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一世每每上门去,李家夫妇不是都嫌家人准备的礼物铜臭味儿太浓,一百个看不上眼吗?今儿个就给他们带些没有铜臭味儿的。
对了,那家人还最爱自诩风雅,索性又回身拿了一套自己日常用的笔墨纸砚用盒子装了,亲自提在手中,这才优哉游哉的上车往李家而去。
极品丈母娘
“少爷,咱们这样,真的成?”说话的是陈毓的书童喜子。
喜子的岁数和陈秀差不多大。他娘□□雨,原是陈毓娘亲秦迎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后来嫁了替秦家打理生意的管事秦忠做婆娘。
一家子都是忠心的,甚至上一世即便最后被撵了出去,生活困苦的境况下,依旧尽力偷偷照拂陈毓姐弟二人。
喜子毕竟大着几岁,又知道素日里老爷对李家的看重——
李家老爷李运丰和陈清和并上一世救了陈毓的颜子章都是临河县的知名人物,昔日亦是是同窗好友,三人中除颜子章出身书香门第外,陈清和并李运丰皆是出身寒门。
三人求学时经常吟诗作赋、结伴而游,当真是和亲兄弟一般。甚而李运丰和陈清和成亲的时间也相差无几,当时两人还曾约定,将来有了儿女便结为婚姻。
可惜两家头胎生的都是女儿。后来李运丰倒是先得了儿子,可惜却是妾侍所生,虽则李运丰宝贝的什么似的,可也不好为自家庶子求娶别人家嫡女不是,好在四年后,秦迎和李运丰的妻子阮氏一同怀孕,当年,陈清和终于如愿得了个宝贝儿子,李家却依旧是一个女儿,取名李昭——昭者招也,分明就是盼儿子的意思——便依照前约,替两个小娃娃订了婚事…
以往每次登门,老爷也好,夫人也罢, 都是备的丰厚的礼物,今儿个可是少爷第一次独自一人去岳家拜访,带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寒酸了?
“无妨。”陈毓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神情间满是嘲讽,“他们李家可是书香门第,最爱的是吟诗作赋,这些时令东西也就罢了,若是钱帛之类的,说不好污了他们的眼睛也未为可知。”
——这些话倒不是陈毓说的,全是上一世时李运丰夫妻所言。
到现在陈毓还无比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姐姐走投无路,求到李家门下时,不独姻缘被毁,还不得不承受李家羞辱的情景。
说到底,一切还是为了个“钱”字——
和陈清和娶了家资丰裕善于持家的秦迎不同,李运丰的妻子阮氏却是生就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在打理内务上说是一窍不通也差不多。
自然这一习性也和阮氏出身有关——
阮家祖上也曾出过进士,虽然后来没落,却每每以书香人家自居。阮氏旁的没学会,假清高的酸腐性子却是学了个十足十。
因每每自诩为才女,自然对油盐酱醋这类俗物丝毫不感兴趣,偏是还时时彰显贤惠,因自己头胎生了女儿,就应婆母所言赶紧张罗着给李运丰纳了侍妾,甚而每每以此在秦迎面前颇为自傲——
相对于秦迎那个每日净往钻钱眼子里钻的浊物,自己这样不独高雅更兼通情达理的才是女人的楷模。甚而屡屡忍着挖肝挠心的苦,日日劝导秦迎也如自己这般,帮陈清和纳个侍妾添丁进口。
甚而秦迎接连不孕之下,又忧心丈夫断了子嗣,也有些动心了,倒是陈清和,因敬着妻子和自己患难夫妻,爱重之下,不愿纳妾,事情才得以了了。
好在四年后,秦迎终于诞下麟儿,同年有孕的阮氏却是再一次生了个女儿。
许是觉得自己作为女人,没有生儿子太失败了,阮氏竟是另辟蹊径,越发的走起清新脱俗的高雅路线,只想望着,如古人般和丈夫日日酬和求取李运丰的怜悯喜爱——
高雅倒是高雅了,可人毕竟不是神,终究要拿些东西来填充五脏庙的。
阮氏当初嫁过来时也有嫁妆,虽比不得秦迎,也算尚可。可惜这些年来,却已经被这只出不进的性子弄得快败完了,倒是秦迎和陈清和,因为两家关系交好,又是儿女亲家,看他家日子过的实在艰难,便每每悄悄的周济李家,更是每次但凡节日或者登门拜访时,必备以厚礼。
