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艾的声音干涩,攥紧了身侧的衣服,“我不想他再为了我杀人,我不想他的手上全是血腥味,他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厉家财团,现在却要为了我争权夺势!”
厉爵风根本不喜欢厉家,更不喜欢厉家财团,他从一开始就对财团没有任何的兴趣。
她让他…做尽了一切自己不喜欢的事。
听到顾小艾的话,厉爵斯皱了皱眉,“可你不觉得这样会适得其反?他有多爱你就会变得有多恨你,他以前不会针对大哥,只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现在呢…他最近处处针对大哥,这事迟早会传到父亲耳中,到时的惩罚…说不定会比毒打更严重。”
“也许不会呢。”顾小艾跟着他走,却不知道厉爵斯是带她去哪里。
“兔子,你不要觉得父亲放过你一次,就次次都能有例外。”厉爵斯更加激动地说道,“我们对父亲的了解可比你多!”
【LG】你…是想我了吗?(9)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会有例外?”顾小艾接上他的话,“没试过怎么知道对或错?”
厉爵斯无言地看着她,“你就是靠着这种心思和老三分手?!”
顾小艾黯下眸,唇抿了抿才道,“我不是没试过争取,可结果呢…也许只有我不在他身边,他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他才能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可能一开始不那么容易,但时间久了他就会回到正轨,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罗亚儿。
罗亚儿比她能给厉爵风的多得多…
“哪怕他恨你?”
“对,哪怕他恨我。”顾小艾完全没有半点犹豫,“这是我欠他的。”
或许从H1EV23开始的时候她就不该执着,如果她早早地离开了厉爵风,就不会让厉爵风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年…
是她也一直以为相爱就必须在一起,哪怕是连累…
可她…连累他太多太多了,已经超出她的底线…
“可他现在不像个正常人!”厉爵斯说道,语气却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强烈。
真是活见鬼。
每次他都能被这只兔子说服…
“往好的方面想啊,他会慢慢改变的。”顾小艾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十分牵强。
也许…罗亚儿能改变厉爵风,能把他往好的路上引导…
那她给他带过的伤,就能慢慢愈合。
“…”厉爵斯摊手,“我说不过你!兔子你赢了!”
哪来什么赢或输。
当那一晚她看到罗亚儿没有抱怨地给厉爵风擦拭衣角时,她突然清醒地明白过来…
她已经给不起厉爵风幸福,一次一次的痛苦,一次一次的伤害…她给不起,还不允许让别人给吗?
这一次…她选择让步。
选择得对或错,就只能让时间来证明。
“看。”
厉爵斯将她领到螺旋式的楼梯上站稳。
往下望去,厉爵风站在墙前朝耙上丢飞镖,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将前面一支飞镖打下来,瞄准的功夫很好。
Len就站在他的脚边,两只小手负在身后绞着,眼睛不时瞥一眼厉爵风,有点焦急。
顾小艾不解地看向厉爵斯,他带她来看厉爵风做什么?
“怎么,很想走?!”厉爵风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问道,又一下狠狠地甩出手中的飞镖。
这话自然是问Len的。
“没有。”Len低下头说道。
距离有些远,Len又说得小声,顾小艾和厉爵斯站在楼梯上几乎听不太清。
“她和你说了什么?”厉爵风又阴沉地问道。
“妈妈…有礼物送给我。”Len诚实地回答道,声音还很小。
礼物…
她还真是悉心准备,对儿子这么好。
“还有?”厉爵风目光敛聚在耙上,用力地将飞镖打过去。
Len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看向厉爵风,小脸上有着疑问,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想我…了吗?”
【LG】你…是想我了吗?(10)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带着疑惑。
厉爵风的手一斜,飞镖打歪,撞在耙上掉了下来。
厉爵风低下头,脸色冷峻,黑眸朝Len扫过去,眸色深不可测。
Len明显被惊了一吓,往后退了两步,连忙埋下了头,再不敢抬起头,两只手极不安地绞着。
“你说什么?”厉爵风嗓音磁性而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Len小小的身影。
Len瑟缩了下,“妈妈…妈妈…说你想我了才会一直见我。”
Len难得一口气说出那么完整的句子。
“你挺本事的,一个多星期不见,Len话变多了好多。”厉爵斯凑到顾小艾耳边极小声地道。
她的儿子本来就不笨,只是在这个厉家,他谁都不喜欢,谁都不肯亲近,才会那么孤僻,才会不肯说话。
厉爵风站在Len面前,目光一凛,嗓音低沉,“她跟你这么说的?”
