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却不知柳和鸣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不搭理陈毓,而是径直瞧向肃立一旁的沈洛:

“洛儿,你可是知错了?”

沈洛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神情愧疚:

“学生知错了,有负先生教导,着实惭愧无地。”

“作为你的先生,我也有错。”柳和鸣一句话出口,令得旁边众人怔楞之余更有些茫然——

先生一定是气糊涂了,说的反话吧?待会儿不定要怎么发作呢。

“所谓教书育人。”柳和鸣却似是对众人担忧全无所觉,抬头瞧向众人,声音一下提高,“切记育人当在教书之先,德为主,才为辅,德才兼备,才是正道,诸君可记否?”

柳和鸣声音洪亮,德为主才为辅一句竟是在山野中回荡不绝。

“诺。”众人纷纷起身应是,一副聆听训诫的模样。

柳和鸣又抬手一指陈毓方才手书的厚德载物几个大字:

“这几个字,以后便悬挂在山门之上。老夫会亲自上书朝廷,取消商铭的举人身份。”

又看向陈毓:

“陈毓,老夫有意收你做关门弟子,你心里,可愿意?”

什么?所有人都有些傻了——

依着柳和鸣的身份,这般被人不给面子的拒绝了,还被逼的亲自处罚了最喜欢的学生,不是应该急怒攻心以后想着法子报复,让对方寸步难行吗?

怎么事情的发展跟大家想的全不一样!

柳和鸣竟然要收下这个没一点儿眼色桀骜不驯的少年做弟子,还是关门弟子!更不可思议的还是用这么商量的语气。

话说以柳大儒的身份,想要收个学生还不是天下学子任其挑选,所有人哭着嚎着求拜师,什么时候收个学生还要这么低声下气了!

第78章 重誓

陈毓怔了下,瞧向老者的眼神明显很是敬服——别说上一世加这一世,经历那么多起起伏伏,便是再懵懂,这会儿看众人的反应也知道,老者的身份必然很不一般。

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驳了面子的情况下,还肯收自己做学生,胸怀之宽广可见一斑。

后面吴昌平早急的什么似的——周源那是谁呀,堂堂书院山长都得恭恭敬敬伺候着的人,那得是多厉害的大儒啊。又是使眼色又是扯衣襟,就差把人摁倒地上磕头了。

好在眼都快抽筋了,陈毓身形终于动了,上前一步就冲着老者拜倒在地:

“学生陈毓,拜见先生。”

一句话出口,喜得柳和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一步亲手搀起陈毓:

“走吧,咱们师徒聊聊。”

说是聊聊,却是打着另一个心思——

这段时间没少被孙女儿念叨,还以为陈毓到了后会先去孙女那儿呢,谁成想却是先到白鹿书院了,还露了这么一手。平日里为着宝贝孙女儿日日念叨陈毓,老头子没少吃醋,今儿个自己把人给孙女带回去,也让孙女儿不舒服一把。

“是。”虽然看出来先生的模样似是对自己很是喜欢,陈毓也不敢托大,依旧恭恭敬敬的模样,“待学生跟吴先生告别。”

“好。”柳和鸣依旧笑眯眯的,这小家伙,倒是个重情的。

“告诉你家先生,白鹿书院缺一位书法先生,不知他可感兴趣?”说完示意陈毓待会儿自己跟上来,便溜溜达达往山下而去。

看陈毓回来,刘忠浩和裘成终于回过味儿来,和裘成瞧着陈毓满眼都是金光不同,刘忠浩却是眼睛都绿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这么好一个书法神童,怎么着也得跟了自己才是啊。都怪自己慢半拍,竟是被柳和鸣给抢走了。

忙拉了陈毓的手,搞起了挖墙脚的事:

“我说小陈毓啊,你年纪小,怕是啥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啊,柳老先生可是顶顶严厉的一个人,你要是跟在他身边,少不得吃苦头。我想着啊,你还是跟我最妥当,凭你的实力,我稍加指点,你就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上下五千年,任你驰骋…”

一番话说得陈毓乐不可支。这会儿才发现,刘忠浩真是个有意思的小老头。只是上下五千年都能任意驰骋的话,自己不是神就是鬼了!