甚而秦迎还接纳了阮氏不喜读书的兄弟阮笙到秦家名下商行做事。
却不知这一切却是为将来埋下了隐患——
秦忠忠心,又有秦迎这个能人在背后坐着,阮笙自然不敢做些什么。可当秦迎和陈清和先后故去,阮笙却是再不能安分——
那可是万贯家财,阮笙早已是眼馋不已。
竟是很快和赵氏姑侄勾结在一起,又借了姐夫李运丰并彼时已经做了知府的兄长阮筠的力,生生把秦家要留给陈毓姐弟的财产给侵吞了去。
这还不算,李家单方面取消两家婚约后,阮氏还到处败坏陈清和夫妇的名声——
“哪里像读书人,说是钱串子还差不多,那般蠹物,怪不得怎么也考不中进士…”
“陈家娘子生的倒美,内里却是一肚子孔方兄,又是容不得人的性子,你不知道每次上门拜访,哎哟,话里话外就离不开“银钱”二字,便是年节送的东西上那令人作呕的铜臭味儿哟…”
“要不怎么说,如何也不能为了点蝇头小利娶商贾人家的女儿为妻,目光短浅不说,没得毁了一家子…”
“便是教出的儿子,也是歪了的,日日里见了我们,不是要钱就是要物…”
每每被人同情,或者说,“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亲家,你们是怎么忍得了的?”或者赞几句“也就阮娘子这般贤惠人,才会供出个进士爷出来…”
至于陈清和和秦迎,虽然已是故去多年,却依旧常被拉出来作为李家兴旺发达的对照组来踩并受尽指摘…
喜子不自觉缩了缩脑袋——明明小少爷这几句话声音并不大,怎么就莫名的有些让人心里发寒呢?还未想出个所以然,被陈毓照着头上就打了一下: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等两人坐稳,车夫一扬鞭子,马车就朝着李家所在的宝庆镇而去。等来至宝庆镇李家门外,陈毓的神情已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马车停好,喜子先从车上下来,又赶紧帮着整了下陈毓素净的衣衫——
要说这李运丰老爷运气也不甚好。三年前,终于进士及第,却不想,这边刚授了知县的大印,那边儿寡妇老娘太过兴奋之下一口气上不来,竟是生生过身了。
消息传过去,李运丰当场昏过去——
别人都说果然是孝子,娘亲过世竟是心痛成这样,陈毓却觉得,李运丰怕更多的是为自己还没暖热就不得不拱手让给别人的知县大印而悲痛——
自李运丰中举后,李家便不事生产,宝庆镇毕竟是小地方,虽也有殷实人家带着家产来投,那禁得住李家又是纳妾又是蓄婢的?
日子早过的紧巴巴的。
好容易进士及第,不独可以一跃官门,更兼能摆脱之前困境,却不料老娘竟然就死了!甚而阮氏背着人亲口说婆母“死的真不是时候”!
因着三年守孝期已满,李运丰眼下可正是需要花费银两谋取起复的关键时刻,这会儿说不好,正盼着自己上门吧?
果然,陈毓刚来至李家门外,管家李福就从里面接了出来,眼睛先在陈毓身后的几个箱笼上定了一下,脸上笑容顿时真诚不少:
“原来是姑爷到了,还请姑爷在客厅稍待片刻,老爷很快就到。”
喜子就有些不高兴——若是往日,李家这般做派自然也没错。只眼下少爷却是九死一生,不都说女婿是半子吗?自家亲爷们,这般拿乔做什么?亲家这般委实有些伤人了。
陈毓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和上一世比起来,李家现在的反应还是太温和了。
毕竟,从李运丰进士及第,李家人心里,早已自觉高人一等,根本不把陈家看在眼里,私心里更以为这姻缘是自家高攀了的——
虽然阮氏的肚皮不争气,便是上一世,也始终没生出儿子来,阮氏的娘家兄长阮筠这会儿却已是得了势的——
阮筠的妻子是大周朝有名的大世家之一——长临潘家的远支庶女,潘家不独子孙后代为官者居多,甚而在皇宫里还有一个颇得皇上宠爱的贵妃娘娘。
就在李运丰守孝期满前,娘家那里便传来消息——阮筠已是升做了知府。
说不好这会儿,阮氏已经动了把自己那名义上的未婚妻给娘家侄子做媳妇的心思了吧?
