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间,女佣递来电话,是宋冬打来的。
all医生再来一次。”
曼文和女佣说完,才把电话放到耳边,轻声道,“喂。”
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耳边便响起宋冬温和的声音,像个长辈般的劝诫着她,“小姐,你太累了,不如放手吧。”
“…”曼文呆呆地站在那里。
“已经三年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像以前那么浓烈了,现在离婚对你好,别再折磨自己了。”宋冬说道。
眼泪无预警地掉落下来,湿了脸庞。
明明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听宋冬的循循善诱,她会这么难受,难受得近乎窒息。
听不到她的声音,宋冬还是径自说下去,“那时候你用肚中的孩子要胁厉老,明明可以借机留下来但你没有,因为你知道你留下来只会步厉家二少爷的下场…”
“这说明小姐你明白你和大少爷是没有结果的。”宋冬继续说道,“你坚持不离婚是你舍不得,也因为厉爵西当时对你用情很深,你怕他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但现在,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因为已经三年,感情在消失。
就像那张报纸上的绯闻照片,示意着离开她的日子,厉爵西生活得并不孤单,他对她的感情…正在流逝当中。
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
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
“我们的婚姻…不是那么容易说分就分的。”曼文为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声音哽咽。
她承认,她还是没志气地放不下…
“厉老一定赞同,南方家族我替小姐去解决,让你们和平离婚,在这上流社会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宋冬却像是早已清楚她会说些什么,答得很快,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地道,“小姐,你知道么?你根本不该进那座围城。”
“我会好好考虑。”
挂掉电话,曼文伸手捂上自己的嘴,无声痛哭。
再一次推开房间的门,曼文红着眼眶往里望去,厉爵西已经在床上入睡,紧紧阖着双眼,眉微微皱着,手伸出被外。
他修长的手里握着那支手机,里边似乎还开着播放的视频,两个女儿的欢笑声从里边传出来…
3839.厉爵西:你急什么〔130〕
响彻在整个房内。
女儿的笑声动听过这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可他的眉还是皱着…
窗外又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厉爵西在德国这一次呆的时间有些长,他的病很反复,体温刚降下过一个晚上又发烧了…
“是不是有炎症?你们有没有加重药?如果你们没有办法,我马上换医生,他的身体不是让你们拖的!”
曼文看医生在厉爵西的手上扎了一个又一个的针眼,便说不出得不舒服,责备的语气略重。
“对不起,大少奶奶。”
医生连忙退闪到一旁,唯唯诺诺地道歉。
“老婆,你失态了。”厉爵西坐靠在床头,脸色很苍白,随意地瞥了一眼曼文脸上的愠怒,轻描淡写地说道。
旁边的女佣递上水杯,厉爵西优雅地接过喝了一口,悠闲自得。
好像正反复发烧的人不是他一样。
“…”曼文没去看他,只是冷冷地朝医生道,“我会换医生,请你们离开!”
说完,医生们识相地都退了下去。
曼文跟着往外走,准备联系一下厉家庄园的专业医生,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厉爵西无所谓的声音,“你急什么,生死由命。”
曼文顿时感觉心口被狠狠地绞了下,最后只是淡淡地道,“我让厨房煮了粥,你先别睡。”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厉爵西似乎是想叫住她,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谁都是需要自尊的。
时间越拖越久…
厉爵西的病情反复,曼文只能日以继夜地照顾,每晚都守到他吊完输液、睡着以后才回房洗澡。
这晚,曼文从厉爵西的房间出来,回房已经疲累不堪,沾枕便睡。
睡到后半夜,她整个人惊醒过来,头发间全是冷汗…
没有人知道,她被sara自杀的那个画面折磨了这么多年,她也没人可以倾诉,只能继续做着噩梦。
掀开被子,她走进浴室沐浴,被水冲过以后格外清醒,睡不着了。
凌晨二点,这个时间去给厉爵西量一下体温。
这么想着,曼文轻手轻脚地推开厉爵西的房门,漆黑的房里有一道月光打进来,照着空空荡荡的床…
隔着阳台的落地窗前,窗被推开,窗帘随着夜间的风在月光中舞动,凉风徐徐灌入。
一个高大的背影让在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水,身上只着单薄的睡衣。
那个背影…
如在酒窖外的那个背影,如在绯闻照片中的那个背影。
“你在干…”曼文质问地走向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在喉咙里,很干,发出的声音很小。
走近了,她才发现厉爵西正微微侧着头,聚精会神地望着某个方向
那是她的房间。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轮廓再英俊也盖不住那一脸没有表情的苍白,双眸乌黑,却流淌着令人猜不透彻的神情…
3840.厉爵西:那两个字…〔131〕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身影。
他似乎全然没注意到她,曼文又要开口,就见厉爵西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往杯中的水一口饮尽,一手扶着墙,踩上高高的阳台…
整个人就那么站着,还伸出一条长腿往对面跨去。
曼文惊慌失措地喊出来,连忙往外跑。
厉爵西显然没料到她在后面,整个人震惊地往后看去,一条腿立刻收回来,脚下一个不稳便朝她倒下来。
“厉爵西。”曼文急忙扶住他,两人重重地跌倒在阳台上。
见她被自己压在身下,厉爵西连忙将她扶起来,目光尴尬而无奈,沉着声道,“看来,我以后得养成随时随地知道有人在我身后的本事。”
“你刚刚在做什么?”曼文跌得每根骨头都在疼,“爬上阳台欣赏月亮吗?”
