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骁登基后遵旧例是要封赏之前的皇子的,但因为当年的“名不正言不顺”,由宗室带头,朝臣附议,褫夺祁靖所有子嗣亲王封号,改封郡王,如今消停了已有半年,各处安定了下来,祁骁遵守同薛太妃的约定,寻了处贫瘠之地放他们母子走了。至于别的那几个皇子,祁骁根本就没起过赐封地的心。
“他以为祁骐那是什么好去处?”祁骁嘲讽一笑,“这个你不必管了,自有我料理他。”
百刃点头,想了想犹豫道:“我听说…前两日薛太妃求过你,说临走前想再看一眼…看一眼那个人。”
祁骁嗯了声,漫不经心道:“我没准,薛太妃是聪明人,没再多做纠缠。”
百刃抿了抿嘴唇,轻声道:“他…还活着吗?”
“自然活着了啊。”祁骁脸上笑意淡淡退去,“只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
百刃心中一凛,祁骁怕百刃堵心连忙那话来岔,两人说笑着用了午膳,不再提这些糟心事。
第120章 番外五
“皇上昨晚就没再发热,但身上也没出汗。”百刃眉头紧皱,生怕落下些什么,想了想又道,“对了,中间醒了一次,喝了半盏茶。”
章太医不住点头,慢慢道:“既退了热那就无妨了,从脉息上看已经是没有大碍了,只是这一直没出汗不大好,王爷多劝皇上用些热热的汤水才好。”
百刃答应着:“膳食上呢?”
章太医躬身:“依旧跟前两天一样,吃清淡些。”
百刃还不放心,又拉着章太医问了好一会儿话,最后还是祁骁在暖阁里叫他百刃才将人放走了。
“偶感风寒而已,你大惊小怪的做什么…”祁骁懒懒的倚在榻上,凤眸半阖,声音有些发闷,“今天不必再喝那苦汤子了吧?”
百刃道:“再喝一天,我刚看今天的药方已经改了,应该不那么苦了。”
“又哄我呢…”祁骁挑眉一笑,“无妨,若还是苦…你依旧按那法子来给我喂药就好。”
百刃的脸微微泛红…进了腊月后连番下了好几场大雪,许是今年劳心过度的缘故,几年没生过病的祁骁竟染上了风寒,半夜里突然就发起热来,祁骁怕会沾带,忙让百刃回避,百刃哪里会听他的,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祁骁见说软的没用索性跟他发了火,没吓唬住百刃倒是将一殿的宫人都吓了个半死,谁知百刃比他还厉害,当即又吼了回去,祁骁瞬间没了脾气,只得听之任之了。
百刃大发神威后引得众人敬畏无比,连众御医跟他说话时都赔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在反复确定了真的只是染了风寒后他才安下心,从熬药到喂药全是自己亲力亲为,每每喂药前还要自己先尝两口,祁骁心下感念之余,却也忍不住要逗他,像是喂药,擦身,换衣服这种活计也全赖给了百刃,总是将百刃逗的脸通红了才作罢。
祁骁轻声叹息:“这么养病…倒也是一大乐事。”
百刃眼刀一横,祁骁下意识转口:“不过既然尝过了这滋味…还是要快快好起来才行。”,百刃恹恹的看了祁骁一眼,祁骁摇头失笑:“这皇帝当的…越来越镇不住你了…”
百刃自己也好笑,不说以前他同祁骁做交易的时候,就是之后两人交心后百刃也从不会在祁骁面前这么放肆,那会儿祁骁还只是太子呢,百刃心中却总有一层忌惮,祁骁偶尔也会真的放下脸来同他发火,但到现在…祁骁成了九五之尊,但百刃却更不怕他了。
祁骁对着百刃的时候脾气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好,以前他有事总是想方设法的瞒着百刃,而如今不管大事小事,祁骁都会提前跟百刃说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两人万事都商议着来,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关起门来却同寻常夫妻一样,慢慢合计,有商有量。
自然,这只是对着百刃,对着别人祁骁依旧是那副阎王脾气,江德清曾笑言,祁骁是将毕生所有的好性子都给了百刃了。
“我听说今天王府里有人来找你了?”祁骁揉了揉眉心,“有什么要紧事不成?”