不得不说陈毓的推测极其准确,阮氏这会儿可不就对丈夫颇有怨言——
陈家即便有些浮财又如何,顶天也就出了个举人了,哪像自己娘家,这兴旺的势头已经显现出来了。听说这会儿潘家第三代里还出了个拔尖的女孩,宫里已是瞧过了,据说几个备选的太子妃人选里,那女孩最出挑,十有八九,就是太子妃了。
那岂不是说,潘家将来会出个国母呢!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说话的是旁边一个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男子,却正是李家当家人李运丰。边起身往外走边道,“我去前面看下,你去把陈家带的礼物安置一下,准备些合适的回礼。”
口中说着不自觉揉了揉眉心——
自己老婆自己知道,委实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些,上一次受了陈家的礼,竟然连回礼都没有准备。为防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不得不多嘴嘱咐了一句。
阮氏撇了撇嘴——自己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有成人之美才对。陈家这么巴巴的巴结着,不就是怕自家厌了他吗?自己全都收了,也是给他们面子,让他们安心罢了。
转眼却又是一喜——孝期满了,家人自然可以出门访客了,正好需要裁些新衣服,他家名下经营的便有布帛生意,都是极好的,每次上门都会送些,拿来用可不是妙的紧?
阴死你
陈毓跟在李福的后面,不紧不慢的往李家大厅而去。哪知刚转过一个抄手游廊,一个脆脆的女孩声音就传了过来:
“…水晶肘子,八宝鸭,还有红烧狮子头…”
却是一个身着粉色衫子的小丫头并一个穿着红色锦袍的七八岁男孩正手拉着手往这边而来。
陈毓脚步顿了一下,眼睛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两人可不正是自己眼下的未婚妻李昭,以及日后和她两情相悦的好表哥阮玉海?
李昭的年纪和陈毓一般大,也是六岁了,五官生的倒也精致,更是和其母阮氏一般,有着一股弱不胜衣的怯弱韵味,至于那阮玉海,虽然眼下年纪还小,却已是把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学了个足——这边儿和李昭手扯着手,另一只手里还无比骚包的拿了把折扇!
两人也发现了陈毓,瞧见对方一个小娃娃,竟是丝毫不躲避的盯着自己两人打量,特别是瞧着表妹时那若有所思的样子——
阮玉海顿时就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一下恼火无比,上前一步就把李昭护在身后,指着陈毓的鼻子道:
“狗奴才,眼睛往哪里看呢!信不信再敢胡乱瞧,小爷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了喂狗!”
一句话说的喜子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横眉怒目道:
“你算什么东西,就敢骂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可是这李府的姑爷!”
走在前面的李福也吓了一跳——倒没想到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陈毓就跟二小姐和表少爷对上了——
本来因为又是个女儿,二小姐在府中很是不得脸的,可不料,自打二小姐出生,老爷的文章便做的一日日越发好了,更在二小姐三岁时进士及第。
那之后,老爷也好,夫人也罢,都有把二小姐看成福星的意思,二小姐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甚而比大小姐还受宠。
至于说表少爷,更是阮知府家千娇百宠的小公子,身份金贵着呢。说句不好听的,这两人哪一个不得放手心里供着?
怎么这陈家少爷倒好,第一次来府上,就这么不知事,就是身边跟着的人,也没一点儿眼色,还敢回骂过去,也不想想,举人少爷和知府公子能比吗?
当下先和颜悦色的劝李昭和阮玉海去其他地方玩,待转过头来却板着脸对陈毓道:
“老爷生平最是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小少爷须得管着些下人,切莫胡言乱语,做出失礼的事情来。没得让外人笑话。”
一句话说得陈毓脸一下沉了下来,忽然上前一步,朝着犹自“混账东西、狗杀才”不停骂骂咧咧的阮玉海腿弯处狠狠的踹了过去:
“没听见管家的话吗?我可是李府的姑爷,你这狗才就敢这么辱骂于我?这般不受教,小心待会儿我告诉二小姐和岳父,将你乱棍打了出去!”