Len重重地点头,抬起头又小心翼翼地瞥了厉爵风一眼。
厉爵风猛地一把将旁边放着飞镖的托盘扫到地上,脸色难看到了彻底。
她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嘲讽他吗?
她明知道他恨她为了儿子放弃他,还在儿子面前说这样的话,是在给他脸上甩巴掌吗?!
想…
谁想了!
他一点都不想!他根本不想,他只不过是在报复而已,她跟儿子说这些干什么?!
Len惊得更往后退,退到柱子边上站稳,低着脸不敢说话。
顾小艾咬唇,厉爵风就是一直这样和Len相处的吗?难怪Len和他这个亲爸爸都不亲近。
“Len,过来吃水果。”
罗亚儿走近顾小艾的视线,手上端着一个水果拼盘,微笑着看向Len道,“这些水果都能给Len补充能量,一定要吃哦。”
厉爵风猛地冷眼扫向罗亚儿,“你在这里都呆多久了?还不走?!”
他和自己的儿子说话,她跑过来插什么嘴!
罗亚儿的笑容变得有惨淡,小声地问道,“你…嫌我烦了吗?”
“我一直嫌你烦!”厉爵风不耐烦地瞪她,“我说过几次,我没叫你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还嫌他最近不够烦?!
“好啊,那我明天就走。”
罗亚儿轻柔顺从地道,脸上有着难掩的委屈,却仍是抱以微笑,完全没有脾气似的,仍然服侍着他,“那你和Len过来吃水果,我去果园挑的。”
顾小艾看着厉爵风一脸的冷峻和不耐烦,但还是伸手从盘中拿了块水果放进嘴里。
他根本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讨厌罗亚儿,他并不排斥罗亚儿。
就像那一晚,他虽然打翻了罗亚儿手里的茶杯,但罗亚儿给他擦拭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抗拒,他很习惯…罗亚儿对他的照顾。
见他吃了水果,罗亚儿笑得很开心,像得了什么一样。
顾小艾的眸光黯下来,转身往楼上走去,这应该就是她想看到的局面,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她要看到的…
【LG】你乱教儿子什么?!(1)
顾小艾在心里一遍遍跟自己说着,走上楼去。
忽然,Len的声音又响起,“妈妈…说的对吗?”
顾小艾错愕回头往下望去,只见Len不死心地看着厉爵风,眼睛睁得大大的,唇抿得紧紧的,两只小手绞在一起,有着硬头皮问的架势。
顾小艾不由得望向厉爵风。
厉爵风嘴里还吃着水果,闻言,眸色一僵,连咀嚼的动作也停下,低眸瞪向Len,Len顿时又往后缩。
“什么说的对吗?”罗亚儿走到Len身边蹲下来,平易近人地道,“说出来给我听听看。”
这也是顾小艾教他问的?
Len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那么多话的,顾小艾出现在厉家后,才一个多星期,Len的话就越来越多…
厉爵风一步一步走过去,Len就一小步一小步地后退,小脸上有着惊恐。
“给我站好!”厉爵风冷斥一声。
Len整个人立刻绷紧,站得笔直,抬起头看向厉爵风,又弱弱地问了一遍,“妈妈…说的对…”
话还没说完,厉爵风便拿起一块水果塞进他的小嘴里,将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Len嘴里包着水果不敢妄动,低下脸去委屈极了。
罗亚儿不禁笑起来,看向厉爵风道,“你怎么欺负自己的儿子,Len越来越聪明了…”
乖个鬼!
厉爵风瞥了Len一眼,见他一副委屈样,不禁不自在地转过头。
这个顾小艾,绝对是故意的,想躲就躲躲好,又在儿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她想做什么?!
