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念头不过是在她脑中转了片刻,想通了之后马上就拉住重华的手臂:“静华哥哥…上次我来时你的元神离体,是不是在寻找那几位天神?”

她脸上显出忧急之色,重华就又冲她笑了笑才说:“是,这些日子以来,总算在下界寻到了一点痕迹。如果我所料不错,此时应该他在下界。”

重华口中的“他”自然是上古遗神中的一位,红妩点头若有所思:“那么找到这位上仙之后,静华哥哥你的重荷就会被分去一些么?”

点头微笑,重华只是安慰她:“不要担心,我如今还好。”

话虽如此说,但他这样一再显露虚弱之态,如若不是因为神位缺失天地失衡,绝不会至此。

抬起手抚上他的面颊,红妩看着他笑了笑:“静华哥哥,这些不方便让其他众神知晓吧?”仰脸直视重华的眼睛,她的语气坚定,“我们去把他找出来吧,不管他躲在哪里,都把他找出来。”

目光间光芒流转,她却只执拗地看他:“静华哥哥,这一生既然再世为仙,我什么都能做,只为你平安无事。”

静静看着她,重华唇边含着笑意,终是轻叹出声:“妩儿。”

七百年的光阴,在这一叹间远去。

红妩一笑,侧头缓声应:“我在,静华哥哥。”

再没有更多言语,相互依偎着坐在莲塘之侧,时光温软,红妩揽着身边人的腰迷蒙睡去,再睁开眼时看到重华一手抱住她的肩膀,身子靠在招来的锦榻上倦然而眠,晶润如玉的容颜眉尖若蹙,透出一丝淡淡苍白。

微微抬头,红妩没有转开目光,当初在顾府的时候,有多少次午后或者清晨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安宁的睡颜,离得这样近,抬手就可触及。

心中片刻恍惚,她的手已经抚上他的面颊,微凉的肌肤盖在她的指下,仍不添一点温度。

长睫微颤了颤张开,重华眼中仍笼着淡淡雾气,在看清是她后也不曾散去,只是添了丝笑意:“妩儿?”

红妩也不松手,指尖描画着他的侧颜,忽而一笑:“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对着静华哥哥总是把持不住了…”

重华知她又是在胡言乱语,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哦?为何?”

“面对如此美色,还能坐怀不乱…”红妩挑了挑眉:“西天如来佛祖的位子干脆让给我来坐算了!”

她真身乃净池红莲,细究起来西天可以算作她的师门,但她自上天庭就受封仙君,身份地位特殊,佛祖对她也没有什么约束,以至于她现在消遣起来自己师祖,嘴上可绝不避讳。

眼底的笑意里添了丝无奈,重华笑着看她:“你这性子啊…”

红妩更加得了便宜卖乖,扑倒在他怀里笑眯眼:“不是你惯出来的么?”

这次敞开心怀之后,接着一连数日,红妩不止在南冥的清泠府里腻着重华,连重华回紫微殿也堂而皇之地跟着进去,俨然就把天帝寝宫当作了她自己的地方。

如此不加掩饰,众仙间自然就有了些闲言碎语,等到又在清泠府和重华对弈时,南冥就淡淡开口:“红妩仙君近来每日都去紫微殿吧?”

红妩正把手臂搭在重华肩头,闲闲笑:“怎么,紫微殿我去不得?”

南冥抬头看她一眼:“谁说你去不得?我只说紫微殿在天界最高处,你去几次,满天界都看着呢!”

“让他们看呗,”红妩一笑,满不在乎,“难不成他们还能挡着不让我去?”

重华在旁凝神看棋路,听到他俩斗嘴只是笑笑,侧头轻咳了一声,却刚转过头,手中就被塞了一杯玉露茶。

红妩也不跟南冥贫嘴了,把茶送到他手里,脸上难掩担忧:“静华哥哥,哪里不舒服么?”

笑了笑摇头,重华却又轻咳了两声,一时竟不能开口。

这下连南冥也抬起头皱了眉:“怎么短短几天,就到这地步了?逐夜还没寻到?”

重华慢慢啜着茶水,隔了一会儿才抬头说:“不碍事…前几日下界东南方有逐夜的星芒闪动,如果真要去寻的话,应该也不难寻到。”

南冥紧皱着眉:“你这样情形,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能置身事外?”

红妩听他们说着,就插话:“这个‘逐夜’就是上古遗神之一了?”

南冥放下手中的棋子,淡哼一声:“最靠不住的一个。”

红妩若有所思,突然转向重华:“静华哥哥,你记不记得辉教的右护法?名为夜逐的那个?”

她这一下提起的就是七百年的称呼和人物,重华却似早就知晓一样笑:“对,就是他…那时我尚是肉体凡胎,没能认出他来…他恐怕早就知道了我们的真身。只是七百年来除了星芒偶尔闪耀,他再没现过身,我曾传音给他,只是不见答复。”

“绕了半天原来是他!”红妩击掌,“这家伙还真老不正经,看我去下界把他揪上来!”