百刃愣了下笑道:“没…不过是太妃听说皇上龙体微恙,让人来请安,又送了些补品来。”
祁骁抬头看着百刃,轻笑:“当着我的面撒谎?以为我看不出么。”
百刃无法,只得老实道:“是…康泰出事了。”,祁骁挑眉:“之前不就说出事了么?给李府的谁下药来着,还没完事儿?”
百刃摇头:“不是那个,出了事后李府的人罚康泰跪祠堂,谁知才跪了两日,然后她就…掉了个孩子。”
祁骁蹙眉:“她有身子了?那为何还让她去跪祠堂?”,百刃苦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别人了,她这两月每天都在勾心斗角的想着折腾别人,哪里顾得上自己身子了,已经…已经没了,李府的人也不好再苛责,只好容她回自己院了休养,但听去看的人说…以后可能也不容易再有了。”
祁骁嗤笑一声:“自作自受,她以后也就这样了…”
百刃没祁骁想得开,心里多少有点儿发堵,祁骁开解道:“这是报应,她弄死了人家的孩子,所以自己的孩子也没了…罢了罢了不说这个,对了,我今早半睡半醒的时候还听着外面好像是说康郡王来了,是真的?”
百刃点头:“来给你请安的,我没让他进来。”
祁骁若有所思,半晌慢慢道:“这两天病着无聊,我倒是想了些事儿…你先上来。”
百刃脱了小靴,上榻同祁骁偎在一处,祁骁拉着百刃的手慢慢道:“我这身子算是好的了,但也会闹些小病小恙,虽不该想那么早…但有些事还得是早作打算的好。”
百刃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受,皱眉道:“什么打算?”
祁骁指了指榻边的雕花*小柜,沉声道:“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那里面是有一个暗盒的吧,我昨天写了一道圣旨,下了大印,放在里面了,以后若有万一,你可以…”
“谁让你写的!”百刃几乎压不住胸口里的火气,怒道,“不过是偶感风寒,谁让你…”
“我知道。”祁骁一笑,低头在百刃气的泛红的脸上亲了亲,轻声道,“我知道这次没事,但有些事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才好,像是…我父皇,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外面,一时没顾到…就出了后面这些事。”
提起前事来百刃心里一阵难受,祁骁笑了下继续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天索性把难听的话都说尽了…圣旨上已经写明白了,若我有万一,则立祁昱为太子,你为摄政王,为了安抚宗室、世家、清流…我拟定了八位辅政大臣,他们都是忠心于我的,也是当年的老人了,且他们身后都牵着各派系的利益,相互之间都有牵制,就是不为了我,为了这辅政的位子他们也会遵旨…”
“这份圣旨先在这放十年,十年之后…且看昱儿的资质吧,不行我再改。”祁骁淡淡一笑,“改个年纪小的,来日你也好拿捏的住。”
百刃竭力压下眼中泪意,冷然道:“皇上未免太信得过我的了,立下这种旨…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只要你死了…我就是摄政王,祁昱还不满周岁,我想要什么不行?!”
祁骁偏过头看向百刃挑衅一笑:“杀吧,杀了你相公,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你!”百刃怒急,脱口而出道,“你今年还不满二十二!用得着想到这里?再说谁要给你儿子做摄政王?!你走了,我马上跟去!下辈子投胎我们还在一处!”
