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决退后几步,大手一捞,抓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望着安可洛,道:“你又在恼我些什么?”
她小脸一扬,“我哪里敢对将军不满…”
尉迟决眼睛一眯,似笑非笑道:“不敢?忘了上次是谁打了我一巴掌?”看见安可洛脸色颇不自在,尉迟决嘴角一弯,“你每次一不高兴,便会叫我‘将军’,自己倒没发觉么?”
安可洛一听,被说中了心事,几日来的委屈一股脑全涌了出来。她咬咬唇,不愿再看着这个男人,夺路便向门口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被尉迟决从身后抱住,耳边响起他怒气十足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京西大营里面!”
安可洛也不挣扎,只冷冷道:“将军好手段,每次嘴上不能劝服别人,便动起手来,当真是沙场上滚下来的人!”
尉迟决在她腰间的胳膊收得更紧,贴着她的脑后冷笑道:“那安姑娘呢?次次稍有不合自己心意的,连话也不说清楚,抬脚便要走,也不知是没胆子面对我,还是本就是蛮不讲理之人!”
被他这样圈在怀里,周遭全是他的气息,安可洛咬着唇,不说话,心里面委屈和难过交织在一起,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见了他,连平日里十分之一的平静样儿都维持不住,做出来的事情简直像是在撒泼似的。
尉迟决抱住她往床边挪了挪,松开手,让她立住。他眸子漆黑暗淡,低声道:“今晚你睡这里,凑合一夜。既不愿见我,也不用自个儿往外跑,我出去便成。”说完,撩起地上厚重的札甲,推开门出去,反手重重地将门甩上。
那门发出的巨大响声,震得安可洛的眼泪一颗颗滚了出来。她腿一软,坐在床上,抬手胡乱擦擦眼睛,心里一点点痛起来,指尖冰凉。
也不吹蜡烛,就这么和衣躺上床,放下帐幔,她扯过床内侧的那张薄被,紧紧将自己裹起来。
这枕上、被上全是尉迟决身上的味道。闻着,安可洛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滑下来,湿了鬓角的发,又濡湿了一大片枕头。她手里抓起一团被子,嘟着小嘴,报复似的拿它揉了揉鼻子,又丢在脚那头,扯了上半截盖住身子。
夜已深,偶尔还能听见外面有马匹嘶鸣和士兵低声呵斥的声音。床头的烛光越来越暗,光晕映在帐幔上摇摇晃晃。安可洛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抬手摸摸哭肿了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委屈。
床板太硬、褥子太薄、被子不够厚,有风从门窗缝里渗进来,她身子打一个冷颤,突然怀念起天音楼暖暖的床…
翻了翻身子,想想尉迟决平日里大多都是睡这样的床,那底下士兵们的条件不知还要有多差…她想起尉迟决刚才气冲冲出门的样子,心揪成一个结,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夜里这么冷…
又翻了翻身子,她小脑袋埋在被子里,瘪了瘪嘴,尉迟决那么过分,干嘛还要想着他会不会冷,他既然要出去,那就算冻死也和她无关…
安可洛的头伸出被子,盯着头顶上的黑色承尘,大大呼出一口气,撑着坐了起来,穿上鞋,拿了披风套在身上,飞快地走到门边,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脚才迈出去一步,胳膊就被拽住,扯进一个厚实的胸膛里,身后响起压低了的怒吼:“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听话?大半夜地又往外跑什么!”
安可洛道:“想看看尉迟将军是不是冻死了…”觉得胳膊一紧,她回过头,看见他漆黑的眸子里水光如暗夜繁星,心一下便软了,喃喃道:“床太硬了,被子又薄,我睡不着,觉得好冷…”
还没说完,身子便整个儿被尉迟决横抱了起来,她口中惊呼一声,连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尉迟决抱着她进屋,用脚将门踢上,径直走到床边,将她放入床内侧,大手飞快动了两下,将她脚上的丝履除了下来,往床边随便一丢。吹熄蜡烛,他翻身上床,躺在外侧,胳膊抬起将帐幔甩下来,右手将安可洛一勾,紧紧压入怀中。
“睡觉。”似命令的口吻,他声音低哑,左手从她颈下轻轻伸过去,让她枕着他的胳膊,右手微微收紧,她整个人都贴上了他暖烫的身子。
安可洛的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小脸不由自主轻轻蹭了蹭,感到尉迟决身子的震动,她偷偷弯了一下唇角,道:“刚才一直在门外站着?”