南冥在旁摇头,也不说什么,把棋盘推开:“这盘棋就算了。”转头看红妩,“逐夜神力高你太多,要是躲着不见你,你毫无办法。”

说着抬手止住她开口:“先护送重华回紫微殿吧,今日他该静修了。”

红妩还要再说什么,看到一旁重华微露苍白的脸色,就点头:“好,我先送静华哥哥回去。”

握着她的手站起,重华笑笑:“我还好,南冥你也不必太过忧虑。”

话虽这样说,在清泠府告别之后和红妩一同回到紫微殿中,站在莲池旁,他脸上的苍白却更重了一层。

红妩看在眼里,忙执了他的手:“静华哥哥,要不要我为你护法?”

轻摇了摇头,重华笑笑:“不用,你随我来。”

红妩次次来都是止于莲池前的厅堂中,这时看重华随手在空中划过,厅中一角即刻褪去雕梁画栋,显现一扇半月的青瓦小门,木门半掩,延伸出更深一重境地。

红妩拉着重华的手,随他走进去,推开木门,不大的院落尽收眼底。

牵着他的手蓦然就紧了,红妩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回头看着重华,声音却微微嘶哑:“静华哥哥…这就是你的寝处?”

只用一眼,她就能够认出,这疏朗的院落,枝干峥嵘的白梅,还有脚下这一条青石小径尽头碧檐低垂的小轩——这里同七百年前顾府静园的唯一不同,是满园的白梅,朵朵盛放,如雪般耀眼。

向她笑了笑,重华点头:“在下界住惯了,回来之后就把这里也改了。”

转回头不再说话,红妩紧紧握住他的手,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不用刻意去记也轻车熟路。

片刻之后她就走至小轩,不出所料,房内的陈设也俱都熟悉,只是少了些诸如烛台之类的凡界日用器具而已。

最后站在临窗的软榻旁,红妩拂去素锦垫上落着的几瓣白梅,将重华拉到上面坐下。她一声不吭坐在榻边,执起他的手放在腮边,轻轻摩挲。

重华也没有说话,唇边含笑,神色也安宁,只是满院白梅映衬下,脸色却越发苍白,侧头轻咳。

红妩拉着他手腕,只觉得他体内的仙气散乱虚妄,一缕缕像是狂风掀起惊涛,激荡碰撞不休,那震颤竟透过他的手腕传入她掌心。

仙力修为三界众仙各各不同,最次等的自然是仙气微弱,再高一点的就是仙气充盈丰沛,往往在远处外即能被人觉察,但如红妩这样的天庭上仙,就已能做到约束自身的仙气,使之蕴藉在仙体之内,外界轻易不能窥探。重华就更不用说,红妩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来,除了寥寥两次见他自行动用法力之外,根本觉察不到他仙力深浅。

现在他体内仙气的波动却已传出身体,甚至有逸散之象。

这情形绝不止静修片刻就能好的,红妩心下惊骇,脸上就露了出来,抬头唤:“静华哥哥!”

轻摆了手示意无碍,重华合上双目靠在榻上,周身四溢而出的仙气逐渐归拢,那从体内传来的震荡也慢慢平缓。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之久,重华一直不曾睁眼,红妩握着他的手,总算觉得他散乱的仙气平复下来。

时间无声过去,重华终于缓缓张开眼帘,脸色还是苍白,挑起唇冲红妩笑了笑,低声开口:“妩儿,无事了。”

似是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红妩也不回答他,微合了眼睛,蹲下伏在软榻边,良久,才抬起头,眼圈的微红却仍没有退去,眸中水汽如雾,她挑起唇笑:“静华哥哥…让我去下界吧,即使寻遍三界,穷尽碧落…我也一定要把夜逐找回来。”

静静看着她,重华垂眸笑了笑,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明知他现在不能久离紫微殿,红妩连忙摇头:“静华哥哥你别劳累,我一个可以…”

抬头向她笑了笑,重华淡淡一句话,挡下了她所有的争辩:“我放心不下你。”

在下界那一世,他病危临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放心不下。

红妩终是无法再言语,侧身将吻印在他淡白薄唇上,笑:“静华哥哥…你也会要挟人啊?”