祁骁心下狠狠的疼了下,闭了闭眼道:“到那会儿了,我自然是没法拦你,但你万一还想活呢?我…总要给你留一条没了我也能好好活下去的路。”
百刃紧咬牙关,奈何苦忍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祁骁心里一阵疼,连忙坐起身哄道:“罢了罢了,说了是只是以防万一的,你相公我身子这样好,虽说万万岁是不能够,但陪你活到九十九还是行的,好了…怪我,不说这个了。”
百刃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等过了年…我也要过继子嗣了,之后我再无顾虑,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妥善安排你的后事,然后一路扶灵到地宫中,再也不出来…”
祁骁心中大疼,定定的看着百刃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是因为祁骁的病百刃心里本就难受,或是晚间这一席话太戳人心,百刃夜里虽还同前两日一样时不时的摸摸祁骁的额头看他热不热,或是沏些清茶给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一句话也不肯跟祁骁说了。
翌日天蒙蒙亮,祁骁翻身从背后搂住了百刃,轻声笑:“还不跟我说话?”
百刃绷着小脸一言不发,祁骁失笑道:“昨天是我不对,都给你赔了不是了,怎么还不高兴?”
祁骁见百刃似有松动,继续道:“人都夫妻没有隔夜仇,这都一夜了,岭南王…该消气了吧?”
怀里的人放松了些,祁骁再接再厉,笑了下道:“还不高兴?你这可是欺负病人了…”,怀里的人听了这话动了下,随即又慢慢靠了回来,祁骁勾唇一笑,凑近了在百刃耳畔沉声笑:“王爷,饶了我吧。”
祁骁风寒还没好利索,声音沉沉的,却格外撩人,百刃忍不住有些脸红,祁骁茹素多日,见百刃不生气了手就开始不老实了,百刃皱眉道:“不行!还没大好呢!御医说了,要发…”
祁骁翻身压在百刃身上,轻笑:“我知道,要发汗么,容易…”
第121章 番外五
祁骁到底年轻,又有岭南王帮忙“发汗”,风寒不过几日就好了,大安后祁骁脾气好的很,封赏了海晏宫众人不说,一连赏赐了不少病中来请安的皇亲,谁知众人正窃窃私语祁骁病后转了性时情势急转直下,忽有言官参奏康郡王“于圣上病中探询病情,窥测龙体,意图不轨”,祁骁病的时候康郡王确实来请过安,也确实向岭南王东陵百刃问过祁骁的病情,康郡王百口莫辩,人证物证俱在,祁骁以雷霆之势处置了康郡王,罚他远去西北,无召永不得进京。
“不是也想去藩地么,朕成全他。”祁骁勾唇冷笑,“我不过是染了风寒,他就颠儿颠儿的来打听,以后若真有什么,他还不得头一个反了?”
百刃心中恻然,祁骁写下那份诏书,大概也是因为病中康郡王频频来请安的缘故吧…他怕来日有了万一,自己会被窥伺龙椅的人直接撕了。
其实康郡王并没那么大的胆子的,至少现在是没有,而且就是以后他有了这胆子也不用忧虑,祁骁眼中不揉沙,朝政军政全紧紧攥在手心里,举目望去,皇室中能同祁骁抗衡一二的…真的没有。
祁骁随手将折子扔在御案上,冷嘲一声:“就是为了他们,我也得活满了一百岁,看谁熬死谁!”
百刃瞬间笑出声来,祁骁转头看向百刃道:“你笑什么?!从今天起你也得给我好好将养身子,将来陪我一起做对儿老妖精,一个一个的送这些人走!”
百刃忍俊不禁:“你虽还没修成老妖精,但也送走不少人了。”
祁骁失笑,上前捏了捏百刃的脸勾唇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儿还疼么?我可饶了你整整两天了,你今天要还推推拖拖的相公可直接把你…”
百刃怒急:“青天白日!”
祁骁忍不住接口:“天…天理昭彰?”
百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骁哭笑不得:“今天早朝的时候刘御史跟冯御史因为一点儿破事儿吵起来了,嚷嚷的我耳朵疼,就记着了这两句话…”
百刃笑的打嗝,祁骁一面端茶给他一面说着朝臣的笑话,正说到某某阁老昨晚又被自家太太从烟花巷里揪着耳朵提出来的时候外面宫人进来躬身道:“皇上,内务府总管喜祥求见。”
祁骁点头,不多时喜祥就进来了,恭恭敬敬的给两人行礼问安,祁骁略点头:“怎么了?”
