道,“不用担心,只有三个问题。”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他,你问题太多,他的血就要流光了。”燕姝伸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蒋元晟,声音无波无澜。
陶然闻言一惊,登时一阵紧迫。
这时,就听凌四肃声发话道,“别磨叽,快点问。”
陶然哪敢耽搁,赶忙抛出了第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懂副脉缝合法,你用什么来缝?”
“针和线。”燕姝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精简,“第二个。”
陶然没有领教过她的语言风格,只当燕姝故意回避问题,当下步步紧逼,“什么样的针,什么样的线?”
燕姝不疾不徐道,“圆针和角针,至于线,选取细密韧度高的丝绒即可,如果有时间,用羊肠线来缝合,效果更好。”
圆针,丝绒!
听到这两个词,陶然心下震惊,原因无他,他准备的针线,便是这两样。
至于角针,他没见过,可顾名思义也能猜出几分,仔细想想,这角针似乎比圆针更适合副脉缝合的说!
只是……
“羊肠线?那是什么?”
燕姝面无表情,“这是第三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