重华仍旧是只有微笑,墨色深瞳中映着她的身影,柔光潋滟。

有上次和南冥一同偷下界来的先例,这次下凡就轻车熟路,红妩不肯让重华施法,拉着他的手用起御云术,趁夜色缓缓降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城郭之外。

自文曲归位,他们返回天庭后,人间又已过了二十余载寒暑,如今的天子承曦帝是当年的三皇子锦祀,主政近二十年来新朝四海升平,国力强盛。

站在落脚的小岗之上,望向不远处城池中夜灯灿如烟霞,随风传来的丝竹声中,重华沉吟了片刻:“妩儿…”

红妩笑了笑接口:“静华哥哥,苏州城今日的繁华是否更胜往昔?”她转身抚上小径旁的一株老柳树,“静华哥哥,你或许已经不知这是何地了,但是我却记得,永不会忘。”

夜色下她笑容如同蒙着轻雾,指尖滑过老柳粗糙不平的树干:“七百年前,就是在这片野岗上,我挖开了葬你的坟。”

七百年,山河尚且变改,何况这一座小小山岗,连这株老柳,也不知是何年种上。

四周一片沉寂,这是同七百年前那一夜一样的暮春时节,连吵杂的虫鸣也还没有一声,微风拂过柳枝,木叶清香悄然飘散。

“我知道。”轻轻开口,重华注视着她的身影,唇角浮出柔和笑容,“那时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

当年发疯的一幕,红妩从来没想过会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那时他应当已经劫尽回归天庭,以天帝之尊,若想知道她在凡间的行踪,只怕易如反掌。但红妩却没想到,他会说,站在这里。

转到他身上的双眸已经含了水汽,红妩挑唇笑了笑:“静华哥哥…你回天庭后还曾下凡看过我对不对?”

重华没有回答,只是向她微笑着伸出手,抚开她肩上的柳枝。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红妩将那微凉的修长手掌放在胸口,走上去仰头吻住那淡色的薄唇,齿间婉转纠缠,红妩将舌探入他口中的深处,不罢不休。

这一吻直到彼此的气息都乱了才停下,红妩抬起头看着他,笑:“那静华哥哥你就该知道…我从那时起就不再以兄妹之情对你…”

七百年过去,那在当年就迟来许多的心事,她才终于可以吐露,说给那个一度失去的人听:“我为你发疯,可绝不是因为你是我表兄…静华哥哥…我是爱你,如同男女之爱。”

幽深的瞳光静静留在她的身上,不见波澜,甚至看不出悲喜,仿佛过了许久,重华才抬手拢起她脸侧的乱发,微微笑了:“妩儿。”

紧拉着他的手,红妩仰脸笑:“静华哥哥,你今晚能陪我走回苏州城么?就像当年我抱着你走回去的一样。”

一如既往般对她宠溺,重华笑笑:“好。”

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淋漓的小雨,红妩变出一把纸伞,遮在两人头顶,就这样缓步在雨大之前,他们站在了苏州城门之外。

轻挽着身边人的手,红妩抬头冲他一笑。

紧闭的铜门之内,顾府早已不在,当年的故人也都散去,而她终于能和他携手同归。

第二十一章

城门早就关闭,红妩施了法术把两个人移到城内。姑苏夜市向来兴盛,此时喧闹的街市因为这场微雨而显出了些凌乱,却仍有不肯散去的行人以袖遮头,谈笑着不绝从身旁经过。

红妩也不着急往前走,只是牵着身旁重华的手,悠然自得地缓步在人群中。重华也不说话,到了城内之后就把她手上的伞柄接过,任她随意地晃荡,将一方遮去风雨的细骨伞挡在她头顶。

走至一处楼阁前,红妩停下脚步仰头向重华笑笑:“静华哥哥,记得这是哪里么?”

那富丽通明的厅中娇红翠绿,四处莺歌燕舞,楼牌上一行醒目金字“天香楼”,分明是个烟花之地。

等重华随她的目光望过来后,红妩唇边浮上笑意,衣袖轻轻拂过,绚烂的灯火上浮起流云一般的昔日影像,临街而立的青灰酒肆内,游侠布衣互相举手遥祝,衬着檐外的落雨,饮尽一杯清酒。

红妩似乎对眼前场景颇为满意:“我还是喜欢下雨后的留醉楼啊…”说着歪头去看着重华笑,“从里面望出来,烟雨如梦。”

轻笑了起来,重华点了点头:“我认出来了…我来这里替你打发酒钱的时候还真不少。”

皱了鼻子,红妩眼睛一转,拉着重华就往里走:“静华哥哥,我们进去乐一下!”

她此刻还是女子打扮,守在门口的龟公见她大摇大摆走过来,忙拦上来:“我们这里都是男客,这位小姐进去怕是不便。”

红妩哪里会被他拦下,扬手扔出去一锭白银:“什么男客女客,难道不是有银子的都是客么?”

龟公见钱眼开,这么大一锭银子砸过去,自然立刻点头哈腰一叠连声把他们请了过去,还特地将他们安排在堂屋正中的坐席上,殷勤无比。

坐下后端起放在手边的美酒,重华突然低头轻笑了笑。

红妩看那笑意直到眼角,满室春色,竟不及他此刻眉间容光,双手就忍不住摸到他膝头,笑嘻嘻凑过去:“静华哥哥,怎么?”