却是对刘忠浩提到的“柳老先生”颇感兴趣,实在是都磕完头拜完师了,还不知道自家先生的大名呢。当下小声道:

“你说我家先生姓柳?”

刘忠浩惊得嘴巴一下张的老大:

“不是吧,你小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刚才是跟谁磕的头?”

半晌忍不住,伸手在陈毓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

“你小子还真是个有福的。方才那位是柳和鸣,咱们大周朝最负盛名的大儒柳和鸣!”

这么说完也觉得有些气馁,实在是柳和鸣是谁啊,人家不止是大儒,可是正正经经的奇才。简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甚而自己最擅长的书法,比之柳老先生怕是也有不如。老先生的字自己见过,虽是没有门派痕迹,却是自成一家,最是潇洒惬意,这么说着倒是和陈毓有些相合。

那边陈毓果然少见的大吃一惊——前世今生,两辈子了,怎么会没听过柳和鸣的名头。而且还有一点,那不是云姝姐姐常常跟自己提起的爷爷吗。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当众让老爷子没面子,陈毓虽然并不后悔,却也很是歉疚。

忙忙的跟刘忠浩告别,又跑回吴昌平身边把方才柳和鸣的话转告。

吴昌平听了既高兴又有些不得劲。毕竟这个位子之前是商运在做,自己要是接替了他,就好像自己忍辱负重这么久,就是为了他屁股下那个位子似的,到时候怕是会引起物议。

陈毓如何不明白吴昌平想些什么,想了想道:“先生之德之才又岂是商运所能比?大可不必为了那样一个小人平白乱了自己心境。先生只问本心便好。”

又抬头瞧向小七原先站的地方,不由一顿,却是小七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可不正是小七的那个颇为严厉的兄长?

而且这会儿是阳光下,男子英俊的外形一下完全显露出来,偏是这么英俊的人,竟是没人敢在他脸上多做停留。实在是这男子颇有杀伤力的外貌之外,更有一股凌然的杀气。

而且陈毓忽然有个不太妙的想法,这杀气好像就是冲着自己…

本是要过去打招呼的脚,不由就滞了一下。而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七已是冲陈毓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推着兄长径自离去。

陈毓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直接就想跑过去,好歹也要问一下小七这会儿住在那里不是?哪知道刚一动,就被刘忠浩给拉住,一副认命的语气道:

“我知道自己抢不过柳先生,可小毓你好歹记着,每隔半年给我写幅字好不好?”

旁边的裘成也凑趣道:

“老朽也要沾光了。之前还想着要怎样才能求到那位大师给我们鹿鸣馆多写几幅字呢,在没想到奇人就是陈公子。我这就去派人买最好的笔墨来,陈公子看什么时候得闲就帮我们把字写了吧?”

“好。”陈毓忙答应,等挤出人群,眼前哪里还有小七的影子?

一时怔愣原地,只觉怅然若失。实在是小七和他兄长的模样,分明不是鹿泠郡本地人,方才他哥哥既然找回来,说不好会带了人离开也未可知。本想今儿个怎么也要问清楚小七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大家也好多加来往,却没想到这么一耽误,根本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所谓人海茫茫,从此后想要再遇到小七,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却不知小七这会儿比之陈毓还要别扭,实在是就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大哥怎么就赶了来?还有那瞧向自己的眼神,让小七心里更是止不住打鼓。