顾小艾无声地转身上楼,厉爵斯紧跟其后,故意在她耳边酸道,“你看,他们都快成一家三口了,你这样做是把老三推到别人的怀里。”
简明扼要,一句话直入中心,直刺心脏。
“难道我选择在外面,他就不会站在罗亚儿身边?”顾小艾苦笑。
他和罗亚儿之间已经有了两年,甚至更多…
也许她现在真的是一种推力,把厉爵风推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把自己推向羡慕嫉妒恨的深渊…
可只要厉爵风能幸福,她就没有资格抱怨,这是她欠他的。
“罗亚儿虽然是父亲选的,但她是个很漂亮的美国姑娘,为人很贴心热心,对人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时候,还会护理照顾人,老三也不是很反感她,你小心…”厉爵斯忍不住告诫她。
“如果她真得像你说的一样,你不认为她比我更适合厉爵风?”顾小艾打断他的话。
原来…连厉爵斯都看得出来厉爵风并不排斥罗亚儿。
“你这是在让爱。”厉爵斯皱眉,她顾小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退让了?
当年厉爵风甩她时,她可是拼死拼活地想挽回…那股子劲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也被震憾过。难道时间真能磨灭一切,包她当初的执着,也被磨平了?
【LG】你乱教儿子什么?!(2)
当年厉爵风甩她时,她可是拼死拼活地想挽回…那股子劲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也被震憾过。难道时间真能磨灭一切,包括她当初的执着,也被磨平了?
“没有爱情是让得出去的。”顾小艾看向厉爵斯,语气淡淡地道,“如果真的让了出去,那也只是证明我的确不适合他,他值得更好的幸福。”
她只想知道,现在这条路是不是更适合他们和孩子走下去…
厉爵斯耸耸肩,“OK,那就看看老三会不会被你让出去。”
说完,厉爵斯便闪人了。
顾小艾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抿紧了唇。
厉爵斯完全可以不管他们,但还是一遍一遍回来找她,找厉爵风…厉爵斯是真的希望他们能有个结果。
“谢谢你!”顾小艾大声地喊道。
“我什么都没做。”厉爵斯大步往前,扬声回应她。
不用做什么,他关心她,她已经很感动了。
布置得漂亮的玩具房还是没能展现在Len的面前,Len要不就在训练,要不就是在厉爵风那,她见不到。
晚上烧的菜又没让Len吃上。
入夜。
顾小艾躺在床~上翻看着孤独症治疗类的书籍,夜风吹着窗帘拂动,凉意漫延进来。
顾小艾起来关窗。
夜晚的庄园宁静,站在窗口望远,高处的探照灯移来移去,警卫们丝毫不敢松懈,仿佛随时有恐怖分子会入侵一样。
目光掠过下面的草坪,她想起那一夜的焰火,燃放了一整晚的焰火。
手抚上自己肩上近乎痊愈的伤口。
顾小艾的心再静不下来,走到里边打开书桌上的灯,将笔墨纸砚端了出来,提笔蘸上墨便开始挥毫。
落在纸上的第一个字便是“厉”。
厉爵风的厉。
顾小艾搁下笔,把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筒里,提笔用毛笔画画。
叶佳贺说过,画风景能让人心情好,心野开阔。
顾小艾深呼吸着,提笔在纸上画上一棵树,无意识地在一旁加上风感,吹得树叶往一旁歪斜。
“他叫厉爵风你就画风啊?就你这样不是心理医生都看得出来你放不下了,你脑子里、心里就六个字:厉爵风、厉爵风…”
这是她刚开始接受叶佳贺心理治疗时的状态,跟现在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
她现在又退回去了?!
顾小艾不甘地放下笔,又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再提笔想画什么,顾小艾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她以为她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的…
即便不能时时刻刻陪在Len的身边,但她看到Len开始变得开朗,她很开心啊,她还听到Len叫她妈妈。
失而复得的儿子,那么喜欢她的儿子…
她开心的,可为什么…什么都画不出来,画出来的还是厉爵风、厉爵风…
顾小艾颓废地双手抱住了头,不行,她一定要写点什么,她不承认她的心理状态又回到最开始那么差。
顾小艾拿起一本书,用力地蘸着墨汁,在纸上落墨,照着书本封面上的字抄写下来…
【LG】你乱教儿子什么?!(3)
“你跟儿子说那些做什么?你乱教儿子什么?!”