卷二桃花点点英雄路
第二十五章长夜
尉迟决只“嗯”了一声,也不多言,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安可洛的身子轻轻颤了颤,先前锥心的委屈感,顿时化作一汪水,在心里晃晃悠悠的。
安可洛小手攀上他的肩,微微叹气,道:“这么冷的天,在外面也不怕冻着了…”
尉迟决低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满是男人的兵营里,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人在这里,到别处去。”
“那你先前还吼我…”她出气似的,手上稍稍用力,掐了一下尉迟决。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手上将安可洛搂得更紧。
她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脸上微微泛红。小脸悄悄扬起来一点,漆黑的屋子里,看不清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她手移上他的颈子,又摸上他的下巴,顺着脸颊抚上眉毛、眼睛、鼻梁,最后压在他唇上。
尉迟决张开嘴,轻轻咬了下她的玉指,安可洛轻呼一声,赶紧将手缩回他肩上。
她在他怀中闷声道:“好端端一张俊脸,怎么留了那么多细碎的伤痕印子呢”
尉迟决道:“打仗哪有不留疤的。身上的更多,你刚才没瞧见?”
听他这么一说,安可洛想起先前看到的尉迟决赤裸的身子,羞得连耳根都发烫了,缩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好半天,她才小声问:“是不是很痛?”
尉迟决笑了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安可洛又问:“为什么突然回京西大营来?”
尉迟决没有说话,伸手扯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大手在外面替她掖了掖,没有收回,压住她那一侧的被角,不让冷风吹进来。
夜静得出奇,被尉迟决这样圈在怀里,她的身子在慢慢回暖。贴着他热烫的胸膛,心里也一点点暖了起来。他护着她的动作,那么天经地义,仿若已是多年的习惯。她轻轻地笑了声,这种感觉那么暖、那么柔软,就像千年雪峰迎来第一缕阳光那么美好。
身子软下来,柔柔地贴在他的臂弯里,之前哭累了的双眼也沉沉地合上,困意涌来,她张了张嘴,轻轻叫了声:“尉迟决…”
额头上落下他暖暖的唇,又移到她耳边,她在朦胧之中听到他轻声说:“我不会娶许国公主…”
猛得惊醒。安可洛心里一阵忐忑,分不清这句话是不是她做的浅梦…
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领,安可洛小声道:“你刚才说话了么…说了什么?”
尉迟决轻笑,大掌绕到她脑后,抽出发里的团花金钿,压在枕下,道:“头上戴着这些就能睡过去,也不嫌硌得慌。”
安可洛小手缩回被子里面,心里失落不已,果然是自己胡乱想出来的东西…
一想到皇上赐婚一事,她便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人在尉迟决的怀中动也不动,心上就似压了一块巨石。
沉寂了许久,尉迟决突然道:“皇上有意拜我为枢副。”
安可洛听了,心头一松,道:“这不是很好么,兵制改良的事情做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他手臂紧了紧,低声道:“我志不在枢府。”顿了顿,“就算要入枢府,也得等将来北伐归来再说。”
安可洛心里一紧,尉迟决果然是想要亲自帅师北上…
又听他说:“依天朝祖制,尚公主及宗室之女,便不可再领兵。”
她屏住气,听他接着往下讲:“所以,我不会娶许国公主。”
喘了口气,心里不知是轻松了还是更难受了,他不会娶公主,因为他想要领兵去收复天朝北面的十六州县…
好得很。
安可洛轻咬下唇,抬起头,问:“你准备抗旨?”
尉迟决大掌压下她的头,道:“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儿。睡觉。”
将她所有想要说的话都这样堵了回去。
不是该她操心的事儿…她是什么身份,是他的什么人…他的事情,她又怎能干涉…安可洛闭上眼睛,隔着层单衣听他沉稳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地发颤。
鸟清脆的叽喳声划过窗棂,安可洛微微睁开眼睛,天还未完全亮,外面已有士兵跑动、说话、牵马的声音。
眼皮又沉沉闭上,手下意识地往身旁一探,抱住一个温暖的东西,又习惯性地在上面蹭了蹭小脸,正要接着睡过去,突然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抱着的,不是她平日里放在床上的抱枕…
安可洛睁开眼睛,大眼盯着自己的胳膊,这这这…
昨夜的回忆一股脑地全涌了出来,她急忙要抽回手,胳膊却被一只大掌按住,头顶响起了略微沙哑的声音:“醒了?”