喜祥起身笑道:“来年二月二是个极好的日子,宜破土,奴才跟礼部众大臣商议了下,想着那天给皇上的万年之地动工,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百刃哑然:“现在就动工?”
喜祥微微偏过身朝百刃躬了躬身,笑道:“都是这样的,登基后就开始修,就是这样还得紧着工程呢,修上一万年,才可精益求精,永世不坏。”
“准了。”祁骁顿了下,抬眸深深的看了喜祥一眼,“朕无皇后,将来修后陵的银钱倒是省了,那就挪在另一项上吧。”
喜祥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眼珠一转道:“自来皇陵旁多有功臣贵戚等陪葬墓,倒不如挪到这一项上?皇上自管放心,这些事儿礼部那边其实不太说得上话,皇上想如何,奴才就能给皇上办成如何。”
祁骁登基后宫中五品以上的宫人几乎全换了,如此喜祥还能留下来,不单单是因为他忠心他有功,更重要的就是他最明白如何迎合圣意。
果然祁骁满意一笑:“你倒是提醒朕了,不过有一点差了,不是陪葬。”
喜祥不禁抬头看向祁骁,只见祁骁噙着笑看着百刃,沉声道:“是合葬。”
喜祥心中一凛,祁骁转头看向喜祥,慢悠悠道:“朕的意思,你明白么?”
喜祥忙点头:“奴才全明白了,皇上放心,别的奴才不敢说,只敢保证一定不会比历代的皇后陵差了。”
祁骁点头,对百刃一笑道:“岭南王最能明白朕的心思,跟喜祥说说,想在陵寝里放些什么,摆些什么,就是那地宫里描的图纹也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
百刃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趁着百刃跟喜祥商议的功夫祁骁出了门,一路踩雪去了他许久不曾踏足的德馨宫。
传言祁靖身子不好,不能见光,如今德馨宫中处处蒙着黑纱,就是白日里不掌灯也什么都看不见,祁骁一进里间寝殿里面伺候的老嬷嬷就将灯点着了,迎上来殷勤笑道:“给皇上请安,皇上可许久不曾来了,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祁骁闻着屋中刺鼻的药味微微蹙眉,老嬷嬷连忙赔罪道:“实在不知道皇上今天能来,不然早就通通风了,奴婢这就去…”
“不必。”祁骁皱了皱眉,“他近日如何了?”
老嬷嬷摇摇头:“不大好呢,柳大人上次的药下的重了些,差点就没了…幸得又救回来了,但他那身子已经熬干了,经不住什么了,没准哪天就…要是有个万一,还请皇上恕罪,咱们几个真是用心服侍了。”
祁骁垂眸:“知道,放心,等他走了…朕自会给你们厚厚的盘缠,让你们荣归故里。”
老嬷嬷一直担惊受怕祁骁会杀人灭口,如今听见这一声喜的无法,连忙跪下磕头道:“谢圣上大恩,谢圣上大恩…”
祁骁淡淡道:“起来吧…把灯盏给朕,朕进去同他说几句话。”
老嬷嬷一犹豫,低声劝道:“他…他如今是什么体面也没了,一醒了就诅咒大骂,嘴里没什么好话的,皇上实在可以不去看他,免得污了眼,脏了耳。”
祁骁冷笑:“就是不看,朕大概也清楚…去吧。”
老嬷嬷不敢再拦着,将灯盏递给祁骁退下去了。
祁骁撩开层层玄色纱帐进了最里面,梢间和里面阁子打扫都还干净,只是药味实在刺鼻,越往里越难以忍受,祁骁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冷笑一声:“这不是醒着了么,才半月…已经没气力下来跳着脚骂朕了吗?”