再料不到陈毓会如此大胆,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小萝卜头一样的陈毓力气却是足的紧,这一脚下去,分明比陈毓高出一头有余的阮玉海,竟然当时就站都站不住,噗通一声来了个再干脆不过的狗啃泥!
“表哥——”李昭吃了一吓,又见阮玉海忽然倒地,眼圈一下红了,边忙不迭的去扶,边冲着陈毓怒声道,“你不是要找李府二小姐吗?我就是,你竟然欺负海哥哥,我讨厌你。等我告诉爹,这就让他乱棍把你打出去!”
“你是,昭儿妹妹?”陈毓一下张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下一刻更是用力摇了摇头,“我才不信!昭儿妹妹是我媳妇,才不会跟旁的狗男人一起合伙欺负我——”
“胡说什么!”一旁的李福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什么叫“昭儿妹妹和旁的狗男人一起”?这话真传出去,二小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昭也明显觉得这话说的太不中听,两眼一红,起身哭着往后院跑去。
阮玉海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么大的男孩子最好的就是个面子,今儿个竟然当着最崇拜自己的表妹被人给打趴下了,心里怎么受得了?
当下红着眼睛就扑了过来——
自李运丰进士及第后,阮氏就自觉身份高贵,根本不把举人出身的陈家放在眼里,言谈间始终觉得,自家进士府的女儿,配陈陈清和这个举人家的儿子委实太亏了。
这种态度不但令得李昭对素来极少谋面的陈毓反感至极,便是府中下人,面对陈府中人时也总有种不自觉的优越感。
而这会儿,没什么出息、甚至连姑爷身份都不见得能保住的陈家少爷,竟敢打倒了再金贵不过的表少爷!
孰轻孰重,李福自然很快就有了决断——今日断不能瞧着表少爷吃亏,否则夫人必然会怪罪。只是陈毓再怎么着毕竟是姑爷的身份,自己绝不好直接出面教训,倒不如任表少爷自己动手把人揍一顿解气。
竟是嘴里说着劝解的话,却抬脚往前跨了一步,不独令得陈毓毫无遮掩的暴露在阮玉海面前,还好巧不巧的,正好挡住了喜子——
方才表少爷会吃亏,定然是因为被偷袭的缘故,真是直接对上,倒霉的那个自然只能是陈毓了。到时候即便陈家人怪罪,自己也完全可以推说是小孩子自己不懂事,自己一时不及拦住…
阮玉海毕竟年龄大些,如何不明白李福的意思?瞧着瘦的豆芽菜一般的陈毓,脸上神情不屑之极——
竟敢折了自己的脸面,今儿个就让这小子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因想着自己眼下可是处于绝对优势,竟是也不讲究什么花式,举着拳头朝着陈毓当头砸下。
旁边的喜子吓得脸都白了——阮玉海那么大的个子,就是少爷没被掳卖前,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小少爷这些日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虽是养了这么多天,瞧着可依旧是病恹恹的样子!
当时就要冲出来护着陈毓,却不防眼前一暗,却是李福状似不经意的一动,正好再次挡住喜子的去路。
而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形势却是陡变——本来傻愣愣的站在当地的陈毓忽然一矮身,竟然一下蹦到了阮玉海的右后方,然后再次抬脚,朝着阮玉海胯上又是狠狠的一踹。
阮玉海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不点儿身手竟是如此灵活,还没反应过来,就举着拳头朝正沾沾自喜的挡在喜子身前的李福冲了过去——
阮玉海的个子虽然比陈毓高出将近一头,却是堪堪到了李福的腰部罢了,来不及收回的拳头在后面陈毓的一踹之下,竟是朝着李福的要害就捣了过去。甚至为防着跌倒,阮玉海还下意识的揪着个东西往外狠扯了一把…
等李福意识到不对,已是避之不及,顿时“哎哟”一声,一下捂住了要害处…
阮玉海也一个趔趄,歪倒在地。
还没等爬起身来,陈毓已经“嗖”的一声蹦了过去,对着阮玉海就拳打脚踢——只是不管拳头还是脚,全都避开了阮玉海的脸和□□在外面的皮肤,边打还边大声斥道:
“混账东西,竟然连管家也敢打,你真是太坏了!”
