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被水仙和杜鹃半是搀扶半是搂抱到了一间精致雅静的屋子内。

屋内罗幔飘扬如梦,案上的镂花香炉中烟气氤氲。屋正中摆了一张红木大桌,上面摆满了菜肴。

水仙扶着榴莲坐在榻上,杜鹃便斟了酒过来,凑到榴莲唇边。

榴莲哪里肯喝,虽未饮酒,俊脸却早已红了,站起身来,道:“两位姐姐,饶了我吧,我不是来玩的,我是陪着我家九爷过来的,我还要过去伺候她,请让我出去吧!”说着,便起身要跑出去。

两个女子哪里肯依他,杜鹃见他不喝酒,笑吟吟道:“公子不肯喝,不如让杜鹃来喂公子吧!”杜鹃自个儿仰首饮了一口,凑到榴莲身前。

榴莲眼看着女子朝自己压了过来,他望着这身材袅娜的女子,望着她明艳的眉眼,望着她微微敞开的销金衫子,望着她粉光白腻的颈项,他感觉到了口干舌燥。

水仙伸出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在榴莲胸前不断地划着圈,吃吃笑着道:“想不到小冤家脸皮这么薄,还害臊了,冤家一定是初次来我们这儿吧,让姐姐好好陪你,保管你下次来就像猴子一样急。”

榴莲听着这娇柔软呢的声音,只觉得额头上冷汗冒了出来,明明没有饮酒,整个人却似乎有些醉意了,浑身竟是酥软得很。

他觉得自己不知都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竟遇到了秦玖这个妖女,竟这样的作弄自己。一想起秦玖,他也不知忽然从哪儿来了一股力气,猛然使劲一推一撞,竟然将杜鹃和水仙都推开了。

两女娇声呼叫着退开去,杜鹃踉跄了几步,故意软软倒在了地上,头发散乱了下来,却依然仰着美丽的脸庞望着榴莲,剪水双眸中含着泪花。

榴莲一下子又不知所措了,他也不敢伸手去拉杜鹃,只是掩好了衣襟,喃喃说道:“两位姐姐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说完,如同躲瘟疫般朝着屋门口奔去。他拉开房门,便看到枇杷抱着剑站在房门口。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榴莲涨红着脸问道,想到他可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顿时觉得如果有个地缝就好了,自己便可以钻进去了。

枇杷面无表情地看着榴莲,淡淡说道:“随我走吧!”

榴莲觉得,枇杷简直就是一块木头,不会笑,而且,说话太简略了,好像多说一句舌头就会烂掉一样。

“九爷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多见识各种各样的人,她没想让你真和那两个女人睡觉。”枇杷扔下这一句话,便率先走了。

榴莲伸出手指数了数,三十三个字。

稀奇啊!

榴莲随着枇杷下了楼,来到了无忧居一楼的大厅中,看到了坐在大厅正中央的秦玖。

妖女实在是太惹眼了,身着华丽的浅玫瑰色长衫,怀里抱着黄毛,笑微微地盯着高台,高台上有一人正在起舞。

“害我在后面差点被两个女人嫖了,她却在这里自在。”榴莲在心内吼道。

他和枇杷一左一右站在了秦玖身后。他不敢去看秦玖,觉得枇杷一定会将他刚才的窘样告诉秦玖,秦玖就一定会取笑他。不过,他似乎猜错了。

秦玖没有问榴莲的情况,因为她知道,有枇杷在,榴莲不会有事,而此时的她,更没有心情去戏弄榴莲。她只是斜睨了一下榴莲,便侧首瞥了一眼枇杷,唇角挂着笑意,丹凤眼中却神色凝重。

枇杷的视线随着秦玖的目光移动到了高台上,他看到了正在起舞的兰舍,顿时愣住了。他俯下身,在秦玖耳畔低声道:“九爷,我并不知兰庭在这里。他未曾告诉我,只是每次都如期给我带来消息。没想到…”

秦玖垂下睫毛。

在忠心上,其实她一直以为,兰庭不如枇杷,却未曾想到,这个最是执拗的,最是孤傲的,即使舍命也不愿意净身的少年,会入了青楼,甘心去做一个被男人亵玩的男宠。

而这,只是为了要搜集更多的消息。

秦玖骤然愣住了,只觉得心血如沸,一股苦涩的郁气顺着脊梁爬上上来,再生生地被阻挡在了喉间,如同被阻碍的洪水,想要找个缺口喷涌而出。

高台上,兰舍已经舞入三折,他随着乐音唱了起来:“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清澈的歌喉伴着优美的乐音,厅中众人再无一人出声。