重华抬眼带着笑看她:“我方才想起,我们两次下来,先到似乎都是花楼…”

明明他脸上也没有任何责怪揶揄之意,红妩在那温煦目光中不争气地就红了脸:“我下界来是比较常来这样场所…不过这次我来是要…”微顿了顿,扬眉一笑,“静华哥哥,你看着。”

一手还抚在重华膝上,她已轻身站起,手腕微翻,灵巧挽过他肩上发带,苍青发带在玉色指间打了个转滑下,她一笑退后,撑住身侧朱红栏杆,跃上厅堂正中歌舞正酣的高台。

台上白衣的舞姬正将一曲《杨柳枝》舞到缠绵之处,被她突如其来地打断,顿时惊愕停下,有些不知所措。

俏然站在台中,红妩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敦煌曲不是这样舞的。”说着望向台侧的琴师,又笑:“烦劳先生奏曲《凤归云》。”

这一闹事出突然,客人还以为是花楼故意安排的噱头,全都拍手贺起彩来,直气得那个白衣舞姬脸都白了,掩面奔下台去。

倒是琴师仍旧淡定,从容调了调弦,手指轻拨,琴音直泻而下,清泠如珠玉落盘。

琴声响起的同时,红妩将衣袖挥展,和乐而舞,琴声如流云柔丽,她身形亦像浮上云间的雏凤,或跃或翔,随着繁复步法,红衣裙摆旋开如乱蝶扑朔。

舞姿轻灵,那在红衣间旋转的明丽笑容也随着舞步渐次绽放。

仿佛一朵开至最艳处的花被风一夜摧折,琴音渐低了下去,似自云端坠落,众人只看到那袭红衣合身慢慢倾倒,不胜强风般柔弱。

琴音却在这时蓦然拔高,险峰千仞间,一线凤啼直插云际,天幕刹那动容,那一抹朱红仿若一轮腾出的烈日,衣袂翻飞间夺去所有的亮色。

这时才是遨游在九天之上的朱凤,傲然至此,绝艳至此,才能称得上百鸟之王,万物之灵。

琴音突兀停下,漫天彩云消散,只余下高台正中的红衣女子,仰首静立,衣裙逶地。

这才轰然而起的叫好声中,红妩又是一笑,做了一个不是舞曲中的动作,那在方才的舞中一直不曾弯曲的腰身俯下,她将手腕送出,含笑递向前方。

众人此刻才发现,高台的正前方,坐着的正是一个白衣的青年男子。

原来方才惊艳的旋舞,如慕如诉的笑容和目光,自始至终,全都只是要给这一个人。

怪不得她方才上台的时候会既没有一句圆场的话,也没有任何起势。

红妩转身向琴师道谢,众人此刻还盼着她能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她真的只是缓步下了高台,走至那个白衣男子身前,笑容晏晏对他说道:“静华哥哥,我跳得好看么?”

笑着看她,重华颔首:“很好。”

显然是对这两个简单的字不满,红妩还要再说什么,一旁花楼的掌柜就点头哈腰小跑了过来:“这位小姐,敢问高姓大名,不知是不是天香楼哪里怠慢了小姐…”

看也不看他一眼,红妩又扔下一锭白银:“我不是来砸你们的场,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至于姓名…”她顿了顿,转头向厅内众人嫣然一笑,“本小姐叫做顾红妩,可记好了?”

等她拉着重华走出天香楼的时候,里面的一众恩客还哑然无声,将目光追着她离开的方向。

终于走到街外,红妩再也憋不住,放开重华的手哈哈笑了出来:“才几十年没下来,这些寻花问柳的男人怎么又呆了这么多?”

她的长发在方才起舞时都散开来垂在肩头,重华就抬头替她拢了拢,笑笑:“这就是你的打算?以此引逐夜前来?”

见他已经猜出,红妩也不再卖关子,吐了吐舌头:“这法子比较好用么。我也算做了夜逐三年徒弟,别的消息他灵通不灵通我不知道,这些烟花柳巷的轶闻,不出几天就会传到他耳中。”

见她兴冲冲地样子,重华也不置可否,唇角带笑:“你觉得好就可以。”

这时细雨初歇,他们是站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巷角种了一簇丁香,暗香和着湿润水汽扑到鼻尖。

红妩眨眨眼睛,舌尖轻轻扫过唇瓣,欺近过去。

重华只觉得手腕上一紧,紧接着腰间就被揽住,红妩的脸跟着贴过来,鼻息喷在他的颈中,声音微带暗哑:“静华哥哥…我想…”

原本应该是无比威压诱惑的动作,奈何她和重华个头实在差了太多,此时就算努力仰了脸,整个人也都贴到了怀里,更像是赖着重华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