“你们什么时候又见的面?一共见了几次?”半晌,男子终于开口。看小七和那小子的神情,明显自渡口别后又见过了才是,不然,也不会那般熟稔的模样。

而正是这一点,让男子心里很是不舒服。甚而连之前对陈毓的好感也冲淡了不少。小七可是全家人的宝贝,那小子怎么就敢往前凑。

“什么什么时候?”小七嘟着嘴,却是并不愿回答的样子。

“小七——”男子双手在两边的轮子上一压,轮椅顿时停止了转动,男子转头一眨不眨的瞧着小七,虽然不算严厉,却明显有些失望,甚而还有一些受伤。

不怪男子有这样的感受。实在是和小七年龄相差太大,而且都说长兄如父,自己心里根本就把小七看成自己孩子一般。再加上小七平日里又对自己粘的紧,这般因着另外一个人藏着掖着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看男子这样,小七也不敢瞒着了:

“也就两次,一次是前儿个从药坊往回赶时,我瞧见那位老先生身体不适,就给了他些药。还有一次,就是今天了,这不别人都来看热闹了吗…”

却是越说底气越不足。

男子蹙眉半晌,终于开口道:

“走吧。”

甚而心里开始打算,不然就不让神医接着给治了,实在是自己虽然想要双腿恢复,可却无论如何不忍心让小七就这么真跟着对方当个药徒。

“大哥——”看男子神情不对,小七脸色顿时一白,正所谓兄妹连心,小七又是极聪颖的,竟是立马明白了男子的心思,手足无措之下,从轮椅后一下转到男子前面,半蹲着仰头看向男子,“大哥不是不想治了吧?”

男子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是这么快就被妹妹看破,感动之余更是担忧,小七倒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可所谓慧极必伤,反而更让人担心。

“大哥你一定不能放弃。”小七眼睛都红了。

这些年来陪着大哥走遍大江南北,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要是大哥真因为自己放弃了,自己可不得难过死?

“爹爹年纪大了,还有大姐姐,要是大哥不赶紧站起来,把咱们家撑起来,爹爹还得日夜操劳,大姐姐将来…那样的地方,可该怎么撑下去。”

“大哥放心,师父都已经说了,就是看上我,拿我当弟子来养的,我自己也真的很喜欢侍弄那些草药,也就是跟师父学些药理罢了,又哪里会吃苦?若是,若是大哥不喜欢,不喜欢我见陈毓,那我便永远不见他便是…”

说道最后,眼泪已是掉了下来。

虽然过去了五年时间,记忆已是有些模糊,甚而第一次见面,自己根本没有把陈毓和五年前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毓哥哥联系起来,可听到陈毓这个名字,再联系到大哥对他非同一般的顾忌,又如何不明白,此陈毓就是小时候的毓哥哥。

这么多年了,尽管家人想尽法子想让自己忘记那一段悲惨记忆,可午夜梦回时还是止不住会梦到一些,噩梦的最后,无一不是一双死死拽着自己的小手…

以至于知道了那般璀璨耀眼的少年竟是故人,是那双总能让自己安心不少的手的主人,便忍不住想要跑来见一见他。好像见了他,心里就能踏实些。

只是,不管有多想见他,却是都比不上大哥的腿重要。若然是为了大哥的腿,为了爹娘的笑脸,为了大姐姐娘家有依靠,不至于被人欺负,便是这辈子再不能见陈毓也是能够忍受的。

只是这心里,怎么就会这么疼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一般。

男子长叹了一口气,终于缓缓伸手,帮小七一点点抹去眼角的泪,过去的事是小七的心魔,怕是越压制,将来的伤害会更大。

而且小七说的又何尝不是家族的现状?爹爹年老,大妹妹的处境,还有家族子弟凋零,那个家,只有自己去撑起来。

“好。大哥会努力站起来。至于那个陈毓,小七可以同他来往。只记得一件事,决不能让他知道你的女儿身份和出身来历。若然你向他透露什么,那就让大哥的腿这辈子永远废掉。”

第79章 觊觎

鹿泠郡守备府。

大清早的,一个美貌女子就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听到一点儿动静,就忙忙的让人去瞧:

“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云姝。也怪不得柳云姝这么急,实在是自跟着夫君到了这鹿泠郡,和陈毓已经数年未见了。一想到那玉团子似的孩子,柳云姝就觉得整颗心都是软的。

因此,从听说陈毓要来投考白鹿书院的消息后,柳云姝就激动的不得了,见天盼着陈毓赶紧到了。

本想着陈毓应该这几天就到守备府的,那料到今儿个就是白鹿书院的招生日了,陈毓竟是还没有到。柳云姝这心里就有些急,昨儿个特意嘱咐顾云飞今儿个下了衙就去一趟书院,待找着人就赶紧带回来。

“这倒春寒的天,可还是冷着呢,夫人还是回屋里坐会儿,不然真是冻着了,可了不得。”旁边伺候的丫鬟春杏抿着嘴道,“而且您想啊,小少爷既是来报考的,怎么着也得考完后才能过来不是。我听说今年来投考白鹿书院的人怕不有上千个,老爷就是这回儿子赶过去,怕是也不好找。”

柳云姝何尝不能想到这一点,只是心里的惦记却是无论如何摁不下去,实在是虽然名义上自己是嫂子,可这心里,却是把陈毓当自己儿子看的。更别说当初不是陈毓拼死护着,自己这条命都早没了。

当下摇头:“没事儿,房间里闷得慌,我也呆不住。”

看柳云姝坚持,那些丫鬟也只能应了,却是个个提着心。又是回去拿大毛领子衣服,又是送手炉,弄得柳云姝哭笑不得:

“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我哪里就有这么娇贵了。”

只虽然听柳云姝这么说,那些丫鬟却依旧不敢就这么放她在外面呆着。实在是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别看老爷是个武人,却是个多情的,真真是稀罕惨了夫人。

就说这鹿泠郡的官老爷们,哪家没有几房姨娘,就只有守备大人,这么多年了就只守着夫人一个,还是在夫人始终不能生育的情况下。

说来这也是柳云姝最大的隐痛。嫁给顾云飞也有六七年的时间了,前几年因边关战事,两人没办法团聚也就罢了,可这几年却不同。

因着顾云飞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一家人盼孙心切,也不让柳云姝在身边伺候老人,而是让她一直守在顾云飞身边。原想着顶多一两年就能抱上金孙了,谁想到匆匆又是五年时间过去了,柳云姝这里依旧是丝毫没有一点儿动静。

看了多少妇科圣手,都说怕是有些宫寒的缘故,这几年也吃了不少药物,却是没什么起色。

饶是如此,顾云飞却非但依旧没有纳妾的意思,还益发对柳云姝疼爱有加,又因两人年龄差着几岁,看在旁人眼里,倒像是爹爹疼女儿一般了。

这些丫鬟们也都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老爷一腔心思可是全在夫人身上,即便这会儿柳云姝不在意,却依旧怕老爷怪罪,当下纷纷上前苦劝,柳云姝哭笑不得之下,又委实不想包成个粽子似的,叹了口气,就准备回屋子里去。

这边儿刚转身,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就在外面响起,柳云姝顿时喜出望外,顾不得接丫鬟手里的东西,掂起裙子就小跑着迎了出去,慌得那些丫鬟捧了东西就在后面追。

大门开处,一个身材高大棱角分明的英武男子正飞身下马,一眼瞧见接出来的柳云姝,严厉的眉角间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柳云姝一下跑到马前,才站住脚,又迫不及待的往顾云飞身后瞧,当发现后面除了几个长随,并没有其他人时,神情顿时很是失望。

下一刻身子就是一暖,却是顾云飞接过丫鬟手里的大毛领子衣服,严严实实的帮柳云姝裹好,刚要说话,春杏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外边道:

“老爷,夫人,那不是老太爷的车子?”

却是府门外边,一辆青布驴车正缓缓停下,可不正是柳和鸣平日里坐的那辆?

夫妻俩忙不迭迎出去,还未走下台阶,车帷幔拉开,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又探手扶了一位老人下来。

可不正是柳和鸣?