秦玖尽量压抑着心头的苦涩,静静地观看着。

终于舞毕歌休,高台下掌声如雷。

兰舍勾唇浅笑着施礼后,便退回到了帘幕后。

那个小个子的龟奴不知从哪里蹦到了高台上,大声宣布道:“兰舍公子说,他最是仰慕文采飞扬的文人雅士,还请在场的才子们为他方才这一舞赋诗一首,倘若能技压群雄,便可成为我们兰舍公子的第一个客人。”

今日是兰舍的好日子,所以,今日来逛无忧居的,有小半是好男色的。听到龟奴的话,自然点头称好,但也有几个不太会作诗的表示了反对。

一个锦衣男子忽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凭什么要作诗,要么用银子说话,要么用拳头说话,做什么劳什子诗?”

无忧居虽是青楼,但却是几个青楼中相对来而言比较高雅的地方,当红的妓子们有时候看中的并非恩客的银子和权势,而是他的才华。

如今说话的这个男人,很显然是一个粗人。

这人身材生得倒是挺拔,看年纪有二十多岁,面目有些病态,一看就是风月场合中的常客,已经被掏空了身子。他身上穿着一袭葱绿色带白点的锦袍,腰间束着白色玉带。他气势汹汹地说完,便掳起了袖子,将佩在腰间的刀拔了出来。

“不用作诗了,就比武,你们哪个若是胜了本公子手中的这把刀,再说比什么劳什子诗吧!”崔妈妈忙过来说好话,那人却并不买崔妈妈的帐,“我相中兰哥儿好久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他要下海,却要作诗?崔妈妈,爷我有的是银子,干脆什么也别比了,这就送爷我到兰哥儿房里吧!”那人说着便搓了搓手,脸上全是龌龊的表情,口中更是污言秽语不断。

秦玖看到这种情形,长睫一挑,眸光一凝,她将黄毛送到榴莲的怀里,扭了扭手腕,将指节捏得咯巴咯巴直响。

榴莲看到了,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看样子妖女要发威了。

枇杷见状,忙道:“九爷,让奴才去吧!这哪里用的着你动手。”

秦玖唇角勾起了一丝阴森的笑意,懒懒道:“不用!”

本来胸臆间就憋着一股郁气,如今,天下掉下来个出气筒,她可不想让给枇杷。

秦玖漫步走到那人面前,微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倘若你不会作诗,那我代你作一首可好?”

那人原本有些发怒,但看到秦玖的模样,以及她唇角的笑意,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一双色目在秦玖身上打量了一番,目中闪过惊艳的表情。听到秦玖要替他作诗,故作傲慢地仰头说道:“作来听听!”

秦玖淡淡一笑,懒懒道:“绿袍美丽疙瘩豆,大嘴一笑蝇蚊入。若要今年收成好,田里多多走几遭。”

秦玖话音一路,厅内众人“轰”地一声全笑了。再看男子那一身绿绸白点的锦袍,当真是应景。

“你…好啊,你小子敢骂爷是癞蛤蟆,你知道爷我是谁吗?”男子原本还有些得意,这首诗一出,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秦玖当然知道他是谁,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刚才你说了,你是田里那长了一身疙瘩豆的那什么,我如何能认的你?”众人听了,再次轰笑成了一团。

“爷饶不了你。”恶少的脸色青了又绿,“刷”地一声手中的大刀出鞘,色迷迷笑道,“看你生得更美,爷我勉强把你也收了如何?我要是田里那癞蛤蟆,你就是我口里的蚊蝇。”

秦玖挑眉扫视了一眼,再瞧他身后那七八个家奴,个个悍猛强悍,看上去不是等闲之辈。她懒懒一笑,道:“要比就赶紧上,我们还等着作诗呢。”

那人看秦玖穿了一身华贵的长衫,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不像是有武功的,遂咧嘴笑道:“你小子倒是有胆气,在下佩服。不过可说好了,爷要是打赢了,你和兰哥儿可都是我的了。”说着上前跨了一步。

厅内众人纷纷避让,登时在腾出一片空地来。

这恶少虽说身材略显虚浮,但武功着实不弱,身姿也灵巧,在厅内一边游走,一边抡起大刀向秦玖挥舞而来。秦玖知道他这种刚猛的武功不能和他硬碰,她闪身避过恶少的刀势,从桌上随手拿了一只盛酒的铜樽,迎了上去。她施展轻功,整个人如同穿花蝴蝶般一边躲闪着恶少劈来的刀,一边寻机在恶少头脸上偷袭。她专门朝着容易看到的地方打,两人不过斗了十来招,那恶少的双眼就成了乌眼青,半边脸也肿起老高,鼻孔里淌着鲜血。

榴莲张大嘴巴看着,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枇杷抱着剑,眉眼清冷,面无表情地看着。神色恹恹的黄毛终于来了劲,在榴莲肩头上蹦跶着道:“九爷打得好!九爷打得好!再打!”