不悦的质问声突然在她的卧房里响起,顾小艾握着笔的手一歪,毛笔在纸上留下一大块的重墨…
顾小艾抬起头,厉爵风就站在她的对面,单手摁在书桌下,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小艾惊了一跳,毛笔从手里落下。
厉爵风一张脸在台灯的光下英俊得近乎完美,除了眉角那一点疤,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脸色冷峻,黑眸瞪着她带着质问。
顾小艾错愕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心理状态差到出现臆想了。
蓦地,一股凉风漫延进来。
顾小艾转眸望去,只见阳台上的门开着…
“你翻阳台过来的?”顾小艾错愕地看着他,看了一眼时间,夜晚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他不睡觉翻阳台爬到她房里?他就不怕被人看到么?!
平时见到他,顾小艾还能避一避,现在他这样闯进来,她避无可避。
“我问你,你为什么教Len那些话?!”厉爵风瞪着她问道,直起身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这架势显然一时半会还不走…
“哪些话?”
顾小艾看着他坐到了自己对面,有些发愣地问道,问完才想起应该是说今天Len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
他来兴师问罪?
那些话…有什么问题?Len说得很好,还学会问问题了。
“你明知道我说什么!”厉爵风脸色不好,语气更不好,恶声恶气地质问道,“你跟他说什么我想他了才见他!”
他就是不让她和Len见面才在父亲不管的时候,频频把Len找过来。
这点她应该清楚。
“那我该怎么跟他说?”顾小艾认真地问道,没有一丝挑衅的意思。
厉爵风却被她顶得气结。
顾小艾注视着他火冒三丈的样子,她说错话了吗?
不和Len说爸爸想他了,那说什么?跟Len说,爸爸不是因为想他,只是为了气妈妈?
在Len的世界里,没有一家三口的概念。
Len现在只是勉强接受了他自己是爸爸和妈妈带到这个世界上的。
每次听到她讲童话故事里的小兔妈妈、小兔爸爸和小兔在吃饭时候,他还不解他们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这些,厉家没人会教他,因为这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家。
“顾小艾,你别以为你教儿子说那些话,我就会内疚,我就会不再找他。”厉爵风恶狠狠地看着她,冷冷地道,“我不会原谅你为了一个孩子放弃我!”
“那你就不要听他说什么了。”顾小艾平静地回答。
既然铁了心不原谅,为什么还要在乎Len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而且…她看到的是,他主动问Len的…
他不问,Len又不会主动开口。
“那你就别教儿子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厉爵风冷哼一声,口吻霸道,眼底的别扭一晃而过。
【LG】你乱教儿子什么?!(4)
教了怎么当没听到?!
她自问,她从没教过Len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但她的确和Len说过,不可以怕爸爸,想说什么都可以和爸爸说,都可以问爸爸…
她怎么知道,厉爵风和儿子相处都会冷着一张脸。
“干嘛不说话!心虚了?!”
厉爵风见她不说话又忍不住开口。
“我只是在想,什么是奇奇怪怪的话。”顾小艾淡定地回答。
“顾小艾你别给我装傻!”厉爵风再一次被气到。
她会不知道是什么样?!
Len以前哪会说什么想不想的!
“其实你喜欢Len,为什么不亲近一些?Len说,你每次找他,都不怎么和他说话。”谈到儿子的问题,顾小艾的话多了些。
Len四年里在这个地方,连自己的爸爸都不亲近,他就不会找找自身的原因吗?
“谁说我喜欢他?!”厉爵风立刻反驳,眼里满是不屑。
“四年前说的。”她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我骗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厉爵风冷嗤一声。
他和Len亲近,Len一开始最离不开的就是他,可跟他越亲近,父亲对Len的训练就会越严格。
在父亲的眼里,厉家财团的接班人不需要感情。
我骗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顾小艾的眸色黯了下去,亏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但她信他喜欢Len这句话,不会是骗人的,因为他带着孩子在厉家已经熬了四年,只是他和人相处的方式永远都不对。
顾小艾看了一眼时间,抬眸看向厉爵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快零点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顾小艾,这里是厉家,轮得上你赶我?!”厉爵风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厉老根本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还来找她,不怕受家法么?
不走就不走吧。
顾小艾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筒,重新执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不再理会他。
很奇怪,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参照物,她却自然地画了一叶扁舟,水面平静,湖边柳枝微扬,没有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