床上躺着人骨瘦如柴,满脸蜡黄,眼中布满血丝,见到祁骁显然是盛怒,无奈他如今说话都费劲,半晌才狠戾道:“祁骁…你如此待我…祖宗在上,饶…饶不了你!”
祁骁轻声一笑:“朕如何待你了?哦…你是说让柳太医拿你试药的事儿啊…这你可就是误会朕了,你前半生作孽太多,死后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朕是为了你好啊,真用你试出几味好药来,也算你的功德一件。”
祁靖大怒,干瘪的胸膛起起伏伏,断断续续嘶声道:“呸!你…你明明是让他试的毒药…朕…朕现在身上没一处不疼,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祁骁!你…”
“那就怪你没用吧。”祁骁凉薄一笑,“一开始朕是让他试药的,只可惜你身子越来越差,柳太医就跟朕说…试不出什么来了,无法,朕就给他想了个法子,拿你试毒。”
祁骁笑的轻松:“自来医毒不分家,柳太医一直很想将这些毒药的解药全制出来,也是为了保朕以后一世平安,说起来…我还没谢过叔父呢。”
祁靖狠狠的瞪着祁骁,枯瘦的身子突然弹动了几下,奈何他半分力气也无,折腾了半晌,气喘如牛,却连坐都坐不起。
祁骁讥讽一笑:“少白费力气了,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件事。”
祁靖粗声喘息,哑声道:“你还…还能有什么事…”
祁骁轻笑:“今天喜祥来问朕修陵寝的事儿了,突然就想到了你,说起来…你那陵寝也修了二十年了吧…”
祁靖忽的转头看向祁骁,厉声叫道:“你要对朕的陵寝做什么?!”
祁骁淡淡一笑:“别担心,明面上的事儿,朕还是要顾全脸面的,不过么…”,祁靖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狠狠砸床道:“不过什么?!”
祁骁勾唇一笑:“不过,你这样的人,实在不配睡在皇陵中,你放心,等你死后朕会让人塑一尊金身,代替你躺进地宫,至于你么…乱葬岗、荒岭,哪里不能安身呢?”
祁靖绝望大吼,无意识的撕扯着头发衣襟,这些日子他日日夜夜受折磨,偏又求死不能,唯一的指望就是早登极乐,接着安享富贵,再没想到祁骁竟连他最后的指望都斩断了!
祁骁懒得再看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转身出了阁子,走过梢间时只听祁靖在里面厉声嚎叫:“祁骁!你杀的人不比我少!!百年之后!你也是要下地狱的!!跟我一样!下地狱!!跟我一样!!”
祁骁脚步一顿,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又纷纷扬扬下起雪来,跟着祁骁的宫人惶恐道:“好好的…实在没想到能下起来,奴才们没带着雪伞,偏这边没有,已经…已经让人去旁边宫苑里拿了,劳皇上稍等一会儿…”
宫人见祁骁久久不答话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再顺着祁骁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德馨宫外一人身披雪色狐裘,正打着一把雪伞静静的看着祁骁…
“雪天路滑,出来作什么…”
“猜着你没带伞…”
“下回让宫人送来,天太冷,冻着了不是玩的…”
“好…”
“百刃…”祁骁停下脚垂眸静静的看着百刃,低声道,“这辈子我作孽不少,以后大概是要下地狱的。”
百刃淡淡一笑,指了指后面,祁骁扭头看,只看见了雪地上的两人身后的两排脚印,祁骁不解的看向百刃,百刃笑的轻松:“这一路多难多苦都走过来了…还怕以后陪你下地狱吗?”
祁骁胸中千百般阴鸷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万里霞光。
祁骁深吸一口气,一手举着雪伞,一手牵着百刃,继续慢慢往回走…
“饿了么?”
“有点…天太冷,一会儿吃锅子吧?”
“行。”
“跟喜祥商量好了吗?凡是你喜欢的东西,咱们都带到地宫里去,百年后受用万年。”
“嗯…一万年。”
——番外·完——