“你答对了。”
厉爵西很快稳定情绪,面不改色地说道,自己则坐在地上,捋起袖子,手腕上方擦破了一块皮…
刚刚跌倒下来的时候,他为了不增加重量压她,便用手按向地面撑住了身体。
“好笑么?”曼文冷冷地反问,他是在讲冷笑话么?还说什么答对了。
“不好笑。”厉爵西站起来往里走去,“咳、咳…”
“是,很不好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站在外面…”曼文边说边往旁边望去。
厉爵西刚刚跨出脚的方向…是她的房~间。
他不会是想一脚跨到她的房里去吧?
这还是厉爵西么?
“这个时间,你在我这里做什么?”厉爵西拿起医药箱中的创可贴,有些笨拙地撕开着。
“我过来给你量体温。”
曼文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创可贴,利落地撕开,朝他手腕上贴好,连贴三块,才将伤口完全遮住。
“我感觉很精神。”
曼文抓住他的手,“你的手又冷了。”
这是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风…
漆黑的房中只剩一点月光,厉爵西低下眸,怔怔地凝视向她的手,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指,递过来一抹温暖,暖得难以想象…
“…”察觉到他的眸光在月下越来越深,曼文连忙松开自己的手。
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两人相处时间越长越是一种折磨…
“出去。”
厉爵西的脸色沉了下去,径自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
“前几天我和你说过的事…”曼文想了想还是说出来。
“关于输液疼痛的解决方式,有空你考虑一下。”关于…一刀两断。
厉爵西站在床前的身形一僵,目光冷冷地扫向她,“在我生气之前,你最好赶紧出去。”
“那两个字,你也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听到!”他不想看到从她那张过份平静的脸上说出一句更加平静的“离婚”。
“我们都是成年人,都该成熟地去找一条更好的路。”看着厉爵西的目光越发冰冷,曼文抿了抿唇,“我出去了。”
3841.厉爵西:录像给我拿过来〔132〕
“这和我们是成年人有关系么?”厉爵西冷笑一声。
她看向他。
“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自己选的路。既然如此,我们哪有资格去走另一条路?”
“所以,我也不会去选另一条路。”他就一条道走到黑了。
面对他的坚定,曼文脱口而出,“报纸上那个千金小姐不是你的另一条路?”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
这对他们的关系梳理没有任何帮助…
厉爵西怔了怔,忽然释怀地低笑出声,用一种“你终于说出来了”的揶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我只是陈述,不代表什么。”
“没关系。”厉爵西低笑着,又咳了两声,坐到床~上,“我睡了。”
既然没关系…
那他一脸满足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曼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身离开,替他把灯关上。
翌日,新来的医生果不其然地报告称厉爵西的体温又升上来了…
这样反反复复地降温发烧,身体只会越来越垮。
“把花园里对准别墅正面的监控录像给我拿过来。”坐在房间里,曼文吩咐女佣说道,“从大少爷到这的几天录像我都需要。”
“是的,大少奶奶。”
曼文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飞速快进着屏幕上的视频录像…
别墅的正面,每天都有女佣、车辆进进出出,却并不显热闹,一派冷冷清清的。
曼文点着鼠标,把录像直接拉到半夜两、三点左右。
只见某个阳台上的窗被打开了,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中握着一瓶酒,一只透明的高脚酒杯。
“嗒嗒。”
视频被放大。
曼文并不意外看到厉爵西的模样,她昨晚看到他站在阳台上的怪异举动就猜到了,他不是第一天这么干…
他是在故意吹风、喝酒、喝冷水…折磨自己的身体。
坐在书桌前,曼文无意识地捂住了唇。
仿佛不这样,她就会无法控制地哭出声来…
别告诉她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在这栋别墅里多留几天。
时间慢慢过去,她就这么僵坐在椅子上,看着厉爵西每一个半夜起来吹风或散步的画面…
视频跳到厉爵西来这的第四个半夜。
她看着视频中的他突然像个疯子似的坐到阳台上,修长的双腿就这样悬空晃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
蓦地,他又伸出自己的手往前,缓缓抓住一股空气,紧紧握在手中。
那举动…真得像个神经病。
曼文移动鼠标,顺着他手的方向滑动…
那里,是他隔壁的房间,窗帘上映出她睡不着站在窗边伫立的剪影。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制止不住。
宋冬,你说得不对,三年的时光根本没有消逝什么,她没变,厉爵西也没变…
厉老把他们隔断的三年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意义。
3842.厉爵西:我到底该怎么做〔133〕
如果被厉老看到这段视频,知道厉爵西对她用情如旧,是不是该来“处置”她了?