夫妻两个齐齐迎了上去,刚要开口,却不妨少年回过头来,俊秀逼人的脸上满满的全是笑意:

“大哥,大嫂。”

柳云姝怔了一下,下一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是,小毓?”

不怪柳云姝傻眼,实在是这才几年啊,小毓怎么就长了这么高了?而且相比起原来玉团子似的情形,这会儿模样也变了很多,不独更好看了,便是眉宇间也多了少年人独有的英气,如果不是陈毓刚才叫了那么一声,便是迎头撞上,柳云姝怕是也不敢认的。

下一刻探手就把陈毓拉了过去:

“小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穿的这么薄?有没有吃饭啊?想吃什么,大嫂这就去给你做…”

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番话,令得本想来示威的柳和鸣脸色一下有些不好看,却转而意识到什么,又有些黯然——

孙女的心思自己岂能不懂?喜欢小毓,那是真喜欢,而除此之外,还有对孩子的渴望吧?

顾云飞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却也头疼的紧,自己也曾想了多种方法,却是始终没有半点作用,实在是这件事一直都是云姝的心结,怕是没有孩子的话,云姝的心结便一日不能解开。

好在小毓来了,往后的日子,云姝应该会开心些。

“咳咳。”柳和鸣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声。

柳云姝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怕是冷落爷爷了,不由有些讪讪然,忙上前搂住柳和鸣的胳膊:

“爷爷——”

却被柳和鸣抽出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道:

“有了弟弟,还要爷爷干什么?哼!”

说话间瞄了陈毓一眼,明显有些迁怒的意味。

这一路上,陈毓也早领略了自家先生别扭的性子,万事只能顺毛捋,忙上前一步搀住柳和鸣另一条胳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哪成啊,我可是有了先生不要大嫂的。既然大嫂惹了先生生气,那咱们这就走,再不登这守备府的门。”

说着拖了柳和鸣竟是真的要往车上而去。

弄得柳和鸣简直哭笑不得,抬手点了下陈毓的额头:

“你小子,就能吧。”

却是放开了陈毓,依旧让柳云姝搀着,一家人说说笑笑往正房而去。

待经过演武场,陈毓忽然站住脚步,瞧着一直笑眯眯看着自己不发一言的顾云飞道:

“大哥,咱们比划比划?”

“我看成。”正在前面走的柳和鸣站住脚,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模样。早听孙女说这个关门小弟子还是个练武的奇才,今儿个倒要见识一番。

“好。”顾云飞爽快的点了下头,脱掉官袍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劲装,益发显得英气逼人。陈毓的里面则是一套紫色的武士装,衬着一张脸越发莹白如玉俊美异常。

惹得上前接过两人外衣的丫鬟,个个脸色绯红

便是柳和鸣也不由道:“我这小弟子,生的可是真的好。”

旁边的柳云姝不住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却忽然意识到什么:

“弟子?爷爷你把毓儿收到门下了?”

“嗯。我瞧他的字写得挺好。就是不知才学如何。”只是陈毓的字何止写得好啊,那简直是太好了。更何况都说字如其人,但看那般潇洒写意的一笔字,柳和鸣就能判断出自己这小弟子将来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当然,为了这小家伙不会太过骄傲,老先生虽是心里得意的紧,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倒是瞧在孙女儿真心稀罕陈毓的份上,极简略的说了之前发生在书院的事。

老先生虽是说的简单,奈何柳云姝真真是把陈毓疼到骨子里了,听说连刘忠浩那样的书法大家都被陈毓给震住了,竟是开心的眼睛都在发光的模样:

“我就说小毓最厉害的,爷爷瞧,我没说错吧?我就说嘛,就没有那个娃娃能比得过我家小毓的。”

银铃般的笑声在守备府上方飘荡,顾云飞好久没见小妻子这么开心了,正要往演武场迈的脚步不觉顿了一下,回眸看过去的视线也满是暖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