她脸红着,不敢去瞧尉迟决,想要翻个身背对着他,却也被他抱住不让动。
尉迟决大手撩开帐幔,外面淡淡的光线照进床内,安可洛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小声道:“昨晚都哭肿了,不许看…”
趁尉迟决不注意,她飞快地拉起被子挡住脸,小手又胡乱伸到头顶摸了摸头发,在被子里面闷闷地叹了口气——这蓬头散发的样子,可叫她如何见人…
尉迟决大笑,抽出手臂,起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道:“早晨操练,我不可无故不到。你再睡一下,等会儿我回来了,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她埋在被子里的小脑袋连连点头,巴不得他赶紧出门,不要瞧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待门关上后,她迅速掀开被子跳了下来,穿上鞋,从枕下翻出昨晚被他取下来的团花金钿,握在手里。
大眼睛在这房里四处看,样样物什都是刚硬黑沉、有棱有角的,她的柔弱倒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安可洛微微叹气,想要在尉迟决这里找到梳子、镜子这样的物什,只怕是痴心妄想。
她眼睛扫到房间一角的盛满了清水铜盆,吁了口气,总算…
她忙走了过去,掏出随身带着的丝帕,浸到水里。
极冰冷的水,刚一触到,她便马上收手,随便绞了一下帕子,忍着冷,轻轻拍了拍脸,算是拭过面了。又将头发散开来,用手指顺了顺,随便绾了个髻。把衣裙从头到脚理了一遍,抖了抖,这上好的缎子,经昨夜那么一折腾,全皱巴巴挤成一堆。
想要去替他将床也收拾了,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安可洛脸一红,小手按上腹部,舔了舔唇,又四处打量起来…
床后大箱柜的顶端露出绯色一角,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过那个盒子,眼前一亮。
又惊又喜,也顾不上多想,她打开盒子,拿起一块桂花糕,便往嘴里塞去。
门突然吱啦一声,在她身后慢慢滑开。
安可洛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决哥哥,你在里面么?”
卷二桃花点点英雄路
第二十六章公主
门外突然响起的女子声音,让安可洛一惊,口中的桂花糕噎在嗓子里,忙抬手掩住唇,低头咳了起来。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又将门推开一些,慢慢走了进来。
一袭藏青色的绒布斗篷将来人从头到脚密密实实地罩住,若非先前安可洛已经听见了她说话的声音,此时怎么看也不会想到来这儿京西大营帅帐的会是一名女子。
她掀开头顶上的斗篷,轻轻摇头,黑亮的发丝顺着白皙的颈子滑落下来。她头一偏,眼神落在了安可洛身上。
“咦?”她惊讶地唤了一声,显然没有料到这房内会有一个女人。她的目光将安可洛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脸上难掩不置信的神色,道:“难道决哥哥在大营里还用丫环伺候?”
丫、环?安可洛好容易咽下去了那口桂花糕,顺过气来,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知道自己未梳洗,样子必定不怎么好看,但,不至于就被眼前这个光鲜照人的女子当作丫环吧?
女子缓缓朝前走了两步,白嫩的耳垂上吊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白玉牡丹,每走一步,牡丹就晃一晃,映着窗缝里钻进来的阳光,格外刺眼。
她仔细看看安可洛的脸,望进安可洛的眼里,下巴微扬,道:“你不是丫环,对不对?”口吻异常笃定。
两道细细的柳叶眉,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的眼珠水汪汪,小巧的下巴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张红唇丰润饱满。
这眉眼之间,竟有那么一股熟悉感…
安可洛来不及细想,点了点头,勉强朝那女子荡起一个笑容,“这位姑娘是来找尉迟将军的么?”
“姑娘?”女子愣了下,吃吃地笑开来,两个小酒窝在嘴角旁陷下去。
门又嘎吱一响,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大步迈进来,身后带起一阵风,膝下的锦袍镶边朝后微扬。
“七妹,不是说了要你等着我一道过来么…”男人皱着眉,语气不满道。他一扭头,瞥见一角站着的安可洛,瞬时瞪大了眼睛。
不等他开口,安可洛早已弯了腿,福了一福:“见过郡王爷。”
卫靖神色尴尬,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门外马蹄声划过屋内,安可洛侧脸,从窗格间的细缝中望出去,见尉迟决勒缰下马留鞭,身影一闪,两大步就迈进房里。
“决哥哥!”女子一见尉迟决,如骄鹿一般跳过去,一头扑进他的怀中,身上叮当作响。
她双手环住尉迟决的腰,高扬起头,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决哥哥,我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卫靖见状,慌慌忙地上去,一把扯开她的手,斥道:“七妹,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还像小时候那样胡闹!当着别人面呢!”说罢,转头看看安可洛。
卫靖这一声“七妹”,硬生生撞进安可洛的耳朵里。
今上第七女许国公主卫淇,贵人天姿,果然不负盛名。
安可洛瞧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十根玉指已经死死绞在一起。原先,她只当是皇上的一道圣旨才将许国公主与尉迟决联在一起,谁知看眼下这情景,竟好像他二人之间早已亲密无间。
心上好像突然被人抓了一把,瞬间难以呼吸。
安可洛身子靠上旁边矮几,大眼看着尉迟决走到她身边。
尉迟决立住,眼旁的碎纹裂开,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道:“偷吃什么好东西了,屑渣儿都沾了一嘴!”