“你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曼文抬起手,指尖触摸向电脑屏幕中的他,然后慢慢握拢成拳,做着和视频中他一模一样的神经病动作…
连她都开始觉得,这样似乎真能抓到些什么…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她往书桌上的手机看去,上面跳动着“宋冬”两个字。
宋冬知道她割舍不下,于是一直打电话催促她抓住时机谈离婚,因为下一次和厉爵西谈话也许又是半年或一年后…
可无形中,曼文被宋冬的关心弄得份外压抑。
拿起手机,曼文按了关机。
她明白,真正逼她的不是宋冬,是她心底的挣扎和犹豫…
坐了许久,曼文擦掉眼泪,拍拍脸颊,准备去照顾厉爵西,看来得24小时看着他了,不能再让他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叩叩。”
门被敲响。
一个女仆推门而入,恭敬地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走了。”
“走了?”曼文愣了下。
“是,回英国去了。”
“…”曼文的心狠狠地一沉,“走了多久?”
他还发烧着,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刚走。”
曼文连忙站起来,正准备追出去,擦过窗边的时候不经意往外瞥了一眼,就见一部部黑色跑车从喷泉旁驶离…
绝尘而去。
他真的走了。
这就么触不及防地走了,有这么急吗?连声再见都不说一声。
曼文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重新开机,拨通厉爵西的手机号码…
长长的手机铃声后,厉爵西才接通电话,却没有说话。
“英国有什么要事吗?你还在发烧,肺部有炎症,回来接受治疗。”曼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字字句句说得合乎情理。
那边沉默了半晌。
“呵。”厉爵西忽然低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我是不是该为拥有你这样关怀体贴的妻子高兴?”
“…”他的冷嘲热讽让曼文怔住。
“一口一句一刀两断,却还能对我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厉爵西低笑着说道,“你怎么能做到的,我自叹不如。”
“…”曼文站在原地,一句都接不上话。
“我知道你看了监控录像,我猜,接下来你会责备我不会照顾身体,做出这种幼稚得令人发指的举动很可笑。”
“怎么样,我猜对了?有奖品么,老婆?”厉爵西低笑着打断她的话,隔着手机传递进她的耳朵里。
下一秒,不等她再说什么,他便挂了电话。
曼文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空空的,透着冰凉的风…
他就这么走了,带着对她的怨念。
“你猜错了。厉爵西。”
对着已经不在通话状态的手机,曼文声音低哑地说道,自言自语。
如果他不是选择离开,而是直接冲进她的房里,那他看到的只是她学他一样的神经病动作而已。
可他没有这样选择…
3843.厉爵西:那就是一个野种〔134〕
德国城市的马路上
厉爵西坐在车上挂掉电话,唇角自嘲地勾着弧度,一抬眸,便见司机正从后视镜探究地打量着他…
“见过落荒而逃么?”厉爵西低笑出声,用手机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笑容更深,“我就是。”
司机眼中的同情一闪而逝,连忙转正视线继续开车。
厉爵西看向后视镜,那里边正映着他充满悲哀的目光,悲戚得让他自己都觉得该同情自己。
厉爵西把手机随手丢到一旁。
笑容慢慢凝固…
他真该把别墅的监控全部毁掉,他做的蠢事全落在她眼里了,真够难堪的。
像他这么怕在妻子面前丢脸的男人,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多少?
这个时候,他反而开始庆幸,下一次见面至少是几个月以后…那时候,她应该忘了他这个蠢事了。
那时候…她或许也会忘了提一刀两断。
很后来,曼文终于得到消息,厉爵西回到英国还是病了近半个多月,每天都是坐在病床上办公;
很后来,厉爵西才得到消息,曼文参加了宋冬的婚礼,而后再没有见过面;
都是很后来,他们才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对方的讯息…
比如,厉爵西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儿子lengary。
厉老极为重视,孩子还那么小,尚在襁褓,重视程度却都是当成财团未来继承人来的。
传言纷纷,都说是厉爵西情人生的,因为她这个妻子生不出儿子…
这事,像水下了油锅,彻底炸开了。
“厉家这么做是真欺我南方家族没人了?这也太过份了!拿个外面女人生的野种当成继承人,这摆明是打我们的脸!”
她的父母专程赶到德国,将佣人全部摒弃左右,在客厅里大发雷霆。
曼文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厉老是个守旧的中国老人,自然是想要男丁继承财团。”
她的母亲是个比她更标准的豪门太太,气质温婉,此刻是责怪地看着她,“曼文,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在厉家做错什么事了?他们就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呆在这里?”
做得最错的…
是她和厉爵西动了情。
“母亲,你们这两年没往厉家少疏通,可厉老是什么态度你们是知道的。”曼文淡淡地回道。
父亲从来都是看厉老的脸色,哪可能真正说得上几句话。
也只是在这里发发脾气罢了。
说到这个,父亲的脸色更难看了,恨恨地瞪着她,手指恨不得戳到她的头上,“白养你那么多年,名正言顺的妻子连厉家的正门都进不去!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看我的笑话,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曼文低着头,并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