那恶少的几个家奴想上前助拳,还没走到近前,就觉得一股劲风袭来,一个个哎呦一声都摔了出去。

到了最后,恶少摔倒在地,秦玖一脚踩在他背上,让他动弹不得,俯身懒懒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说九爷我做的诗不好?”她的声音美如天籁,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动人,但听在恶少耳中,却不亚于是魔音入耳,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太好了,我就是一个癞蛤蟆!”

秦玖笑得眉眼弯弯,猛然使劲,恶少疼得顿时杀猪般嚎叫了起来。

“还敢不敢再捣乱?”秦玖慢条斯理地问道。

恶少忙道:“不敢,不敢,不敢了。”

秦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脚来,冷声道:“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恶少慌忙爬了起来,捂着脸从人缝里钻了出去,一直跑到了无忧居门口,这才扭身吼道:“小子,老子饶不了你的。”

秦玖懒得再理他,伸出手弹了弹衣衫,漫步走到桌畔坐了下来,问道:“方才不是说要作诗吗,怎么无人将笔墨纸砚取来?”

崔妈妈哭丧着脸道:“这位爷啊,你知道这得罪的人是谁吗?他可是当朝惠妃的娘家侄儿,他爹是朝中有名的酷吏,我们得罪不起的啊!”

秦玖当然知道他是惠妃的侄儿,当年他可没这么嚣张。不过,虽然少不得要到惠妃那里解释下,但她还是下了手。看崔妈妈焦急的样子,秦玖挑眉朝着二楼努了努嘴,道:“你这妈妈是吓傻了吗?你这里不是还有尊佛震着吗?你说说,谁敢惹他?”

崔妈妈顺着秦玖的目光朝二楼瞟去,只见二楼一间雅阁的窗子半开着,隐约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站在那里。

崔妈妈一拍大腿,笑道:“哎哟,我怎么忘了他!怎是急糊涂了。你们,赶紧地将写字的用具拿过来。”几个侍女领命,开始在每个人的桌上放笔墨纸砚。

3、愿赌服输

秦玖在桌前坐定,让枇杷研好墨,她将笔放到榴莲手中,笑吟吟道:“莲儿,你学问应当不错吧,今日,是到了考验你的时候了。记住,一定好好好作,至少要超过那个不学无术的阎王。”

榴莲觉得这个任务太重了,他苦笑着道:“九爷,你听谁说奴才会作诗的?”

秦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嫣然笑道:“这么说莲儿真的会作诗了?我只是猜的。方才你也看了兰舍的舞了,想必早就诗情大发了吧!”

榴莲执着手中的墨笔,踌躇道:“但是,这是青楼,奴才没有心情做。”

秦玖唇角一勾,眯眼道:“你要真不会,我就派枇杷去府中将樱桃和荔枝,她们两个应该会做。”

榴莲一听,忙道:“好吧。那奴才就做了。”

榴莲沉吟片刻,便提笔在宣纸上写道:

“似九天云卷,恰四野霓垂。

将云出东方,风摆柳徜徉。

本无心以出岫,终寂寂而入世。

遗诸世外而冷落,复入红尘近喧嚣。”

秦玖随着榴莲的书写,慢慢吟了一遍,细细品味,觉得确实很符合兰舍方才的舞姿。至少,榴莲从兰舍的舞姿里,看到了兰舍的寂寞和高洁。

秦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这首诗做得确实不错!”醇厚的声音,低沉宛若琴音,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拂来。

秦玖眉睫轻挑,只见一身白衣华服的颜聿已经走到了面前。方才被黄毛一闹,他显然又重新梳洗过了,换了这身广袖长袍,腰束着一抹绛红镶珠带,尤为鲜艳夺目,衬托得他越发挺拔飘逸,魅惑逼人。他右眼角边方才被黄毛啄伤的地方,也学着兰舍贴了一块豆粒大的红钿,恰巧遮住了那点伤痕,倒也看不出来。

秦玖唇角抽搐了下,这人得多自爱才能这样?不过一点伤痕,竟然还遮住了。敢情这半天在楼上,就鼓捣这伤痕了。

黄毛原本桌面上看榴莲写字,看到颜聿过来了,全身的毛又炸了起来,那样子,似乎准备随时都要袭击。

秦玖忙俯身将黄毛抱了起来,拍着它的头小声道:“今日你已经占了上风,若是再闹,就会吃亏呢!”黄毛恨恨地瞪了颜聿一眼,算是暂时饶过他了。

颜聿不以为然地挑眉,从桌上拿起榴莲刚写好的诗,垂眸看了一遍,遂放在了桌上,唇角轻勾道:“九爷方才打了恶霸,倒真是令人佩服。只是,这作诗,却让别人代笔,似乎不太好吧!原来,九爷也是和方才那个人一样,有勇却无才啊!”