安可洛脸上一窘,下意识地望了望他身后的卫靖、卫淇二人,不知尉迟决为何当着公主的面,还能对她如此随性。
卫淇瞧见了,却也不恼,笑嘻嘻地转头对卫靖道:“三哥,那个可是传闻中的安可洛姑娘?”
卫靖眯着眼睛,威胁似的看了卫淇一眼,口中随便喏了声,就听卫淇又笑道:“我先前还当是什么样的一个天仙呢!”
这话如针刺般地扎进安可洛心里,她目光对上尉迟决,侧过身子,轻轻张口道:“我想回天音楼。”
卫淇听了,上前走到两人之间,眼睛眨了眨,鼻尖微微皱起来,对安可洛道:“安姑娘,你喜欢决哥哥,是不是?”
“我…”安可洛悄悄抬眼朝尉迟决望去,见他一脸平静,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卫淇说了什么,只拿一双黑眸盯住她。
她不敢再看他,低了头,心底似一盏风灯转了百十圈。她倒真的从没好好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尉迟决了…
卫淇见安可洛欲言又止,笑道:“那就是不喜欢了?”她绕着安可洛走了半圈,又道:“我可是喜欢决哥哥,喜欢了整整十二年呢!”
尉迟决眉头深深拧在一起,道:“公主到底在闹些什么呢!”语气倒还真像是一个哥哥在数落顽皮的妹妹一般。
安可洛垂下眼,发丝从头顶落至额前。尉迟决抬手欲替她将头发拨开来,却被安可洛挡下。也不抬眼,她道:“昨日晚些时候,户部乔大人差人下了帖子,请我今晚去府上侍宴。还望尉迟将军早点让我回去,能剩些时间收拾收拾。”
尉迟决眸子一沉,伸手将安可洛的手腕攥住,咬牙切齿地迸出两个字,“不准。”
安可洛任他紧攥着,仍是不看他,低声道:“敢问尉迟将军是天音楼什么人,你说不准便不准…”
尉迟决将她胳膊一扯,冷笑道:“这帝京谁人不知你是我的,他乔舆若有胆子,但跟我抢抢看!”
卫淇早已度着小步走回卫靖身旁,端着小下巴,做一副正儿八经看好戏的模样,笑眯眯道:“三哥,我倒从未见过决哥哥对女人这样子,你有没有见过?”
卫靖不理会,平日没个正经的脸也板了起来,对着尉迟决道:“定之,今日来这边,是有急事要同你说。”
尉迟决眉头一挑,松了安可洛的手,转身向着卫靖道:“你有什么急事儿?火急火燎冲到营里来找我…”
卫靖还未来得及开口,卫淇已在一旁笑嘻嘻地拍掌道:“决哥哥,我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呢!”她扭过头挑衅般地看了卫靖一眼,大声道:“三哥的心上人要来帝京了!”
卷二桃花点点英雄路
第二十七章长恋
尉迟决脸上一僵,眉头紧锁,问卫靖道:“皇上突然招节度使进京做什么?”
卫靖听了卫淇的话,已是气得脸色发白,顾不得尉迟决说了什么,对着卫淇道:“什么话你都能胡说!当真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卫淇愣了愣,当着尉迟决与安可洛两人被卫靖如此训斥,面上挂不住,鼻头眼圈眼见着红了。
卫靖瞧着她这副模样,只得叹了口气,走了两步到尉迟决前,道:“定之,你与我到帐外说话。”
尉迟决看卫靖一脸严肃的样子,心知定是出了急事儿才惹得他不顾身份来大营找他,眸子不由得眯了起来,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竟就留了卫淇与安可洛两人在屋内待着。
安可洛看着尉迟决掩上门,窗格间的空隙里也慢慢没了他的身影,才收了目光,展开手心,低头看去,一直攥着的掌心被指甲戳的微微渗血。
她看看屋那头站着发愣的卫淇,耳边又响起卫淇刚才问她的那句话,“你喜欢决哥哥么?”喜欢么?她喜欢尉迟决么?
卫淇回过神,看一眼安可洛,嘟了嘴,径直走到书案后那个宽大的椅子上坐下,道:“你昨日是留在这儿过夜的?”
安可洛见她问得如此直白,脸上不由一片尴尬。想到卫淇与尉迟决的关系,倒显得她是被人捉奸般难堪。
卫淇抬一只胳膊搁在书案上,身子向前移了移,手腕翻起支住下巴,眼睛瞅着安可洛,道:“你可知我今日来找决哥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