雨点般的攻击随之落下,一系列变故顿时把阮玉海给吓懵了,避无可避之下,竟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令得李福一激灵,顾不得安抚自己小兄弟,哭丧着脸就去推陈毓——
让阮玉海当着自己的面被打成这样,瞧着这回竟是无论如何免不了吃挂落了。越想越生气,用的力道不觉大了些。
却不防手堪堪碰到陈毓,对方已经身子一歪,就从阮玉海身上滑落,一下滚在地上,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蹭了好大一块儿污迹,下一刻,更是充满控诉的瞪着李福:
“是那小子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反倒要打我!我要告诉岳父去——”
声音里已是带了哭腔,分明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方才因为自家少爷用拳脚给那骚包家伙来了一个全方位的“幸福”洗礼而惊得完全忘了反应的喜子这会儿也回过神来,配合的指着李福大声嚷嚷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故意挡着我,让他打我家少爷不算,怎么你一个大人还亲自动手?都说上门是客,我们家少爷可是你们姑爷,你竟然敢对我家少爷动手!你们这样的,算什么亲戚,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让我们老爷替我家少爷讨个公道!”
一句话气的李福直哆嗦——这陈家人忒多心眼,明明一点儿没吃亏,占尽了便宜,倒好,竟还到处嚷嚷着一副吃了多大亏的样子。下/身又火烧火燎的,李福也就没耐心哄他们,一边伸手扶起阮玉海吃力的帮着拂去身上的土屑一边气急败坏的道:
“果然是商贾人家教出来的孩子,一个个全鸡贼的紧!再嚷嚷——”
一句话未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断喝:
“李福——”
李福身子顿时一僵——这声音怎么有些像老爷?
木呆呆转过身来,可不正是李运丰?
还未回过神来,李运丰已经抬起手来,朝着李福脸上就甩了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姑爷是我们家的娇客,也是你这奴才可以轻慢的?还不给姑爷跪下磕头赔罪?”
口中说着,又看向一旁明显哭过的阮玉海,眉头蹙了一下——实在是和地上滚了一身泥形容狼狈的陈毓相比,阮玉海明显没吃什么亏,既然已经占了上风,就应该见好就收,怎么玉海如此娇气?哭成这个熊样不说,还请了李福做帮手!
而且自己这管家,素日瞧着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却是这般愚蠢?
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打都不过分,李福一插手,却分明就是以大欺小,更不要说陈毓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姑爷。
真是传出去,怕是所有人都会嘲笑李府下人仗势欺人毫无教养!
李福再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有心辩解,却也知道自己方才所为委实经不起推敲,无奈之下,只得“噗通”一声跪倒在陈毓面前。
旁边的阮玉海气的好险没晕过去,颤颤的指着陈毓道:
“姑父,是这小王八蛋欺负我——”
话音未落,就被李运丰打断:
“好了,你去后面歇着吧。”
却是有些头疼——明明平日里瞧着这小子也挺机灵的,今儿个怎么也变蠢了?也不瞧瞧自己多大个子,陈毓多大个子?陈毓欺负他?这话说出去谁信?!
更不要说陈毓这会儿还无比狼狈的躺在地上呢!
阮玉海:…!!
阴死你(二)
许是觉得陈毓受了委屈,李运丰瞧着陈毓时的神情明显和蔼多了,又悄悄嘱咐丫鬟,让阮氏带着李昭也一道来见见——
再是女婿,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娃娃罢了。又刚受了大难,自己这做人岳父母的,自然得好言安抚几句,而且哄小孩子,本来不就是女人分内的事吗?
之所以让李昭来,也是因为听管家说,方才两个孩子也是闹了矛盾的,即便李运丰心里也嫌陈毓太会惹事,可女婿上门,却被女儿连同外甥给欺负了,传出去怎么也不好听不是?等小女儿来了,自己好生抚慰几句,也算是给陈家一个交代,这件事好歹也就揭过去了。
哪知丫鬟去了后很快回返,除了手里多了两碟点心外,身后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夫人呢?”当着陈毓的面,李运丰也不好发作,脸色已是有些不好看。
那丫鬟脸上闪过些无奈,却又不敢不回,只得嗫嚅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