秦玖知晓方才他在二楼透过窗子偷看他打人了,她扬眉,没将他的讥讽当回事。

下一瞬,颜聿指着秦玖写的诗,微笑着道:“你确定,就这么一首诗,就能赢得了兰舍的欢心?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表示了?譬如:金银珠宝。”在青楼要想讨得妓子们的欢心,金银珠宝无疑是必须的。

秦玖在身上摸了摸,蹙眉道:“原本是应了王爷的约,并未带多少银两。可就算我带了银两,又如何及得上王爷的财力,所幸便不出了,干干脆脆做一个风雅之人。”

颜聿勾唇轻笑,“你这句话,是堵本王的路了。也罢,既如此,本王就也只出一首诗好了。盼馨,研墨。”

盼馨上前,就在秦玖的桌面上,铺好了宣纸,研好了墨。

颜聿走到案前,卷起衣袖,执起墨笔,沾满了浓墨。秦玖、盼馨等人站在桌畔观看。只见他意态悠闲,落笔如风,笔走龙蛇,不多时宣纸上便写满了飘逸遒劲的字迹。他书下最后一笔,将笔一掷,似笑非笑道:“献丑了!”

榴莲在一侧伸着脖子,念道:

“操枪戈兮披犀甲,

车辗转兮短兵接;

旗蔽日兮敌若云,

刀剑交兮士争先;

骨肉离兮心不惩,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即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哎?这是写舞吗?”榴莲惊异,喃喃说道。

秦玖看到这首诗,却不由得神色一变。方才,她确实也从兰舍舞中隐约看到了这种悲壮的情愫,但似乎是兰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他本身并不想表达这种感情,但可能是心之所思,所以便流露了出来。

兰舍毕竟还是无忧居中之人,她想他这种情愫,兰舍也不愿被别人看出点破吧!但她实在没想到,颜聿这样的纨绔竟能看出来,并且还能诉诸于笔端。

秦玖伸手拿起宣纸,看了一遍,摇摇头道:“王爷这首诗,作得虽好。只可惜,恐怕不一定能赢得兰哥儿的欣赏。”

颜聿淡淡一笑,对盼馨道:“盼馨,派人将本王的诗给兰舍送去。”

秦玖也眯眼笑道:“枇杷,将我的诗也给兰舍送去。”

虽说,榴莲那首诗作得也不错,但颜聿却相信,自己这首诗说中了兰舍的心思,一定会赢得他的赏识。更何况,他本还有对兰舍的其他允诺。

其余的客人虽说知晓自己在阎王面前赢的机会甚小,但还是有不少人作诗送进去的。如此,过了盏茶工夫,兰舍便从帘幕后走了出来,对着高台下众人深深施礼,温和浅笑道:“各位的诗作都不错,但我独独欣赏九爷那一首,对不住各位了。”说完,他一双秀目从人群中掠过,在秦玖脸上停了一瞬,便不动声色地掠了过去。

秦玖回首朝着颜聿望去,只见他长眉挑了挑,黑眸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很明显是愣住了。

这个结果,一定让他很意外。

秦玖微笑着道:“王爷,我早就说了,你的诗不一定会得到兰哥儿的赏识。也不对,也不一定是诗的问题,也可能是个人魅力的问题。”

颜聿眉梢挑得更高了,魅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就在此时,无忧居的侍女过来在秦玖的发髻上簪了一朵红色的小珠花,代表喜庆。今日怎么说,也是兰舍初次下海,她和兰舍,在无忧居中也算是洞房夜了。

有两个男人一脸艳羡嫉妒的表情走过来向秦玖道喜。

一阵炮竹声在无忧居门外响起,先只是一声脆生生地开个头,然后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漫天的红纸屑都被炸得飞了起来,再在各色灯光下落了下来,覆满了无忧居的门前。

颜聿坐在桌畔,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玖,但脸色却明显变得有些不好。

输的感觉,还真是讨厌。

最讨厌的,其实还是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